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偷走你的钱?
哈耶克说,金钱是最伟大的自由工具。
的确,货币,这个伴随人类文明已久的交易媒介,其发展之路可谓一波三折。
在物物交换的年代,人们用商品交换商品,诸如以布匹易得谷物,以羊只换取陶器。这种直接交易虽简单明了,但有一个致命缺陷:很难在时间和空间上实现供需的精准对接。
渔夫想要木匠的椅子,木匠却想要农夫的谷物,农夫恰好又需要渔夫的鱼,这样的巧合又有几回?
更不要说从产品品质到交易时机,还有诸多变数影响。
可以说,物物交换之所以低效,根源就在于缺乏一个共同的"交易媒介"。
随着劳动分工的深化和商品种类的繁多,物物交换的弊端日益凸显。
人们开始自发地寻找一种通用交易媒介,既可以衡量不同商品的价值,又能随时用于购买自己所需。
于是,贝壳、牲畜、青铜器等稀缺物品,开始成为原始货币的雏形。它们或易于携带,或易于分割,但尚未形成统一规范,实用性还相当有限。
直到贵金属的出现,人类才真正找到了理想的货币材料。
黄金和白银之所以成为货币首选,原因有三:
一是稀缺性适中,总量不多不少,既不会因过于丰裕而贬值,也不致因稀少而不敷使用;
二是容易铸造和分割,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规定面额;
三是稳定性好,不易腐蚀变质,便于流通和保存。
关键的是,金银的产出完全取决于市场,而非帝王的心血来潮,因而保住了货币应有的"中立性"。
可以说,正是自由市场选择了金银,而不是反过来。
在自由竞争的环境下,金银币的质量也得到了市场的检验。
权威的铸币厂以信誉为本,决不敢在币重和成色上弄虚作假。
即使个别钱币出现磨损,只要不影响交易,也在情理之中。
日积月累,人们对"一钱一两"产生了普遍共识,对货币价值的认定有了直观感受。
这种发自内心的信任,是任何外在权威都强求不来的。
不幸的是,政府对货币市场的干预很快打破了这种自然均衡。
当权者发现,只要垄断铸币权,就可以悄悄降低货币含金量,偷梁换柱牟取暴利。
于是,各国竞相效仿,将原本成色上乘的钱币,越铸越薄、越铸越小。
到了19世纪,英国的金币已掺杂了17%的贱金属,法国的银币则膨胀了6倍有余。
久而久之,劣币驱逐良币,民众对政府发行的钱币信心尽失。
与此同时,金银比价的波动也成了政府操纵货币的手段。
17世纪,英国将金银比价定为1:16,而市场价格其实接近1:15。
于是,聪明的商人纷纷将市场上的银币买进,再拿到铸币厂换成金币倒卖,坐收其中差价。
反之,当金币在市场上升值时,银币又会大量流入市场,形成新一轮的套利。
就这样,金本位和银本位交替更迭,但无论哪种本位,政府都能从中渔利。
直到金银比屡遭操控,各国信誉扫地,英国不得不在19世纪确立金本位,金银复合本位制黯然退出历史舞台。
直到19世纪末叶,英国率先确立金本位制,将金币视为唯一法定货币,白银沦为辅币。
自此,各国纷纷效仿,金本位制遂成国际惯例。
表面看来,金本位制为国际货币体系提供了坚实基础,货币含金量一目了然,各国汇率也基本稳定。
但实际上,政府对货币的操纵从未停歇。
在金本位下,各国货币与黄金挂钩、币值稳定、汇率固定、国际贸易和投资空前活跃。这不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只要守住金本位,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然而,正如一位智者所言:"任何制度的结局,都早已埋藏在它的开端"。这句话,放在金本位上,同样适用。
金本位并不能真正制约政府对货币的垄断。有了"币值稳定"的金字招牌,政府反而更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发行纸币。只要名义上可兑换等量黄金,实际流通中的纸币就可以超发。
当公众要求兑现时,政府再以维护金本位为名,宣布关闭金窗,把民间金银收归国有。
就这样,金本位沦为摆设,政府对货币的操控却有增无减。
19世纪的美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1862年,林肯政府为筹集南北战争军费,滥发"绿背钞票",结果引发恶性通货膨胀。战后虽恢复金本位,但政府并未汲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
到20世纪初,美元供应量已是黄金储备的三倍有余。一旦公众对政府信心产生动摇,挤兑风潮就会见怪不怪了。
1941年12月7日将永远被铭记为,用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话说,“臭名昭著的日子”。
在这一天,罗斯福总统下令没收美国人民的私人黄金财产。
一位美国学者说,他攻击无辜的公民,就像日本轰炸珍珠港一样,炸毁了美国的金本位制度。
为了彻底摆脱金本位的束缚,中央银行应运而生。
它虽打着"最后贷款人""货币政策执行者"的幌子,实则是政府的傀儡,专门服务于其膨胀货币的需求。
各商业银行在央行开设账户,央行规定最低准备金率。只要放松这个比例,银行就可以放贷放个痛快。
至于客户要提钞。央行自有印钞机为其兜底。即便银行破产,央行也会毫不犹豫地接管,让纳税人埋单。而当危机来临,政府更会以维稳为名,宣布银行停止兑付,让储户的血汗钱化为乌有。
就这样,在政府和银行的勾结下,通胀的暴利被攫取,货币的价值被稀释,而付出代价的,却是社会的每一个成员。
一战期间,欧美各国竞相滥印钞票,德国马克一度贬值到战前的万亿分之一。
为偿还巨额战争赔款,德国政府铤而走险,又制造了魏玛共和国臭名昭著的恶性通胀。直到1923年11月,德国货币供应量已是战前的1.47万亿倍。
可以说,魏玛通胀的创伤,直接酝酿了纳粹上台的悲剧,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各国的货币混乱,更暴露了国际金本位制度名存实亡的窘境。
如何重建战后的国际货币秩序?1944年,44个国家的代表在布雷顿森林会议上开出了药方:建立以美元为中心的金汇兑本位制。规则很简单:美元与黄金挂钩,35美元兑1盎司黄金;其他国家的货币与美元挂钩,保持固定汇率。
表面上看,这一体系初见成效。在布雷顿森林时期,世界贸易额翻了两番,经济增速创下新高,被称为资本主义的"黄金时代"。然而,暗流涌动之下,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作为体系的核心,美国免于金本位约束,可以肆无忌惮地滥发美元。
当美元大量外流,欧洲国家囤积的美元越来越多时,美国的国际收支逆差已如泰山压顶。眼看华盛顿的黄金储备即将耗尽,外国政府纷纷用手中的美元向美国兑换黄金。到了60年代末,这一矛盾已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1971年,尼克松政府单方面宣布,无限期停止美元兑换黄金,布雷顿森林体系土崩瓦解。
自此,国际货币体系进入了各国竞相滥发货币,在此后的牙买加体系下,浮动汇率制取代固定汇率制,成为国际货币秩序的新规则,全球各国进入了依靠汇率贬值刺激出口的时代。
1973年,美元危机引发了石油危机,西方国家的通胀率普遍飙升到两位数,滞胀来袭,凯恩斯主义名誉扫地。
货币主义者趁机上位,鼓吹采用铁腕手段调节货币供应。
然而正如奥地利学派指出,经济萧条的真正原因,恰恰是政府对货币供给的人为扩张。没有政府的滥发货币,就不会有泡沫,更不会有泡沫破裂时的经济萧条。
货币既不是生产要素,也不是消费品,增加或减少从来不会对生产力带来变化,人为地增加减少,不过是在经济体中进行财富的掠夺,让累积的资本一次一次地清零。
在各国控制货币的时代,各国完全放任汇率自由浮动,互相较量外汇储备和经济实力。货币不再是交易媒介,而成了各国博弈的筹码。
为了刺激出口,一些国家竞相贬低本币,打起了货币战;为了减轻债务负担,一些国家又醉心于制造通胀,放任货币贬值。
种种行为,无不以政府利益为先,而将货币职能置于次要地位。
回顾货币发展史,我们不难发现,当货币成为政治工具时,经济就会陷入动荡;当政府凌驾于市场之上时,物价就会失去稳定。
通胀之所以频频发生,根源就在于人为操纵货币供给,背离了市场规律。
只有还货币一个清静,让其回归交易媒介属性,经济繁荣才有希望。这就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们孜孜以求的"诚实货币"理想。
诚如罗斯巴德所言,实现货币非政治化,当务之急有三:
一是取消政府对铸币发行的垄断,实行自由竞争的货币制度;
二是恢复金银复合本位制,让不同币种在市场上自由兑换,汇率也由供求决定;
三是严惩制假售假等破坏诚信的行为,树立货币发行的道德底线。
只有如此,个人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财富,市场才能最大限度地配置资源,国家也不致因货币失序而陷入混乱。
当然,要让政府放弃手中的铸币特权,绝非易事。
重要的是,人们根本没有认知到,政府印钱是一种偷窃行动。
他们堂而皇之地告诉你,这叫宏观调控,而人们信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种公开的盗窃行动,才可以持续上百年。
只有每一个普通人都能认知到这一点,才能终结这种盗窃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