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一曲琴音演奏完毕,国王当即表示赞赏:“此曲甚妙,曲调婉转动人,曲中意境高远。这曲子叫什么?”
乐官朝戴面具的乐师眨眨眼,示意他快点回答国王的问题。
乐师起身作揖行礼,不卑不亢地达到:“启禀陛下,此曲名为《采葛》。”
“这曲名与这曲子有何关联?你且说说此曲的由来。”国王对他的弹奏很满意,便希望多了解一些音乐的内容。尤其是这位乐师还戴上面具来演奏,令人更加好奇他面具后的脸容。况且,这位乐师虽然未露其真容,但其风度翩翩,演奏的琴音动听悦耳,指法流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文人雅士的优雅气度,在场众人不论男女,皆被其翩翩风采锁吸引,沉浸在他弹奏的美妙曲音里。
“此曲名为《采葛》,是我妻子的家乡流传的一首歌谣。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地陈述曲名的含义,没有被面具遮掩住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看不见乐师面上的神情,但众人皆知他此时正在微笑。国王饶有兴致地追问:“原来,你这一曲寄托你对你妻子的四娘之情,你们夫妻俩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陛下过誉,小人愧不敢当。”乐师惭愧地说道,“小人的妻子待小人情深意重,小人常年漂泊在外,家中事务全交由娘子打理,娘子为我和家庭尽心竭力,小人铭感于心,不敢忘怀片刻。”
“世间夫妻若都能与你们一般相亲相爱,就能多些太平。”国王联想到当夫妻和睦的重要性,想到自己与王后是结发夫妻,心底涌起对王后的愧疚。这位乐师说他因在外奔波,无法长伴妻子身边,但夫妻二人感情依然和睦,国王顿觉触景伤情,决定今天要去王后那里重温夫妻间的相亲相爱。
国王兀自感怀,傍在他身旁的宠妃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美眸闪过一丝伤怀与狠戾,他竟然将那贱人视作他的妻子?她的公子历来是最平静优雅之人,遇事沉稳冷静,从容应对,她为他的微笑着迷,为他不曾为人打开过的冷心感伤过,也庆幸过,他不会爱上自己,却也不会在心上留下别的影子。可是,为什么连她那点自欺欺人的小小快乐和满足都要被剥夺?都是因为那个叫董纤纤的女人,为什么她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左右他的情绪,影响他的心?
国王回神时正见宠妃难过伤怀的表情,贝齿咬住红唇的柔弱神态,令国王的男儿心立刻被怜香惜玉的情绪占满,感动宠妃为自己吃醋,又自责定是因为他追忆与王后的昔日情义,让宠妃触景伤情,于是连忙将宠妃揽入怀里安慰诱哄:“朕与爱妃也定能如这乐师夫妇一般恩爱白首。”
旁人听到国王对着一个妃子说情话,都知不可能实现,却还是艳羡叶皇妃如此得宠,竟让国王当众许下与她一世恩爱的承诺,臣子太监宫女一一拜倒称颂国王情深,伴月国的史官忙着记录“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宴席,国王有感于一位乐师夫妇间的感情深厚,当着群臣的面许叶皇妃一世之好,为伴月国臣民所称颂……”
相比于其他人的激动,殿上只有两人面无表情。
一个是戴着面具的乐师,面具未曾遮掩的那双眼睛,明若星辰,收敛锋芒,安静地立在殿末的柱子边,冷眼旁观。接收到殿上投来的注视,他只是轻轻颔首,并没有向同样面无表情的皇妃行大礼。
叶染烟心中被酸涩填满,被一个她不爱的人抱个满怀,幽怨的目光飘向占满她心神的男子。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只是见到一个陌生的路人而已,便抱着琴退下。
“爱妃,你怎么哭了?”国王惊觉怀中的娇人儿正轻轻颤抖,再看到那张如玉的面容上滑落两行泪珠,水光盈盈的眸子,国王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爱妃切莫伤感,朕金口玉言,说到做到,朕与爱妃要恩爱到老。”
国王只当宠妃的泪是被他的誓言感动,欣喜不已,命臣子拟旨,将叶皇妃晋升皇贵妃。
叶染烟盈盈拜倒,叩谢圣恩。
耳边尽是拜贺之声,她嫣红的唇边漾起一抹讽笑。
蹲天牢很无聊,一间牢房只关了三个人,想凑一桌麻将都还凑不齐。
不过没关系,因为牢头是熟人,于是,关押水月教妖孽的那间天牢成了伴月国最奇特的牢房。
一人站在牢门外,三人站在牢门内,将麻将牌扔来甩去,四人玩的不亦说乎。幸而此时,伴月国国王没有想起派人来看看他们,不然不论哪个官员看到眼前此景,都会挂满一头黑线,到国王面前添油加醋地细数一遍他们不思改过还腐化拉拢朝廷命官。
“掌柜,他也算朝廷命官。”阿丁对李清修没好感,横看竖看这个把他们困在牢里的道士都不顺眼。
李清修笑笑,没有回答,扔出一张“七索”后继续装哑巴。
董纤纤没回答,水璇慢悠悠地说道:“钦天监属天家所设,他既然在钦天监挂了名,自然也算。”
阿丁立刻鄙视地啐他一记:“你个朝廷爪牙,把我们关在这里,还好意思来和我们玩牌?”
“我不是怕你们无聊吗?”李清修小心翼翼地说道,又抓了一张牌,“不好意思,承让承让。”
“有没有搞错,怎么又是你和了?”阿丁抓狂,要不是太无聊了,掌柜提议叫上这道士一起来打牌,他才不会和这个帮凶说半句话,而且一来就连赢了他们好几把。
“侥幸侥幸。”李清修装谦虚,心里却很得意。依照董纤纤说的,他依样画瓢用一堆烂木头变了一副麻将,他原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有趣的玩意,而且他才第一次玩就赢了好几把,虽然牢房里的三人都没银子可付,但他都记在账上了,到底是赢钱的感觉比较爽。
“新手的牌运一向不错,没关系,先让他赢一会儿,待会儿有他输得。”董纤纤看得开,让阿丁不用在意。
“我和水长老也是初学者,为什么我们都没赢?”阿丁不是难过输钱,是丢面子,算起来都是他输得最多,次之是水长老。水璇冷冷地回瞪他一眼,阿丁再不敢用同病相怜的眼神关心。
“可能他今天情场失意,所以赌场得意。”董纤纤继续胡扯,让其他三人顿时黑线。
阿丁乐不可支,逮着机会就奚落面色怪异的李清修:“说不准还真是,你没看他把叶轻烟送走后,回来这两眼睛都给哭肿了。”
李清修尴尬地别开脸,避开董纤纤好奇地探究,可惜,水璇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简直让他吐血。
“那是被打肿的。”
“啊?难不成是他想霸王硬上弓,被叶轻烟打了一顿?”阿丁充分发挥他的联想力,同情地建议李清修,“叶轻烟是水月教弟子中术法最出色的,平素心气又高,不是我看不起你,是她真看不上你这样的,你想想就算了,把她逼急了,她能阉了你。”
“……”李清修窘迫地说道,“我没那个意思,送她渡船的时候,她站不稳,我扶了她一下,不小心碰到她的腰,她马上给了我两拳。”真疼,到现在眼睛还肿着。
“原来是被嫌弃了。”董纤纤没有同情心的安慰,“追妻尚未成功,道长仍需努力。”
“休得胡说,我是修道之人,需得清心寡欲,怎么能娶……娶亲?”李清修不知怎么结巴了一下,被其他三人看在眼里更显心虚,他叫苦不迭,“董纤纤,都怪你给我出难题,早知道我就不帮你了。”
“你自命清高,不帮我就等于落井下石,坐视不理我们枉死,这不成了你人生上的污点吗?佛家讲求个因果报应,所以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没啥好哀怨。”
董纤纤的开解得到众人一致鄙视,李清修字正圆腔地纠正:“我、是、修、道、之、人。”她居然用佛家的理论来开解他!
董纤纤讪笑:“一时记错了,再说也没差别。”
“你个佛道不分,教派不辨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坐上水月教的圣姑之位?”李清修吐槽无能,董纤纤弱弱地说道:“当初还不是你说的我是什么神女,唬得展老夫人一愣一愣。”
“……”
“你是神灵选中的圣姑传人,就是水月教名正言顺的圣姑。”水璇淡淡地对李清修解释,顺便警告他,“圣姑是入过神庙,得见神灵之人,若不是她想保全伴月国的多数百姓免遭地震灭顶,向陛下进言,她此刻也不会被困在此地。不论她在哪里,水月教教众都一心期盼圣姑回去主持大局。”
董纤纤苦笑,她可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忍心这里的人们也遇到大灾难而致家破人亡的伤痛。
“我和了。”阿丁突然出声,打破有些伤感的气氛,他连忙让大伙儿计数,得意洋洋地对李清修说到:“这回终于轮到我赌场得意了。”
“那请问你情场对谁失意了?”集体吐槽阿丁的得意忘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