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瑞雪初至,顾云悰察觉到身体中一阵阵寒意,夜间,凤梧再次出现的时候递给顾云悰一个小瓷瓶,“这是什么?”顾云悰嘴上问着,手中没停,很快凤梧浑身便开始泛起青红,显然这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凤梧已经习惯了,愣是一声不吭。等到身体的反应停止,凤梧擦擦嘴角的鲜血“这是公子每日服用的茶水中用到的药引,这几日下雪,潜行会被燕王的人发现,公子只要每日取一滴溶在茶水中就可以。”

“看来,我也可以泡出像你一样的好茶了。”顾云悰打开瓷瓶轻嗅,一种熟悉的清香,但是更加浓郁。“你说,作为燕王君,是不是有好东西也要和王爷分享一下?”

凤梧捂着胸口,“如果公子想让燕王提早下黄泉的话。我劝公子最好不要用自己和燕王的性命做尝试。若是陈七公子在下面看见你们一起下来,只怕也会生气吧?”说完,凤梧消失在窗口,顾云悰拿着瓷瓶怔楞。

“世子,在欣赏雪景吗?”陈笒从外面回来,看见顾云悰开着窗坐着,觉得有些奇怪。在路上的每一晚顾云悰无不是早早休息,今夜怎么还有心情受冻了?

“瑞雪兆丰年。”顾云悰轻笑“年后又是一个好收成,新上任的各地官员很快就能做出一番政绩,来年考评,定是四海升平,不是吗?”见顾云悰不愿意说陈笒也不准备多问,点点头“世子早些休息吧,咱们这几日恐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离京城越近,一路上遇到的刺杀也就越多。而现在天降大雪,行刺的人只怕会更加心急。

“说的是啊。”顾云悰微笑,关上窗。

两天,陈笒看着又一批倒下的人,挥手让身后的暗卫离去“发现类似的,不用报告了。”暗卫行礼,消失。

“什么叫类似的?”顾云悰甩甩软剑,在雪地上留下一片血珠。重新将软剑束回腰间,顾云悰将看着陈笒拿起一块令牌,扔给自己。

“这是忠信候府的令牌,也是我唯一想让他们成功的人,只可惜,报告的太早了。”陈笒状似无奈,实则眼底一片冷寒,乌鞘归鞘,发出泠泠的声响。

“太早?”顾云悰挑眉,摩擦着手中的令牌早一些就证明这次不是在两人安排之中,是京中出了岔子吗?“早或晚,还不是你一念之间。”

陈笒笑笑回道,“在这冰天雪地的,你非要拆我的台做什么。”

两人重新上路,一边的陈轩从路边归队,小孩的脸上已经满是肃杀。

京城,诚王看着自己的新王妃,心上人,“你,你胆子怎么那么大!”拓跋瑛摸摸肚子,“外公说可以,我才放他们进府的。”

“令牌呢?”陈诚坐下,表情有些颓然。“令牌已经让那些人偷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燕王的手上了。”

“可是我的人还没有派出去啊,我的姑奶奶,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可真会给我找事。”陈诚想要着急,但是看看王妃的肚子又歇了气,只能折磨自己的后槽牙。

“四哥不会不认识的。”拓跋瑛坐下来安慰夫君“而且,就算是四哥错认了,还有那世子呢。燕王君也不会看着四哥受伤的。”

陈诚默然不愿出声,他怕就是怕四哥为了不让那顾云悰起疑而将计就计。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我下午便将人派出去。”陈诚无奈,现在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四哥的分寸。但是说实话自从边关闹过那一回之后,他就怎么也不放心四哥和那个顾云悰在一起。

“明瑞,你要相信你外公。”拓跋瑛对忠信候还是很尊敬的,尤其是在看到老人为了这两人的大计筹谋的时候。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四哥和明瑞都是一副明显不想让家人掺和进来的态度。

“我相信外公,父皇也相信,但是外公不能参与。”陈诚环住妻子,将脸埋在拓跋瑛的颈间,“外公要是参与进来,我们一旦有什么闪失,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像四哥那样,搏一搏?”拓跋瑛从突厥来自然清楚在突厥的时候燕王的所作所为冒了多大的风险。陈诚笑笑“四哥能博,因为他身后无物,你知道早在十年前,四哥就将他的后事安排好了。那时候,陈轩都才刚刚怀上,父皇也大业未成。他不是不想,是早就想到了。”陈诚还记得,四哥曾经告诉自己,他就算死,也要将自己的尸体发挥最大的价值,在这之前,他绝对不可能死,也不会死。

“你跟着四哥,倒是省心。”拓跋瑛轻声,看来这燕王还有很多是她没想到的。但是,不用管这些,现在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你可冤枉死我了。”陈诚唱戏一般念白“你没看见我以前多少白头发。”拓跋瑛轻笑,没有发现夫君眼中的沉重。

诚王府中一片欢笑,勤王府中就不那么安详了,勤王妃看着还在断断续续飘下的雪花,对勤王的身子是一百个放不下心。在府中团团转,却也想不出主意,身边的侍女上前“王妃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去燕王府给惠妃娘娘请安。让燕王帮衬王爷一二?”

勤王妃猛然顿住,回头瞪着侍女,牙关摩擦片刻,“备车。”

直到到了涿州一带,陈笒才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微笑着看看眼前的黑衣人,“恭候多时了。”说罢,将一直在腰间放着的一块令牌扔过去。“看看,是不是你们的先锋。”言语间的嘲讽显而易见。黑衣人看也不看那掉在地上的令牌,只挥剑上前,陈笒闪身,片刻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

听见破门声,肩膀受伤的黑衣人从窗口跃出,顾云悰随即一把毒粉撒上去,黑衣人身形一顿,转而消失在夜色中,唯留下空气中的淡淡药气。

“世子来的好是时候。”陈笒抽出夹在腋下的剑,拍拍身上溅上去的血,“有劳世子帮我叫一下这客栈的老板。”

“你不怕太子怀疑?”顾云悰转身后,还是没有忍住。

陈笒摇摇头“我是正经的交钱住店,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事实上,若不是在这里看见了钟悌留下的小虫,他也不会知道这家店是太子的门人坐探开的。

客栈老板很快上楼,看见陈笒身上带着血,衣物有破损,脸色苍白。瞬间就失了魂魄“诶呀,诶呀,小二,快叫郎中!”

“且歇歇吧,”陈笒声音略虚“掌柜的这时候还在演戏是不是有些过了?横竖我也已经受伤,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客官,这小人冤枉啊,我,小人,怎么知道这客官是如何受的伤啊。”掌柜的显然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不甚清楚了。陈笒淡笑不语,靠着床边,胸口处的鲜红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温和一些。好在此处光线昏暗,不然掌柜的定能发现陈笒衣物上鲜血的不对。

将令牌扔到掌柜的脑袋上,铜制的令牌在掌柜的脑袋上砸了个大包。但是掌柜的不躲不避,捡起令牌,看清后慌忙扔下,“这,这,客官饶命,小人一介小小生意人,怎么会和侯府搭上关系,何况这忠信候府距离此地十分遥远,如何能够将消息这么快的送达。”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掌柜的颠三倒四的倒是将自己的嫌疑撇了个干净。

陈笒轻咳两声,嘴角勾起冷笑,“若真如你所说,我要你现在将客栈中所有的住客都赶出去。”掌柜的心中一定,刚要答应,转瞬反应过来,“客官,这您在我们客栈受伤并非我们所为,何况,你招惹的是忠信候府,小的敢去给您叫郎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用这个事威胁起陈笒来了。顾云悰抱臂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戏,耳朵却在听着楼下的动静,店小二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也就是说陈笒还有两柱香的时间。轻轻敲击窗棂,提醒着楼下的人随时准备。

“如此倒是多谢掌柜了。”陈笒淡淡微笑,然后将身子支起来,掌柜的蹭蹭后退,“客官,您……”陈笒挑眉“正如你所说,你已经仁至义尽,我又怎好再打扰?不过,我还要最后找你要一样东西。”

知道店小二已经离开,证明太子的人很快就会知道,陈笒一瞬间扣住还来不及反应的掌柜的。袖中银针已经进了掌柜的的胸口,只怕到死,掌柜的也没想到为什么之前明明胜券在握的自己会突然丧命。他更不会想到,这场刺杀就算没有他放行的话也会出现。

“走。”陈笒给窗口的顾云悰一个指令,自己却不动。顾云悰虽然疑惑,但是没有片刻耽搁便从窗口离开。陈笒见顾云悰离开,顺着窗口看到远方隐隐有人出现,嘴角淡笑。翻身从窗口跃下,施展游龙功从雪地上掠过。点点血迹洒下,将追兵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到一间成衣店换了衣物,陈笒才施施然走出,至于那些太子的人,他们已经去追寻一个刚刚离家不久的王爷去了。陈笒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妥当,看着突然出现的管家“什么事?”

“府里传来消息,勤王妃和老夫人想要保住勤王。”郑管家低声,他刚刚才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晚了。”陈笒捻捻衣袖“太子的人已经追去了。”

“是,王爷。”郑管家并不退后,“那老夫人那边。”

“她是嫌我这个儿子死得不够快吗?”陈笒眼神如刀,盯着这个一直跟着他的老管家,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婆妈了?

“老奴是说,老夫人已经让马姑姑去了。”郑管家淡淡的禀报,陈笒却因此眉毛竖起“马姑姑去了?”

“老奴派人拦下了。”郑管家似乎觉得逗弄他的主子是一个不错的点子。尤其是,这个主子身上没有一点儿人气的时候。

“将马姑姑送回去。”陈笒的声音中透出了无力。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她总有方法妨碍到他。“好生招待。”

“是,王爷。王爷回府后是不是给老夫人说一下?”

“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她现在是恩养的妃子,代表的不是皇家。是王府。”

驿道上,顾云悰拍拍有些焦急的黑桑,虽然他不知道陈笒这个时候是准备做什么,但是他能大概猜到。“你主人很快就回来了。”黑桑蹭蹭顾云悰,在黑夜中若是一袭白衣,再骑上黑桑,那可就有一种灵异的效果了。

陈轩在一边还算精神,这一路的颠簸和几乎没有断过的刺杀还是让这个小孩神经紧绷。

远处的身影出现,黑桑扬扬前蹄,小跑着过去接他的主子。陈笒跃上马背“走,争取明夜进京。”这里离京城已经只剩两天的路程,明天,就是他们最关键的一天。

顾云悰打马前进,眼神转了转“这次进京,多久之后就会出来?”陈笒沉吟,“也许不会,也许很快。”对于顾云悰能猜到自己是去阻挡勤王陈笒并不吃惊,要是顾云悰就当不知道,那才是出事了。

“皇上还是不信你。”顾云悰知道,这次的事八成会落到燕王头上,但是事情没有成定局之前,留下两分的退路,对于对弈者,布局者,都是好处。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陈笒抿唇“左右这次的差事逃不出我们兄弟的手去。”

“只怕这次过后,出去的就是诚王了。”忠信候刺杀燕王,这事太子不知,皇上能不知吗?忠信候府一直在监视之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第一次留下那么明显的令牌,还能说是嫁祸,第二次在距离京城不过五百里的地方,而且,还牵扯到了太子。顾云悰突然觉得,燕王比他还要可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