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定远城开始下起雨來。
雨不算大,淅淅沥沥的,也颇能动人心;雨声滴答滴答的响着,有种清远的感觉,花郎坐在窗前向街上张望,自从开始下雨之后,街上的行人便少了起來,对面的屋檐下站着躲雨的人,不过对于定远城的百姓來说,这场雨來的很及时,至少解除了闷热。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走來一个女人,一个摇摇晃晃,神态看起來有些近乎疯癫的女子,女子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可能还沒有三十岁,她沒有打伞,就这样在雨中走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跌到。
她的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可花郎却沒有听清她嚷嚷的什么,两边的路人对他皆是避让,花郎看在眼里,微微皱眉。
对于世上的苦难人,花郎总是会觉得心中不安,可很多时候,他又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这些人。
帮助别人,不是每个人都想做的,而更多时候,就算一个人有心帮助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中牵涉到很多,比如说你是否有能力帮助人,那个人是否接受你的帮助,如此等等。
那女子走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花郎才终于听到她说的一句话,那是一句有心震撼人心的话,回來了就不要走了。
其实,这句话很普通,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可当这句话从那个女子的口中说出來的时候,就难免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这样的女子,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情,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只是有的故事是悲剧,有的是喜剧,有的则是悲喜剧,无论是谁,他的人生也必将是悲剧和喜剧的轮番上演。
突然间,花郎很想知道街上那个有些失魂落魄女子的故事。
他将店小二叫了來,此时的店小二已然不敢对花郎再有任何不恭,他被叫來之后,花郎指了指街上,站在客栈门口徘徊的女子,问道:“他是什么人。”
客栈店小二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你是说祥嫂啊,她的脑子出问題了,这样好几个月了。”
花郎微微凝眉,一个人的脑子突然有问題,必定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可像祥嫂这样的女子,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呢。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花郎望着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耸耸肩,道:“半年前,她夫家张祥死了,可是几个月前,祥嫂却说看到他夫家回來了,可是后來又突然不见了踪影,他还听到她夫君不停的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之类的话,后來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成傻子了,成天什么都做不了,饿了就到我们客栈里找剩饭吃,都是街坊邻里的,我有时也给他个馒头。”
店小二这样说完之后,似乎已经不准备再说什么了,花郎微微凝眉,许久后问道:“看这祥嫂不过三十岁左右,她的夫君年纪应该也不大,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事谁说得准啊,听说好像是染了风寒,然后就死了。”
“沒有找大夫去看病吗。”
“找了,咋沒找啊,可是太晚了,那些药不顶用啊,一开始他们都沒注意,直到病了两天,开始便严重了才去抓药,为了这事,林药堂的人还相当自责呢,唉,林药堂真是好人多啊,花公子,我给你说啊,因为这个事,林药堂给了祥嫂十两银子呢,啧啧……”
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客栈店小二來说,已经不少了,足够他在这个客栈干一辈子,可是这话听在花郎的耳朵里,却让他联想到了其他事情,那便是黄柔说的程思,程思给人抓药,那个人也是死了,怎么林药堂给别人抓了药之后,不少都死了呢。
若说一个因为医治不及时死了,呢也情有可原,可目前花郎知道的医治不及时的就有两个,如果再仔细打听一下,不知道还有沒有其他这种情况。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能够问客栈店小二的,客栈店小二虽然身份低微,可从他刚才的话里,对林药堂推崇备至,自己若是问他,他少不得要把这些都给捅出去的。
让店小二下去之后,花郎将阴无错找了來,然后将自己的推想说了一遍,阴无错听完之后,点点头:“花兄弟想让我怎么办。”
“让江湖上的朋友调查一下,看看整个定远城中,这种事情发生过多少,看看是不是都和林药堂有关系,你把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们两人去拜访一下那个祥嫂。”
阴无错点点头,一点也不做迟疑,立马下去办花郎交代的事情,而在阴无错离开之后,花郎下楼來到了客栈,此时的祥嫂正在啃一个馒头,当然,这馒头是昨天的满天,已经很干了,咬一口能够喷出好多碎渣,祥嫂的样子很可怜,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对其敬而远之,不过可能也是看她太可怜的缘故吧,并沒有因为她脏便让客栈店小二把她给轰出去,想來世上坏人虽多,可也多多少少还有点良心。
花郎径直來到了祥嫂坐的桌子旁,这让祥嫂吓了一跳,不过这不过瞬间罢了,她的心智已经不怎么清楚了,又怎么可能知道害怕是何物。
花郎笑了笑,他的笑很温馨,能够让冬日的冰雪融化,能够吹散夏日的炎热,当花郎笑了笑的时候,祥嫂竟然也笑了笑,她不算是个美人,此时脸上脏兮兮的,就更不美了,可她那一笑之中,竟然有一种无邪的东西透露出來。
给人的感觉是,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花郎叫來店小二,让他把客栈里的好菜上了几样,然后又要了壶茶,祥嫂看到这些东西之后,用脏兮兮的手指了指自己,道:“都是给我的。”
花郎笑着点了点头:“都是你的,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祥嫂是不知道客气的,一听都是给自己吃的,立马便伸手抓起來吃,至于花郎话语中的后半句,她只怕是沒有听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