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草色,凝露带霜。
那唤做“元儿”的少年,自然便是先前纪林二人口中卧云书生的独子。此刻他在石径上纵马急驰,只觉得耳边秋风飒飒,渐有刺骨之意,便索性勒马不前,暂事休憩。他跳将下来,寻了处三人高的山岩,一口气攀了上去,只觉得眼前顿时开阔,胸臆间的抑郁之气也舒缓了不少。
少年不觉道:“师父说登高望远,真是恰当。这么多年在谷里,闷都闷死了。。。爹娘也真狠心,真的把我扔在那只老鹰手里十年。”一言及此,不觉心情又复大坏,怒道:“平白想这么多做甚,还是快些赶路吧。吴叔叔只怕在长安都等急了。”
他溜下岩来,翻身上马,不知又急驰了多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已然将终南山抛在身后了。只见一条浅浅的溪水从身边淙淙流过,隐约回旋在远方一家客栈后院,门前的高杆上挑着一方皂旗,上面青色的几个字勉强能辨出个“水”字,随风卷舒。见此情景,人马俱是精神一振。少年欢声叫道:“好马儿快跑,待到了客栈便与你吃肉吃酒!”这马自然是不能吃肉吃酒的,但是受主人情绪的感染,竟也兴致勃发,奔行若电,不消一刻便到了客栈门前。
少年抬头念道:“水樵客栈。”他腹中并无甚诗书。虽然平日里师父也会教他些诗文习句,奈何师父本人也是个草莽出身,单单为了教他而苦念些诗文,倒有很多是词不答意。于是教和学的人便都做一处痛苦。此刻那少年觉得名字有些来头,但是思索了下,腹中一片空白。他也不以为意,只是道了声:“有意思。”从旁早有伙计上来牵了马,他便抖抖衣襟,直上二楼雅堂去了。
这客栈的名字原是有附庸风雅之嫌,脱自王摩诘的那首绝唱“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于是连整个客栈的风格都力求古朴,登楼观景,倒颇有几分文才雅兴。甫登二楼,便闻一阵弦音伴随清风,袅袅而至。那少年定神望去,原是一班唱曲说戏的艺人。为首一名老者,青衫灰髯,手里半开着张折扇。身后是三名少年,一人抚月琴一人执胡鼓一人捧青萧。
二楼客人极少,只有稀落的几位。刻下似乎正值一曲方歇,四人都住了手,那老者挥手向小二讨了些茶水,遂向独坐在窗边的一位少年拱手道:“秦公子,小老儿才疏学浅,还希望方才没坏了公子的雅兴。”那少年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喝了声采,暗道:“好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只见那唤做秦公子的少年一身淡蓝长衫,隐隐浅紫镶边,晶玉束发,水袖从容。独坐窗边,直如玉山照人一般,英气勃勃,眉目间却携着几分淡泊之色。
只听他微微一笑,道:“老先生真是说笑,晚辈在此先谢过前辈不吝指点。”那老者笑容不变,道:“秦公子说甚先生、前辈,真是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就是天性喜欢唱曲说戏,哪里能经得上指点二字,呵呵。”
那少年见那姓秦的公子跟自己年纪相仿,举手投足间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之意和自然气度,便不由得心下欢喜。本是少年人心性,见了同龄人都会有结交之意,更何况是这种风神隽朗的人物。当下便直奔窗边而去,与秦公子同坐一桌,笑道:“这位原来是秦公子,此地相遇,实是有缘。不知可否与你把酒共饮?”他从来没学过什么江湖上会晤的说辞,这番直接坐在别人桌旁的举动,还有他那毫不经思考说出来的话,其实是十分无礼的举动。却见那唤做“秦公子”的少年非但不着恼,反而喜道:“好啊。在下秦湮,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这位秦湮秦公子,便是先前那二人口中的“少主”了。那少年不通礼仪,而秦湮自幼生长在风海地域,也并不知晓这些中原说辞。不久前他拜别父母,只身踏入中原,听闻古剑“残落”曾经在长安现世,便直奔长安而来。这一路穿江宁、走隋州、跨汉水、过金州,堪堪抵达终南山,便拟在此山脚客栈休憩,以待明日踏进长安城。终南山雄峙在长安之南,增其秀美,又为其屏障,历来文人墨客多兴怀慨叹,秦湮独坐窗边,听那艺班老者谈古论今,颇觉是一番乐事。
一言问出,却见那少年面色犹豫,迟迟未答。秦湮凡事皆喜率性而为,并不以此为意,仍是笑道:“来,我们喝上几壶。”早有小二为桌上多添了付碗碟杯筷,秦湮顺手替自己和那少年都斟上了酒。那少年脸上一红,道:“在下许。。。许。。。梁修元。”
秦湮端了杯酒,笑道:“梁兄弟,此。。。”一席话刚起了个开头,却听得那少年蓦然间“啊”的一声,酒杯拿捏不稳,杯中酒溅了一身。秦湮颇有些意外,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那“梁”兄弟连连摆手,急道:“不可,我只说与你听,你可别叫我梁兄弟,给我师父听到那当真不得了!” 秦湮不明究竟,便只点了点头。而那少年又续解释道:“我本姓梁,但是对外人,我都自称许修元。” 秦湮复又替他斟了酒,犹豫了一下,道:“修元小兄弟,且不忙说这些,一起安安稳稳的喝喝酒吧。”不料这位“许”兄弟又“啊”了一声,被酒呛住了,勉强半天才说出话来,只听他道:“看你年纪似乎与我相仿,我还有一个月便十七了,只怕还长过你呢。”
秦湮不禁微笑,道:“在下不才,虚长许兄弟一岁。”许修元见自己果真年岁较小,又听得秦湮换了称谓,也就不再说什么。二人边喝酒边欣赏窗外景色,谈谈笑笑。虽然许修元此次算得上是第一次游历江湖,但却是他说的话较多,秦湮大多是含笑倾听而已。中间还让那艺班老者说了段“太白醉酒宫廷”的戏文,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然下肚,二人都是兴致极好。
许修元酒意上浮,斜目笑道:“秦兄,说了这许多,却还不知道你此番来这客栈做什么?”秦湮笑道:“许兄弟怕是醉了,这般问题也问得出来。我此行是要去长安,并不是来这个‘水樵客栈’的。”许修元听的有趣,便道:“那么去长安做甚么呢?”秦湮目光闪烁,出神道:“许兄弟可听说过‘残落’?”许修元奇道:“那是什么?”秦湮道:“是柄有灵性的古剑。”许修元摇头道:“我门下精于掌法,故而对这些剑啊刀啊的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是听说宝剑总是有德者居之,只怕要和很多人去抢。况且剑不过是剑,就是抢到手了,也不会陪你喝酒吃肉,多没趣!”
秦湮微微一愣,点头道:“万事皆有缘法,不可强求,许兄弟实是坦荡。”心中微微一动,立时一字一句的想起临别之际父亲的话来:“湮儿,你自小对生活豁达随缘,却常有些虚幻的东西放不下。此次去中原,遂了你心愿,但盼你能领悟自己的症结所在,真正超出这许多羁绊。”秦湮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确实常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纠缠,但就算是领悟到这些都是虚幻的,要想放下超脱,却又谈何容易。
许修元完全没注意到秦湮忽然神色黯淡,正自大呼上酒。秦湮微一摇头,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抽身而出,心道:“世事本难料,人人皆有束缚,岂止我一人?就算。。。我确实比较纠缠于琐事上,日后也定能消解的了。现下怎么想,自然便怎么做。一切随缘便是。东想西想,徒乱心神。”计议甫毕,不由心神大定,当即“哈哈”一笑,向许修元道“许兄弟,眼下正是空闲,不如我们下楼切磋较量一番?”许修元一喜,但立即愁道:“本来是可以的,可是我师父只怕顷刻即至,到时定然喝止。。。那可真是无趣。”
秦湮道:“无妨,那么以后有机会再和许兄弟切磋好了。眼下时辰还早,不如再点些戏班的散曲,算是尽了今日的兴。”许修元笑道:“如此甚好,再妙不过。”两人相对一笑,秦湮便唤了一众戏班开曲说文,原拟是再说些山水花鸟,不料那老者主动道:“秦公子,小老儿还知道点江湖杂闻趣事,不知秦公子可有兴趣?”
秦湮心下微微有些奇怪,但随即想到中原自有一套风俗,那么戏班谈论武林也不足为奇,便道:“老先生但讲,求之不得。”那老者笑了笑,展开折扇,只见中间写着个大大的“戏”字,身后三名少年各开器乐,一种平淡中略带点忧伤的旋律回旋在酒楼之中。
那老者清了清声,道:“小老儿下面要讲的这遭戏文,名字便叫做‘双青会’。诸位看官,江湖上有过这么个说辞:‘旧亭青瓦阁,宿处白云关。清舟随浪去,长风独不还。’这首五言诗,说的其实是江湖上曾经发生过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
“且说那百年前,江湖上二分天下,西面魔教崛起,猖獗肆虐,魔教教主司徒翌凡更是行事悖逆,自号‘青龙天王’。不过正派人士多讽其为‘青虫阴王’,呵呵,这阴王所练武功诡异而霸道,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而那东面便是我们各派正道群侠。两方不时有冲突,各自都折了不少人马。终于在一个与今日一般的深秋,魔教在阴王的指挥下大举进军中原。而正派也推选了武林盟主,同御强敌。
“本来正魔两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但大战临头,各门派却互有阋隙,终于在魔教死士前狼狈溃败,教那些魔教人在中原设了个总坛去。”
秦湮听得入神,许修元却道:“胡说,中原什么时候成了魔教妖人的天下啦?”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这位少爷别急,故事刚开了个头,好戏还在后头呢。小老儿前头讲道,这遭戏文叫‘双青会’,这头一个‘青’字,讲的就是那魔教总坛。传说那阴王一踏进中原,就感慨说,不如西山。诸位看官,这西山便是阴王当年的魔教老巢,据称是个及其隐秘的山地。而魔教在西山里建的那个总坛,大抵也是没甚么文化所致,就被直接命名为‘西山殿’了。
“说到魔教老巢,就不得不说说中原武林盟会。那时中原武林每过二十年便会在华山山簏‘沧生亭’举行武林盟主选举大会,然后武林在盟主的带领下,形成中原武林盟会。这武林盟会意义重大,便如同那华山一般,扼守着大西北进出中原的门户,进可震慑西面魔教,退可引领中原武林。而由于当年那任武林盟主齐广和诸位中原豪杰败走腹地,退居泰山,中原门户大开,魔教直捣而入,‘沧雪亭’就落在了魔教的手中。那阴王看过了‘沧雪亭’之后,也不焚毁,只是拆了那亭子的牌匾,弃之华山深谷。正道中人谈及此事,无不引为奇耻大辱,于是 ‘沧生亭’从那以后,便在武林中成了尽人皆知的‘旧亭’。二十年后新任盟主韩清召令群豪,便是以‘收复旧亭’为号,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诸位看官,且说那魔教占了咱们的华山去,这一占,便是二十年。阴王在华山设了总坛,据说所有的阁瓦都是青色的,中原武林人士都称其为‘青瓦阁’。 期间齐广收拢中原武林各派势力,终于在几年后勉强扳回阵局,将魔教死死抵在崤山以西。可是华山仍然落在魔教的手中。
“如此,直到十多年后,中原在泰山复开武林大会,新一任武林盟主韩清乃是惊世的人才,他率领中原群侠抗御魔教。以小老儿方才所讲的‘收复旧亭’为号令,中原群侠奋起抗击,用了四年的时光,便将华山重掌于麾下,重创魔教总坛。其后一年,又集结武林之力,与魔教大战于终南山。。。”
秦湮吃惊道:“终南山?难道,便是这个地方么?”那老者笑道:“正是。不过不在此地。而是在此地以南四十里,所辖地域仍是终南罢了。”秦湮点头道:“原是这样,我来的甚是匆忙,竟而没有注意到这般惊心动魄的地方。”那老者叹道:“正魔交战,距今已有百年。这百年间中原烽火缭乱,江山尚且数度改名易姓,更何况是武林?死者已矣,逐渐见忘于后人。实是可叹。”
秦湮默然,遥想前人风范,心中不禁神往,却也平添了些须苍凉。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先生也不必太挂怀了。今朝得以谈论前人,未尝不是一种机缘。”那老者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赞道:“妙。竟是天生的好气度。小老儿实是惭愧。”他随即挥了挥手,教身后那三位少年换了曲乐,只听得一阵清朗的乐声盘旋而起,隐隐透出万里清秋的明净萧肃。那老者含笑道:“小老儿这番耽误,却不知道那戏文要拖到何时才能说完了。且说那韩清收复了华山,又重创魔教于终南山。据说阴王率领魔教残部退回西乡,不久之后也郁郁而死。经此一战,直到现在,魔教依然元气未复,不曾履足中原。”
秦湮正听得入神,却听得许修元“啊”了一声,随即唤道:“师父!这边坐!”秦湮转头看去,见邻边的桌子旁不知何时坐了位青麻长袍的老者。银眉灰髯,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刚毅,只有在望向许修元的眼神中才多了点慈祥。秦湮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这老者,自然便是前面所说的“铁面苍鹰”范辰了。他年纪倒还称不上“老者”,只约莫五十出头,但由于十年前那场变故,须发尽灰,看上去便显得老了。
范辰向许修远微微颌首,示意他便在邻桌即可,许修元想了想,道:“也罢,倒也乐得自在。”随即向艺班老者道:“方才说到哪里?快讲下去罢。”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这位看官,方才小老儿讲到魔教偃旗息鼓,几十年未履中原。但他们自然不会与中原武林干休,是以中原仍然时时戒备。那韩清原本是少林出身,地处中原腹地,但他心系武林安危,毅然离寺,于华山另立门派。那便是现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天清派’了。”
许修元“啊”的一声,道:“原来这个韩清,便是天清派的祖师清云子?”那老者笑道:“正是!现在江湖人人皆知清云子,却很少有人知道韩清。想当年江湖上尊他为‘清云子’,不光是由于他力退邪魔,更多的是因为他为人高风亮节,江湖上无人不敬佩,无人不景仰。”那老者顿了顿,又道:“天清派成立之后四十年,清云子传位于弟子,飘然远去。这清云子虽然出自少林,但天清派所练却并非少**学。清云子本是惊世之材,年轻时候机缘巧合,与道门颇有渊源,是以天清派的武功倒有多数是脱自道门。在清云子执掌天清派晚期,更是将一身武功融会贯通,独创‘天清十四手’,端的是夭矫如龙、出神入化,尤其是第十四手‘泰云盘结’,大开大阖间更是有一种睥睨群群的傲气。是以当时的天清派,俨然便是武林之首。清云子亲传弟子不多,得其真传者更是惟独荆瑜一人。。。”
许修元面色古怪,插口道:“遮莫这个荆瑜,便是师祖‘允宥子’?”那老者笑道:“正是。允宥子生性宽宏,为人谦和,是以清云子当年传位给他的时候,赐其号为允宥子。诸位看官,小老儿开头所说的五言诗‘旧亭青瓦阁,宿处白云关。清舟随浪去,长风独不还。’,这头一句已然明了。而这第二句和三句,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允宥子亲传弟子仅有三位,分别是‘铁面苍鹰’范辰、‘青江玉龙’梁胥升以及‘卧云书生’许俊彬。这第二句,便是说允宥子的小弟子——‘卧云书生’许俊彬的。此人带艺投师,入门最晚,但据称其悟性是三人之首。允宥子对待弟子是不分轩轾,但许俊彬自恃才学过人,每每目空一切,狂傲不堪,自拟江湖第一,连居处也改叫‘白云关’。而允宥子晚年虽然仍是天清派掌门,但门内事务一直是由二弟子梁胥升打点。许俊彬逐渐心怀不忿,终于在十年前,出手暗算梁胥升。。。”
秦湮不禁“啊”的叫出声来,道:“暗算自己的师兄?这。。。”那老者肃然道:“恰逢那次梁胥升因事外出未归,许俊彬并未得手。于是许俊彬丧心病狂,竟然迁怒于自己的师父,残杀了允宥子,曝尸中庭。。。”秦湮尚未来得及震惊,便听得耳边“轰”的一声,邻桌四分五裂,木屑成团炸开,丝丝劲风只吹得脸上如刀割般痛。
惊回首,只见范辰面色铁青,双目圆瞪,眼角血红,几似癫狂。他嘶声斥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几大步上前,便揪住那老者的衣襟,将他生生拉离了地面,吼道:“是谁?!是谁教你这般瞎说?!”艺班老者连连叫冤,道:“这、这位大爷,江、江湖上都是这么说的啊!小老儿、小老儿只是混口饭吃。。。”
铁面苍鹰神情忽然黯淡,慢慢了收了手,口中低声道:“江湖上都是这么说的。。。吗。。。”他猛然回过头来,对着一脸惊愕的许修元道:“元儿,别相信他们!你,爹爹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人。。。”许修元听了头一扭,怒道:“到底是不是好人,我自己去调查,还用的着一天到晚这么多人唧唧喳喳么?”范辰一时说不出话来,凝然半晌,只得叹一口气。那艺班老者甫脱险境,惊惶不已,和一众艺班少年仓皇收拾了器乐杂物,急急下楼去了。
秦湮不明所以,生性也不太喜欢探究,便仍是自顾自的喝酒。他浅尝了一口,却觉得杯中半盏酒的味道有些变了,似乎加进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草青味。秦湮复又看看了杯中酒,一时间也有些奇怪,便向埋头苦饮的许修元道:“许兄弟,你觉得酒的味道可有变化?”许修元翻了翻眼道:“不知道!”秦湮正待再好好品味一番,不料许修元忽然扔了酒杯,呆呆的向着铁面苍鹰道:“师父。。。?”
秦湮忙转头看去,只见铁面苍鹰兀自立在楼道中,一张脸上有若寒霜冰封,隐隐中透出些许绿色来,双目呆滞,似乎整个人都僵直了。许修元大叫了一声,扑了过去,扶住铁面苍鹰范辰的左臂,叫道:“师父,你怎么了?”却见范辰身子一震,张口吐出一口碧血,仰天便倒。这下只慌得许修元不知如何是好,秦湮也从未遇到此种场面,以为是内功走火,心下奇道:“中原武功走火了之后,怎会是如此光景?”眼下情形危急,虽然自忖对中原武功一窍不通,却也只得勉强点了范辰心脉的几处要穴,准拟寻个安静地方替铁面苍鹰运功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