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被和谐了,正在全力抢修中.】
20块钱,能让王火章把坏事办成一件喜事,这个代价真心不高。
至于说,帮把韩晓康的表哥刘洪东,招聘为武家寨生产大队的兽防员?
这并不会让王火章损失半毛钱。
相反,通过此举还能让武家寨生产大队,得到一名技术过硬,工作极为勤奋的兽防员、能得到武家寨生产队干部社员们的一致好评。
所以把刘洪东提拔起来,对于王火章来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还能换来一片赞誉。
双赢的事情,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畜牧站站长王火章,拿着稿子喜不自禁的走了,韩晓康随即收拾好信签纸、钢笔。
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餐饮服务社的办公室。
不成想,钱胖子和那位麻脸汉子,一前一后的又走了进来,吓得小郎平平“呃儿”的一声,一下子就钻在韩晓康的双脚之间,胖乎乎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哑巴身上有杀狼的气息,小狼平平出自本能的感到有些害怕。
喊小康弯下腰,伸手提着平平的后颈把它抱在怀里,这才让小狼安心了不少。
“啊吧啊吧!”
哑巴率先朝着韩晓康一笑,把他脸上的陨石坑给挤成了一堆,“嘿嘿.卖,皮.”
原来却是麻脸汉子已经卖完了狼肉,如今正拿着狼皮进来,准备卖给钱胖子。
韩晓康正准备走,却被哑巴一把拽住:“昏气.”
分,钱?
由于哑巴的舌头短了一大截,所以他只能说那种往外冒气的音调,以至于发音不准。
不过韩晓康大致上,还是能猜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按照山里打猎的规矩,见者有份。而且哑巴卖的这头狼后腿上的枪伤,本来就是韩晓康打的。
所以哑巴才能顺利的干掉了这头瘸腿狼,因此他准备分一点钱给韩晓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规矩就是规矩。
等到钱胖子拿出25块钱,哑巴笑盈盈的借过钱,数也不数的,顺手就塞给了韩晓康。
搞得韩晓康还非常诧异:这家伙,也未免太仗义了些吧?
那头大灰狼个头不小,估摸着开膛破肚、除掉头头尾尾的,最终的狼肉可能有个20斤出头,能卖个30来块钱。
如今哑巴直接把卖狼皮的25块钱,全给了韩晓康,算下来,自己确实是占了点小便宜。
韩晓康拿着这笔钱。
想了想,抽出其中的15,又给哑巴递回去.毕竟捕获这头狼,还是哑巴出力更多。
更重要的是,
韩晓康心里有一丝隐忧:眼前这位麻脸汉子,别看他笑的很卑微,可阅人无数的韩晓康已经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昔日的凶残气息!
属于一种,很容易让人从骨头缝里冒寒气那种凶残!
要说眼前这位哑巴汉子,他手上没有见过血、没几条性命栽在他手上,韩晓康是绝对不会信的而且这种所谓的见血,并不是打猎,而是
听说那些吃过人的老虎、和没吃过人的大虫,它们看向人类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哑巴眼眸深处那股凶光,现在已经很淡很淡了。
可能是因为多年的刻意打压,或者是被残酷的现实生活,给消磨的差不多了。
但毕竟还有些许残留.
这直接导致韩晓康忽地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位哑巴,他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且这个哑巴的本事,应该不小
只因为上次自己在荒野上开枪乱打,当时自己周围,并没发现有其他人的活动的踪迹。
但这位哑巴却知道狼腿上那道枪伤,是自己干的。
这就说明,
当时他就隐匿在自己附近,或者是站在某一个山头上,居高临下的亲眼目睹了自己在荒野上开枪打狼.
能把行踪隐藏的这么好,居然没被机灵的大虎和平平发现他的踪迹?
因此韩晓康基本上可以断定:眼前这位麻脸哑巴,他在荒野中求生的本领,绝对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遇到这种荒野求生的高手,哪怕自己不能和对方成为朋友,但也绝对不要成为敌人。
要不然的话,那就太踏马危险了!
所以韩晓康本着结个善缘的想法,这才宁愿把钱给对方退回去一大半,也不愿让哑巴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只不过.
哑巴看见韩晓康又把钱递回来了,忽地脸色一沉,做出一副似乎被羞辱了的模样:“啊,啊吧!”
只见他的眼睛迅速充血,好似一头被人踩了尾巴的猛虎,面目一下子就变得狰狞起来!
“晓康,你就收下吧。”
钱胖子把韩晓康握着钱的手给扒拉回去,“哑巴这个人倔得很!他做出来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等到韩晓康把钱放进挎包,哑巴这才收起了他那副凶巴巴的模样,随后连比带划的朝着钱胖子“啊呀呀”一通。
等到钱胖子从腰包里掏出一沓票据,蘸着口水,数了一些布票、油票给哑巴。
那家伙才咧嘴一笑,拍拍韩晓康的肩膀,转身就走.
等到哑巴去的远了。
韩晓康扭头问钱胖子,“主任,你认识他?他究竟是哪里人?”
钱胖子先是摇头,“我也搞不清楚他是哪里的,就知道他住在深山里我很是怀疑,这家伙可能连户口都没有。”
现在刚刚进入新社会还没多少年,由于巴蜀的很多地方山高林密、人迹罕至。
有些地方甚至买一斤盐,都得走上两天。
所以有些居住在深山里的山民,他们还没有入籍,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甚至他们连山外发生的巨大变化,即便是有所耳闻,有些人对此也是无动于衷的.
他们或许觉得,不管是什么年月,反正也不影响在他们一家老小,继续在深山老林里自耕自足。
虽说不登记户口、就没有油票、布票、糖票这些定额供应。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月才2两8钱3的油票而已,那些真正住在大山深处的山民。
他们出山一趟,来来回回得走整整4,5天!有那功夫,他自己都能榨出来这点油了。
粗布自己纺、草药他们自己采摘,实在是得了重病,就找个山洞躺下等死呗
真正做到了与世隔绝、尽量自给自足,他们信奉的就是个天生,天养,天收。
因此有很多人没户口,其实并不奇怪.就连后世每次大普查,都还有不少没户口的人呢!
更何况是这个文盲,多于识字之人的时期。
见韩晓康追着问。
钱胖子随后又点点头,“说我认识他,也算是认识吧,反正也和哑巴打过不少年的交道了。
以前,他时不时的会来我这里卖点野鸡,野兔野山菇,什么天麻三七,他也往我这卖.
明明拿到收购站那边去卖,可以多卖几毛钱一斤,可他偏偏非得卖给我不行!”
钱胖子苦笑道,“好似整个振兴街道上,另外就没有一个值得哑巴信任的人只不过这两年,哑巴出山的趟数,是越来越少了。倒是他家的婆娘,来我这里更多一些。”
这么听起来,先前那个哑巴还真是有点怪。
韩晓康暗自决定:哪天找个机会,得再去荒野上那个小树林的木屋里走一趟,也好探探这个家伙的底细.
毕竟阿菊的小木屋,真正算起来的话,距离哑巴的住处其实并不算特别远。
身边有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家伙住在那里,实在是让人有点不踏实。
别过钱胖子,韩晓康想先去买点菜籽油。
然后等到买好油,回餐饮服务社随便吃点饭,韩晓康下午准备去“振兴酿酒厂”看看。
顺路还可以去区公所房管站,找人打问一下,若是想买回那座空房子,到底得多少钱?
说干就干!
反正振兴街道就这么大,榨油房距离餐饮门市也不远,韩晓康背着猎枪,甩手甩脚的来到油坊。
油坊倒是不远,只不过因为今天是赶集,好多生产队社员都想着一方二便,顺带就来把那点定额菜籽油给买回去。
所以在油房门口排队的社员挺多。
眼尖的韩晓康发现,那位哑巴居然也提着个陶瓶,挤在排队的人群当中。
由于大家伙穿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蓝色、灰色的衣服,哑巴这家伙往里面一站,实在是还挺难分辨的。
放远望过去,
眼前排队这些社员,他们虽然说已经把家里最好、最体面的衣服穿出来了。
但其实一眼看去.不说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吧,反正是有点.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丐帮排队等着施粥?
这所油坊,是座砖木结构建筑,中间是可拆卸的木板门市,门口左右有砖柱。
而在砖柱上面,
用石膏和猪鬃毛,各自做了一个如同木刻楹联一样的对联。
左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
“足额足量,不少群众一滴油”,
右面是∶不多不少,别让公家吃了亏。
横批:油好量足
而在门市里面的白墙上,同样也用红油漆刷着几句标语:
《多榨油,榨好油,让广大群众生活有奔头》。
另外还有一条宣传口号是:《礼貌待人,尽力做到笑容比菜油还纯真;热情服务,争取保持态度如春风更温暖》
“嘭!”
油房里的女营业员,将手中的空玻璃瓶重的往大木板上一墩,“下一个!”
“哎,来了来了。”
轮到上前打油那位小姑娘,赶紧提着油瓶趋步上前,“娘娘.”
“哪个是你嬢嬢?!”
女营业员烫着目前非常时髦,也很罕见的卷卷发,这种发型本来就会让人很显老。
只见她满是凶神恶煞的吼道,“莫乱喊,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咱真是什么亲戚关系!
遇到心眼儿小、舌头又长的,还以为我偷偷给伱多打了几滴油哩!”
“呃营业员同志,我,我打油。”小姑娘被吓得不轻,差点把他手里的玻璃瓶子都给吓得脱手了。
“拿来!”女营业员伸手。
“给”小姑娘颤抖着手,把手上用细绳子捆在瓶子口上的那个玻璃瓶,隔着木柜台递了过去。
“你拿的啥子哟?!”
女营业员瞪她一眼,“油票!”
吓得小姑娘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舅舅的手帕,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
小心翼翼的从手绢最里层,拿出2张《富顺县振兴区城乡居民食用油定额供应凭证》递过去。
排在前面那位小姑娘,如同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奶狗,被那么喝来喝去的。
站在队伍尾巴上的韩晓康,分明看见低着头、用草帽遮住模样的哑巴。
此时他提着油瓶那只手,上面的青筋暴起,如同在皮肤下不停蠕动的条条黑色蚯蚓.
这家伙!
看他那架势,这是准备暴起伤人的节奏啊。
韩晓康不由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出手,阻止哑巴替那位小姑娘出头。
要知道,敢公然殴打公家人那后果,真的挺严重的。
区公所院子里的树上,又不是光用来拴狗、栓小偷
正在韩晓康凝神戒备之际。
女营业员嘴里的音调,总算放缓了一些,“买5两6钱6菜籽油?总共4毛1分31,四舍五入,拿4毛1过来。”
菜籽油每斤是7毛3。
营业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很精准的算出来价钱,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心算能力有多强。
熟能生巧尔。
因为大家的定额菜籽油,每个人是2两8钱3。
每个顾客打多少油,对应应该收多少钱?女营业员早就把这些数字,给背的滚瓜烂熟了
收好钱和油票。
女营业员很不耐烦的瞟了一眼油票上的面值,把小姑娘递过来的零钱一收。
然后把油瓶子扯过去,随后又推了出来:“自己把盖子打开噻!要让我天天替所有人打开瓶盖儿,手指甲都会抠烂.真是的!”
小姑娘颤颤微微的、把玻璃瓶上的橡胶盖子抠开,随后满眼忐忑的把瓶子放在柜台上。
营业员转身。
从一口巨大的陶缸上面取下油提子,先是用5两的竹制油提,勾了一勺菜籽油。
等到油料都进了瓶子,难题就来了:剩下的这6钱6菜籽油,又该用什么容器去衡量呢?
不过这个女营业员凶是凶,但她的业务技能,还是练的贼熟。
只见她重新拿出1两规格的竹提子,在油缸里面晃了晃,勾出来一多半菜籽油。
随后把油提子在大缸口子上刮了刮,免得上面粘着的菜籽油,滴落到油缸外面。
“喏你看好啊。”
“这里面的油,是不是超过一大半?”
女营业员把提子伸到小姑娘面前,让对方评估一下,她打的油是不是够分量?
这位来自农村生产队的小姑娘,她哪懂这些呀?
只是很机械的点点头。
但站在她后面的一位脸颊消瘦的中年妇女,却对此提出了异议,“幺妹儿,你好好看看那个油提子,好像分量有点不够哦,看嘛才过了中间一点点”
“嘭——”
自己的专业技能受到挑衅,女营业员勃然大怒:“你的舌头,还真是够长!要不,你来?!”
拍完柜台,女营业员忽地把手中的油提子又扔回了油缸,“不卖了!龟儿子的,打一点点油,说东说西、七嫌七嫌八这下你们慢慢等起,我手抖,打不了油。”
坐在柜台里的女营业员罢工。
这下子!
站在街边上顶着烈日排队的社员们不干了,有人当即就嫌那个妇女多事,“哦豁,这下子!不知道得等到啥时候了,哪个叫你多嘴多舌的嘛.”
另外排队的人当中,也许有那个妇女的熟人。
此时立马就站出来替她撑腰,“这咋叫多嘴多舌?群众对于菜籽油的数量有异议,难道还不能问一声了?”
“问问问,问个火铲!人家公家人,会占咱这些苦哈哈的便宜?” ωwш•ttκā n•¢ o
“就是,也不看看人家的墙上,红艳艳写的啥子?”
人群之中吵起来了,哑巴蓄势待发的双肩倒也随之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