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寿凰宫住下了,宁璞玉心里还是不踏实。
晚膳的时候,馨妃叫人送了好些佳肴过来。晚秋端过来的时候,笑盈盈的说:“奴婢听说好几道菜都是会馨妃娘娘亲自下厨,皇子妃尝尝看,可还喜欢吗?”
“怎么好劳动馨妃娘娘为我下厨。”宁璞玉看着颜色好看的菜肴,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冷衍在哪里,冰天雪地的初春,他能不能吃上这么一桌子的好菜。
“娘娘快尝尝。”竹节也忙着劝说:“在府里是亏着娘娘了。这几日看着都瘦了。合胃口的话就多吃一点,一个人吃两人补,有所裨益。”
“嗯。”宁璞玉刚加了一筷子菜送到嘴边,就听见外头有些奇怪的响动。
不等她开口问,一名内侍监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打扰皇子妃了,还望您恕罪。晚秋姑姑,您快去看看吧,外面有刺客硬闯寿凰宫。都已经被戍卫包围了,还执意硬闯,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
“刺客?”晚秋听着有些糊涂:“还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是啊。”那内侍监皱眉描述:“看样子,那刺客还伤的不轻呢。身上的袍子都叫血染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血字,宁璞玉的心忽然一紧。
晚秋许是注意到她的不适了,连忙道:“好了,别在这里多话了,当心惊了皇子妃。我这就去看看。”
转头对皇子妃行了个礼:“您慢用。”
宁璞玉点了点头,待晚秋出去,她连忙叫竹节跟上:“你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看不知道,只看了一眼,竹节就惊的心突突的跳。“晚秋姑姑,快,叫他们住手。这人不是刺客,是冯铖。”
“冯铖?”晚秋一时没回过神来。
“是二殿下的近侍,是二皇子府的管家。”竹节赶紧奔过去救人,看着冯铖摇摇欲坠的样子,她是真的吓坏了。“冯铖你怎伤的这么重,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爷在哪?”
冯铖认出是竹节,那股支撑着身体的力道忽然就散了:“竹节……告诉皇子妃……爷……没有……没有逃,爷……失踪了。”
“失踪了?”竹节一头雾水,想要问清楚无奈冯铖已经晕了过去。“哎,你醒醒啊,爷怎么会忽然失踪,你到时把话说清楚再晕啊!”
晚秋想着既然是二皇子府的人,便道:“一场误会,这人是太后前几日传召入宫的。不想竟然负伤了,许是有什么不便之处。你们就先退下吧,此事会交由太后亲自发落,不必再惊动宫里的人。”
“是。”戍卫们识趣的退了下去。
晚秋赶紧召唤两名内侍:“先带他去偏厢疗伤。换身干净的衣服。等下醒了,再让太后亲自查问。”
“劳烦姑姑让人和皇子妃说一声,是冯铖来了。”竹节犹豫了一下,道:“我得跟着过去给他疗伤,怕是有什么不妥。”
“也好。”晚秋答应了:“总算是找到了二殿下身边的人,想来皇子妃也能有个盼头。”
然而当宁璞玉得知闯寿凰宫的人是冯铖,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皱着眉头,步子轻快的赶到了那间厢房。一路上把跟着的小丫头吓得要命。
隔着屏风,宁璞玉问道浓郁的血腥气。“竹节,他怎么样?”
“皇子妃您怎么过来了?”竹节有些担心的说:“这里怕是不适合你久留,还是先回房吧。等奴婢救醒了冯铖,问清楚情况会……”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宁璞玉有些不耐烦:“到底冯铖有没有跟你说爷的消息?”
竹节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他说爷失踪了。”
“什么?”宁璞玉连忙绕过屏风,发现竹节正在给冯铖上药。冯铖的背上,好多刀伤,看样子的确是受了不少罪。“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皇子妃,您怎么来了?”晚秋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的身子重,这里怕不合适久留。还是先回去吧。”
“他伤的不轻,还是我来帮你。”宁璞玉自有孕之后,就很少带着银针在身上了。怕一时不注意,伤了腹中的孩子。“姑姑,能不能找一套银针给我用。”
晚秋看着她点了头:“奴婢这就去拿,不过皇子妃还是要谨慎些。”
“自然。”宁璞玉忧心忡忡的问竹节:“到底爷是怎么失踪的?”
“娘娘,不是奴婢不肯说,实在是只说了这一句,他就昏过去了。”竹节也是很无奈。“所以奴婢想着先把人救醒再说。”
“也是。”宁璞玉看着那些伤痕,心就跟针扎了一样疼。
他是每天都陪在冷衍身边的人。他伤成了这个样子,冷衍又失踪了……
不知道他们遇到了多么艰难凶险的事情,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娘娘,您别难受。”竹节连忙道:“我给他仔细看过。虽然伤势不轻,伤处也不少,但没有一处致命。所以他是不会有大碍的,无非就是失血过多,之后补一补也就能恢复了。”
“我知道。”宁璞玉心里很慌。“我只是担心爷。”
正说着话,冯铖忽然就醒了。“爷,爷您在哪?”
他猛的坐起来,惊得宁璞玉和竹节差点尖叫起来。“冯铖,是我,你可还认得我吗?”宁璞玉定了定神,连忙问:“爷在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点告诉我。”
冯铖从她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当真是皇子妃的时候,他连忙就要下床请安。“皇子妃,奴才有罪,奴才没能好好的保护爷。”
“别乱动。”宁璞玉谨慎的看着他:“只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月前,最后一站,我们被敌军围困在了一处凹地。当时,敌军占据高地,无论是放火箭乱射,还是投石砸下来,我们都必死无疑。爷和我根据皇子妃您画的地图,顺着小路找到了一条河。本想着趁天黑利用这条水流湍急的河,偷偷的转移到旁处。可是没有想到,他们一早就已经埋伏在了河的下游。只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宁璞玉和竹节听的心惊肉跳,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多问一句。
冯铖强撑着,艰难的说:“当时水流太急,而敌军又穷追猛打。仓良的夜晚本就寒冷,加之我们几日没有好好的吃过什么东西,体力根本就受不住。不到一个时辰,就溃不成军。而慌乱之中,我和爷就被冲散了。当时我受了伤,被河水冲向了岸边。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就只有……一具一具的尸首。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他们以为我也死了。我到处找到处查看,翻遍了每一具……尸首,可是都没有见到爷。我以为,是敌军将爷虏获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羞辱,甚至要挟朝廷……”
说到这里,冯铖声音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竹节连忙给他倒了杯水,体贴的送到唇边。
冯铖是真的渴坏了,一杯水没够,接连喝了三杯。“我好不容易找到敌军的营帐,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可我探查到的事实是,他们也在四处寻找爷的踪迹。自那一晚,爷就真的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那条河,我反反复复的找过好多回,竟然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后来,我被敌军发现了,就开始四处躲避,这一躲,竟然就过去了一个月。但他们越是追杀我,就越说明他们想通过我找到爷。既然爷不在他们手上,我以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到皇城来。于是,我又用了半个月,才从西凉逃出来,一路上各种被追截……好不容易才回来。哪知道二皇子府又出了事。”
宁璞玉感叹,他这两个月是真的过得不容易。“二皇子府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解决。其实症结还是在爷失踪这件事情上。只要咱们能找到爷,那就什么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皇子妃,您……身子不便,本来奴才不该说这些的。可是,除了您,奴才不敢相信任何人。爷真的没有叛逃,更没有率领部下占据仓良,与朝廷反目,逼皇上退位。这些讹传,当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来二皇子府的灾难,也跟这些无稽之谈撇不开关系。”
“占据仓良,与朝廷反目,逼皇上退位……嗬!”宁璞玉这下就全都明白了。太后的不得已,便是劝服不了皇上不要去听这些无稽之谈。而皇上之所以动怒,是因为一向最信任的儿子忽然就成了忤逆子。这里面,就真的只是徐飞耍的手段?
宁璞玉才不相信。
“皇子妃,您别着急。等奴才养好了伤,就继续去找爷的下落。”冯铖懊恼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万一皇子妃惊惧而动了胎气,那他可真就是该死了。
“不急。”宁璞玉心想,冷衍是有分寸的人。他若是脱险,就一定会想办法送消息回来。除非,是有人在他身边监视,很多事情不便,又或者是怕连累她们……
“你只管好好养伤,别的事情都不要去想。”宁璞玉抚了抚肚子,皱眉道:“事情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再坏下去。只要爷还活着,咱们就有希望。而所有的事情,只能是一点一点的变好。放心。”
“但愿如此。”冯铖深吸了一口气:“总之爷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皇子妃,你可知道么,在仓良的日子,爷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您。”
“我知道。”宁璞玉动容的点头:“我也一样惦记着他。哪怕是现在,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关怀。冯铖,养好伤,准备陪我和二皇子府打一场硬仗,等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