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冬起,阳光便见得少了,天色总是阴着,虽不致太冷,也再难觅得一丝暖意。临近小雪,谢岚早早翻出了火盆与旧年剩下的银霜炭给许玉兰送去,出来之后,便在院外遇见了宋云锡。
他手里捏着一封被揉成一团的信笺,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
“发生什么事了?”谢岚走上前去,问道,“听殷昊说,今日有飞云居的人送了封信来,莫不是萧公子他们遇上了什么变故?”
“也没什么,”宋云锡瞥了一眼不远处许玉兰所在卧房的门,眉心微微一动,道,“她是不是纵喊着要出门?”
谢岚点点头,道;“许姑娘也是闲不住的性子,让她总这么待着,太难为了……”
宋云锡稍加思索,手中随即运劲,将那被揉成一团的信笺捏得粉碎,随即摊开手掌,任由寒风将手心白灰吹落,飘散满地。
谢岚不由一愣。
“时辰还早,我带她出去散散心。”宋云锡言罢,绕过谢岚身旁,径自走去房前叩响了门。
“谁呀?”屋内的许玉兰将门拉开一条缝,瞧见站在门外的人后,却又重重把门关上了。
谢岚刚好瞥见此景,不禁笑出声来。
“说话不算话,你们师兄弟两个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许玉兰隔着门大声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成天就知道唬我。”
“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宋云锡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日也没有其他的事,可要我同你出去走走?”
许玉兰听完这话,又把房门拉开一条缝,紧盯他双眸问道:“是这样吗?”
宋云锡略一颔首。
“等我一会儿。”许玉兰说着便退回房中,过了一会儿,才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仪容的确较方才齐整了许多,随即一把拉起宋云锡的胳膊,不由分说便朝最近的侧门走去。
侧门之外,是一条巷子,四面连接着数不清的弄堂,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之前住在扬州的时候也是这样,巷子太多,总是走着走着就分不清方向了。”许玉兰一面打量着路旁风物,一面若有所思道,“小宋,你们平日里会经常出来走动吗?”
“门中事务一向繁杂,少有空闲,尤其是近些日子,人手不足,便更腾不出空来闲逛,”宋云锡认真答道。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对了,陆大哥还是没有下落吗?”许玉兰说着,随即松开拉着他胳膊的手,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宋云锡摇了摇头,表情略显凝重。
周素妍虽已脱险,然为求万全,不便暴露萧清玦行踪,便匿了行迹,加之陆寒青迟迟不见下落,一众门人也越发忧心这二人是否已遭遇不测。
“算了不说这个,”许玉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咬咬唇道,“要不然……去秦淮河边走走吧?”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待在扶风阁内,日子也是无聊得很,整日不是看弟子练武,便是去池塘边喂鱼,今日难得出门,因此兴致颇高,上了大路之后,一路小跑,仿佛刚从笼中放出的鸟儿一般雀跃。
宋云锡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了萧璧凌在信中所交代之事,心下不免唏嘘。
她本该过的,并不是如今这样的生活,然而诸般坎坷,偏偏让她无从选择。
也的确是可惜。
“别跑太快,当心些。”宋云锡有心提醒一番,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然而秦淮河边,往来人多,等他追上前去,却见许玉兰在桥边与一名头戴幕篱的男子撞了个满怀,便忙抢上前去,却见那人已将许玉兰搀稳,却并不松手,并缓缓撩起幕篱垂帘一角,那狭小的角度,只有许玉兰能看清那人面容,而从宋云锡的方向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你……你是……”许玉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那扣着她胳膊的人,却迟迟不肯松手。
“玉兰?”宋云锡走到二人跟前,却见那人放下了方才撩起幕篱垂帘的手,迅速取下腰间佩剑,横在了宋、许二人之间。
宋云锡眉心一紧,掌心立即移向腰间佩剑剑柄,却听得许玉兰低喝一声:“等等!”
“你们认得?”宋云锡眉头紧蹙,“他是谁?”
许玉兰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宋云锡,正要开口,却见那人手中长剑剑鞘一倾,剑柄一端便即滑了出来。
宋云锡自然不会由他出手,然因身手差距,偏偏慢了此人一步,许玉兰只见得寒光过眼,当下惊呼出声,随即便觉颈后一痛,立时昏厥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清醒之时,已然置身于一处破败的茅屋之内,门外天色昏黑,显已过了酉时。
她匆忙坐起身来,却听到门外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你能确保此举万无一失吗?”说话的女人嗓音灵动,却故意压得很低,“我可不想白跑这一趟。”
“当然。”男子的回应简短却笃定,没有一丝迟疑。
“莫要以为我桃七娘不曾听过外头那些传闻,萧公子你与这位姑娘,似乎渊源不浅呐,”说话的仍是那个女人,“不过大可放心,到时若是你下不了手,我会助你一把的。”
“不必。”早已摘去幕篱的萧清瑜应完此话,便即摔门进屋。
许玉兰本还想躺下装睡,却没能来得及,二人目光交汇,相视许久,竟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终于,她忍不住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道:“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与你无关。”萧清瑜言简意赅答毕,便在她身旁盘膝坐下。
许玉兰本想说“怎么与我无关”,可瞧见他这阴沉的面色,还是没敢吭声。
又过了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你怎么会来金陵?”
“我便不能来看看你吗?”萧清瑜眉眼微垂,看她的眼神,似有探究之意,“你与那个姓宋的,走得很近?”
“对了,”许玉兰恍然坐直身子,“你没伤他吧?”
“心疼了吗?”萧清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
“你怎么说话这么……”许玉兰勉强咽下“阴阳怪气”这几个字,又想了一会儿,不由蹙起眉道,“我……我听很多人说,你有很久都没回齐州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对这些江湖恩怨知之甚少,因此对萧清瑜的印象,仍旧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时的记忆里。
“有人雀占鸠巢,我当然回不去。”萧清瑜道,“我也知道,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与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所以……你要把我怎么样?”许玉兰想起此前他的冒犯,心下难免发毛,可在这时,她随意搭在干草垫上的手,却被萧清瑜握住。
“等一下!”许玉兰立刻挣脱跳了起来,退后两步道,“等……等等……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何事?我……我还能……还能走吗?”
“你想去哪?”萧清瑜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逼近,直视她双目,缓缓说道,“你没有亲人,也无家可归,去到何处不是寄人篱下?”
“谁说的!”许玉兰鼓足勇气,太高嗓音道,“我的地契还在,点翠轩就算烧毁了,也还是我家!”
“可你回得去吗?”
说这话时,她才发觉自己已被萧清瑜逼入墙角,退无可退。
“我……我……你想怎样?”许玉兰由于害怕,身子发出轻微的颤抖。
萧清瑜伸手勾着她下颌,轻轻挑起,凝视她双眸,一字一句道:“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可我……你……你难道是,要我……要我和你……”许玉兰支支吾吾说着,身子却因畏惧而变得僵直,眼见他微微弯下腰来,吻上她的唇,只觉惊惧非常,却丝毫也不敢反抗。
萧清瑜吻过她后,缓缓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她,在他眼中,既有情欲,亦有妒火。就在他的身后,垂着一重破败的布帘,他盯着许玉兰看了许久,终于伸出手去,将那一重布帘拉了过来,将二人所在的角落,完全遮蔽,无法透过门窗看见。
许玉兰只觉最后一丝希望亦已破灭,她双手环胸,抱着两侧肩膀,贴着墙面瘫坐在地,眼中所透出的,俱是绝望。
“其实……初次见你时,你并不是这样的,”许玉兰望着被阴翳笼罩的地面,笑容惨然,“那时觉得,像你这样的翩翩公子,享尽万众瞩目,过得……应当是很好的。”
萧清瑜收敛眼中颜色,就这样居高临下站着,面无表情望着她。昔日曾有的高华风度,早已尽数褪去,如仙人堕魔一般,令人胆下生寒。
“我……原是仰慕你的,觉得你是个……是个心善的人,你救我……救我好几次,应当都是出自本心,我很感激你……真的很感激你……”许玉兰说着,泪水便不自觉从眼角滚落下来,“可是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呢?”
萧清瑜单膝蹲坐在她跟前,平静开口:“你错看了我。”
许玉兰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不再开口。
“为何总要扫我的兴?”萧清瑜冷冷问道,“在你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你就当是我挂念从前的丈夫,好吗?”许玉兰连双唇都跟着开始打颤,只能闭上双眼听任宰割的她,忽然便被钳住胳膊拎了起来,穿过那层破败的帘幕,直到能清晰感受到四面刮来的刺骨寒风。
许玉兰惶惶睁眼,尚未看清周遭物事,便被重重扔在了地上。
“你总算是想通了,”桃七娘俯身,将脸凑到许玉兰跟前,打量一番,啧啧两声道,“就这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怎么又是你!”许玉兰惊恐退后,“你们……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小丫头,你那好姐妹伤我星海派门人,如今你落在我手里,可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桃七娘眸底颜色尽是说不出的毒辣,看得许玉兰心惊胆战。
“萧公子,只要让这丫头活着,就算缺胳膊少腿,也无妨罢?”桃七娘唇角微微上挑,邪态尽显。
萧清瑜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桃七娘见他毫无反应,当下手心结起冰刃,正欲刺将下去,却被萧清瑜横剑格下,冰刃也应声落地。
“我几时应允过你伤她?”萧清瑜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许玉兰蓦然抬首,目光与之交会,仍旧不见丝毫暖意。
“萧公子真是多情善变,罢了罢了,我不打扰你们玩耍。”桃七娘失望转身,大步走开,“等我明日再来,只愿萧公子已得偿所愿,不再为情所困了——”
桃七娘离开以后,萧清瑜望向远方的目光忽然闪现出一刹那的迷茫,许玉兰见状,只想趁此机会逃离,然而,甫一起身便被萧清瑜扣住胳膊,一把拉了回来。
萧清瑜将她扛上了肩,再次回到屋里那个角落,那里铺着成堆的干草,恰好成为天然的床铺,许玉兰被扔在上头的那一刻,当真已是万念俱灰。
她再度想起初遇之时,他那如同仙人一般的姿态,如同晨曦明媚的暖光,照亮世人,也照耀着她。
平心而论,对于这个男人,她是动过心的,毕竟那时的他尚是个看起来几乎没有缺憾,完美无瑕的男人。
可就在日后窥见他阴暗内心的那一瞬,这一切都破灭了。
阳光虽能普照世人,却照不了自己,鄙陋的真实只能用虚伪装饰,一旦破灭,席卷而来的便是叫人生厌的恶寒。
他不过是炼狱里的凶兽恶鬼,披着人皮佯装圣人姿态,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贪恋许玉兰的纯粹,洁净而不染尘埃。到了此刻,他只想立刻占有她的一切,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洗净一身污秽,重回阳光之下。
滚烫的吻落在她唇间,身上,沾满尘土的衣裳被撕扯得七七八八,她不敢睁眼,只能期冀于天降奇迹,凌乱的发髻也因这巨大的动静而散落,青丝落于胸前,遮掩住她最不愿暴露的部分,却实难遮挡逐渐裸露的身体。
许玉兰好似丢了灵魂,只等着最后被撕碎的那一刻。
而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了金属的颤鸣声,仍旧紧闭双眼的她,立刻发觉,令她恐惧的动作骤然间都停了下来,紧接而来的,却又是那残破的帘幕被撕碎的声音。
她只想睁眼去看,然而惊惧过度的她,却因一口气息没能接上来,一时昏死过去。
但似乎只过了很短的时辰,她便被一声尖锐的声响惊醒,那似乎像是放烟花的声音,却显得十分短暂又局促,应是用以传讯的烟火。等她颤抖着睁开双眼,刚好便瞧见一件铺开的氅衣盖在了她的身上,映入眼中的,是宋云锡充满担忧与自责的面容。
“你怎么才来啊!”许玉兰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哭着扑入他怀中,却未曾留意到他蓦然蹙紧的眉心,与不自觉扶在肋下的手。
“是我来晚了。”宋云锡没有辩解,他想到许玉兰可能遇上的事,早就惊出一身冷汗,所幸如今平安无事,便一直伸手轻拍她后背,柔声抚慰道,“早些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免得又生是非。”
“他走了吗?”许玉兰吸了吸鼻子,将身上氅衣裹紧,抽噎问道。
“没事了。”宋云锡捂在肋下的右手五指蓦地收紧,却无法完全遮蔽那道骇人的血口。
许玉兰扑在他怀中抽噎许久,终于因为氅衣下方被血水渗透而觉出异常,她即刻从他怀中脱出,仔细去看,这才发觉他面色已苍白如纸。
“快走吧,谢岚她们不知几时才能赶来,”宋云锡勉力站起身子,因她眼下情形特殊,碍于男女之别,不便触碰许玉兰,便只能言语提点,“我与萧清瑜身手悬殊,方才是因他不设防备才能得手,若他回转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特地挑的这个时机?”许玉兰一个激灵,只觉心凉了一半。
“当然不是!”宋云锡当真是无辜得紧,被她如此一说,只觉心下十分委屈,“我才刚刚找来这里,甚至都来不及回去报信,沈姑娘特地交代过我好生照看你,我又怎会……”
“我知道了。”许玉兰知道多半是自己因萧清瑜之故,心中仍有余悸,这才会疑神疑鬼,于是便闷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宋云锡没再吭声,而是匆匆跟了上去。
谢岚看见传信烟火,很快便带了人赶来,见此情形也是诧异不已,然而很快便回过神来,上前扶着许玉兰回了城中,带去梳洗修整。与此同时,扶风阁也立刻派出人去追飞云居来的那位还未走远的信使,亦向齐州放出了信鸽,告知有关萧清瑜之事。
这一夜也过得格外漫长,到了半夜才在谢岚的陪伴之下战战兢兢入睡的许玉兰,一直睡到了次日晌午,方才起来。
她睁开眼后,看见谢岚已端了饭食进屋,便忙坐起身来,四下张望一阵,愣道:“我睡了多久?”
“快一天了,睡得可还好?”谢岚放下手中托盘,搬了张矮凳坐到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点点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
“我能有什么……小宋是不是受伤了?他人呢?”许玉兰一个机灵坐直了身子。
“他……他自责没能照顾好你,本想探望,走到门口却又回去了,”谢岚叹道,“他如今内外伤加身,也的确需要休养。”
“内伤……我看他中了剑,怎么还有内伤呢?”
谢岚听罢,眉心微微一动,沉吟片刻,适才开口道:“他动了碎玉诀的心法,只怕……如今就和清琰公子当初一样,身中两股内劲冲撞,苦不堪言。”
“什么玉……什么东西?”许玉兰一愣。
“其实,就是我们扶风阁的开派师祖,是窃人武学,却又不得精髓,所以留下的都是杂乱无章的废卷,反而有碍门人精进,”谢岚平声静气道,“不过,清琰公子偶得了那心法原篇,便抄录了送来,原是想帮助门中各位,却不想我等没有高人相佐,并不能因此改练其他,然而……完整的碎玉诀,的确比从前那些糟粕受用得多,想是宋大哥来不及回转求援,又自知独自面对萧清瑜难以取胜,这才兵行险道……”
“我……我听不太懂,”许玉兰羞红了脸,“可是……这样很危险罢……”
谢岚略一颔首,面色凝重。
“我……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许玉兰咬咬唇道,“是我不好,处处拖累于人……都是我……”
“你别别多自责,谁也不会想到那萧清瑜是这等道貌岸然的狗东西,”谢岚眼中似有义愤填膺之色,她拍了拍许玉兰肩头,道,“都过去了,好在阻止及时,没让最坏的事情发生,你也别想太多。”
“萧清瑜……是不是和那个什么……什么什么……就小宋他师兄,是亲生兄弟?他又是怎样的人?会不会……也是装的?阿薇一直同他在一起……我怕……”
“这你尽管放心,”谢岚展颜道,“我虽与他接触不多,但最起码,清琰公子心怀坦荡,绝不是那种龌龊不堪的小人。”
“是这样吗……”许玉兰抱膝而坐,深深埋下脸去,“要不然……我还是去看看小宋吧……”
“要我陪同吗?”谢岚问道。
许玉兰摇摇头,即刻翻身下榻,披上外衣走出房门,匆匆穿过小院回廊,垂落在肩头的长发随风飘动,越发衬托出她面容的苍白。
她还没进院子,便已大声呼唤起来,本坐于卧榻盘膝入定的宋云锡听见她的声音,即刻睁开双眼,未及下榻,便见门扇被人大力推开,闯进来的正是许玉兰。
“你怎么来了?”宋云锡抬眼望她,眸中隐有忧色,“脸色这么差,没休息好吗?”
“我都听说了,你……你的伤……”许玉兰咬了咬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好搬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是我太没用了,总是拖累你们。”
“你也不必自责,如今这些小伤能够换你周全,我反倒安心了,”宋云锡道,“其实……有件事我始终压在心里,当初若非我不肯听沈姑娘的劝告,擅自离开扬州,你便不会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我既承人之诺,便当忠其事,只可惜……技不如人,实有愧于她所托。”
许玉兰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在这时,殷昊却从大开的房门闯了进来,见到沈茹薇时,先是一愣,却掩饰不住眼中欣喜,道:“周阁主刚刚回来了!萧清玦萧公子也在!”
“你说什么?”宋云锡不顾肋下伤口剧痛,即刻翻身下榻,身子却不自觉向前一个趔趄,许、殷二人见状,不约而同上前搀扶,这才避免他继续向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