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皓恢复得很快, 很快就恢复如常,孙药儿目不交睫、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只是一见君羽就横眉冷目, 冷言冷语的, 也不让她接近薛文皓。薛文皓看出君羽和孙药儿之间的嫌隙, 编了个由头支开孙药儿, 对君羽说:“我听高兄说起过当日发生的事, 这件事是药儿做得不对,我已经让她向你道歉,无奈她却怎么都不肯认错, 我只好代她向你道歉,都是师傅和我把她给宠坏了, 你不要怪罪于她。”
“你放心, 我不会和药儿计较的。薛大哥,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都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哪个样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从我醒来后,你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疏远我,我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薛文皓宽慰君羽。
君羽急切的说:“不,不是的!薛大哥, 你没有做错, 是我没脸见你, 我既没有完成你的嘱托也没有像药儿一样不顾一切的去救你。”
“羽儿,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你是因为我的嘱托才会阻拦药儿救我,而药儿也是关心则乱, 你们都没有错,是我让你们担心了。不过药儿的误打误撞却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难道是治疗疫病的方子有进展了?”君羽欣喜的问。
薛文皓点头,说:“是的,虽然被药儿喂下返魂丹,破坏了方子的疗效,但我原本就有了主意,我研制的方子没错,只是还缺少一味药材,我一直想不出来。通过这件事我忽然明白了,师傅的回信并非只是斥责我,而是指出方子的关键所在——返魂丹。”
“返魂丹可医百病,解千毒,有起死回生之效,是用你昔年所采的白山血莲加上其他药材炼制而成。当然也可以用来治疗疫病,但我以前总以为,白山血莲珍贵无比,难采异常,时间来不及,数量也不够,一定没法大规模使用。但我从来没想过,也许并非白山血莲,而是返魂丹中的其他药材对疫毒起了作用。”
原来返魂丹竟然是用白山血莲所制,怪不得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当年自己拼尽全力所采只为救兰妃一命,没想到老孙头居然私藏了这么多,还制成了返魂丹,当真是老狐狸一只!往事已矣,君羽也没法追究,接着问:“那你知道是哪味药了吗?”
“我发现返魂丹里有一味药材,可祛风、散寒、行水、开窍,对疫病的症状最为有效,叫做细辛。”
“细辛吗?好,我现在就去收集!”
薛文皓见君羽急着要走的模样,傻气又可爱,满面微笑的看着她。
“薛大哥,你真的不怪我吗?”君羽担忧的问。
“羽儿,我永远都不会怪你。要是你觉得这样心有所愧的话,不如你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咱们就算扯平了!”薛文皓提议道。
君羽听到这里不由皱眉,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薛大哥,该不是你一早就料定我会死守与你的约定,又阻止不了药儿,所以才故意托付给我而不是更有可能做到的高公子,就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怎么会?我是因为信任才托付给你的。”薛文皓说着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他一着急就连着咳嗽了两声,君羽急忙帮他捶背,“薛大哥,你怎么了?你别着急,我跟你说笑呢,我已经答应你了!”
薛文皓摆手说:“没事,看来这再好的东西也当适可而止,两颗返魂丹确实让人有点儿吃不消。”
薛文皓给研制出的方子命名为“老君神明白散”,本以为治疗疫病的事终于有了进展,但当君羽实际收集起来才发现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这细辛本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这味药材只生长于齐国,中原稀少,在颖州遭遇旱灾缺医少药的节骨眼上更是难得,君羽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实在没想到跑遍全城竟然无一家药铺有货。
“没有细辛?看清楚了,咱们不差钱!”君羽拿出一叠银票在药铺老板眼前摇晃。
老板一见白花花的银票顿时两眼放光,但仍是说:“有钱也没货。”
君羽不相信开药铺的居然连细辛这种常见药都没有,亮出可以证明身份的玉佩,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药铺老板一看便知这玉佩价值连城,上面的盘龙纹样更非一般人可以佩戴,再看君羽的衣着打扮,联想到眼下城里正有位郡主在赈灾,连忙跪倒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郡主千岁!”
“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劲,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快把店里的细辛通通给本郡主拿出来!”
“小人怎敢欺瞒郡主?如果小人店里真的有细辛,怎么敢不卖给郡主?哪怕是让小人都白送给郡主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实在是本店所有的细辛昨晚都被一位姓高的老板收购走了,还望郡主明察。”说着药铺老板连连向上磕头谢罪。
君羽见药铺老板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样儿不像有假,再逼也无用,只好作罢。
君羽连问了几家药铺,都是一样的说辞,君羽技穷只好求助于云祌祎。君羽向云祌祎讲述了治疗疫病的方法,她说:“我们来的时候也带着一些药材,但这些远远不够,还需要你向请求朝廷大量调送细辛到颖州。”
“即使朝廷出面,颖州各临近州府一时半刻也收集不了许多,若从齐国直运送细辛,山高路远,只怕远水难解近渴。”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前面的路又断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君羽着急的说。
云祌祎却只是斥责君羽,“我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什么时候听进去过,今日种种岂非是你自寻烦恼?你这两天都去哪儿了?成天往外跑,竟还有一日夜不归宿,堂堂一国郡主,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和一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多管闲事?自寻烦恼?你以为我们是来颖州干什么的?你要是不肯帮忙就直说,何苦推三阻四、诬陷好人?我自会想办法的!”君羽生气的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帮你了?我当然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我是在跟你就事论事,我只是在担心你,怕你被不知底细的人利用身陷险境而不自知,你对我就不能稍微有点儿耐心吗?”云祌祎也提高音量说。
君羽不吭声,云祌祎缓和下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君羽说:“陈大人多次向我问起你的行踪,我都帮你蒙混过关,可是他已经生疑,怕私下也开始调查,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帮你隐秘了,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对不起,怪我没有听你把话说完。”君羽不好意思的低头道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云祌祎的事,自己就会格外急躁,失了分寸,一听到他说反对,就再也听不下去后面的话,也许就是因为对他期许最多,最希望得到他的认同,所以才要求得更高,接受不了一丁半点儿他对自己努力的否定。
云祌祎长叹一声,说:“我就当你对我与别人不同吧!我会尽全力去帮助你,至于帮不帮的上忙就要看颖州百姓的造化了!”
……
不过这位姓高的老板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将颖州城里全部的细辛买走,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连云祌祎也有些在意。君羽当然不会坐等朝廷的旨意,她向高越打听情况:“高公子,你是也做生意的,不知可曾听说过这位高姓老板?”
“在颖州地界做生意的没有没听过高老板的大名的!”高越说。
“哦,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君羽好奇的问。
“大家都称他为高老板,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也鲜少有人见过他的长相,只是传说此人财力雄厚,又颇有手段,不管多稀罕的东西,再珍贵的药材,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弄不到手的。”
不管多稀罕的东西,再珍贵的药材,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弄不到手的,君羽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说:“不知如何才能见到这位高老板?”
“怎么,你想见他?”高越反问。
“现在全颖州城细辛都在他手上,如果可以就近取药,就能省下不少麻烦,也能早日解救翠屏谷的百姓脱离苦海。”君羽说。
“只是这位高老板未必就肯割爱。” 高越皱眉说。
“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去试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连哄带骗、死缠烂打我就不信他不乖乖的把细辛吐出来!”君羽故意恶狠狠的说,手舞足蹈的比划。
高越笑了,说:“郡主若真有这样的决心,未必就不能成事?这位高老板行事无常,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住在哪儿,只是有一样,他喜欢去聚春楼。”
君羽心想,看来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是男人就喜好流连烟花之地。没关系,这是他的弱点,只要有弱点就能攻破,君羽暗自打定主意。
“对了,那日我一醒来就急着去探望薛大哥,没发现自己的脸早就消肿了,一定是高公子帮的忙,我还没有谢过你,有劳公子了!”君羽深施一礼,摸着自己的半边脸颊说。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高越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