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如秋看了会儿书,没滋没味的消磨一上午。电视柜边的百合已经有枯萎的迹象,想了想上楼换身衣服出门。她直接去底楼拿了自行车,没让老傅送。
但老傅还是一路开着车跟在她后头。
上次那家花店的店员还认得她,笑眯眯地说:“小姐,今天需要买什么花呢?”
夏如秋转了一圈,问:“有白玫瑰吗?”
“白玫瑰还没进货,得等老板回来。”店员解释。夏如秋略显失望,原本打算买一捧回去练画的。正觉失望之际,店门上的风铃传来叮铃声。
还没等夏如秋回头,店员已经笑着迎上去,“老板您回来啦。”
“顾客正要买白玫瑰呢。”
“今天花农家有事没进到货。”
夏如秋转身,见是个身材欣长的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马尾长发扣着顶黑色的鸭舌帽,正是那天在窄巷子里替她抢回钱包的人。
“是你。”夏如秋欣然叫出声,女人则一脸茫然。
“你不记得了?之前在前面那条窄巷子里,是你替我抢回钱包的。”
女人回忆了一下,才恍然点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走的比较急没顾得上问你有没有伤到,你没受伤吧?”
“没有。”
她点点头,“你是来买白玫瑰的?”
“是的,可惜来地不巧,正好卖光了。”如秋耸肩,略显失望。方才说花农有事没进到货,可想而知这里的花都是新鲜运送的。
女人沉默会儿,去花架上拿了一盆茉莉花出来给她,“茉莉吧,不及玫瑰优雅美丽却别具清婉。”
如秋怔了下,伸手接过。
女人顺势将手伸过来,“我叫沈玫棠。”
又是玫瑰又是海棠的,果然是开花店的。夏如秋心里嘀咕着,笑呵呵得与她握手,“你好,我叫夏如秋,很高兴认识你。”
握完手,她掏出纸笔。别问为什么身上带着纸笔,哪天走到路上看到好景致或者灵感涌现的,就爱画下来。夏如秋唰唰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她,“这是我的手机号,要是玫瑰到货了,麻烦你通知一下,我过来拿。”
沈玫棠接过,答应下来。
沈玫棠不光卖花,还会烘焙蛋糕和茶水。她打泡的茶可真好喝,如秋和她边闲聊边喝茶,不知不觉都喝了四杯。见时间差不多了,才说:“我得回去了。”
沈玫棠送她出去,临走时说:“要是无聊,常来店里走走,我教你插花。”
自从搬来这里住,就鲜少有认识的人。她这么说,夏如秋自然高兴。
出了店,夏如秋才发现外面下过雨,闷热的空气稍许清新,地上湿漉漉的。她把茉莉花搁车前,回头看,发现老傅的车还停在对街。
陆纪尧不在,他就是陆纪尧的眼睛。
夏如秋没理会,骑着脚踏车往公寓方向去,难得雨后空气清宜,就兜了个圈子往梧桐小道上骑。老傅还以为她要耍诡计,把距离缩到快碰到她后轮。
她拐个弯,急刹车,老傅没想到她突然停下,嘭得一声撞上去。好在他本身就开地像乌龟爬,没酿成大祸。夏如秋从车上翻到在地,就足够令他吓破胆。
“夏小姐!你没事吧?”老傅赶紧下车。
夏如秋摆摆手,猫着身子往草丛里钻,没一会儿抱了只黄
绵绵、脏兮兮的小狗出来。她把小狗带回去,孙阿姨开门看到时,直接告诉她,“这狗怎么带来了?”
“路上捡的,怪可怜的。”
她连连摆手,“陆先生不喜欢狗的,要生气。”
夏如秋好说歹说,孙阿姨都不让她收养。没办法,她只好说:“外面还在小雨呢,我先收留着,不让陆纪尧发现。等有人来领养或者找到主人,我就送出去。”
孙阿姨真是比包公还铁面无私,她只好撒了会娇,才令她松口。
鞋柜里陆纪尧的拖鞋还在,她松口气,抱着小狗上楼洗澡。洗完吹风机一吹,才发现是只小柴犬。脸颊软嘟嘟得,小奶爪摁在她手心里,痒痒地。
她真是喜欢地不得了。
夏如秋把小狗藏在自己卧室的衣帽间里,一直都挺相安无事的。她一直以为可能事情就这么顺利发展下去,孰料当晚主卧传来吵杂声。
她仔细一听,是陆纪尧的声音。
陆纪尧回来?
几乎同一时刻,夏如秋麻溜地跳下床去衣帽间,呼唤半天都没见到小狗,心里暗叫不妙。果真等她赶到主卧室里,周游和孙阿姨都站在门口,一排排得像开检讨大会。
气氛很不妙,她正踌躇要不要进去时,听到里头传来低喝声,“这狗,谁带进来的!”
她忙不迭撞进去,举手招供,“是我。”
“扔出去。”他丝毫不留情面。
夏如秋抬头,发现他雪白的衬衣上有滩诡异地暗黄色,他一向衣冠楚楚如今这般实在好笑。如秋差点没忍住,但他眼色太凶,刚那一吼,小狗吓得嘤嘤缩在地上。
“我在外头捡到的,很可怜。”夏如秋走到床边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狗。
他厌恶得皱眉,“我不喜欢狗,扔出去。”
小狗似乎听懂这句话似地,呜咽着、拱着小脑袋往她怀里躲。夏如秋摸着它松软的毛发,心里软绵绵得,晶亮的眸子微末胆怯却强装坚定地望着陆纪尧。
良久小声说:“能不能等找到愿意领养的人再让它走?这么一扔肯定会死的。”
陆纪尧锁眉不说话,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相处久了,夏如秋也摸透了点套路。陆纪尧这人,吃软不吃硬。稍微说些好听好话,指不定就能成事。她小心翼翼凑上去,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哀求道:“好不好?”
他眸色一窒,动了动唇还是没说话。
夏如秋坚持不懈地又扯了扯,“我保证,一找到人领养就送出去,绝对不打扰你。”
大家都觉得绝对没戏时,陆纪尧终于点头,“好。”
夏如秋微微一愣,须臾笑着连连点头。这么久了,她来这么久了,都没这么笑过。陆纪尧这么想着,抬手想要去摸她头又放下。
这一刻的笑,他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动作令她受惊。
虽然同意把狗暂时留下,但夏如秋对小狗太过上心。每天起个大早去遛狗遛弯,陆纪尧其实怕狗,每次她搂着当个宝似的,他就不要靠近她。
最后,他终于怒了,请了狗保姆又造了个狗窝,让柴犬住。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小狗习惯黏着夏如秋了,一入夜没她在,就呼呼得叫唤。每次夏如秋都会抛弃他去安抚小狗,气地他差点掐死它。
有次实在闹心地很,索性就把小狗拎到阳台上。
陆纪尧的公寓门窗都是加厚的,当夜没怎么受影响。夏如秋还心想,今天小狗真乖。
半夜时下了暴雨,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落地窗外传来响动,还有爪子刮在玻璃上的声响。起初夏如秋以为幻听,可越来越响,直到没动静她反而心里没底,拉开落地窗差点尖叫。
小狗浑身湿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陆纪尧!”她扑上去拽他。
他惺忪睁眼,“嗯?”
竟然还没睡醒,夏如秋抱着怀里不作声响的小狗,哭咽道:“你干嘛把它关阳台,它不动了,是不是死了。”
这下睡意全无,陆纪尧坐起身摸了摸小狗的肚子,掀开被子下床:“送它去医院。”
一路上夏如秋都哭哀着,陆纪尧心里五味交杂,他只顾着和她纠葛,到底把这桩事给忘记了。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恨不得狠狠揪自己一把。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说:“本身就营养不良,又这么折腾,幸好送来早。”
护士带着小狗去住院,挂水。夏如秋这才松下神经,没骨气地哇哇哭了起来。这倒是吓到陆纪尧了,一把抱住她,轻拍几下安抚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夏如秋全当没听到,挣扎着要推他,反而被他抱地越紧:“我同意了。”
“什么?”她一脸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我同意你养它。”
夏如秋以为耳朵出了毛病,愣愣看着他,这倒令陆纪尧无奈了,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说话算话。”
“恩恩!”她连连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狗脱离危险离开宠物医院时,已经上午十点。孙阿姨和老傅拿了换洗衣物过来,夏如秋这才发现他竟然还穿着睡衣,蹬着拖鞋。这和平常在外衣冠楚楚的陆纪尧是非常不一样的。
回去的时候,小狗窝在夏如秋的怀里,睡得正酣。她想了想,对正在开车的陆纪尧说:“你帮它取个名字吧。”
他皱眉,看了眼睡得安逸的小毛球,“胖三。”
“啊?”
他拿手点了点小狗湿漉漉的鼻子,上头有三个小白斑点。夏如秋无奈,“你取名可真随意,不过,挺好的,以后呀它就叫胖三。”
说完笑嘻嘻得亲了一口胖三。
回公寓时,狗保姆出来迎接带胖三去小窝里休息。陆纪尧眼尖得瞧见桌上摆着的白玫瑰,一面解袖口:“谁送的花?”
孙阿姨这才想起来,“是花店老板送来的。”
咦!
沈玫棠怎么晓得她住这儿?
难道是那次闲聊的时候说起的?她记性一向不太好,说过就忘记。陆纪尧在这件事上纠结起来:“花店老板?”
“我之前去白玫瑰,店里没货,估计今天来货了就给送来了。”夏如秋换上拖鞋,替他倒了杯水。陆纪尧指尖轻碰了下花瓣,湿漉漉的水珠蜿蜒而下沾湿指腹。
刚送来的。
孙阿姨最会看眼色,补充道:“是个女老板。”
陆纪尧看了她一眼:“哦。”
正说话间,周游形色匆忙得敲门进来,把电话递给陆纪尧。他水还没喝一口,就上楼去接电话,神神秘秘地。没一会儿又披了件外套和周游往外走,一路神色凝重。
夏如秋想,大约是公司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