付大人观姚珠通身气派不似常人, 与淆州城里面的富贵夫人们又有所不同,本就不喜欢别人随意插话的付大人此刻也有了两三分的耐性,“夫人请讲。”
“我初到淆州便遇见这一年一度的盛况, 心中实感荣幸, 再观淆州儿郎的比赛情景, 不得不叹一句风华正茂, 这青年才俊辈出想来定是大人治理有方的结果。”
谁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听到此处付大人尤为自得。
姚珠接着道:“方才听一位婶子说时才知晓,这淆州城里面除了白日的捕鱼赛,晚间还有百鱼宴, 这一套套的流程打造想必大人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这般举动和巧妙构思在别处都是很难见到的, 想来大人会这样设计定是同淆州的实际情况离不开的。我复观淆州靠海, 商业渔业十分发达, 妇人愚钝,斗胆猜测一下大人心思。”
“淆州商业发达, 百姓也较之其他地方富足,大人举办百鱼宴的用意定然是不需小妇人多说的,至于捕鱼赛嘛,捕鱼的手艺想必在淆州城里面是家家都会的一门技术,当每个人都掌握相同的一样东西之后, 彼此之间定然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也很容就产生矛盾, 而大人通过举办捕鱼赛就是想将渔户们拧成一股绳, 同时也是想让渔户们通过比赛学会兼容并包, 习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
姚珠看见付大人含笑点头,便知道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 随机话锋一转又问道:“既然比赛举办之初就是想要渔户们相互学习技艺,共同提高,为何那瑟一郎就单单不能参与比赛呢?”
这话一出,付大人还没有开口,旁边就有青年汉子帮着回答:“自然是因为他是异人,与我们不同!”
“有何不同?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一双手?我曾见得北淮王世子麾下蒋小旭蒋参将就生得一双异瞳,可论其作战本领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位大将军,可见这相貌异于常人者定然是有大本领的,还是说大家就是因为如此,怕瑟一郎赢过你们不成?怕人说淆州儿郎不让异人参与比赛是因为根本就比不过?怂了?”
这话一出可就直插人肺管子,向来以捕鱼手艺为傲的渔户们自然是不愿意的,当下就想要证明自己,人群中喊着让瑟一郎参与比赛的声音愈来愈大。
姚珠听见此笑了笑,“不是你们声音大就能说明你们厉害的,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要通过比赛得出的,你说是不是付大人?”
自从刚才那个青年汉子接话开始,付大人便察觉到姚珠的用意,但是并未阻止,现在的这般情况说起来也是他愿意看见的,若是淆州百姓真的能与异人和睦共处那真是省了他不少麻烦,不过刚才听到姚珠说到蒋小旭,付大人心中对于姚珠的身份更加好奇。
瑟一郎能参加比赛自然是高兴万分,把小诺抱起来往空中扔了扔又稳稳接住,惹的小诺开怀大笑,旁边的人倒是不住的催促,毕竟他们还想要证明自己呢!
这一场的比赛尤其精彩,围观的人喝彩之声尤其之高,因为这不光是涉及到技艺方面更关乎着淆州儿郎的面子,自然是不能输的,最后结果显而易见,瑟一郎输了,还是一组当中垫底的成绩。
此结果一出众人欢呼不已,组中获胜的那人走过来,拿着象征着胜利者的牌子问姚珠道:“这位夫人,你现在可是看清楚了,还是我们厉害!”
姚珠摇摇头,认真跟他分析,问道:“敢问这位大哥捕鱼多久?”
“我会走路便开始下水,还没学会拿筷子就开始学抓网,到现在总该有二十几年时间了。”
“这便是了,大哥赢在经验丰富,若是让瑟一郎从小便学抓鱼,你怎么知道他赢不过你呢,这才一场比赛,你且等他回去再学上一学,过两年再看他,若倒时还是大哥获胜,那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音刚落,付大人接着就开来口,“本官听这位夫人说的极是,我淆州儿郎有的是本事,自然不会惧怕一个区区的瑟一郎,不光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本官都会邀请瑟一郎前来,我淆州青年才俊人才辈出,定是会让瑟一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响应,以前赢过自己人并不觉得有什么,这要是再碾压来异人,心中的荣誉自豪感来的只会更多。
当下就有人过去同瑟一郎说话,跟他约起来明年的捕鱼赛,更有人劝他好好练练技术,不然怕他明年输到想哭。
瑟一郎抱着小诺从人群当中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同姚珠道谢,但是四周环顾了一下,并未看见姚珠一行人的身影,最后只能是抱着孩子往回走。
小诺趴在瑟一郎的肩膀上,软声跟他说道:“那个姐姐是个好人,我喜欢那个姐姐。”
“嗯,好人,但我喜欢你小姑姑。”
看够了热闹的姚珠回去的时候还带了好一些的点心,屋子里面的宋珵此刻已经是处理完了公事,云息拿着信走在回廊的时候刚好碰见回来的姚珠,看见她手上提着的东西闻着不断往外溢出的香气,顿时都有些馋了。
姚珠见他这幅样子便把手上的东西分给他一些,然后才提着剩下的去找宋珵。
宋珵听力极好,老远都能听见姚珠的脚步声,所以提前便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姚珠进屋时,宋珵刚好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又把水递过去,“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累了?”
“不累的。”说着姚珠便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打开,同宋珵两人分着吃,然后又跟他讲了一番今日的所见所闻,重点突出她睿智的一面。
宋珵对于点心零食的兴趣并不大,手上拿着时不时咬上一口,多半也是再哄姚珠开心,毕竟这都是她的心意。
至于晚上的百鱼宴,姚珠是一直记在心里面的,其实若是她不说,宋珵也一直惦记着想要带她出去瞧一瞧,没想到现在姚珠反而是主动提出来,宋珵便做了做样子,只见的姚珠撒娇撒痴缠他许久,宋珵才‘勉为其难’的松了口。
因为心里面惦记着晚上要出去的缘故,白日里从街上回来的姚珠仿若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她在书房里面陪着宋珵,坐在桌子边拄着下巴正是闲的无聊,宋珵放下手中的书把她拉到身边,“这屋里面有很多的书,各种品类的都有,你对什么感兴趣去找来看便是。”
见他说这话,姚珠心中更为好奇,“这满屋子的书世子都翻阅过吗?”
见宋珵点头,面上还带着点自得,姚珠顺势便夸赞他,“世子爷真厉害!不过这院子是爷名下的吗?”
当时姚珠来到淆州的时候是云息一路带过来的,一直都没有问清楚,姚珠还以为是临时租用的院子,毕竟这个地方看着不如平洲的宅院宽敞,也是刚刚听见宋珵说了那话,姚珠才有此一问。
宋珵奇怪的看了姚珠一眼,“当然是我名下的,只不过淆州我有两处院子,这处平时不常来,偶尔过来也是寻个清净,院子还是自己的好,租用的院子左右是不方便的。”
想着宋珵的身份在结合他此番的发言,姚珠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不过此刻她的关注点却是在另一处上,“那这么说来爷之前是来过淆州的,淆州这么富有盛名的百鱼宴想来也是让人陪着看得见怪不怪了。”
“虽来过淆州几次但是这百鱼宴却是从来都不曾参加过的,更别说还有什么人陪,那都是无稽之谈,阿珠莫要冤枉我。”宋珵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叹出一句,“也不知道你这般喜爱拈酸的性子是同谁学的?”说完宋珵突然又觉得此话不够周全,后面再补上一句,“不过我喜欢。”
姚珠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想到宋珵倒还真的解释起来,现在反倒是显得她善妒,听见宋珵一句喜欢,此刻只觉得面上烧的厉害,察觉到宋珵投注过来的眼光,姚珠赶紧跑了出去,还不忘记说道:“爷既然看了那么多书,我这里有一本书保证你没看过,我现在就去拿。”
好了,话题又从晚上的百鱼宴转到看书这上面来了。
姚珠再来的时候手上还端了一盘子桃丝雪球的点心来,是小厨房刚刚做好的,云袖刚才本想送进来的,结果被姚珠亲手接过来。
“爷,不妨瞧瞧这本书?”说着就将当年姚世平留下来的那本《玉华录》递过去,但是并未说明此书的来历。
宋珵接过来翻了翻,见是一本乐谱,他记得姚珠应当是不通音律的,怎么会突然收集乐谱?况且他是知道的姚珠的书匣子里多半都是话本子,这种正经的书倒是很少见。
观《玉华录》里面所记载的曲子并不是什么名曲,不过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些常见谱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薄薄的一本书很快就翻完了,见宋珵合上最后一页,姚珠满怀期待的问他,“可是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宋珵不明所以,如实相告,“只是很常见的一本乐谱罢了。”
很常见?这难道不是孤本吗?姚珠心里更不明白了,只好将这个东西的来历仔仔细细说了出来,包括她之前心里面的种种猜测。
宋珵原本以为姚珠刚才只是随便拿了一本书出来的,没料到现下还能听得这样一段故事。
之前宋珵是见过姚珠的,因为当时军营里面方清河的那桩事情,让他也知道姚珠在家中并不受爹娘喜爱,不过现在瞧着姚世平留给姚珠的东西,据说是孤本?姚家虽然没落,但之前也还是几代的书香世家,不会这般没有眼光的,错把鱼目当珍珠,莫非这书里面真的有什么玄机?
宋珵同姚珠两人又将这本书从头到尾翻过一遍,甚至是还在书房里面翻找到了相同版本的一本《玉华录》,本想着是两辆比较的,但是拿到手上却明显察觉出不对劲来,书房中的这一本为什么轻了那么多?
意识到书页之中还夹杂了其他的东西,姚珠便想动手解密,奈何最后被宋珵给拦下,“强行撕开自然是不可的,既然是你父亲留下的想必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要是有什么损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唤如常来,此类奇yin技巧他很是通透。”
姚珠没想如常还有这般本事,她倒是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当下便点头同意,至于书中到底是什么秘密,她一定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