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边关

边关,沈青几人赶到的时候化作将军的亲兵,四散开来。身后,太子派出的探子在看见燕王一行进入军营之后,也便离开了。

陈笒远远的望着那一群人,然后在最后一个人身上挂上一个薄薄的米纸,淡淡的药香传来,鬼医将手中的虫子扔过去,虫子循着药香前进。

“顾庄主的药粉就是管用。”鬼医不无赞叹的说道,“我在不破坏效果的前提下,只去除了一半的毒性。”

陈笒嘴角微勾,嘲讽道,“用在他们身上不用去除多少毒性,要是直接灭了,反倒是好事。”

手中药粉四散,看看完好无损的手掌,陈笒微笑,那人给他的珠子还真的有用。想起前几日的悠闲,陈笒心中不由有些感叹,但是很快被周遭的气氛带了回来。

“走吧,元帅一会儿就练兵回来了。”陈笒潜行,鬼医身法扭动,紧跟其后。

突厥的动作比想象中要快,至少在普通士兵看来是这样。

尽管早便有消息传来,说突厥意欲在汉邦新定边关未稳的时候进攻,但是一直也没见动静。所以大家不敢妄下定论只是在边关镇守。

那时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国力不足以支撑一场持久的战争。但是现在——陈笒微笑的看着对面的狼旗欣慰道,“宇文,咱们的盟友来了。”

宇文昌眉头微皱“与虎谋皮,还要小心一些。”

“到是自然。”陈笒淡淡道,手指敲击着身上的盔甲,他眼中闪烁着寒意的光芒,那是一种血腥的召唤。

消息终于传来,陈笒可以说是用闯的进入夏侯因的帅帐,将手中的情报放在夏侯因桌子上“元帅,你现在可信了?”

“不错。”夏侯因微笑,点点头“按你想的去办,人我给你备好了。”陈笒一愣,随即抱拳出门。夏侯因眉头略紧,将手中的情报放在烛台上烧毁,面色却不如刚才话语中那般从容,显得很是狰狞,这燕王,到底能不能信。却又要如何能信?

门外,陈笒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夏侯家的老狐狸。但是面上,陈笒扬起军令,扬声道,“元帅批准东征,大家开始准备!”

“让突厥知道厉害!”

下面的兵士回应,陈笒举着令牌召唤,“中路随我出征!”

宇文昌上前两步拦截道,“元帅没说只让你中路军出征。”宇文昌的副将也前进几步附和自己的上司。

“元帅就在里面。”陈笒指指帅帐嘴角歪笑,意思是想出征,自己去求啊。

两个年轻将领针锋相对,周围的兵士跃跃欲试,一边的卢志涵悄悄准备进到帅帐,宇文昌看见,直接一个纵身跃到卢志涵身前,抢先进入帅帐。

不一会儿,卢志涵郁郁的走出来,身后的宇文昌拿着调军的军令,左路军一阵欢呼。

回到自己的营帐,陈笒在绘制好的地图上点画出一条曲线,但是这条曲线比旁边所有的路都要短上许多。宇文昌掀帐进来,正看到陈笒将地图挂在墙上,疑惑道,“怎么,你要走那条路?那条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能证明确实存在。”

“不,我回京的时候就是走的那条,还顺道去了一趟突厥的皇宫。说实话有点远,不过我来得及赶回去。”陈笒看着宇文昌不赞同的眼神,挑眉。他都安全回来了还想怎样?

“下次叫上鬼医,他能帮你潜行。”宇文昌眉头皱起,规劝道。王爷的安危可不是个人问题。

“我自有准备。”陈笒嘴角淡笑,只是不论他还是宇文都没有察觉。整理着桌上的情报陈笒想了想,吩咐道,“准备三天的干粮,还有,我们这次步行。”

“是。”宇文昌应声,拱手退出帐篷。在陈笒下命令的时候,他们所有人不会拒绝,只会服从,毕竟,这是从小就有的默契。

当看着陈笒和宇文昌和大家同吃同住的时候,兵士间仅有的怨言也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对这次奇袭胜利的盼望和兴奋,不仅是因为这是一条从未走过的路,更是因为在路上,有将领和兵士同行。

陈笒让发放的药粉,是鬼医制出来的,可以保证他们身上的铁锈味和人味最大程度减淡。

大军行进了两天,带了三天的干粮仅剩一天的份额,宇文昌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后面的副将有些担心。

常连庆上前进言道,“将军,咱们的干粮还有一天的分量,水也快没了。步行行军消耗甚大,这目标离咱们还有四五天的路啊。”

“放心,燕王自有安排。”宇文昌安抚手下副将,看看身后的兵士,叹口气道,“三年前讨伐前朝的时候,大军徒步行进七天八夜到达京师,怎的才过了三年,以前的毅力竟全然消磨了吗?”

“将军,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大家也都能坚持只是——”常连庆有些踟蹰,终究还是上前抱拳道,“将军与燕王在军中皆为云麾将军,末将……”

“你是担心中军的能力?”宇文昌眼神微凝,看着对方,寒意如刀。常连庆告罪,但是并没有退缩。

“且等一天看看。”陈笒从队伍前方回来,看看落下的俩人,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宇文昌和副将常连庆拱手,三人回到队伍。

第二天,陈笒带着众人拿到了隐藏半人高的草丛中装备,大家看向陈笒的眼光瞬间就不一样了。跟过来的一万五千人不仅获得了充足的给养,还有随行的粮草队伍。

“将军料事如神,我等佩服。”常连庆抱拳,为自己之前的表现道歉。

陈笒笑受,解释道,“军中有内奸,大举行动则易生变,唯有先行以防不测,让大家担心了。”书生将军的文词又来了,但是大家谁也没有哄笑的心思,只因为陈笒之前的一句,军中有内奸。

宇文昌神情骤然变化“你怀疑谁?”没有问是否确认,没有问凭什么,只问怀疑对象,因为信任。常连庆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中军副将钟悌上前微动,拦住了左军副将,笑道,“常兄,既然到了这,就听听吧。”常连庆额头冒着冷汗,看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对他形成了一种包围之势。常连庆抬头,看见面前正站着两个将领,陈笒和宇文昌盯着他的眼神冰冷。

腿一软,常连庆就跪在了地上,匍匐着,不敢出声,只有身上的盔甲发出叮叮的碰撞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显得格外明显。

后面的兵士们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见常副将跪在地上,中军一片肃然,让左军的一些声音也慢慢沉寂。

足足过了一刻钟,陈笒蹲下身,拍着常连庆的盔甲,手放在他脖子上,面带微笑低声询问道,“你是太子的人,并不是突厥的内奸,可是否?”

常连庆抬头,眼神乱转,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燕王明察秋毫,末将佩服!末将弃暗投明,愿誓死追随燕王!求燕王,给末将一个效命的机会。”

陈笒微笑,冷峻的脸上仿佛融化了一般,看见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温柔的书生,而不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

那表情似乎让常连庆看见了希望,但是他没看见旁边鬼医钟悌脸上的惋惜和嘲讽“王爷,我有太子准备害您的情报,我愿以此表忠心。”

“不必了,”陈笒摆摆手,起身冷冷道,“当下就有一个让你为我效命的机会。”

“末将万死……”常连庆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从狂喜转折过来,就已经转为僵硬,单膝跪地的姿势保持着,倒在众人面前,脸泛乌黑,泊泊的黑血从颈间流出。腥臭味让陈笒皱眉,将手上的药粉撒上去,肉眼可见的常连庆的尸体迅速干化。味道也很快被草原上的风带走了。

“左军副将常连庆,行军途中误被草原上的毒物咬伤,药石无效,提醒大军注意。小心,别被虫子咬了。钟悌,你再去发防虫药。”陈笒神色平静,面带惋惜,仿佛常连庆真的是被毒虫咬死一般。陈笒话落,一个小兵便迅速离开,将这个信息传出去。

周围人面色如常,严肃的点点头,“确实啊,这草原的毒物让人防不胜防。”

“可惜啊,还未交战,就损失了一员大将,将常将军的尸首送回去吧。”另一个副将出声,有些戚戚之感。

“是!”几个小兵上前,牵过一辆马车准备把常连庆的尸首装殓。陈笒挥手阻止了他们,陈言道,“常将军出师未捷身先死,想必黄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不如就地安葬了,等咱们回来的时候再将他带回京师。”兵士们退下,然后五个兵士用长矛简单挖了一个浅坑,将常连庆的尸身葬在里面,连一个像样的坟堆都没有。陈笒扫视四周,命令道,“继续前进!”

“是!”

五天后,众人已经能远远的看见突厥大军的旗帜了。陈笒看着手上的情报,疑惑道,“你们没有将常连庆死了的消息传出去?”

宇文昌摇头“已经传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拦截了,从京城的动作上来看,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谁会拦截这个消息?”陈笒面色凝重,这里不是他经营了八年的老家,这里是一切尚未稳定的边关,有谁会拦截他的消息?

“我猜测,夏侯元帅。”宇文昌只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完,因为现在夏侯因还是陈笒拉拢的对象。而且,夏侯因也是前朝的一员猛将,能够被当今继续重用一是因为夏侯因和陈煜在同朝为官的时候就是好友,二是因为夏侯因在边关的震慑力和掌控力。

陈笒在边关三年有余,就算中间回去也是速去速回,便是如此才能在夏侯因的主力中争得一席之地。可见夏侯因的威望。

他不是没有怀疑夏侯因,但是他现在就算是怀疑也不能对夏侯因有什么动作。摇摇头,陈笒将手中的纸张震碎“让伙房将粮食多分几口锅,支在外面做饭。注意周围的动静和风向。”

“是!”宇文昌领会了陈笒的意思,自觉下去安排。远处,突厥的大旗迎风招摇,突厥此次的动作简单是为了试探吗?但是朝内的消息为何迥然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将手头的事情做好,宇文昌看着远处独立的陈笒,有些感慨,“宇文将军,过来吃饭了!”将原有的炊具增加了一半,烧饭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宇文昌皱眉“所有人,分成两批依次取饭。”

传令官愣了愣,转身下去传达命令。一万五千人分成两批打饭,大大延长了吃饭的时间和速度。两天后,突厥那边的军旗下去一只,陈笒心中一定。

陈笒从草丘上下去,走到临时驻扎的营帐中,宇文昌和钟悌对视一眼,钟悌跟了过去。掀开帐帘,陈笒正在地图上点画,“将军,哪边出事了?”

“左国相他们来消息了,让咱们撤退。”陈笒点画着突厥皇宫在地图上的位置,然后将地图挂在营帐的边围上,“这次有的玩了。”突厥希望在他们撤退的时候进攻?还是说想要直接吃下他们这一路人马?

“陛下会选择和谈的。”钟悌暗衬,突厥意在不轨,但是这边的情报还没有送出去,尽管这边开战已成必然,但是也不是没有和谈的可能性。新朝刚定,此时战乱不利于国民心安。

“突厥那边的情况你我并非了如指掌,但是这次的变动却在掌握之中。”陈笒将手中的香棒放下,炙烤过后的皮子有一种焦糊和香料混合的味道,不是十分好闻。“他们想骗咱们撤军,咱们就演给他们看。”

京中,突厥的消息火速传回,朝堂之上,主战主和的两派争相发言。陈煜将急报砸在龙案上。“太子,你怎么说。”

陈乾上前半步恭敬道,“儿臣以为,突厥此举在于防御,毕竟新朝刚定,咱们国库充裕兵强马壮,兼之民心稳定,绝不是前朝孱弱可比,所以,突厥防范也属正常。”

“你是主战还是主和?”陈煜面带微笑,显然对陈乾的夸赞很是满意,而这个儿子也最知他的心思。

“儿臣以为,就让他们防着吧,有夏侯老元帅在,加上四弟也在边关守护,想来就算边关有什么紧急事件也能应对一二。”陈乾面色轻松,负手而立,他身后,主和的大臣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