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刀剑入肉的声音,战马嘶鸣的声音,北关下已经聚集了成千的尸体。而活着的人,还在不断的进攻,防守。

陈笒和陈诚带出来的两万五千人在两翼的外围,渐渐的向匈奴后方攻去,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会被匈奴防范,但是此时防范显然已经来不及,因为那带着铁钩的软鞭已经向着毫无防备的马腿袭去。如果老忠信候在这,就会发现,他的手下中,有着几千个生面孔,身形瘦小但是下手极其狠辣阴毒。

这些人就像是穿梭的鳗鱼一般将匈奴大军打散。伊戈尔坐在马上,盯着面前的人,“燕王?”

“你爷爷是诚王!”话落,陈诚背上的大刀就已经砍下,伊戈尔横刀抵挡,两人的力道不相上下,但是陈诚是由上至下顺势攻击,一击之下伊戈尔的鼻梁便被他自己的刀背敲断。“不过如此!”刀刃顺着伊戈尔的钢刀划过,只待反转便可取下伊戈尔的首级。

“明瑞小心!”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但是陈诚知道,计划开始了。身后准备突袭的慕言胸前被一把寒刃斜向上伸出,不知是不是报应,这个手法,和他杀死赤耳的手法一样。

“谢啦老七。”陈诚和来人背靠背,眼光如隼一般盯着伊戈尔,鲜血刺激了伊戈尔,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眼前两人面目上的相似,“你是燕王?”

“你是不是看上燕王了?”陈七发出一声嗤笑,说话间两人身边的兵士已经和伊戈尔的匈奴兵混战在一起,如果这时候有人从高处俯视整个战场的话,就会发现汉邦的兵士整个是一个巨大的菱形,而其中又有着大大小小的菱形,将匈奴兵的阵型切得细碎。而陈诚所在的位置,就是最大的那个菱形的尖端。

“谁看上我了?我可看不上这个破了相的。”人未到,标志性的武器先行弹出,取了伊戈尔身边大将的首级。伊戈尔看着眼前的三人,“你们是兄弟?”他在拖延时间,等着他的亲兵杀过来,只要这三人被围住,那这场仗就胜利了一半。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果不是几人相似的面貌伊戈尔也不会想到这些,陈七开口,三人齐笑。三个人将后背交给身后的汉邦兵,化作三角状分别攻击,伊戈尔面前依旧是挥舞着大刀的诚王。陈诚的任务是不让伊戈尔分神看出他们的计划,陈笒则是负责将周围人的心打散,让他们不停伊戈尔的号令,选择逃跑。而那个冒充陈七的人,则负责死。

鲜血不断溅上赤罕木大汗的儿子赤其眀的脸上,饶是他身上血气不小,但是也被身边人一个个的死亡逼得心神欲裂。陈笒带着血迹的脸在他面前突然的放大,直骇的他跌下马来。陈笒的大笑响彻阵前,但是此时没有人对赤其眀的表现出不满,原因在于陈笒身后的尸体已经形成了一条血路。真正意义上的血路,每踩上一步都会倍感粘腻,白色的鞋帮已经和黑色的鞋面一个颜色,不是脏,而是整个被鲜血浸染。

当那个带来死亡的武器再次举起,赤其眀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可能,而这时从横里跃出一个护卫死死的抱住燕王,大呼让他快走!赤其眀已经失去了概念,听见这话,不住的点头“走,走”说罢转身夺过一匹没有主的马向后飞奔而逃。

打马声和他惊慌的声音在阵中显得额外刺耳,但是也提醒了一些不想死的人,还有一条路。渐渐的,后方的匈奴兵和一些脆弱的大汗或者实力保存的还算完整的大汗开始且战且退。

和陈诚交战的伊戈尔看着一左一右两个杀神不断地屠戮自己士兵的生命,偏偏他根本腾不出一丝空隙。伊戈尔的突然发狠让陈诚起了兴致,说实话汉邦之中还真的很少有能和他缠斗这么久的对手,尤其是力量和他不相上下的。

伊戈尔内心焦急,他带过来的三十个大汗已经死了将近一半,这样的战况,和他之前设想的实在是不一样。大军溃势已经不能挽回,伊戈尔已经心有退意,但是他依旧想要给汉人最后一击。就算是为了撤退赢取一些时间也好。

在陈诚挥刀劈来的时候,伊戈尔抓过一个近到身边的士兵挡在他面前替自己挡了最后一下。士兵被突然袭来的长刀毫无准备,保持着惊恐的表情被斩成了两段。

“啧啧,够狠,”长刀毫无阻碍的从那个匈奴兵身体中划过,但饶是如此伊戈尔已经进到了混战中,陈诚见状也不卖力追杀,而是斩杀袭来的匈奴兵。

陈笒看见伊戈尔的动作,再看看那些脱离战场的士兵,计算着时机。等伊戈尔准备大军撤退的时候,还没等陈笒动作,就听见战场中崇明的声音“不能放走!”

嘴角勾起,崇明元帅还真是战场中的奇才。知道这时候让伊戈尔回去必然会让他趁机整合起草原的势力。“是!留下他们!”混合着内力的一声应答整个战场上都能听得见。

已经杀红眼的将士们看着眼前和几年前别无二样这是年轻了些许的匈奴人,嘴角甚至上扬起一个不算小的弧度,饶是弑杀野性的匈奴也不由得胆寒。

一边气势如虹,一边心生退意,公孙瓒在城墙上握拳,他现在目光看着燕王的方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消息,而且,还能得到燕王诚王的信任。说起燕王和诚王这两人之前还按照计划好的路数进攻,但是一旦冲到前面就开始按照他们自己的计划行事,整个大军的行动竟然都被他们算计在其中。

参谋将军佟知其在一边感叹,“公孙先生,你看,这……”佟知其是知道军师对燕王的怀疑的,虽然燕王的行踪确实有些可疑,加上这战场上突然冒出来的一些人。公孙瓒挥手“此时不考虑其他,先打完这一场再说。”

伊戈尔带着的人退意已浓,而面冲着他们的三个点中,只有那个江湖人是个薄弱点,伊戈尔意图明显,陈笒和陈诚却不打算让他那么容易得逞。倍增的压力让伊戈尔的大脑不断运转。“努尔赤!赞布!你们的部落我会照顾好的!挡住他们!”匈奴语又急又快的喊出,两个伤亡殆尽的大汗面露悲怆,“记住你的话伊戈尔!否则我们会在长生天上看着你的!”

抱着必死的心,两边的人马混杂。剩下的人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汉邦的大军还在前面,只要托住了这股尖兵,他们就有机会撤退。

当之前被狼屠杀的羔羊一起奔着一个方向袭击的话会是什么效果?那个方向的狼不是被撑死就是被累死,或者,死在羔羊的蹄下。当突破口打开的时候,汉邦阵中传来一声声悲戚的嘶吼!

陈笒双目赤红,大喝一声将眼前的人震碎成肉块。陈诚也放弃和敌人缠斗两人不要命一般往那个方向奔去。前面的动静公孙瓒看不真切,但是那个人的死亡引起了军阵的变化他还是能看见的。“不好!”为时已晚,匈奴大军如同泄洪一般倾泻而出。

远方腾起的烟尘让崇明大急,一刀砍掉眼前已经被放弃的匈奴兵的脑袋,本以为大局已定,若是放虎归山必留后患啊。而那两个孩子,呼伦湖。崇明恍然,勒住战马,看着这个战场,忽然觉得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公孙先生的怀疑没有错的话。

一方溃散,战争便结束的很快,半个时辰之后,战场上只留下了一片尸体和肃杀的硝烟。被火灼烧过的地面显得分外漆黑,陈笒忽然觉得,等到春天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青草一定格外茂盛。

眼前是济源庄的人,陈笒将尸体身上的令牌放好,“记住,陈七已死,以后你们的老板,主子,是燕王。”

“是!”济源庄的人躬身行礼。陈笒看看自己在济源庄的护卫,“好生葬了他。”众人将尸体抬下去,陈诚看看面色不对的四哥,什么也没说。

“不等公孙先生了。”陈笒打个呼哨,唤来黑桑,翻身上马,“老六,你是和我一起还是留在这?”

“还用问?”陈诚跃上行进中的火风,“我可不想听崇明元帅的念叨。”陈笒哈哈一笑,是啊,陈诚永远不用担心他担心的事情,他有一个将门世家手握军权的外祖。打马前进,身后士兵尽管脸上血渍未尽,但是步伐依旧整齐。

“燕王你站住!”公孙瓒从阵前两个人召唤坐骑便察觉不对,急忙下楼但是为时晚矣。兵士身后的扬尘,和远处匈奴撤退时候的扬尘一样。“元帅!拦住他们,不然会出事的!”

崇明正准备下令,就见一支羽箭飞来,“来年青草再绿,清白自见分晓。”两人看着箭上刻上去的字,面面相觑。公孙瓒更是觉得有些难堪,自己错了吗?

这种前后谋算碾压性的胜利在北关边城迅速传开,从丘林氏的弃暗投明,到草原上冲天的业火,再到隆冬之际冒险入草原的燕王诚王,以及,那一批江湖义士。

据说,那一批江湖义士是燕王的挚交。据说,那些江湖义士属于南方的一个财阀。据说,这些义士是在起义的时候跟随燕王的,此次大败匈奴,便是有这些义士提供的情报。

边城游荡的江湖人纷纷自豪不已,而那个在战场上死了的庄主,也就成了大家好奇的对象。有人想要顺着他的身份往下查,但是追寻到半路,不是线索断了就是收到一封口气客气的信让他不要再查下去。

文渊庄,凤梧看着还没动的药碗,“公子,喝完药休息一下吧。”顾云悰摇头“今天有没有消息传来?”

“今天还没有被攻击的消息,但是咱们有三个情报点已经五天没有消息了。”凤梧顿了顿,“七公子那里,也没有消息。公子,钟冥楼的消息都过来了,济源庄也把消息递过来了……”

“我有说我不信了吗?”顾云悰转头,盯着凤梧,疲劳过度而更显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眸额外明亮。“先说咱们自己的消息。”

“是,”凤梧被顾云悰的目光看的发寒,“老爷的下落还没有查出来,最近淮南王在朝堂上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是他已经证实了公子的身世,依旧希望公子回去,还说,皇上势必要彻查文渊庄,要是让皇上查出来,还不如。”

“还不如我先将文渊庄解散回到他的王府是吗?”顾云悰放下手中的笔“下午把这封信送到甘州猎鹰堡。”

“又送。”凤梧捏着信角“公子,那燕王眼瞅着就折在匈奴那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消息。七公子也没了,咱们现在自身难保,就别管他们了。”

“你送不送?”顾云悰拿出一份卷宗,这是他在文渊庄的书库中找到的,记载着以前文渊庄的活动和大事,他要从这上面找出解释的证据。“你不送就放下,回头我亲自去送。”

“送,送,公子你先喝药。”凤梧指指已经快凉了的药碗,“你喝了我就去。”

顾云悰两口灌下,凤梧满意了,拿着信出门。刚出门,青桐就进来“庄主,淮南王派人来了。”

“不见。”顾云悰头也不抬,淮南王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想要他文渊庄的势力?呵呵,现在文渊庄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怕是想把文渊庄做筏子给他自己洗白才是真。

“是。”顾云悰进来的气势让青桐再也不敢多言,现在听不到庄主无奈叫自己噤声的声音了,只是淡淡的看着你,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这次的事,“庄主,来人说有陈七的消息。”

卷宗被合上,顾云悰轻笑“这般伎俩未免过于拙劣。青桐,吩咐下去,以后淮南王来的人和信一律打回去。”

青桐退下之后,顾云悰双手捂住脸,揉了两下盖住已经干涩的眼睛,低声言语道,“无论你死没死,我便随了你的愿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