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宣大总督翁万达在筑边墙,陕西总督曾铣也在筑边墙,而俺答再次要求开通边境贸易。鞑靼是游牧民族,缺少的是生活必需品,要求开通边境贸易,就是为了从大明换取生活用品。翁万达奏朝廷,称眼下正在筑边墙,希望朝廷同意开通边境贸易,以免俺答骚扰筑墙的工程。嘉靖不允,而曾铣却已率军打了几仗。初春一仗,明军败北,曾铣隐匿不报;第二仗,小有斩获;第三仗,俺答率大军掠延安、庆阳,曾铣营中兵员仅千,但他临危不惧,令军士以强弓硬弩射住阵脚,继以火器与俺答大军对峙,旋命副将李珍,率五百步骑,人含枚马摘铃,疾驰俺答大本营马梁山北。见明军袭其老巢,俺答大惊失色,匆忙卷旗退兵,曾铣创下了以寡敌众的战例。同时,治军严明的曾铣严惩了初春战败的副总兵肖汉,弹劾延误战机的甘肃总兵仇鸾,致仇鸾革职,投入大牢。
这一年,陕西澄城的麻陂山、界牌岭发生地震,其山“夜吼数日”之后山脉中断移动,移走东西二里,南北五里”。这灾害古称天变,而“天变即是上天发出的警示。嘉靖正穿宽大道袍斋天,惊闻陕西地震,连山体都断裂游走,心中大为狐疑。陕西一定发生了违背天意之事!曾铣不是正筹备收复河套吗?莫非上天不允?犹豫的嘉靖召集夏言、严嵩说:这次出兵河套,不知师出有名否?军粮是否充足,能否必操“
胜券?一个曾铣不足道,生灵涂炭怎么办?”
此话一出,夏言一阵紧张,不好!圣上变卦了!严嵩迅速应变,极言“河套必不可复”,而且再三撇清,说:“前此褒奖曾铣的诏书,臣未参与票拟。”夏言立即反驳:“严嵩当初并无异议,而今怎可全推在臣的身上?”嘉靖怒极,罢曾铣,责令夏言退休。
经过大礼议之后,嘉靖中期的言官,正直敢言的不多了,多的是墙头草,见皇上变卦,主张收复河套的官员一夜之间都成了收复河套主张的反对派。
嘉靖其人虽刻薄寡恩,喜怒无常,比较冷血,但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的。他明白收复河套大计的变卦责任在己,曾铣、夏言做了自己的替罪羊,所以并无杀曾、夏之意,先罢官,时过境迁后或许仍可起用。但严嵩就不同了。他再次坐上首辅之位,并无喜悦之情,说不定何时自己的冤家对头夏言又杵在面前。要想保住首辅之位,夏言非除不可!
严嵩在府中思来想去,思的自然不是如何抵御俺答的骚扰以保边地的安全,想的也不是怎样辅佐嘉靖励精图治,而是除去夏言。想到最后,严嵩冷然一笑:“就这么决定了。”
他跟曾铣无冤无仇,但这次只能对不起了,要杀夏言,就从杀曾铣开始,以曾铣牵连夏言,顺理成章。
严嵩秘密来到锦衣卫大牢探访了下在牢里的甘肃总兵仇鸾。严嵩知道仇鸾不是好货,却是一把好刀。他告诉仇鸾,收复河套大计已经告吹,曾铣被逮夏言被罢。“未知阁下想不想官复原职?”废话,仇鸾自然点头。“那好,本阁已代你草拟了一份奏章,你尽管提交上去,此后的一切,由本阁担当。”
于是仇鸾在狱中重抄了一通严嵩代拟的奏本,呈到了嘉靖的龙案上。奏本称曾铣打了败仗隐匿不报,克扣军饷巨万,派遣儿子曾淳通过同乡苏纲的关系贿赂夏言两万金,如此等等。这些所谓的罪名,全是严嵩的“向壁虚构”、“绝无左验”之事。但严嵩巧妙抓住曾铣和苏纲的关系,不由多疑的嘉靖不信。嘉靖阅奏自然怒不可言,便问:“苏纲何人?”旁边的严嵩慌忙说:“回陛下,乃夏阁老继室之父。”嘉靖听后,果然怒发冲冠。收复河套之举,原来是曾铣、夏言设的局,怪不得夏言如此积极!立即旨令锦衣卫驰往陕西逮捕曾铣,旨命夏言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