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梭桦理都懒得再理,林一背身卷起一阵狂风声势浩大从太子殿离开。
帝梭桦早料准他要去的方向,也对整个事局最终结果有着八分掌控。故而提笔书写之际内心波澜不兴,表情平静如旧。
再说眼前。
林一懒得与猫儿长篇大论从头解释,只简约说了句:“前次相助这个二皇子灵魂附体醒来,他允诺将这个身体借我使用一次。
眼下不过是他自愿偿还旧债罢了。事局了结我会主动归还,你不必过于担心。”
猫儿嗷呜了声:“答应我相助二皇子还魂的不是月坛么?你究竟是何人?”
林一听它亲密唤月坛就恼火,冷笑了声:“那时那具身体里的是我林一,而不是什么帝梭桦。”
猫儿懵逼。
如果眼前人所说为实,那帝梭桦与林一不是曾经共用过一个身体?
对上它有所怀疑的目光,林一凑近过来在它裂唇上轻碰一下:“这里只有我碰过,这下还有所怀疑么?”
猫儿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它再找不到理由怀疑眼前此人。
只是为何,这人会与帝梭桦合用一个身体?
无数过往从脑中闪现,猫儿头痛欲裂,同样一个身体,那时的林一或许由于身体所限,绝大多数时候不得不收敛本性,极力与帝梭桦扮作一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独立灵体,便开始放飞自我尽情展露出本性来?
眼前极好分明。但那些过往中,哪些是帝梭桦?哪些又是林一?
嗷呜,猫儿痛苦叫唤。它原本只有一颗真心,如今残酷现实却告诉它,它那颗真心面对的人,却是两个人?
那它这颗心又如何划分,如何割舍?
它转身飞速逃走,尾巴在血月下立成一道直线。嗷得个呜的,不管哪一个,这两男人都不是什么好底子。
明明知晓它付出了一颗真心,却时时在它面前假扮作一人。
呜呜,实在太可恶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骗人真心的可怕男人?
它真是倒霉透顶才与他们遭遇上,而且一遇就是一体分二。
猫儿逃回冷宫,将自己埋在猫娘坟前的落花堆里半日。
觉得没有安全感,跳上那口六角井。纵是夏末,里面依旧寒气森森。
猫儿想起就是在这附近与他第一次相遇。他笑称要将它做成围脖,还将它从雪堆子里抱了出来。
他是那样温柔,那样体贴,它曾经幻想与他一世相依。
如今想来全成笑话,它甚至辨不清,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帝梭桦,还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林一?
猫儿觉得脑袋成了浆糊。嗷呜,委屈而又孤独无比地叫声。
它探出脑袋往井水里望,却因为脑中纷乱,爪子失衡,异色琉璃眼瞬间瞪得老大,四肢乱撒掉入井中。
这天下午,二皇子遍寻整个皇宫,口中一直喵咪喵咪轻唤。
但翻遍皇宫各个角落,那只雪狮猫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从来不主动踏足太子殿的二皇子,第一次出现在太子殿外的台阶上。
宫人通传,皇太子正巧将一封奏折批写完毕。
修长手指将毛笔搁回笔架上,奏折闭合整整齐齐放上去。
帝梭桦环视这个在凡人界居住了近二十载的殿宇。
如同旧主,整个殿宇虽然居于东卫皇宫次高处,但殿中冷风习习,四季阴凉。
太子殿伺候的宫人,就算在炎炎夏季也需要着上秋装。
久病可疴的皇太子,反而成为整个殿宇中衣着最单落的一个。
宫女们不止一次悄悄窥探。太子殿下虽然身形消瘦,但衣下却是如同白梅笔直有力。
这样一个九天落凡尘的男子,该是怎样一个女子才能与之相配?
宫女眼神微失。有赞意有迷恋,更多却是伤感。美好的物事谁不喜爱,皇太子这般美好,却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皇太子起身走到殿门处。
因为害怕外风入侵致使皇子病情加重,殿门常年处于半闭合状态。
皇太子修形立于门后,没有任何动作,殿门却吱嘎一声大大向两侧敞开。
风势劲入,皇太子白色衣衫被大风刮弄得像九天来鹤。
那人身姿修长,仪态优雅。看清下方台阶上站立人物,皇太子淡漠吩咐宫人:“取我剑来。”
皇太子的剑,一如其人。冰刃为锋,白玉作柄。剑身柄上,都刻有栩栩如生白龙。
台阶下那人,红衣昭烈。凡人眼中,他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二皇子。帝梭桦眼中,这人是桀骜不训的亲弟弟林一。
林一,亦人如其名。独霸九天,星中最盛。张狂疏放,傲世不羁。
同样身为灵尊,各有风姿传世。如今却因为一样物事起了纷争。
林一开门见山直问:“我的猫,你藏哪儿了?”
帝梭桦淡如空中流云,“不知。”
帝梭桦说的是实话,林一明显不信。
林一刷地从身后亮出一柄长身窄刀,“依从老规矩?”
以往一体双灵渡过数百年,每有争执,便有一番比试。
只不过以往的比试都限于同一个身体内用灵力互斗。胜利的那个,才会再次拥有身体的自主权。
如今第一次以自己独立身体互斗,各自重点关注了一下对方武器。
如同进行某种仪式,两人隔空互亮武器,齐齐点头一个对眸,各自从台阶跃起,在半空掐出灵诀形成两个半圆对合。
一个完整圆形封界正式形成,引发太子殿上空气流剧烈涌动。
乌云急走,血月隐现。闪电轰鸣,大雨倾淋。
弹指功夫,整个东魏国帝都被淹在一尺深的水中。人们想尽办法避免家中被淹之际,周围气温骤降,天空飘落鹅毛大雪。
前刻只着一层单衣的人们纷纷翻箱倒柜,找出最厚实的冬衣裹上。
冷寒到极致,整个帝都白雪皑皑如同隆冬提早来临。
人们好奇而又烦燥。只有一群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在雪地里玩得开心热闹。
半个时辰不到,冷意骤然消失。天空血月出现,所有积雪瞬间融化消失,空气前所未有湿热粘滞。
人们将才裹上身不久的冬衣脱下,各种避暑手段纷呈用上。
极寒与极炎两种现象反复交替出现数次,最终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