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冲到前厅, 见叶明远与沈泽正吃茶,高月怜坐在叶明远对面,静悄悄的, 时而附和两句, 便再也不做声。
“璧儿唐突。”沈泽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叶明远却未觉不妥, 仔细打量起来, 未上妆的沈璧看起来倒挺纯粹, 他笑了笑:“沈小姐,近来可好?”
沈璧嗤之以鼻,叶明远也就看在他爹的面, 人前尚且人模人样的,人后又不知是何面目了。
高月怜见沈璧来了, 便欠身问了句好, 沈璧随意点了点头, 便不再理会。
对叶明远说道:“你吃完茶,赶紧回家吧, 别没什么还来我家转悠,茶贵,供不起。”
沈泽怒道:“无礼!为父平日里教你这样待客的?”
沈璧瘪瘪嘴,自打那次被皇后训话后,她便更不想搭理叶明远, 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从前看着渡功的份上, 对他总是礼让三分, 现在不同了, 她只剩一道禁忌没解,若练着妙兴决, 估摸着练上五层便可突破禁忌,不再受他钳制。
叶明远皱眉思忖一二,却好像明白了什么,笑道:“小姐息怒,别为着我跟父亲怄气,吃完这盏茶我便回去。”
沈泽听着叶明远这般,更觉沈璧不识好歹,忍不住拍了拍桌角。“逆子!”
沈璧却不以为意,朝着叶明远扬扬下巴,算你识相。转角准备回去,却未想高月怜跟了出来,默不作声地随她到了后院。
沈璧正要问阿碧,幻情药煮好没有,毕竟是她第一瓶试验品,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谁知转身看到的竟是高月怜。
她礼仪周全,人又生得端正,对着她微微欠身叫了句:“见过沈小姐。”
“什么事?说。”沈璧想来上辈子是为着叶明远,才让高月怜因妒生恨,下毒害死了她,若不是为了叶明远,想必两人没那么深的仇怨,却还是顾忌她的毒辣心肠,不敢像上辈子一样轻信了她,对高月怜,她只得用尽全部耐心,才能让自己好好说话。
高月怜说道:“姐姐似乎与侯爷有深交,月怜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不当讲你都要讲了,还问她做什么?
沈璧摇头,却顾着沈家是主人的面子,高月怜怎么都是客人的份上,耐着性子,笑道:“你要讲就讲罢。”
高月怜吞吐说道:“不知侯爷,平日里爱玩什么,喜欢吃什么?”
沈璧只觉憋闷,不想再与她周旋,径直穿过花园,听高月怜在身后叫她,便转过身去,想告诉她,他喜欢玩什么,吃什么,若想知道便自己去问他,不用在她这里惺惺作态,叫所有人都知道她高月怜喜欢上了叶明远。
“沈小姐为何生气,是月怜说错了什么,惹怒了沈小姐?”高月怜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沈璧,问道。
沈璧却忽的停下来,高月怜鼻子撞到了沈璧的肩上,急忙捂住,疼得说不出话。
却见沈璧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叶明远平日里最爱画画,尤其喜欢丹青,最爱吃的是八仙楼的烤醉鸡,最爱喝的是自己弄的醉花酿,你听明白了吗?”
高月怜见她一脸冷肃,又听她说得极详细,更怀疑两人关系匪浅,此番试探让她着实不安,淡淡说道:“沈小姐可真是了解侯爷。”
沈璧思及不妥,正要反驳,被身后的声音拦了去,“可不是。”
沈璧回首一看,竟是叶明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却是笑得极其灿烂,他饶有兴味地问沈璧:“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私底下做了多少功课?”
沈璧脑子一翁,只觉开春的寒气扑了一脸,更凉爽了。
叶明远见她不搭理自己,无趣地朝荷花亭走去,高月怜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看得沈璧心里不是滋味。
“还不快过来!”叶明远见她原地发愣,叫道。
手里拎着酒壶,也不知打哪儿来的,一杯杯给沈璧,高月怜递了过去,最后才给自己满上。
沈璧奇怪荷花亭从没有放过酒壶,怎的今日会有酒喝。
“酒哪儿来的?”沈璧问道,浅浅抿了一口,竟觉得味道奇怪。
叶明远说道:“适才见阿碧从厨房里端过来,中途见她去上了茅厕,便放在走廊里,我瞧见,便自己端过来了。”他话音刚落,沈璧“噗”地一声,把酒喷得到处都是,这不就是她叫阿碧去拿的幻情药吗?可这丫头办事不利落,尽给她出岔子。
“有那么难喝吗?”叶明远皱眉问道,正要喝一口尝尝,沈璧看了眼叶明远,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高月怜,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酒杯,回敬对方,正要仰头饮下。
此刻沈璧心烦意乱,额头冒出汗水,眼看着两人即将饮下,想来幻情药是什么——所服之人可对第一眼看见的人生出情愫,若两人同时服下,必定两情相悦,共谐连理。脑子里千转百回。
若饮下幻情药,叶明远与高月怜互生爱慕,她便再不用担忧与叶明远成婚,自然没了之后的隐忧。
可最终还是迟疑了。
“砰!”沈璧挥手,打掉叶明远那一杯,又转而把高月怜那杯摔了,“哎呀!”却不巧把酒渍洒在高月怜裙摆上,惊得她跳起来。
叶明远不明所以地看着沈璧,见沈璧一脸局促,旋即笑了笑,说了句让沈璧吐血三升的话:“好端端的,你吃什么醋啊?”
“我……我哪里吃什么醋。”沈璧欲语还休,心虚别过头,不跟他见识。
高月怜抬头见沈璧红了脸,又瞧着叶明远一副怜爱的模样,心中有了分寸,说道:“沈小姐,月怜不过讨侯爷一杯酒水喝,未想招来沈小姐不快,将军府待客之道难道就如此这般?看来是月怜打扰了,先行退下。”说罢拎起沾满酒渍的裙摆,匆匆离开。
沈璧见高月怜意有所指,是在当面暗示她善妒,仗着自己是主人家,不给客人好脸色看:“高小姐多虑,沈璧招待不周,他日定携佳酿,好好回敬高小姐。”
高月怜回头对她冷冷一笑,欠了欠身,闷闷地离开。
沈璧眼看着高月怜离开,心想这厮并非知难而退之人,想必将军府近来又不安生了,思及此,身后响起一阵笑声。
“你跟她置什么气?醋坛子。”叶明远调笑道,刚才见两人为了他起了争执,心中暗暗欢喜,想不到沈璧也会为着他吃醋。
沈璧听罢,只觉快气晕了过去,这误会真大了:“叶明远,叶侯爷,你听着,我刚才与高家小姐起了冲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