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寒江雪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十分标志的玉雪团子, 加上身上衣服看着就昂贵不凡,是匹好宰的肥羊。

身上有的贵重物品,可以拿去黑市换钱, 而这般好看的娃娃, 行情也十分不错。

她当时不大点一个, 藏在人群里还得低头找, 趁着夜色, 被人蒙了麻袋兜走几乎找不见。

所以舅舅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心里像是泡在寒潭水中,以为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

可是那拐子应该是与人交接时, 一时不察,被一箭要了命。

又狠又准, 没半分留情。

可也实在残忍。

寒江雪被吓的, 三个月里一句话也吐不出, 后来还是娘亲带着,一点一点才恢复的。

有这么一桩糟心事, 寒江雪嘴巴上虽然懂事的没提,心里却不可能一点涟漪也没有。

她内心冰封着一团火焰,不知什么时候会破冰而出,灼伤人心扉。

寒临沅心知肚明,恪守礼教的大姐姐, 只不过是用那些死板教条努力约束自己。

若是真的触到她心中底线, 只怕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魏昭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仿佛看见那年幼小却坚决的寒江雪。

她该有多害怕, 又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射出那一箭。

在之后的日子里, 有没有曾经被噩梦惊醒过,有没有怀疑自己所坚守的东西是否正确。

他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

觉得可能过往风霜雨雪将她淋了个痛快, 才能在无边黑暗里,默默开出温柔的花来。

他还没有中了蛊一样单凭漂亮脸孔就能说自己爱上人家,那种爱浅薄的像是廉价的宣纸,一捅就破。

但是竟然在这种并不怎么浪漫的情况下,生出与一个人共度余生的想法来。

他说不出来这种呼之欲出的心情是什么,就又得到了寒临沅的冷眼。

“我大姐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姑娘家,被人欺辱是会懂得自救的。所以……”

他目光里带上两分警告:“若是你这个人当真心性不定,最好莫要招惹她,不然小心最后被我阿姐修理。”

魏昭:“……”

魏昭:“我觉得我还不至于柔弱成这个地步。而且为何你字里行间都笃定我会对她不好?就不能想想,万一日后我们可以举案齐眉,你我二人还是姻亲呢。”

寒临沅瞟他一眼,那一眼里分明写着不信。

魏昭含恨败退,但其实两个人都心中有数,这件事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基本上快要一锤定音了。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只不过是小辈之间口舌之争,影响不了大局。

然而他们俩谁也没想到,先出问题的会是靖王那里。

这个人很是有些自以为是,他自认身份高贵,相貌出众,本也并不怎么在意这门可有可无的婚事。

毕竟比起婚事,更重要的可还是寒家的支持。

可是这几回和寒老爷的交流之中,对方都隐隐约约表达出了对之前约定好的事情的反悔之意。

他本来手中握有和寒江雪将成未成的婚事做筹码,还一直用感情吊着寒江歌,自认十拿九稳。

可现在原定的婚事告吹也就算了,寒家若是当真不打算支持他,那他手中的势力,可能并不足以他对付其他觊觎皇位的人。

于是这几天,虽然明着说是要将婚事取消,并没有看出任何反对意见,但实际上极尽拖延之能事。

寒老爷人不聪明,但也不是实心的傻瓜,碰过几回壁,就觉出不对来。

他道:“这别不是想要反悔吧?”

寒太太冷哼一声:“这就是想要反悔。”

他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都是希望能结此亲缘,听着倒是挺有诚意,可如果他真是这么个像模像样的好人的话也就算了,偏偏他搭着这个还勾着那个,实在没有一点担当气魄。

寒太太对靖王的夺位之争更加嗤之以鼻。

若是一开始他没有那样贪心不足,说不定这门亲事,他们肯定欢天喜地的愿意结成。

可他管不住自己也就算了,还试图把这盆脏水泼向寒家。

若是他这个时候能痛快点,将亲事解除,此事毕竟是寒家毁约在先,因着理亏,说不得日后也要找机会把这件事补偿回去。

可他目光短浅,只想着若是结成婚事或可得寒家支持,却不想着这么做,实际上是将两家关系给破坏了。

得罪寒家,日后不给他下绊子都是人品好,还指望合作?

寒太太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必须尽快解除,绝不能被这吸血蚂蝗缠上。

晚娘得了心腹报信,更是直接提溜着寒江歌的耳朵,耳提面命逼她这阵子安分守己。

“你可要晓得眼下情况不明,千万夹起尾巴做人,大小姐的婚事若是不成,也决不能落到你头上。听清楚没有?”

寒江歌对靖王失望在先,最近又亲着寒江雪不少,脑子抽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当活靶子。

乖巧听话的不得了。

她在晚娘跟前立了军令状,回头就跑到寒江雪院子里吐槽。

“我姨娘这阵子可真成了惊弓之鸟,回回都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我耳朵都要起了茧子了。”

寒江雪温温柔柔的笑着:“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关心你爱护你难道不是好事?怎就气成这个样子。”

寒江歌瘪瘪嘴:“我当然知道姨娘是关心我了,只是……”

她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我也不是听不进去,她多说好几遍,倒像是怕我一耳朵听,一耳朵出似的。我哪就那么缺心眼了?”

寒江雪手扣在茶杯盖上,死活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想想这姑娘过往事例,琢磨着这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往日里真是没少不听话的。

但到底也觉得有点烦——这个靖王,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的吗?

她已经有点不怎么想在掺和在他们的‘远大理想’中了。

这江南秀色水景里,各人心中纠结着各人的那点小心思。

没有人知道,边北一匹快马传书,已经飞奔入京中。

昌庆宫内,靠着榻上斜倚着一个人。

她身上着着的衣服规格很高,是贵妃专用。

她并不在意隔壁湘竹殿里小丫头刻意透露出的皇上夜宿之事,反而更关心快马传书的内容。

“边北夷人开战?”

薄纱拉开,露出里面倾国之色。

“皇上那边……还和国师玩闹呢?”

她话语里都是对皇上的嗤笑。

此人细看眉目间与寒江雪寒江歌有几分想象。

赫然是今朝的贵妃娘娘,寒氏寒琳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