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跟在洛溪后面慢慢走了过去。快走到他们身旁了,淳福赶紧快速走几步,走到最前面,笑着禀报,“主子,洛溪公主来看你来了。”
歌舞奏乐自动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会很欢喜,却没想到他阴沉着脸,瞟了洛溪一眼,仿佛有些扫兴地说,“皇妹,谁让你来的,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说完便不再看洛溪一眼,而是看向刚才乐师舞者,皱眉,“我说,你们舞蹈结束了吗?没结束就接着继续,爷我还没看够呢。”
几个少妇妩媚地笑着,“是,爷,妾身这就继续。”
歌舞声又响了起来。
这下他满意了,重新躺回到长椅上,随手剥了一颗花生送进旁边一位女子嘴边,笑得宠溺,“来,碧儿,张嘴!”
那女子自然十分欢喜,高兴地张开嘴,娇羞地吃进了那颗花生。
他笑着称赞,“真乖!来,亲一个!”
“爷你好坏,妾身不理你了。”
“是吗?要不你也亲爷一下?”
“不要……”
“来嘛……”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另一个女子不依了,“爷,你还没喂妾身呢。”
“好,别急,爷这就剥一颗喂你,来,张嘴,嗯,柔儿真好,来,也亲一下。”
脸颊得到了吻,佳人幸福地笑了,拿起一颗花生,“爷,妾身也喂你一颗。”
“好。嗯,不错不错,花生味道不错,这舞蹈也不错,在雪中跳舞,意境不错。”
“爷,要是您喜欢人在雪中跳舞的话,妾身明天也学一支舞蹈,在雪中跳给爷看。”
“好啊,碧儿跳得一定更美。”
“那妾身就为碧儿妹妹弹琴伴奏,为爷助兴。”
“好,柔儿的琴声乃天下一绝,有柔儿的伴奏,爷我会更高兴,爷就等着看你们表演。”
“是,妾身遵命。”两人异口同声。
“爷,喝口酒。”
“好!嗯,舞蹈真不错……”
看着他看得那么高兴,正在跳舞的人儿也就跳得更起劲了。
他们就这样,完全把我们当空气一样,压根不理会,只管纵情声乐,尽情享乐。
看着他对怀里女子的百般娇惯宠溺,我心里又气又恨又酸,只能撇开头不去看。
这个王八蛋……
被冷落了这么久,洛溪或许也受不了了,有些气呼呼地走了过去,硬是把他身旁的两个女子给扯了起来,她坐在了胤祥身边,想说话,却觉得吵,便转了头不耐烦地对着奏乐跳舞的人道,“停下停下,吵死了。都是你们,带坏了我哥哥,每次来就只知道喝酒作乐。一点儿也不像福晋该有的样子。”
那些乐师和舞者虽然有些不悦,可见胤祥什么也没说,她们也不敢说什么,或许她们也知道洛溪的真实身份吧,只好扫兴地停了下来,站到一旁静静呆着。
没有了那些嘈杂的声音,洛溪满意了,转头看着胤祥撒娇,“哥哥,我又给你请来了一名很有名的女大夫,听说她的医术很高明,就让她帮你看看腿伤,瞧瞧是否真好了,可千万别留下病根,嗯?”
可人家一点儿也不领情,一脸冷漠,“我自己的腿伤我自己知道,好得很,你别瞎操心,带她早些回去吧。”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就依我一次,给她把把脉看看,看看就好,不费事的,好不好?”
“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赶紧离开我府上,回去好好照看你孩子去。以后不许来了。”说完便决绝地起身大步离开。
我愣愣的,没想到他对洛溪的态度这么差,这么冰冷绝情。
耳边传来呜咽,转头,果然是洛溪在哭,刚想去劝,却见那个始作俑者原本大步离开的步伐一顿,停了下来,犹豫再三,终究不忍,无奈地转身走了回来,重新坐到长椅上,不耐烦地说,“你可真麻烦,说了我的病已经好了,你还带人来!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快点儿把脉,把完脉就快点离开我的府邸。下次不许再来。”
洛溪破涕为笑,点头,“好,下次不来了。”可看她的笑容,绝对是敷衍人的,她以前应该也经常这么敷衍他吧,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耐烦。
真不知道他为何对这个妹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变得这么冷淡起来,毕竟这个妹妹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他好呀。
正想着,洛溪便催促道,“薰……不对,那个……你还不快点儿上去给十三爷号脉,看看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我定了定心神,低着头,放粗嗓音,“是,民女这就为十三爷请脉。”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嗓音变调了许多,却并不是因为我把声音放粗的缘故。
我不敢多想,忙低着头硬着头皮快步走了上去,蹲在他身边,咽了一口唾沫,“请……请十三爷伸出手来。”
他倒也配合,虽然瞄都没瞄我一眼,却还是把袖子一撩,手腕搁在了椅子扶手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远方,等着我号脉。
突然感觉周围没有了声音,一切是那么宁静,宁静得让我更加紧张,我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声,“咚咚咚……”
看着那只白皙的手腕,我哆嗦着手,迟疑了几秒,深深的喘了口气,终究下定决心,一闭眼,手指搭了上去……
闭着眼睛不看他,手也不至于那么哆嗦。
他的手很温暖,比我的温暖多了。
看脉象,这病已经是旧疾了,主要因为膝盖受冻太久留下的病根,加上后来没有好好调养,所以留下了后遗症。
或许就是几年前他跪在雪地里为洛溪求情遗留下的后遗症吧。
看样子,他的病情之前几年并没有突显出来,只是最近一年才恶化发作起来的。
或许是养蜂夹道的环境太恶劣,所以才导致腿疾真正爆发出来吧。
目前看来,太医压根就没有真正完全把他的腿疾治好,这病也压根治不好,只能通过慢慢调理修养才能控制病情的恶化。像他这样,这么大雪天的还到雪地里来,是绝对不行的。
我清了清嗓子,“不知……不知十三爷最近几天腿感觉怎么样?有无疼痛或不舒服?”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不假思索,很冷漠。
是吗?我看他是嘴硬硬忍着痛不说出来吧。或许他压根就是故意到这冰天雪地的外面来受冻,故意虐待自己,故意让腿伤更严重吧。
这个变态,我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却又不能骂,只能尽力提醒,“十三爷,这大雪天的你就不该出来外面受冻,对腿伤不好。以后还请十三爷多呆在屋子里,尽量避免外出受冻,这样对腿疾很有好处。十三爷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那些关心在乎你的人着想。”
“行了,一个小小的大夫,你的话未免太多了吧。我知道了,你把完脉就快点开药方离开吧。”他压根就没看我一眼,只是一脸不耐烦。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应着,“民女这就开药方。”
太监们自然抬来了一张桌子,笔墨纸砚也伺候上了,我走到他们抬来的桌前,提笔,写下药方。递给淳福,交代,“这是两副药方,一副内服,一副外用。内服药每日一副,须喝十天以上,等疼痛完全消失之后才能停服。外敷药只需要把草药泡在酒里一天一夜后,随后敷在腿部以及膝盖部位,用纱布包扎起来,三天换一次草药。至少需要换三次才能达到效果。十天以后如果疼痛依旧不见完全消失,还得继续用药,再用五天,等五天后再看效果。我说的这些记住了吗?”
“姑娘放心,我记得了。”
我点点头。
淳福把药方交给一个太监,让太监按方抓药去了。
“如果公主没事儿了就请回吧。爷正在兴头上,也没功夫留你了。”突然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个姑娘笑呵呵地开了口。
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刚才四个跳舞的女子中的一个,敢这么嚣张,看样子挺得宠的,长得也确实不错,有嚣张的资本。
洛溪气呼呼的,“放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侧福晋,我和哥哥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那女子有些不服气,气呼呼的,却也知道礼仪,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时有人舍不得佳人受委屈,主动站出来英雄救美了,“你们也确实该回去了,淳福,送公主出去。”
我们在这儿就这么令他讨厌吗?他连看到没有看我一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们走。
我转开头,不再偷偷看他。
洛溪也有些不悦,欲言又止,最后询问地看向我。我还能说什么,人我已经见到了,目的也达到了,心愿也了了,也该回去了。
我默默点点头。
洛溪只好道,“哥哥,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要记得早点进屋,别在外面呆太久,还要记得好好吃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走吧,也不必来了。”
面对那张冰冷淡漠的脸,洛溪一脸委屈,转身就走。
我只能福下身去,“民女告退。”转身,尾随洛溪而去。
就这样吧。
我追上了洛溪,跟在她后面,见她沮丧的神情,我也不好劝说,只能悄悄跟着她。
走了一段路,就快走出梅花林了,我终究忍不住,转回头去,想再看他一眼……
却没想到他也正好看向这边,四目相对,我愣住了,下一秒,我惊慌失措,转头就想赶紧离开,却不成想才迈开步子就听到背后颤抖的声音,“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