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涌上心头便难以再消除, 生生激得姚珠背后冷汗直冒,那么会是谁呢?
时至今日再想要出去打听已然是很难了,毕竟景山属于有主之地本就鲜少有外人出没, 再加上姚珠现在也只是在心中这么认定, 但是石碑是被人什么时候动的?是何人动的?现在一无所解, 姚珠只能是从源头上找答案。
首先应该排出的是盗墓贼, 朝廷对于这一块儿是明令禁止的, 已有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管控的相当严格,一般人是不会有这个胆量敢以身犯险的, 再加上姚家本就落魄,姚世平患病之后更是她这个女儿出去摆摊补贴家用, 这平洲城里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偷自然也是轮不到他们头上来。
其次在姚珠的印象当中父亲虽经书香熏陶, 却没有丝毫读书人的正骨, 为人有些软弱,也断然不会在外结下什么仇恨的, 所以被寻仇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父亲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幕后之人,蓦然间姚珠想起了父亲临终前交付给她的那个孤本,姚珠记得当年姐姐还千万嘱咐自己要好好保管,必不可遗失,后来许氏也问过她孤本下落, 只不过当天晚上她同姐姐便一起被卖了。
赶紧拿出那件东西, 刚点上烛火, 就听见外间守夜的青菽敲了敲门, 问道:“夫人醒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口干喝口水, 你赶紧歇息吧。”
打发来青菽,借着烛火的光辉姚珠第一次细细地看起这样东西。
仔细一看是一本乐谱, 长时间埋于地下,纸张有些泛潮,但好在墨迹并不散。
姚珠确信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甚至也并没有听谁提起过它的相关来历,犹记得当时姐姐把一个盒子自己的时候她看到里面存放的孤本也是相当吃惊。
泛黄的书封面上面写着《玉华录》三个字,无著作者的相关信息,里面一共收录了十五首曲子,数了数也只不过是区区二十来页,姚珠从前至后认真翻阅一遍,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书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苦想不出,因第二日还要赶路,姚珠只好把东西好生收拾起来,待日后在想。
躺在床上,迫使自己赶紧入眠,睡意来临之际,她忽然想到当初听王寡妇说过她们冬春巷以前住的那个院子被许氏卖给外乡人,可是没多久那户人家因房屋着火活生生被烧死,姚珠大胆猜测,莫非这也是与孤本有关?
睡下不久,姚珠就被唤了起来,洗漱完毕,府外的车辆都已安排妥当,姚珠一行人才匆忙离开平洲。
八月,天色亮的也还算早,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此番是由如常护送着,淆州距离平洲八百多公里,日夜兼程四天时间尚可赶至。
淆州沿海,经济发展程度是平洲不能与之相比的,嘉元帝在位期间前几年下令开了海禁,而淆州作为最大的通商口岸城市,受到的益处更为直接。
姚珠回忆里一下,淆州城是属于静安王的封地,这位王爷如同他的封号一般,这些年来也没有搞出什么大的事情来。
当年静安王作为先皇最年幼的皇子,在那场黄权之争当中并没有受到多少的牵连,而嘉元帝即位以后直接将这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皇弟打发到了淆州。那时的淆州只是一个落后的沿海小城市,天灾人祸连绵不断,百姓生活也是非常的清苦,但是后来开来海禁,经济发展一下子被拉升起来,嘉元帝再将这样一个如同朝廷钱袋子的地方放到一个藩王手里面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便有了宋珵来淆州的这一趟。
淆州不光是经济发展快于平洲,就连民风也是相当开放,同海禁是有联系的,走在淆州的街市上时常能看见有海外商人,不过对于他们朝廷也是管控的相当严格,出入者的流动仅限于淆州。
一路上紧赶慢赶,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事情,到达淆洲城外的时候云息已经是在外面等候多时,一见姚珠就跪下来,“夫人,云息没用,没有保护好世子。”
姚珠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明白意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这也是怪不了他的,把人扶起来,也没多问就赶紧进城。
宋珵受伤的事情被瞒得很紧,进了淆州城以后,云息带着他们一路走,直到一个很偏僻的院子才停下,云袖扶着姚珠下了马车,云息在前面敲开门,把姚珠请进去。
院子不大但是甚至清幽,风一阵,药香四溢,姚珠也顾不上梳洗,便先去看了宋珵。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人此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煞白,微微起伏的胸口表明他只是睡着了,“爷昏迷多久了?大夫怎么说?”
“今天已经是第十日,找过不少大夫,皆说是毒性太重,解毒后昏迷一段时日是必然的,但是能不能醒来就......”后面的话云息说不出口,姚珠心里面已经是明白。
“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姚珠说的异常笃定,在她看来宋珵现在只是睡着了,睡够来自然是会醒过来的。
绷了这么多日,云息心中也是害怕的,但却又不能将这种害怕表现出来,现在听见姚珠这么说,心中酸涩异常。
“你且说说世子爷怎么就突然中箭了?”
“回夫人,世子奉旨削藩,这件事情之前早早便已经做下准备,只不过是今年才突然提了上来,原本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异常顺利,静安王已经入狱,其党羽皆被连根拔起,这一系列动作当中有一个关键人物方睿。”
“方睿此人十分机警能干,世子用的十分顺手也十分信任,便是他在世子爷准备离开淆州之时通禀世子淆州城东一处宅院下面堆满来□□,世子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便带着人前去查看,吩咐我收拾好东西待他回来时立即启程回平洲......”
“可是......可是谁曾想,世子一去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而那方睿早已反水,对方人多势众,世子不小心遭到暗算,我久未等到世子回来便前去寻了蒋大人,待我同蒋大人寻过去的时候便发现世子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云息说的简单,但是姚珠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所做的那个梦,梦见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朝着宋珵背后射出去的冷箭。“那方睿可是捉住了?”
“......未曾,蒋大人已经亲自带人去追捕,若寻到此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方睿如何姚珠已经不关心了,现下只是盼望着宋珵可以早点醒过来,看着云息熬的通红地眼眶,姚珠便让他先下去休息,想来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照看着,宋珵出了事情他心里负担也很大,现在自己来了刚好也可以换换人手,别宋珵还没醒过来就又倒下一个人。
这番话姚珠心中想着却也直接说了出来,云息谢过他的好意,吩咐人准备些吃食端上来,一切都安排妥当正准备下去又听见姚珠问道:“这事情可是告诉京中老夫人,王妃了?”
“老夫人年纪大受不住这个刺激自然是先瞒着。”一说起这个云息才突然想起来,“坏了,这个月世子未曾往府中送信,只怕老夫人等急了。”
宋珵每月往府中送信云息作为身边人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未曾有过什么例外,若是遇见有什么生死未卜的大事,宋珵也是提前下写上几封,让人每月捎上一封,此来淆州的时候宋珵也写过。但是后面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云息一直把这件事情忘的死死的,若不是姚珠突然提起,恐怕他都会忘的死死的,护不住世子已然是难辞其咎,若在连累的老夫人出什么状况,那他只能是以死谢罪了。
云息走了,室内只剩下姚珠同云袖两人,见姚珠似乎是有话要说,云袖赶紧先下去。
姚珠坐在床边,无人的时候再也不用维持她一路上刻意保持的冷静,心中的害怕疼惜喷涌而出,伸手摸了摸宋珵下巴上生出的浅浅胡茬,“你瘦了。”想起云息说过的话,她轻轻拉下宋珵的里衣,看见被层层白纱缠住的胸口和上面浸出的血迹,忍不住的痛哭出来。
这得多疼啊!
云袖站在屋外听见里面的动静,眼眶也有些发红,看见端着膳食的丫鬟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云袖狠狠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有一点规矩!
害怕姚珠哭坏身子,云袖掐着时间进去,劝了半天,才说动人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一路从平洲赶过来,路上吃的也是容易保存的干粮,都只是将就一番,但是现在看见桌上摆着的东西,姚珠没有一丝胃口,勉强动了动筷子便让人撤了下去。
晚些时候,姚珠又见了一直为宋珵诊治的大夫,了解下现在的情况,伤口是有再慢慢愈合,除却人一直昏迷不醒之外,一切看着都是往好的方面在发展。
“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早点醒过来?”姚珠抱着希望问了一问,但是心里面也是明白的,这问题怕云息早已经问过许多回,若是有法子,大夫早就说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那大夫已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了,但是精神抖擞看着十分康健,此刻的他又为宋珵搭过脉,看了看姚珠,沉思半晌,方才道:“法子......老夫这还倒是真的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