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太子救命

张老太太见着张清则松了口帮了自己, 心里舒坦了些,正巧陈氏提出要去看看嫂子,她便也要跟着出来走动走动, 小满便只能带了一干人过梁府来。

梁知远带了林检去书房, 却发现两人根本谈不来, 便抬出了棋盘, 耐着性子陪他下了一天的棋, 不再说一句话。

这边梁氏便陪着陈氏、张老太太、文璎、文珞几人。

张老太太与梁氏没什么交情,倒只是客套赞了院子些花草摆设,却偏偏被陈氏听了, 心里酸得很,原先也知道梁氏的娘家比自己娘家来头大, 如今亲眼见了, 怕是以后在林检面前更没说话的底气了, 连带着想起自己女儿嫁得也不如她的,种种不舒坦便在心里积着, 偏偏又无法说出,怪着腔调说了会羡慕的话,便有些蔫蔫的,梁氏见了,便主要去厨房看看, 叫程婆子带了几人去后院歇会, 等开席了再派人过来请。

小满初见梁氏时, 见她面色有些忧愁, 便也跟了她去。

梁氏在厨房外的小花厅找了处石凳坐下, 拉了小满的手说道:“你姨父要给水香找门亲事,这本是应该的, 却不想,他给找了个吃喝嫖睹样样来的老地主,还是作妾,你姨母在我跟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要请父亲帮忙做主给找个人家。说要是水香能嫁得如你这样,便是她死也愿意了,父亲一时也没寻着好人家,偏偏你姨姥姥过门来玩,给听到了,说是要为武家大少爷定下水香。我如今有两个难处,不好定下来,一是你跟着唐大夫学了那许久,能不能看得出,少谦那孩子那病根能不能除了,免得你水香妹子,一嫁过去便守了活寡,另一个是,你小姨母说要给水香多陪些嫁妆,偏偏家里又拿不出,父亲只答应给如你一样的东西,说是要一碗水端平,你看,那水香丫头也实在是可怜,家里定是没有像样的东西的,咱娘俩能不能给添些妆。”

小满听了一肚子气,她知道武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且不说少谦表哥身子如何,只一点,武老太太的心思一旦落了空,水香有的只是无尽的苦日子,若是随了武老太太的心思,以她那性子,那外祖这些家当早晚被掏空,想到这便说道:“妹妹出嫁,我这做表姐的,自然会去添妆。只是武家是否是良配,小姨母不知道,母亲您难道也不知道么?水香那软弱性子,嫁过去如何吃得消。”

“这我知道,但我想着,毕竟以妹妹家那条件,能与武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再说,水香嫁过去,正经婆婆是武家大太太,说句不好听的,姨姥姥还能活个几个,你少谦表哥又是性子极好的,若是身子再好了,水香有的是好日子过。”

“母亲糊涂!没听说祸害遗千年么,越是讨厌的人,越是活得久。再说少谦表哥那身子,谁都说不准,万一有个闪失,看不怪到您头上。”

“也不是我的意思,你小姨母是极乐意的,都开始备嫁妆了。她说宁愿叫女儿守寡也要嫁了嫡长子,死也不嫁给人做妾的。”

小满听了叹口气,有的人,憋着一辈子,就为了堵一口气,小梁氏从出生起便为自己身为庶女而不满,后又嫁了人偏偏是个窝囊人物,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出身引起,如今她尽了力想让女儿摆脱她的命运,也是她的苦心处。

“回头我给师父去信问问,叫他给表哥开个方子调养看看。”小满说道,毕竟表妹的婚事,轮不到她说话,只能尽力帮她一些了。

几人在梁府厮混了一天,到了晚饭后,便商量着回将军府。梁氏本想留下林检陈氏与文璎文珞几人,毕竟他们与自己是至亲,将军府则更疏远了几层,可看着梁知远的脸色,像是不乐意,便也没敢多留,便只嘴上说了说。

张老太太本以为自己孙儿的事有了将军出面,这事便能成了,呆了几日便要往回走了,却偏偏听了消息,竟然自己孙儿的案子被转到刑部,孙儿也被押送来京了,着实吓了一大跳,原以为是个小案子,怎知道这么一兜转,还能转到刑部来了?那被送到皇城跟前来了,这事,不是更不好办了。

听了消息,便更加坐不住了,也不顾忌老太君的病了,冲进来便求:“老太君在京里是有头脸的,不像我,在这边是双眼一抺黑,我孙儿的命就都系在您身上了。”

老太君原也以为张清则的信去了,案子便了了,不想会是这样结果,也是烦闷不已,又不想自己孙儿被她的事连累了,也不像与她撕破脸,便只能耐着性子将她好好劝慰了一整天,才得以安宁些,只第二天,头便痛了,便真躺在床上养起病来。

第二天早上,小满与青沅两人在榻前服侍着,便看见钱妈妈一脸惊诧与激动地进来了,四周看了看没外人,低了声说道:“老太君,福安才来禀报说,太子过来了。”

老太君听了话,也是一丝慌,撑着身子便起来了,一面吩咐青沅回避。

青沅笑嘻嘻道:“我还没见过太子姐夫呢,我便跟着瞧瞧。”

“胡说,你怎么没见过?”老太君忙着整理仪容,一面呵斥她。

青沅愣了一愣,马上又笑道:“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女自从那次病过了,脑袋不大记得清以前的事了,便叫我跟着瞧瞧吧。”

老太君没空理她,只能随了她去,自己只回头小心叮嘱钱婆子:“小心交待着,太子来府里这事,不敢叫张老夫人那边知道了。”

那老太太如今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让她知道太子在跟前,指不定她要做出什么事来。

钱婆子点头去了。

太子一身暗青绣长袍,只领口袖边绣了云纹,竟是微服出来,漆黑的剑眉,深潭般的双眼,挺拔的身姿,比张清则更多了些深沉内敛,不怒而威,却也少了眼里那分因流露情感而显现出的精彩光芒。

“见过太子。”老太君为首,小满与青沅,还有屋子里丫头婆子们都蹲身行礼。

“都快起来。”这样一说话,才显了些平和气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太子今日怎么有空到咱们府上来?”老太君见他自己找了位子坐定,便开口问道。

美绢上了茶,太子端起抿了一口,道:“听说老夫人身子不适,清则又在西汀守着父皇,我便替他过来看看老太君。”

“劳殿下费心惦记,不过是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不值得您费心。”老太君低头答道。

“也因了另一事了了,如今有空,便过来替琮儿谢谢他舅母。”太子说的是小满,皇长孙由皇帝赐名为琮。

“嗯?”小满见他望向自己,有些不解。

“一是为了当初你照顾琮儿那些日子,二则是因为你早先便在铺子里备足了青蒿,本王才能与太医们制住了这次疟疾的暴发。我已拟旨赏你一品诰命夫人,过几天一口夫人的头面与制饰,便会有人送过来了。”

太子说得轻松,老太君与小满却是高兴不已,那边青沅还不懂这样,见了家人高兴得直谢恩,也便笑嘻嘻跟着嗑头。

太子便将眼望向她,一张脸像是有些哀痛偏又是高兴的样子,轻轻道:“你是青沅?”

青沅脆声答道:“回太子殿下,是的。”一面将一双眼睛看着太子,笑盈盈的,像是欣赏着名画般。

“倒是长大了,与你姐姐长得真像,性子也像。”太子看着她的脸,沉浸于对死去的妃子思念中。

老太君见他提起自己长孙女这样伤痛,心里慰籍,便劝道:“太子莫要太过悲伤,小心伤着身子,是我家那丫头没福气。”

太子听了话,想着也不能在老人家面前惹人伤心,便收回心思,说道:“本王也只是过来看看,老太君身子好,家里好没事,本王便放心了。本王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府里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派人去太子府里报去。”

老太君谢过恩,将送了他出府,却被太子止住,只叫老人家回屋里歇着,饶不过太子坚持,老太君便留在了房里,命小满便与青沅送太子出去。

眼瞅太子出了门,要从随从手里接过马绳跨上马去,却从院墙西面急奔出一人来,冲太子奔去:“求太子救命。”

小满一看,竟是文璎,吓了一跳,忙要命人去将她拉下去,却见文璎飞快如扑食猛兽般窜向太子,一把抱了太子腿,一面磕头:“求太子救命。”

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只管挥手叫下人去将她拉下来,一眼瞅着张老太太也急急朝这边来了,心知不好,不晓得这几人这么快知道了来的客人是太子。

眼见了福安去拉文璎,福安力气大,已将文璎扯离了太子身子,只文璎一脸痛哭的样子实在吓人,自己也顾不得那许多,用身子挡了张老太太道:“您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

张老太太用手中拐杖向她挥来:“走开,我要救我孙儿。”

小满被她打着胳膊,又怕她过去冲撞了太子,便只能喊:“您冷静些,有话也好好说来,这样又哭又叫的,像什么样子。”

张老太太哪里要理她,只将手中柺杖乱挥,打着挡她的下人们。

太子见两个妇人这样,想着自己便是脱了身,府里也有得闹一阵了,便干脆不上马上,问文璎:“仔细将你们的事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