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怒气冲天的嘉靖恢复平静之后,又不想下重手处死郭勋,多疑的嘉靖怀疑此次弹劾郭勋,许是夏言捣的鬼,所以一面派太监和锦衣卫严密监视各大臣,尤其是夏言的动态,同时下旨对郭勋不可动刑,只是命法司也就是刑部御史查实。没想刑部刚奉旨入手查勘,另一给事中刘天直再次上疏,又追加了郭勋罪状十二条。法司的官员早就不满郭勋,行动积极,查实郭勋确有“不轨罪”,应“论斩”。嘉靖依旧压下不批,发下重审。如此三上三下,法司结论还是“论斩”。嘉靖发现,在这过程中,夏言几乎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而与郭勋交好的严嵩,倒反戈相向,加入了弹劾的队伍。
且说郭勋,关押在刑部大狱,席地坐思,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度日如年,锦衣玉食享受惯了,那狱中的饭菜,如何下咽?那草垫,自己尊贵的身子又怎么躺得上去?想自己去年十一月冬至,还代天子在圜丘祀天,何等尊荣!而今竟沦为囚犯,在这暗无天日之地苦度光阴。此时的郭勋,既寄希望于嘉靖,念在姻亲分上宽恕自己;又盼望严嵩,在自己生死关头施以援手。当他得知嘉靖三次发回重审,刑部三次坚持“论死”,严嵩在关键时刻也署名弹劾自己时,就知凶多吉少了。
却说那严嵩,也在府中苦思,他被这次声势浩大的弹劾行动惊呆了。想不到夏言还有这么大的能量,看来当时向郭勋暗送秋波,大错特错了。郭勋一倒,夏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如何应对,逃过此劫呢? 思来想去,觉得暂时不可轻举妄动,再等等吧。
谁知严嵩等来的却是噩耗,郭勋在狱中病死了!而且祸不单行,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严世蕃,竟贪污了工部的工程款!偏偏此时,夏言复出,依旧当他的首辅。
尚书府内,严嵩把严世蕃唤来,摈斥众人,狠狠斥责了一通:你“
这是找死啊!郭勋倒了,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为父,夏老儿正愁找不到把柄,你倒好,授人以柄!”
不说严嵩气急败坏,那严世蕃一时也显得惊慌失措。那肥硕的身子在微颤,本就显得太短的脖颈缩得几乎看不见,似乎那脑袋就直接搁在两肩中间一般,尤其是那只独眼,眼光中充满着惊恐。严世蕃声音颤抖着说:事已犯了,父亲此时责怪孩儿,于事无补。而今着急的“倒是想个办法,度过此劫。”“说得轻巧,把柄落人手,怎么度?”“孩儿倒有一计。孩儿观察夏言老头性子太刚,父亲不如以柔应对,再次恳求他高抬贵手。上善若水,暂时示弱于他,日后再作计议。”
无奈,晚膳过后,父子俩赶赴夏府。
且说夏言,郭勋倒台之后,心绪稍稍平静。而偏偏此时,唐胄死了。那唐胄年过七旬,与郭勋斗了十余年,此次领头弹劾成功,自然兴奋不已。一是自己如愿以偿,二则为朝廷除去一害,他邀几位同僚,痛饮一场,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凌晨,居然仰卧在床,没了气息。
严氏父子来访时,夏言正在府中闷坐,郭勋倒台,他体味着胜利的喜悦。嘉靖虽未发觉夏言的动作,但扳倒郭勋一役,确是夏言的策划和指挥。夏言在感到喜悦的同时,闻听唐胄之死,心中又升起了淡淡的惆怅,体味到人生无常的悲凉。
此时,管家来报,严尚书父子求见。夏言拒见,吩咐管家传言,说是身体不适,准备休息。严嵩无奈,只得厚颜向管家袖中塞了张银票,再三作揖。见六十开外的尚书不断作揖,那管家心有不忍,何况又有银钱到手?就悄言:“严尚书和公子且先行,某随后,假作闯府。”就这样,严嵩和严世蕃走在头里,一迭声喊:“求见阁老!”而管家则随在后面喊:“使不得,使不得!”直闯到夏言卧室,听到卧室外有动静,夏言问:“门外何人喧闹?”管家赶忙回道:“严尚书父子闯府求见,小人阻拦不住……”夏言不耐烦地皱皱眉头,说:“那就且请中堂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