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白茫茫的一片,雪海的世界一直延伸,没有尽头。鱼肚白的天边与大地接连成一片,一望无尽,似是有一道万长光芒要破晓而出。
慕容筱云的脚印深深地陷在雪地里,一步又一步。
雪,深至脚luo处,可她依旧毫不停息地继续走着,嘴里不停地哈出白气,升腾了,又散去了,睫羽间轻轻地沾着细碎的雪花,看上去像个白眉老人。
她脚下的路,千险万阻,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地响。
也许,这条追逐东方孝宇的路上,也如这风雪大地,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又或许还有更多的荆棘在等着她。可她坚信,每多走一步,目的地就近了一步,你永远不前进,就永远无法到达你想去的彼岸。
所以,对她来说,一路,风雨无阻。
只要最后是幸福的,这些千险万阻,又算得了什么呢?
来时的路,她依稀记得,杜云君载着她,从一条蜿蜒的小道上了官道后,就直接是这座边关小镇了。从夜半到黎明,杜云君快马加鞭,行了约莫两三个时辰。
如今,倒着往回赶,凭着她一双腿,步行而去,恐怕就远远不止两三个时辰。
她沿着这条白茫茫的官道,一路北上,回过头一望,身后的脚印一望无尽。
边关了无人烟,除了来时的那些马蹄印,和她自己的脚印,就再也看不见任何足迹。走了许久,日头已经斜在半空,洒下缕缕暖黄的阳光。一路走来,约莫两三个时辰了,却还是在那条没有叉路的官道上前行。
眼看,日头就要升到头顶了。
慕容筱云抬头一望,晕黄的阳光刺穿薄薄的云层,懒洋洋地洒下来,与白茫茫的大地交相辉映。
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眩晕,赶紧走到路边,将包袱垫在身下,盘腿坐下。寒冷与饥饿交加,她这才想起包袱里有杜云君准备的皮裘与干粮。起身拆开一看,皮裘两件,干粮四包,水囊两袋,银两一小袋,还有一只小小的火折子,怪不得背起来那么沉。
慕容筱云赶紧挑出一件洁白的狐毛皮裘披在身上,虽然并没有顿时带来暖意,却抵挡去了朝着身子入侵而来的寒风。她拿起其中一袋水囊,觉得眼熟,细细一看,原来是杜云君挂在腰间的酒囊,烟岚色,边缘密密麻麻地针着麻绳。揭开囊嘴,一股沁人心脾的珍珠红扑鼻而来。
原来,杜云君把自己最心爱的酒与酒囊都留给了自己。
顿时,让慕容筱云觉得,这人世间原来也是有温暖的。
她啜了几口酒,撕了一大块炕饼和一片肉脯,美美地享受着,脸上洋溢着满足而欣慰的笑容,淡如云烟,却发自内心。冰凉的酒液缓缓滑下喉咙,不一会,就有一股暖意在身子里四串开来。
原来,这个大雪天,并不是那么冷。
酒足饭饱后,慕容筱云起身,接着赶路。
长长的官道上,留下她一路北上的足迹。可她前脚刚走,被她远远抛在后面的脚印,便又被午时过后,纷纷而来的又一场大雪给掩去了。
苍鹰在头顶上盘旋,扑翅高飞,犀利地双眸俯览着这个万籁寂静的边关山脉。
山中雪道上,匆匆忙忙赶路的慕容筱云太过渺小,渺小到根本入不了苍鹰的眼。
然而,如此渺小的她,却有一股冲破苍穹的力量。
那条长长的,铺满了厚重雪花的官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慕容筱云抬头一看,日头已经西下了,夜幕静悄悄地拉开。
官道的尽头是一座悬崖,崖高千米,就在悬崖的侧面,一条一米宽的小径便是通往东方孝宇驻扎军营的地方。翻过前面的数十座山头,便是敌国。他的军营,便驻扎在这些山头与山头之间独存的一条径河前。
敌军如若要入侵北国,必定要经过那条径河。
所以,长年来北国的军队一直驻扎在此,而非是边关的那座小镇。如今,东方孝宇接管了北国八十万大军中的五十五万,也依旧驻扎在此地。
那里的地形,确实是天时地利,而且两面悬崖。敌军只能从那条径河抵达北国边境。其实,还有捷径,那就是把那条小径河与天冥运河挖通。可,实行起来,工程巨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将两条河流接通。即使是果真要动工,也必须先由东方孝宇的大军驻扎之地开始。
慕容筱云从官道步入小径,左侧是宽广的鬼影树林,右侧便是一望无尽的悬崖山峰。
来时的那些蹄印,早已被大雪覆盖而去,她只凭着记忆往前行走,殊不知,原来小径之中,还有众多的岔道,每一条都十分相似。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到最后连月亮也出来了。
如此荒野之地,一片又一片鬼影重重的树林之中,没有一户人家。时不时地还从林中深处传来一两声嗡嗡的狼啼声。那种哀叫,悲绝空谷,简直让慕容筱云心惊胆战。
幸好,这大雪天里,月光与大地之中还光明可见,不会夜黑风高。
慕容筱云小心翼翼地一路往前,抱紧了怀里的包袱,总感觉身后有异物跟着,无声无息,却鬼影重重。她回过头一看,半明半黑的林中,每一颗树都安安静静地立着,唯一可见的,只有她自己的的脚步。
如此夜路,她从来没有走过。
再回过头,慕容筱云继续赶路,却发现眼前的三岔路口好陌生。杜云君领着她往小镇去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个三岔路口的?难道,从上一个岔路口,她就走错了吗?
她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却壮着胆子站在岔路口左顾右盼,总希望能从眼前的一景一物分辨出出路来。
三面,都是一棵又一棵的柏杨
树连成的树林,看似寂静,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似乎,眨一眨眼睛,那些静静的柏杨树背后,就能串出什么奇兽猛怪出来。
慕容筱云睁大了眼睛,不敢稍错地瞪着这片茫茫的树林,白雪压着树枝,风一吹,吱呀吱呀地响着。明月当空的雪夜树林,白得太过娇艳,又太过阴森。
她冷静下来,想了想,索性调头回去,也许是自己走错了。可刚一回头,她的心登时一惊,两双红彤彤的狼眼直bibi地审视着自己,红得发猩,红得妖魅。她细细一看,是两只雪白的狼,蹲在雪地上,足有一米高,白茸茸的身子,棱角分明的狼脸上,那双猩红的双眼深陷其中,灼灼泛光地望着自己。
慕容筱云顿时慌了,连忙退了两步。
谁知,那两只狼倏地从地上串起身来,动作快得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没等慕容筱云看清,便见其中一只狼已经飞速地绕到自己身后去了。
糟糕,她被一前一后地夹攻着。
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身前的一只狼已经步步bi近,咬着尖利无比的狼牙,从嘴里发出恶狠狠的声音。
她再回过头一看,身后的那只狼露着猩红的凶狠目光,直直地bi视着自己,稳稳盘踞在原地,万分守候地等着她的后退。
她逃无可逃……
慕容筱云胸前的起伏明显加剧,那颗快速跳动的心险些从胸口里跳出来,慌乱之中,她不再敢挪动步子,静静地站在两只白得像妖孽的白狼中间。
她不动了,两只白狼便也静了,可那凶狠的目光依旧稍不可错地bi视着她。身前的那只白狼,双眼猩红得仿佛让慕容筱云看见了死亡。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稍纵即逝就被两狼攻击,时间静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拔动着这冰冷的空气,一下又一下。
两狼等不耐烦了,身前的那只再次恶狠狠地低嚎,露出上下几颗尖如山峰的利牙,猛地朝着慕容筱去扑了过来。
这是迟,那时快,慕容筱云急忙一闪躲,那只狼轻跃如飞燕的身子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白狼没有将她扑倒,尖利的狼抓却从狠狠地划破了她冻得冰冷的纤纤素手。
顿时,银光灼灼的雪地里,溅出她鲜如彩染的血液,一滴,一滴,又一滴。
这个时候,慕容筱云来不及感受疼痛,只慌乱地站稳脚步,在脑子里不停地思绪着逃命的方法。
右手手背的伤口灼灼如焚地疼着,血流缓缓流出,血腥之味顿时散开。
闻着这股血腥之味,白狼的饥饿感更为清晰画骨了,两狼并在一起,向她发起猛烈的进攻,同时扑上来。
慕容抱紧包袱左击右挡,手无寸铁的她,无法有利地还击,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手肘与手中的包袱抵挡两只白狼的入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