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谟/跳出子宫,面对成长:《不存在的房间》

文/但唐谟

房间」(room)是一种空间模式,一种由墙壁围成的封闭地带。房间的私密性给人安全感;房间的封闭性有时让人幽闭恐;房间里若有一扇窗,立即变得浪漫迷人,例如:「窗外蓝天」(A Room With A View),就是这样的概念。即将登场的美国奥斯卡奖入围电影《不存在的房间》,从此一大家普遍认知的简单概念,发展出了一个惊险又动人的成长故事

▲《不存在的房间》剧照(图/美升国际提供)

《不存在的房间》以一个带着点温馨亲子互动开场。我们看到一个仿佛是单亲家庭妈妈,和一个即将满六岁的儿子一起过生日;但是在这份自然亲密的母子的互动中,危机也渐渐露出。原来这对母子六年多来被幽禁在一个盒子般的斗室当中,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除了天花板上的一扇窗,会射进一些光线,以及一部电视……这短短的开场,引介了一种非常诡异,让人不解,甚至感到不安的空间/生活模式;我们也隐隐意识到,此「房间」的背后一定有个大恶棍。但是我们的注意力,却渐渐被这刚满六岁的小朋友吸引了: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全部建立在「房间」之上:头顶天窗外太空;电视里面是个假的魔术世界;妈妈(以及那恶棍)是世界上唯一真实的人类……尽管他所认知的世界是个大骗局;但是对这小小的心灵,虚假的「房间」却是他唯一认同的空间。「房间」小巧而温暖,母亲永远都在身边,就好像母亲的子宫。这小朋友仿佛一直没有离开过子宫,一直被温暖的羊水包围着。

「房间」是子宫,也是个没有烦恼的伊甸园;然而骗局终究要被揭发。本片营造了一段激发肾上腺素的「大逃亡」,在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悬疑惊悚中,让这对母子被「救」回了现实世界。对于母亲和观众,我们都觉得这是一大解脱;但是对于小朋友,困惑却刚刚才要开始。他失去了「房间」的保护;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却让他无所适从。而电影的中心就是在叙述这小朋友如何从「房间」的幻觉中渐渐走出来,练习面对一个比「房间」复杂千百倍的世界。简单地说,这个过程也就是「成长」的过程。当我们知道圣诞老人是假的的那一刻,我们就成长了;而这刚满六岁的小朋友,也必须认知到「房间」只是个虚假的梦幻,才有办法踏出成长的下一步,进入真正的「人类世界」。

▲《不存在的房间》剧照(图/美升国际提供)

《不存在的房间》改编自普立兹同名小说,编导把一个复杂多层次的故事,在短短的电影时间内,以俐落的叙事,巧妙地呈现出了这故事动人的力量。除了准影后布丽拉尔森饰演祖父母的琼艾伦和威廉梅西,演出虽然朴实,也总让人百看不厌。德国导演华纳荷索也曾处理过类似的主题,在他的作品《贾斯伯荷西谜团》中,主角贾斯伯荷西度过了十八年的囚禁生活,他看不到人,不会文字语言,不懂所有人类的礼仪习俗。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文明的世界,然后有一位很鸡婆的医生,努力地要把他「文明化」。荷索在这部片中探索人类的极限,以及理性/野蛮的相对辩论。《不存在的房间》的情节类似,主题却大异其趣,也平易近人许多。这部电影从另一种我们从未发现的新奇角度,再度审视我们都曾经历过的「成长」,以及我们至今仍然一知半解的「生命」。

原着第一人称

▲《不存在的房间》剧照(图/美升国际提供)

●但唐谟

自由影评写作,台大戏剧硕士,OKAPI电影专栏撰述,译作《猜火车》,著作则有《约会不看恐怖电影不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