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邪见她乖顺的喝下药,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对着身后的夏洛说:“把东西拿来。”夏洛上前将一个罐子递到他的面前,他长指深入罐中拈出一个桃核大小的东西高兴地递到沧听的面前,“阿听,张嘴。”
沧听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似乎也有着与现在一样的场景,她和他,还有他手里的蜜饯。
“怎么了?”浔邪疑惑的看着眼神困惑的她。
一句话将沧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看向浔邪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不用,我不怕苦。”这句话彷佛是在说不怕要药苦,但又像是再说着其他什么。
突然地冷漠让浔邪的手颤抖了一下,压下心中的难以言喻的酸涩,他慢慢的收回了手,将那颗蜜饯放进了自己的嘴中,明明是甜的东西,可是却让他觉得很苦。
“你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来看你。”浔邪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气似的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沧听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垂着眉,看不清神色。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听雨阁中,桃花胜放,满园红嫣似女子娇羞的面颊。沧听持笛立于桃树下,嫣红的衣衫与满园的桃花相映衬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眼神悠远,笛声绵长,相互交织,带给人一种飘渺的惆怅感。
元儿和弄月静立在一旁,忘着桃花树下的人相对无言。小姐现在是越来越沉默了,眼神也变得飘远了,此时她站在树下那周身的孤远寂寥尽然让她们也感觉到心酸。
终于笛声止了,她慢慢的放了手,负手而立,微风吹来拂起她裙纱的下摆,荡动起来犹如天际的彩霞,光彩中透着淡淡的温暖的霞光。
“小姐吹得真好。就像那诗句说的那个什么天上人间的。”元儿想要夸奖几句,但是又想不起那句诗到底是怎么样的,歪着头一副懊恼的样子。
“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弄月看着元儿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对,就是这句。”元儿尴尬的饶了饶头发。
沧听回眸一望,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们觉得好听?”
“当然。”两个丫头忙不佚的点头。
沧听淡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觉得我吹得好听,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听过那人的笛音,那才是真正地余音绕梁之声。”说到那人的时候,沧听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柔和。
“啊,还有比小姐吹得更好听的人?”元儿惊讶的张大了眼。弄月也十分的好奇那个小姐口中神奇的人了。
“嗯。”沧听淡笑的点了点头,“他是第二个可以跟随我的琴音的人。”其实沧听心里对此也是十分的诧异的,除了风吟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能够能够跟得了她的琴声。御音族的人对音律都有着独特的天赋,例如她擅长琴而风吟擅笛。像沧朔那样同样对音律有着极深天赋的人,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那那人是谁?”弄月忍不住开口问道,事后才惊觉自己的冒失,禁了声。
沧听眼神深邃的看了眼弄月,那眼神透着些许的凌厉,弄月心一惊,急切的解释道,“小姐,我只是”。
“不用说了,我对你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兴趣。”沧听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弄月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没有用,黯然的垂下了头。
“沧姐姐对什么没有兴趣呢。”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沧听惊愕的寻声望去,看着院门口出现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九儿,怎么会是你。”
浔嫣站在进园子的半月形过道下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身边还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沧听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了然,看来两人是真的站在一起了。
“沧姐姐,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呢。”浔嫣小跑着来到沧听的面前,脸上满是笑意。
“呵呵,自然。”沧听是真的高兴,在这园子里待得实是无聊,这一下子看到浔嫣还真的让她心情愉悦不已。
“哈哈,我就知道沧姐姐会很高兴。”浔嫣高兴地扑到了沧听的身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沧听不由退了一步,刚想说话却被人抢白了。
“小嫣,小心伤了沧小姐。”明如风出声呵斥,但是语气却是温柔无比,眼神也是宠溺无比。
“哦。”浔嫣闻言,从沧听的身上下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忘了沧姐姐身体不好了。沧姐姐,我没弄到你哪里吧。”
沧听微笑的摇了摇头,“无碍。我并不是瓷娃娃,哪里会一碰就碎。”说完转身看向弄月和元儿,“你们去泡壶茶来,拿点点心过来。”弄月和元儿高兴地应下,看小姐的样子,似乎很高兴呢。
桃树下,三人环着半腰高的小桌子而坐,徐徐的青烟从茶杯中袅袅升起,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清风湿润,茶烟轻扬,此情此景倒真是难得的时光。
“品茗,赏花,没想到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也会有风雅的一天。”明如风手执茶杯,如玉的俊脸带着令人沉醉的笑意,张扬的眉上呈现着狂傲的不羁。
沧听淡淡的呡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矮几上,手指摩挲着杯沿,淡笑着看着双目含笑的明如风,“一秒一极乐,一方一净土,只要心中清闲,哪里都是风雅。”
一秒一极乐,一方一净土?明如风垂眸仔细斟酌着这句话,静默良久,再次抬起头,看着那淡漠出尘的女子眼里带着无尽的笑意,“以前总听闻小嫣说她的沧姐姐是如何如何的风华无限,我总觉得她是夸大,今日一见才知道她所言非虚。”也知道为什么浔邪会说你是世间最特别的女子。
“呵呵,我说得没错吧。告诉你,你还不信,现在知道沧姐姐是多么绝尘的女子了吧。”浔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明如风带着点幽怨,说及沧听的时候又自豪的昂了昂头。
明如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拱手道歉,“唉唉,小生的错,还望小嫣莫要怪罪才好。”如墨的眼瞳满是宠溺。
浔嫣哼哼一声,傲娇的看了眼他。
沧听含笑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下也是放了心。看两人的相处,似乎是两者皆有心了,明如风虽然风流但是却是难得的好男子,外表俊逸不说,家世也不错。相信若是两人在一起,九儿会很幸福的。
“九儿,你们今日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的呢?”她在这王府里带了三月有余了,她都不曾来过,这其中的原因她大致也猜得到,浔邪定是不让九儿来探自己了,但是现在突然又允许九儿来,这还真是让她有点疑惑了。
果然,浔嫣眼带歉意的看着沧听道:“对不起沧姐姐,我早就想来看你的,但是七哥就是不让我进听雨阁来。”说起这里,浔嫣的语气还带着些埋怨,真不知道七哥为什么不让自己来看沧姐姐。
沧听秀眉微蹙,看了看浔嫣,“那为什么现在又让你来了呢?”
“不是啊,是明如风拉着我来的。”
沧听闻言,看向明如风。明如风心中不免感叹浔嫣的单纯,轻而易举就让别人把话给套出来了。他含笑的看着沧听,坦白道:“如你所想,是浔邪叫我带着小嫣来看你的,他很关心你,担心你在阁里太闷,所以让我带她来陪你说说话。”
沧听低垂着眉,忘着茶杯中毫无波纹的茶水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轻声叹道:“他这又是何必呢,放我离开不是更好,如此相顾无言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和他是真的回不去了,无论他做何事,对她来说也无非是一种执念而已。
明如风看着女子绝美的脸上那无尽的愁容,心中也是无线感慨,当初看见浔邪那突然变得温和的额眉时,他就在想是什么样子的女子能够让那表面上妖娆风情的浔邪实则冷情冷心的浔邪变得有点人气,还未等他看见那女子再见浔邪时,那人竟然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而且冷漠更甚。现在看来真的是成也此女,败也此女。
“小姐你又何必如此说呢,当初你竟然能和他在一起,那么便是真的爱他,现在何不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呢。”对于两人的事情,明如风已经从安毅那里得知一二了,就算他是和浔邪两肋插刀的生死之交,但是也不得不说一句浔邪这次做得真的有点过了。但是看着浔邪为情而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又觉得实在是可怜。
爱?是啊,她的确曾经把他当做是可以携手天涯,相约一生的良人。但是只感叹命运无常,他和她最后仍然只能是前世的纠葛,今世的痴缠,到了最后依旧是一段无果的缘罢了。
沧听看着明如风苦涩的摇了摇头,“再深的爱也有消磨的一天,我与他最初的相见便是一场错误,如今已是错到不能再错的地步,唯有挥剑斩下,才是我和他最好的结果。”
看着心碎神伤的沧听,明如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事情远远比他想得更糟,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看似不在乎一切却又是个性格无比刚烈的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明如风不死心的问道。
沧听笑了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但是结果却是一样。”
“什么呢?”明如风眼睛一亮,即使只有一丝的的机会,他也想要为浔邪争取。
“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浔邪他志在天下,但是若是他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和我归隐山林,那么要我忘却过往一切,也是可以的。”她一直想的便是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寻一片净土,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江山美人只能择其一,这是她给浔邪唯一的机会,放弃了她那向来孤傲的自尊心,放弃了她一直以来的原则,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其实她早已清楚。
明如风惊愕的看着沧听,有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敢做这样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