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进行了65天,终于结束了。回乡后,省支前委员会对他们进行了表障,本县民工共有20人立了特等功,145人立了一等功。另有二等功三等功数百人。贵生和济生兄弟俩,各有功劳。贵生立了一等功,济生立了个特等功。鉴于济生已在部队,由贵生代为领奖。
贵生带着军功回家,内心格外高兴,这下见了翠翠就有话说了,他也做了件有意义的事,为政府出力了,流汗了,立功了。可是翠翠已经走了。家乡解放了,她就地转业,在县委分管妇女工作。
翠翠成了公家的人。有了工作,有了工资,吃公家饭,拿公家钱,做公家事。她家里没有了父母亲人,便不常回来。她和贵生已经自然的结束了,互相什么都没有说。贵生再见着她,已经明显的有点不自在。翠翠也忙,千头万绪的新政府,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儿。见了面直接就问:“有事吗哥?”贵生说:“没事,娘叫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麻花。”
翠翠接过去,尝了尝,说:“你没事就回去吧,我还得到赵洼村去一趟,那村里有个妇女快被打死了。”
秦刚也就地转业,当了县委书记。自从上次离开,他还没有回过家。这次利用调研旱情和逃荒人员返乡情况的空儿,回家看一看。
家乡已经物是人非,爹爹在逃荒年景中被暴民打死,母亲由于惊吓,身体已大不如前。多亏了惠敏悉心照料,端吃端喝,才慢慢有所恢复。他的大哥因为和暴民械斗,伤了一条腿,落下残疾,媳妇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家里仅剩下惠敏和孩子,一家四口人,靠惠敏支撑打理着,慢慢熬了过来。
秦刚回来时,并没几个人认识他,等他走近院门口时,村里人才觉得是秦家老二回来了,有人就跑过来说话打招呼。秦刚带了几个随从,老早就下了马,给乡亲们抱拳问候。
秦和平已经8岁了,看见秦刚,陌生的问:“你找谁呀?”
余惠敏也跑出来,竟说不出话。
儿子回来了,秦老太太的病立时好了大半,腰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走路也利索了。老太太唏嘘了好一会儿,终于镇定,向儿子述说了这几年发生的事。
一九四二年,全省大旱,又遇蝗灾,饿蜉遍地。当时,饥民烽起,占山为王者,杀人越货者,强买强卖者,绑票勒索者多如牛毛,遍地都是。他们是大户,当然屯有粮食,饥民们顾不得乡亲脸面,在借了几斗粮食仍无济于事之后,开始想办法偷。一袋袋粮食被偷走,惹恼了秦老爷,秦老爷开始叫护院的长工拿枪抓人,这一抓也惹恼了那些偷粮食的村民。双方便打斗起来,秦老爷不顾年老体衰,据理力争。可哪里有理可讲,一个暴民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秦老爷暴怒,便破口大骂,竟被一群暴民活活打死。
老太太讲到这里,泣不成声:“这可都是乡里乡亲干的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给他们吃的,还没个够啦,非要把我们也吃光吃净?”
老太太讲了几次,秦刚已答不出话。他能说什么呢,那些暴民,本也是良民啊,无奈之下才不顾脸面,铤而走险,有吃的,谁去干那种杀人越货的事呢?听母亲的意思,是想让惩治那些曾经打死老爹爹人命的人,可怎么能够呢。事情都过去了,他得让乡亲们赶快发展生产。
晚上,惠敏向秦刚倾诉了几年来的思念和彷徨。秦刚不在家,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并不稳固,又和公婆的意见相左,出于尊重,她极少发表意见。本来她是想让公公开仓放粮的,但公公只同意少量的施舍,他觉得施舍还会有人感恩,开仓放粮太快,粮食呼啦就没有了,也会引来骚乱,往后就没有了退路。而且,不会有人记得他积了德,行了善。所以他坚决反对。这便惹来了暴民的抢劫和斗殴。
事情都过去多年了,父亲也早已入土为安。现在再提这事,不是他应该做的,不是他作为一个县委书记要做的事,他目前要做的工作,比这重要得多,有意义得多。当然,他答应要把他的嫂子找回来。
出来逃荒的人们在家乡的召唤下,还在陆续的回家,回来的已在重建家园。作为新政府的基层领导人,他无力为回乡的人们提供钱粮财产,但是他能为人们提供精神,他要把这种精神传给大家,这就是艰苦奋斗,勇于创业,不屈不挠,牺牲拼搏的精神;这就是吃苦耐劳,乐观勤奋,互帮互助,战天斗地的精神。
秦刚召集村民开了会,号召大家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共同把家园建设好。播种季节,政府会为大家提供一些粮种,收获季节,也会让干部们下乡帮忙收割。秦刚保证,政府会和农民朋友们一起努力,共同渡过难关。
秦刚在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开完会,他就上班去了。余惠敏不明白的是,秦刚几年不回家。回了家,竟然没有和她亲热,晚上睡觉时,他自己叠了一个被窝,睡在那一头。看到小和平,也没有表现出以前亲热的那种样子。只有老太太,看到儿子又要离去,一会哭一会笑的,半天方住。
不管怎么说,秦家是扬眉吐气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相反,许多人见了他们还亲热的拉家常套近乎。他们的家慢慢的又出现了红火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