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中原者得天下
解放军总司令朱德曾说,“自古谁得中原,谁得天下”。
中原地跨鄂、豫、皖、苏、陕五省,北至黄河,东起运河,南临长江,西迄伏牛、汉水,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物产丰饶,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只要解放军能在中原立足生根,就可东慑南京,西逼西安,南扼长江、武汉,直接威胁敌人的长江防线和江南统治区,迫使敌人的主力从山东、陕北战场回援,从根本上改变战局。
战略新转折
江北的隆隆炮声,让时在庐山的蒋介石日夜惶恐不安。
1947年11月,蒋介石亲自宣布成立“国防部九江指挥部”,由国防部长白崇禧兼任主任,直接掌管豫、鄂、湘、赣、皖5省军政大权,要以“总力战”与共产党争夺中原,并确保其长江大动脉,而首先要集中兵力“肃清”大别山解放军。
白崇禧受命之后,即组织15个整编师和3个旅的兵力,并以驻汉口战斗机、轰炸机等及海军舰艇部队作支援,于11月27日对大别山展开全面围攻。
面对愈益严酷的敌情,刘、邓冷静地分析了情况,决心采取分兵作战的方针,即抽一部分主力留在大别山,利用大别山的复杂地形、在内线进行小的战斗和游击战争,打击和牵制敌人;在外线再开辟三个战场,其中以一纵队由大别山内线向北转出,前进五百里,北渡淮河,在淮西展开。
根据这一战略决策,邓小平与刘伯承分开了。
邓小平同中原野战军副司令员李先念、参谋长李达组成前线指挥所,指挥大别山内线开展游击战争。由刘伯承和张际春率野战军司令部后方指挥所、中原局和第一纵队北渡淮河,向淮西一线展开,扩大根据地,担负外线作战任务。
大别山作战分为三个回合:第一个回合:迅速实施战略展开;第二个回合:积极寻机歼敌,进一步完成战略展开;第三个回合:把内线作战和外线作战相互配合起来,实施战略再展开,粉碎敌人对大别山的疯狂进攻。
以刘伯承率部进入临泉为标志,第三个回合的生死较量在内外线全面展开。
为何选择临泉?
千里跃进大别山时,刘邓率领司令部直属机关警卫团,经沈丘县的莲池第一次进入临泉境内。1947年8月19日,刘邓接见了沈(邱)项(城)临(泉)县委、县政府的负责人。邓小平对沈项临县长彭亚英说:“沙南(沙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区兵多粮多,物产丰富,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大军挺进大别山以后,这个地区显得更加重要,要很快开辟,建立政权,使南北连成一片。”由此可见,临泉战略地位重要,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后,成为连结豫皖苏和大别山的纽带,加之临泉1947年10月已解放,群众基础较好,刘伯承选择这里可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12月24日,刘伯承在韩老家召开了后方指挥所、中原局干部及豫皖苏军区前指团以上干部会议,针对离开大别山的目的及今后任务,作了《形势与任务》的报告。他说:“现在暂时离开大别山,是为了更便于坚持大别山歼灭敌人和土地革命。我们到了此地,可以少走弯路、便于工作,但我们千万不要忘记大别山,今后的任务是加强工作效率,以使前线取得胜利。”
12月28日,刘伯承与豫皖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商定,着手开辟位于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中原腹地、拥有400余万人口的淮西新解放区。随后,刘伯承筹划了一系列出击敌人侧背的作战行动,仅十来天时间,便开辟了息县、临泉、项城、上蔡、正阳等10余个县的地区。
在外线,1纵、10纵、12纵分别在豫皖苏桐柏、江汉展开,积极开展游击战争,创建新的根据地;陈(赓)谢(富治)兵团、华野西线兵团在郑州、信阳间,开展大规模的平汉路破击战,先后攻克许昌、漯河、驻马店等重要城镇,解放了23个县城,控制了平汉铁路的郑州至信阳段。在多个地区的再展开,特别是平汉线上大量歼敌,迫敌总计由大别山先后抽出13个旅,减轻了大别山的压力,有力地配合了大别山内线的反“围攻”斗争。
三个回合后,刘邓大军共歼敌19万人,解放县城100余座,在4500万人口的江淮河汉广大地区建立了中原根据地。此后,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刘邓以军区部队继续坚持大别山根据地的斗争,及时将主力转出大别山,同华东野战军和陈谢兵团会师,实行大规模的机动作战,纵横驰骋,扫荡中原。
1948年初,中共中央军委为了使中原的野战军集中作战,指示刘伯承、邓小平率主力转出大别山,统一指挥晋冀鲁豫南征野战军及华东野战军陈士榘、唐亮兵团,打中等或大的歼灭战,并配合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率华东野战军一部准备挺进江南。
1948年2月24日,正值元宵节。
当晚,邓小平将率领“前指”到达韦寨,与“后指”会师。
此时,刘伯承早已等候在韦寨村外的野地里。他穿着一身在大别山自制的,稻草灰染的灰棉衣,有的地方都磨白了。人也显得老了。但他腰扎皮带,头戴军帽,衣冠整洁,精神饱满。
刘伯承身后是两排长长的欢迎队伍。刘伯承在踱步,眼睛始终盯着前方。75个日日夜夜虽不算漫长,但这毕竟是刘伯承和邓小平最久的一次分别。
“邓政委来了!”一个战士喊起来。夜色中,马蹄哒哒。
刘伯承看不清,向前走了几步。只见邓小平远远地跳下马,朝刘伯承走来。
没有言语,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良久,邓小平望着刘伯承满脸的皱纹和银白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司令员,你的白发又多了。”刘伯承幽默地说:“没啥子事,这回出山可要与蒋介石、白崇禧周旋一番了。”说完,刘伯承上上下下打量着邓小平:“邓政委,你瘦了。”
邓小平微笑:“总而言之,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蒋介石最头疼的问题。”
刘伯承开怀大笑:“记得进大别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刘伯承还不想死,我还要睁着一只眼睛,试看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如今,离这一天不远了。”
进大别山前,即1947年7月,晋冀鲁豫野战军出征时的实力统计:
第1纵队32,357人,
第2纵队31,000人;
第3纵队26,468人;
第6纵队26,322人;
野战军直属队6,370人,
总计南下122,517人。
坚持大别山斗争到1947年11月29日,野战军司令部向军委汇报实力统计:
第1纵队23,000人;
第2纵队19,000人;
第3纵队24,000人;
第6纵队22,000人;
野战军直属队3,000人;
共计91,000人。
此时比南下前减员31,517人。
主力转出大别山后,未经补充时的实力:
第1纵队15,363人;
第2纵队11,627人;
第3纵队15,384人;
第6纵队14,280人;
除去野战军直属队不计,尚存56,654人。
由浩浩荡荡的12万大军变为不足7万人马,为了实现伟大的战略转折,刘邓大军付出了巨大的艰难、困苦和牺牲。
从出击陇海到南渡黄河,从鲁西南大战到抢渡汝河、淮河,再到大别山战略展开和反围剿,刘邓大军的指战员挥师挺进中原大地,把全国战局从防御带入进攻。逐鹿中原的斗争又跨进了一个新的阶段。
三军战中原——洛阳之战
1947年7月至1948年7月是全国解放战争的战略进攻阶段,它在中共中央“大举出兵,经略中原”战略计划的指导下,以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挺进中原为标志而展开。
1948年3月,在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的亲自决策下,以华东野战军第3、第8纵队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第9纵队为主力,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统一指挥,乘陇海路潼关至洛阳段国民党军守备空虚之机,采取突然奔袭和强攻相结合的方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洛阳战役。经过七昼夜激战,一举攻克了被国民党军自诩为“金城汤池”的古都洛阳,全歼守军第206师及地方武装两万余人。
洛阳是中原战略要地,地扼秦晋豫三省要冲,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国民党政府曾于1932年定洛阳为“行都”,在政治、军事、交通等方面都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同时,洛阳又是郑州与西安之间的联络中心和补给重地。蒋介石对洛阳的重要性有清醒的认识,他曾亲自召见守备洛阳的206师师长邱行湘,指示他“洛阳的地形很好,易守难攻。洛阳的邙山、龙门、西工都非常重要,必须加强工事,严加防守,教育部队。飞机场也很重要,必须确实控制”。
早在2月下旬,西北野战军发起宜州战役,胡宗南为确保西安,急调原据守潼关至洛阳段的裴昌会兵团全部增援西安。原在郑州南下的孙元良兵团,也龟缩回郑州,准备以两个旅加强汜水、黑石关一线的防御。原位于平汉线上遂平、驻马店的胡琏兵团,正以一部袭扰我集结在沙河、淮河之间休整的刘邓大军。在鲁西南地区监视在黄河以北休整的华东野战军的邱清泉兵团,有回师陇海路郑州以东的征候。
胡、邱两兵团,是当时敌人在中原地区可用于机动作战的主要兵团。这样,在洛阳以东至郑州,以西至潼关370余公里的沿线上,只剩下据守在洛阳的国民党青年军206师,别无其他正规部队。很明显,此时敌人已陷入孤立,实为攻打洛阳的良机。
为了掩护刘邓大军和粟裕兵团的休整,配合西北野战军的行动,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中央军委不失时机地决定,由陈赓、陈士榘、唐亮指挥华东野战军第3、第8纵队和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第9纵队10余万兵力立即发动洛阳战役。
邱行湘的第206师是蒋介石嫡系,206师全部是美械装备,火力较强,技术水平较高,守城之敌除此之外,还有中央炮兵四个连和独立汽车第5营,共约20000人。其士兵多是西北等省失业、失学青年,长期受法西斯训练和教育,战斗力较强。
当时敌军的部署是:师部率1团担任城内西北运动场及洛阳中学、城西北关帝庙至城东北站段守备;2团除派出一个连驻守美国医院,一个营驻守上清官为外围据点,其余为全师预备队;3团担任东北门至城东南潞泽会馆段守备;四团除一部分守备城西门南北段外,其余为师部控制的守备队;6团担任城西周公庙、火柴公司和西工发电厂等处守备;师工兵营驻守东、西车站;整编39师炮营、8团三3连、14团之一部为第一炮队,位于西北运动场及菜市场,担任支援第一线部队及城周围之战斗;师属炮兵营为第二炮队,分散配置于各城角,配合步兵作战,营部位于文峰塔附近。炮兵总观察所设于文峰塔上,敌人计划除特种兵外,其他守备部队均留出三分之一兵力作为预备队。
同时,洛阳城内外的防御工事也是十分坚固的。其构筑和组成有几个特点:第一,阵地选择高地要冲,利用自然地形或孤立建筑物为依托,构成核心阵地。但又各自成为独立支撑点,互相策应,并能独立坚守,从而构成外围据点、城垣主阵地、核心阵地三道防线;第二,有层叠的地堡。每一阵地都以梅花形的诸多碉堡构成,碉堡之间且互相连接,单人工事与班、排、连工事互相连通。在两丈多高的城墙上,有很多城堡,上设有两三层射孔,从而构成城墙上下、房子内外、沟壕上下公开的、隐蔽的、真的假的互相结合;第三,城垣前沿筑有复杂多层次的辅助防御工事,如外壕、拒马、铁丝网、交通壕、地霄群等。外壕一般深五米,宽五至十米。东门外东西不足两米的距离内,即设有五道铁丝网、四道拒马、三层潜伏地壕、两道外壕。在各工事间隙中密布地雷群,仅周公庙阵地就有地雷1500多个。每个阵地都贮备数日食品、饮料和大量弹药,还有炊事所、水井、寝室、厕所等。大的核心阵地还备有地下电线、地下掩蔽部,其最大的可容一二百人。这就是敌人号称“铜墙铁壁”的工事。《洛阳日报》当时曾吹虚洛阳是双层袋形阵地,“易进难出”,“共军如攻此城,无疑自投罗网”。
3月5日,陈赓等指挥部队从襄城、伊阳、禹县地区向洛阳开进,3月7日敌发现陈赓部队有进攻洛阳的动向时,便令孙元良、胡琏兵团待命增援洛阳,但其距离较远。而陈赓率队经过新式整军运动后,战士觉悟空前提高,战斗情绪极旺。于是,迅速展开部署:华东野战军3纵担任对城东、城北面的包围,并由东、北门攻城;陈赓兵团3纵担任对城西、城南面的包围,并由西、南门攻城;华东野战军8纵抢占黑石关,负责阻止由郑州西援的敌军;陈赓9纵队袭击并控制新安、渑池等地,阻击可能东援的裴昌会兵团,并于战役发起后,以主力靠近洛阳,为战役总预备队。
3月8日,陈赓兵团、陈唐兵团开始向洛阳外围之敌发起攻击。8纵、9纵迅速切断了陇海铁路,攻下洛阳周围十数座城镇,扫清了洛阳外围百里以内之敌,完成了对洛阳的全面包围,然后将主力部署在洛阳东西两线,准备阻援。
次日黄昏,负责攻城的3纵、4纵分别强渡伊、洛两河,从东北和西南两面进攻洛阳外围阵地。到11日下午,夺取了除西工发电厂、九龙台和潞泽会馆外的其余全部外围阵地。
11日晚7时整,洛阳攻坚战开始。
攻东门的是3纵第8师。洛阳东门是敌人整个城防的重点,工事坚固复杂。从瀍河东桥头到瓮城门150米距离内,设有五道铁丝网,四道鹿寨,三层伏碉,过了瀍河接着是一道城壕,其对面又有背靠瓮城的两座大梅花堡,瓮城门洞内塞有装满沙土的汽油桶,厚、高各5米。瓮城的后面,才是洛阳东门和高耸的城门楼。
为了突破东门,3纵队孙继先司令员和丁秋生政委亲临东关阵地查看地形,了解敌情,并亲自给8师指导员作战斗动员。根据敌人设防情况,纵队决定:采取以营为单位的突击梯队,实施强攻,连续攻击。突击营由23团一营(张明任营长)担任。总攻开始后,仅仅30分钟,城壕外的12道障碍均被我炮火击毁。厚厚的瓮城门,也被爆开,我后续部队即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涌进城里,向敌纵深实施。
攻打西门的是4纵10旅。在西门外,敌人筑有一道又宽又厚的城墙,且墙外挖有一条10米宽的护城河,只有一座土木桥,敌人在桥头两侧布满了铁丝网、拒马等障碍物。当两次爆破均未成功时,我军于12日决定强攻西门。12日13时,10旅将全部炮火集中,向西门守敌实施猛烈炮击,遂将城墙上主要碉堡和桥头两侧障碍物摧毁,接着步兵破开桥上的铁丝网和拒马,打开了一条通路,工兵立即发起冲击。在火力掩护下,冲过桥梁,向城墙缺口扑去,很快歼灭瓮城守敌。后继部队相继突入城内,沿西大街向核心阵地发动进攻。
攻打南门的是4纵11旅32团和13旅37团。南门守敌顽固抵抗,再加南门靠近洛河,无法展开兵力,致使攻击受挫。12日6时张明营从东门入城,直插南门,内外夹击,最终突破南门,并歼灭大部守敌,剩余残敌狼狈地向西南角逃跑。突击一营跟踪追击,其他部队向北发展。逃向西南角之敌很快被歼,西南角敌阵地即被占领。
到12日15时,攻城部队已突破洛阳所有城门,各路大军会师城内,对敌进行分割包围。城内四处溃退下来的敌军,被压缩到了西北隅的核心阵地里,其余城区全部被我军控制。
当夜,各路大军向核心阵地外围发起攻击。13日夜,再次发起攻击,经过4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歼敌2000余人。邱行湘带着残敌,逃进西北角阵地旁边一所高大建筑物内,这是敌人最后退守的据点——洛阳中学。这里是一个长宽不到100米的地方,敌人在此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包括地面的和地下室,而且,这里还集中了敌206师的主力,共计5000余人。邱行湘幻想着凭借这些做垂死挣扎,等待援军的到来。
这时,蒋军分别由登封、偃师赶来的两路援军,均遭到我阻援部队的顽强阻击。而城内双方又进行多次交手。由于敌人在壕沟底密布着枪眼,左右侧火力猛烈,使野战军两次攻击都未奏效。
次日16时半,各路大军集中炮火向敌核心阵地实施轰击。几十门大炮、一百多门小口径曲射炮在四十分钟内朝敌百米见方的阵地上发射1万多发炮弹,敌人被炸得死的死,伤的伤。随后,大军向敌阵地发起攻击,很快肃清残敌,邱行湘及其部下全部成了俘虏。在我军攻城战斗强大声势震撼和威逼下,13日敌潞泽会馆一个连投降,14日西工发电厂敌一个营和九龙台的一个连均向解放大军缴械。
至此,解放洛阳战役胜利结束。
洛阳战役是人民解放军挺进中原后,对国民党坚固设防中的中等城市旗开得胜的一次漂亮的攻坚战,共歼灭敌青年军206师及地方武装2万余人,生俘中将师长邱行湘、少将副参谋长符绍基、副师长赵云飞等15000余人,毙伤敌4900多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及其他物资。攻克洛阳,切断了中原国军与西北军队的联系,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豫陕鄂根据地。
组建中原野战军
为适应解放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加强集中统一领导,进一步扩大作战规模,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于1948年5月9日指示重建中原军区,并将晋冀鲁豫野战军团改称中原野战军。中原军区由刘伯承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陈毅任第一副司令员(仍兼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李先念任副司令员,邓子恢任副政治委员,张际春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李达任参谋长。
中原军区辖鄂豫军区(有5个军分区),王树声任司令员,段君毅任政治委员;皖西军区(有3个军分区),曾绍山任司令员,彭涛兼政治委员;豫皖苏军区(有8个军分区、1个独立旅),张国华任司令员,吴芝圃任政治委员;豫西军区(由第38军军直与第4纵队后方司令部合并组成,有6个军分区),李成芳代司令员,张玺兼政治委员;桐柏军区(有3个军分区及第28旅),王宏坤任司令员,刘志坚任政治委员;江汉军区(有3个军分区、1个独立旅),张才千任司令员,刘建勋任政治委员;陕南军区(有两个军分区及第12旅、第17师),刘金轩任司令员,汪锋任政治委员。
中原野战军共有7个纵队:第1纵队(辖第1、第2、第20旅),杨勇任司令员,苏振华任政治委员;第2纵队(辖第4、第6旅),陈再道任司令员,王维纲任政治委员;第3纵队(辖第7、第8、第9旅),陈锡联任司令员、彭涛任政治委员;第4纵队(辖第10、第11、第13、第22旅),陈赓任司令员,谢富治任政治委员;第6纵队(辖第16、第17、第18旅),王近山任司令员,杜义德任政治委员;第9纵队(辖第26、第27旅),秦基伟任司令员,黄镇任政治委员;第11纵队(辖第31、第32、第33旅),王秉璋任司令员,张霖芝任政治委员。
中原野战军组成前后,与华东野战军主力协同作战,先后进行了洛阳、宛西、宛东、豫东、襄樊等战役,削弱了中原敌人的有生力量,为解放大军尔后进一步开展中原和华东战局,求歼敌军主力于长江以北创造了条件。
“一个小的模范战役”——襄樊战役
1948年初,中原大战在即,蒋介石任命康泽为第十五“绥靖区”司令官,驻守襄樊。襄樊,“北通汝路,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关越”,险要的战略地位,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6月下旬,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令桐柏军区司令员王宏坤统一指挥第6纵队和桐柏、陕南两军区部队共14个团的兵力发起襄樊战役。
在中原战场上,6纵队是刘、邓落下的一颗重要棋子。
7月2日凌晨,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6纵三个旅借着夜色掩护,从唐河悄悄开拔,昼夜急行80余公里,奇袭老河口。
这一天,是驻守襄樊的第十五“绥靖区”司令官康泽44岁的生日。晚23时,生日舞会在司令部进行得正酣,情报处长董益三急匆匆走到康泽身边,耳语几句,共军五六万人正猛烈攻打老河口,老河口告急!康泽脸色大变,生日舞会草草收场。总部设在武汉的“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接到康泽电报,大惊:“胡扯!共军都在豫东打乱仗呢,哪来这么多共军?”
康泽听从了副司令郭勋祺的建议:防守襄阳,把驻守老河口的163旅撤回来。
而此时,集结于草店的解放军陕南12旅隐蔽东进,将撤退的163旅堵截在谷城。前遇堵截,后有追兵,163旅溃不成军,大部被歼。老河口和谷城宣告解放。至此,襄樊
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
接下来,就要攻襄阳。襄阳三面环水,西临群山。兵家历来认为“欲攻襄阳,须先取山,山存则城存,山失则城亡”。欲取襄阳,须先劈开扼守襄阳西大门的真武山、琵琶山和西门外的铁佛寺三道关卡。
6纵17旅旅长李德生主动请战,领受“刀劈三关”的攻坚任务,王近山同时令陕南12旅继续佯攻山头,牵制并迷惑敌人。
7月9日、10日,17旅相继攻占琵琶山、真武山后,却没了动静。“李德生,你搞什么鬼?”王近山急了,抱着作战电话吼道。
“王司令,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拿下铁佛寺。”李德生在电话中不急不躁地说。
当时,敌人火力密集,还布了地雷阵,根本寸步难行。于是,李德生就想了个法子:将交通壕向敌人窝边挖。太阳一落山,就往敌人纵深里挖;太阳一露头,就往沟底深入挖。战士们站在交通壕里直着身走不露帽,抬着担架刚好过。
按照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当交通壕挖到距敌人只有50米远时,连铁佛寺围墙上的枪眼都可以数清。这样的好处就是,与敌人对战,对方开炮会因射程太远打过了,可扔手榴弹也扔不了这么远,躲在战壕里,敌人的机枪也打不着。所以,这个妙招着实让敌人干着急。
战斗之前,李德生还专门派出力量排雷。趁着夜色,扫雷组的战士就手持长竹竿,跃出战壕,把地雷一个个破坏掉。
13日夜,李德生率部从地面、地下双路进攻,一举拿下铁佛寺。
“三关”失守,康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日数电向蒋介石求援,豫东战场的节节惨败让蒋介石已无力顾及襄阳。
城墙一破,6纵三个旅、桐柏军区3分区及陕南军区12旅依次架梯入城,并按事先的作战计划,分别负责肃清城东南与城西南之守敌后,向康泽司令部所在的杨家祠靠拢,形成合围之势。入城部队在城内分割穿插,与顽抗之敌展开激烈巷战,将城内守敌冲得七零八落。
午夜时分,城东南和西南相继升起红色信号弹,这两片区域已被解放军全部控制,康泽只剩下司令部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举起手来,缴枪不杀”的喊声不绝于耳,负隅顽抗的敌军士兵军心动摇,纷纷弃械投降。董益三、郭勋祺等人则被涌入杨家祠的解放军活捉,唯独不见康泽的身影。
康泽是国民党中央委员、大特务,从他这里能够得到很有价值的情报。于是,王近山下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康泽挖出来。”
6纵18旅在康泽司令部各隐蔽处、坑道内来回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一条地道的死尸堆中揪出了康泽。被俘的康泽的随从傅起戎做向导再去搜索。在康泽司令部门口下面的一条地道里,他们发现一个洞口,洞口塞着一具死尸,他们把尸体拖开,洞内有五具尸体。翻到一具满身涂满血污的“尸体”时,傅起戎急忙转身就往外跑,气喘喘地指着“尸体”说,他就是康泽!
康泽的脖子擦破了皮,伤得并不重,他被押到6纵司令部后,见到王近山的第一句话就问:“贵部有医生没有?我的脖子该不会残废吧?”
康泽被俘,至此,襄樊战役宣告胜利。
襄樊战役前后共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7月2日开始,中原野战军以突然奔袭、东西对进的战法,顶风冒雨一昼夜行军80多公里,至3日攻占老河口、谷城,歼敌第163旅大部;第二阶段,围攻襄樊。7月6日,包围樊城,攻占南漳县城。7日始攻襄阳。15日以绝对优势兵力发起总攻。此役,解放军伤亡3719人,共俘虏或毙伤敌人2.1万人,活捉国民党第十五“绥靖区”司令、著名特务头子康泽。襄樊战役大捷,被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誉为“我军的一个小的模范战役”。
襄樊战役后,中原逐鹿,胜负已见分晓。
奏响胜利的序曲——郑州战役
解放战争打到1948年5至7月,中原地带的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都相继完成了宛东、宛西、襄樊、洛阳、开封、豫东、确山等战役,取得了重大胜利,歼灭了大量敌人。然而,随着济南战役的打响,郑州逐渐成为一座孤城。
解放郑州,成为了解放大军的下一个目标。
8月底,中原局、中原军区召开著名的宝丰会议,陈毅传达了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的重要指示,并决定准备夺取郑州。
蒋介石对郑州十分重视,1946年7月,设立郑州绥靖公署;1947年6月,郑州绥署改为国防部陆军总部郑州前进指挥所。郑州守敌原为第16兵团,1948年9月,当华东野战军发起济南战役的时候,孙元良奉蒋介石命令,于9月下旬率兵团东调徐州,增援济南。而郑州城内守备比较空虚。
截至10月上旬,郑州之敌计有第106师,第268师全部(该师辖三个团,原系暂编第26旅,后改属第99军,编为师),第39师一个团及汜水、荥阳、新郑、郑县保安团,分驻郑州至黄河铁桥间,郑州城内守备比较空虚。
关于郑州战役的具体部署,确定由陈赓和陈锡联统一指挥中原野战军第1、第3、第4、第9纵队及豫西军区、豫皖苏军区武装,在华北野战军第14纵队的配合下,于10月下旬发起作战,并责成陈赓和陈锡联制订详细作战方案。
10月13日,1、3、4、9纵队的司令员杨勇、陈锡联、陈赓、秦基伟在禹县制订了郑州战役作战计划,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看了十分满意。邓小平在指示中指出:我军夺取郑州,李振清势必乘机北逃新乡,只有这一条路,为此,务必派出一个强有力的部队,切断敌北逃通道,全歼守敌不放走一个敌人,才能确保黄河大铁桥不被敌人破坏,务必确保毛主席指示的落实。
郑州,是黄帝轩辕的故里,商代早期的都城,是中国八大古都之一,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近代以来,郑州成为中国重要的铁路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所以,它的得失,常常决定中原战局的成败。更重要的是,黄河大铁桥始建于清政府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当时,清政府从国库中拨出420万两白银由比利时的商人承包建成,从而贯通了平汉铁路。当时黄河大铁桥为亚洲第一大铁桥。
18日,刘、陈、邓下达郑州作战的基本命令。具体部署是:以第1、第3纵队为东兵团,在郑州城南至东北方向实施突击;以第4、第9纵队为西兵团,由郑州西南至正北方向实施突击;以豫皖苏军区第1、第5军分区的3个基干团兵力,位于开封以东、以西地区,破坏陇海铁路,牵制和阻击可能由开封西援之刘汝明部,并截击郑州可能东逃之敌;以豫西军区第四军分区基干团和9纵第77团组成北支队,直插平汉路黄河以南,阻击新乡南援之敌,并防郑州之敌北逃;华北野战军第14纵队则在黄河北岸新乡至黄河铁桥之间发起攻势,协同作战。
遂以第一、第三纵队为东兵团,由郑州城以南至东北方向突击,以第四、第九纵队为西兵团,由郑州城西南至正北方向突击,以豫皖苏军区第1、第5两军分区三个基干团队位于开封以西以东地区,破坏陇海铁路,阻击开封之敌西援并截击可能由郑州而来的逃敌。
10月19日夜,邓小平和陈毅乘吉普车开赴郑州前线,刘伯承、李达等则留在宝丰,指挥第二、第六纵队及桐柏、江汉、陕南军区部队,将黄维、张淦两兵团引向桐柏山和大洪山地区,防其北援。
10月21日晚,中原野战军各路攻城部队逐步完成了对郑州的四面包围。第四纵队进至城南外围,北支队进至郑州以北之双河桥、苏家屯、薛岗一线,第一纵队进至城北侧,第三纵队进至城东南。22日,第九纵队进至城西北和西北的须水镇、兰寨、大李寨地区,豫皖苏第五军分区部队攻占了郑州至开封间的中牟县城。
在10月22日7时之前,九纵队主力进至郑州城西北及以西须水镇、兰寨、大李寨地区。“北支队”已占领双桥,月葛、东司马、薛岗、苏家屯一线阵地,并控制了南阳寨车站。第22旅22日2时进抵兰寨、石佛、南流、布袋庄、许庄(均郑州西北十五公里)地区。其先头控制了五龙口及三官庙以北诸要点。第27旅(欠第79团)于22日7时进抵大李寨、西南岗、曹庄、府君庙地区。
此时,1、3、4各纵队亦相继逼近郑州城郊。第1纵队于22日5时,攻占祭伯城(郑州东北三公里);豫皖苏第五军分区部队占领中牟城(郑州、开封间)。郑州守敌发觉解放大军后,不敢固守,遂于22日6时,沿公路向西北方向溃退。
22日拂晓,北逃之敌先头部队在薛岗遇到“北支队”坚决阻击(随后有专题报道),从古荥镇、邙山来援之敌向向双河桥、杜岗阵地攻,亦被打退。第268师、106师主力沿铁路、公路两侧向薛岗、固城解放军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其主力猬集于老鸦陈寨内。
战斗打得异常激烈。下午3时,第9纵队主力发起部攻,全歼老鸦陈地区逃敌。这时,被北支队阻击在村庄一带的敌人,发现主力被歼,即回头逃至邙山头,凭险顽抗。
第九纵队乘胜追击,将敌人合围于邙山头,战至23日晚,全歼邙山及黄河铁桥守敌。此时,华北野战军第14纵队也歼灭了黄河北岸桥头守敌。至此,郑州战役大获全胜,总计歼敌11000余人。
郑州战役是解放战争中的一个小战役。但是,这个战役的成败直接关系着淮海战役,它的胜利,为接下来的淮海战役奏响了序曲。
淮海战役中的中原野战军
淮海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中原野战军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至商丘,北起临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地区,对国民党军进行的第二个战略性进攻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开始,至1949年1月10日结束,历时66天。
随着华东野战军一举攻克山东重镇济南的消息传来,蒋介石在损失10万重兵的窘境下,急忙在南京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
相对于中共会议的热烈气氛,蒋介石官邸召开的这次会议明显冷清了许多。在蒋介石的淫威下,他的“一言堂”作风导致将领们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发表什么意见,这样的后果想必也让蒋委员长哭笑不得。
最后,仍然是“英明”的蒋委员长拍板制定了国民党的应对计划:首先,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统一指挥孙元良的16兵团、黄维第12兵团、张淦第3兵团。分别由郑州、遂平、唐河三个方向向豫西解放区发起进攻,依仗精良的美械装备寻求与中原野战军决战;其次,杜聿明指挥第2兵团向鲁西南发起佯攻,黄百韬第7兵团向苏北解放区发起攻击,李弥的第13兵团沿津浦路推进。
国民党军队的大规模调动引起了中共的警觉,1948年9月24日,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和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副司令员兼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分别向中共中央发来了电报。现在,这两份电报就摆在毛泽东的桌上,从屋里缭绕的烟气来看,想来这两份电报的内容已经让毛泽东思考了很久。
巧合的是,这两封电报虽然出自不同之手,却都提到了一个相同的战役构想,那就是“淮海战役”。
粟裕在电报中向中央军委提出建议:为了在中原战场上打开突破口,逼使国民党军退守津浦线,以便于华东野战军进入陇海线以南作战。这样一来,华野既能得到交通运输供应的便利,又能争取到华中地区人力和物力的支持。这样,就需要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略决战——淮海战役。
刘伯承和陈毅的电文内容和粟裕大同小异。毛泽东自然相信这些久经沙场的优秀将领的敏锐眼光,但是他作为一个决策者,就要着眼全局,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
解放战争进行到现在,解放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上风。而毛泽东也是历来主张集中优势兵力对敌的。但是,国民党在淮海地区集结的总兵力达到80万,而解放军只有60万,60万对80万,即使解放军在指挥和士气上占有一定优势,但武器装备的差距同样是不容忽略的问题。
毛泽东沉思良久,决定相信前线将领的能力,“要敢于吃夹生饭”。9月25日,毛泽东向华东野战军发出复电,明确表示:“我们认为举行淮海战役,甚为必要。”
10月31日,粟裕向中央军委建议,鉴于“此战规模很大,请陈军长、邓政委统一指挥”。翌日,中央回电,同意组成以陈毅、邓小平为首的前敌委员会,统一指挥中原、华东两支野战军部队。至此,国共双方在淮海地区陈列重兵,战争一触即发。
人民解放军参战序列:(两大野战军,23个纵队,共60万人)
总前委:邓小平(总前委书记)、刘伯承、陈毅、粟裕、谭震林
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代司令员粟裕)
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政委谭震林
苏北兵团司令员韦国清、政委陈丕显
第1纵队 司令员 叶 飞
第2纵队 司令员 媵海清
第3纵队 司令员 孙继先
第4纵队 司令员 陶 勇
第6纵队 司令员 王必成
第7纵队 司令员 成 钧
第8纵队 司令员 张仁初
第9纵队 司令员 聂凤智
第10纵队 司令员 宋时轮
第11纵队 司令员 胡炳云
第12纵队 司令员 谢振华
第13纵队 司令员 周志坚
两广纵队 司令员 曾 生
渤海纵队 司令员 袁也烈
鲁中南纵队 司令员 傅秋涛
特种兵纵队 司令员 陈锐霆
中原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委邓小平)
第1纵队 司令员 杨 勇
第2纵队 司令员 陈再道
第3纵队 司令员 陈锡联
第4纵队 司令员 陈 赓
第6纵队 司令员 王近山
第9纵队 司令员 秦基伟
第11纵队 司令员 王秉璋
国民党在淮海战场上共投入5个兵团,共80万人。
总司令:刘 峙
副总司令:杜聿明、韩德勤、李延年等
第2兵团:司令邱清泉,下辖16个师,1个独立旅,1个骑兵旅
第6兵团:司令李延年,下辖10个师
第7兵团:司令黄百韬,下辖12个师
第8兵团:司令刘汝明,下辖6个师
第12兵团:司令黄 维,下辖12个师
第13兵团:司令李 弥,下辖10个师
第16兵团:司令孙元良,下辖4个师
第3绥靖区:司令冯治安,副司令何基沣、张克侠,下辖8个师
宿县之战
在淮海战役中,中原野战军的独立任务是斩断徐蚌线,完成对徐州的战略包围。
1948年11月3日,刘伯承自河南宝丰县向陈毅、邓小平并中共中央发报,提出攻打宿县、切断徐蚌路的建议,电文如下:
蒋匪重兵守徐州,其补给线只一津浦路,怕我截断,故令孙元良兵团到宿县,邱清泉、刘汝明两股亦有如陈邓所料之趋势。只要不是重大不利之变化,陈邓主力似应求首先截断徐蚌间铁路,造成隔断孙兵团,会攻徐州之形势,亦即从我军会战重点之西南面斩断敌人中枢方法,收效极大。盖如此,则不仅孙兵团可能北援,便于我在运动中给予歼灭,即邱兵团亦可能被迫南顾,减轻其东援对我之压力,对整个战役帮助极大。请陈邓切实考虑,机断行事。
攻克宿县,切断徐蚌线,这是对国民党的斩腰之战。这一招,充分说明了刘伯承高超的指挥艺术和洞察全局的远见卓识。对于星罗棋布的淮海战局,刘伯承一下子就抓住了整个链条的受力点——攻克宿县。宿县在淮海战局中的地位,恰如锦州之于辽沈战役,拿下锦州,就能在战略大局上占据上风。
中共军委也很快同意了刘伯承的设想,毛泽东发电至前线:“徐州之敌有总退却模样,你们要按照敌人退却的估计,迅速部署截断敌退路,以利围歼是正确的。你们应集全力攻取宿县,歼灭孙元良,控制徐蚌段,断敌后路,愈快愈好,至要至盼。”
11月11日晚,中原野战军司令部在临涣集文昌宫召开纵队司令会议。邓小平亲自将攻克宿县的意义向各纵队司令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他浓重的川味口音回荡在临时的会议室内:“我们占领了宿县城,控制了徐蚌两侧广大地区,就有了战场,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黄维兵团。”
邓小平看了一眼各纵队司令,再次强调说:“淮海战役关系到中国革命的进程,必须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坚决大胆地去夺取战役的胜利,有困难吗?”
纵队司令员们异口同声:“没有。”
陈毅司令员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与纵队司令一一握手,看着他们矫健地跃上马背,疾驰而去。陈毅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万丈豪情,脱口朗诵出了明世宗嘉靖帝《送毛伯温》的名篇,浑厚的声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宿县又称“南徐州”,位于徐州和蚌埠之间,掌握着南北交通的要道,是一处具有战略意义的军事要地。内战开始后,宿县就成了徐州的后方基地。蒋介石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服装等军需物资。正因为如此,蒋介石下令将宿县打造得异常坚固。其城墙又高又厚,工事坚固繁密,护城河又深又宽,实在是一块易守难攻的“硬骨头”。
国民党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部署包括装甲部队在内的1.3万余人。最高指挥官是国民党津浦铁路交警护路司令部中将副司令,兼宿县城防最高指挥官——张绩武。
这次主攻宿县的任务由中野陈锡联的3纵担任。第3纵队是参与挺进大别山的老部队。虽然在常年的战争中减员严重,但部队的士气很高。陈锡联在与各旅指挥员仔细观察宿县防御后,确定了作战方针:由8旅从东、北两个方向对宿县进行包围,占据宿县火车站,扫清外围据点,而后伺机支援其他方面;主攻方向定在东门,由7旅担任;9旅从西、南方向合围宿县,继而由西门攻城;其余部队作为预备队待命。
战役发起前,中原野战军司令部传来好消息,将1纵和9纵的两个炮兵营划归3纵使用,配合攻城。陈毅亲自打来电话叮嘱道:“部队行动越快越好,这一仗关系重大,只准打赢,不准失败!”
在清除宿县外围敌军后,11月15日下午,中野3纵7旅在东门发起了总攻。由于有炮兵营的支援,宿县守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解放军数十门重炮半小时的轰炸已经将守军打得几近崩溃。趁守军尚未组织起有效抵抗,7旅战士在东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近3米宽的缺口。可缺口距离地面太高,冲到城墙下的战士们始终无法爬上缺口。这时,7旅的一名排长杨永保急中生智将身体伏在缺口下,让战士们一个个踩着自己的身体爬上缺口。7旅后续部队随即蜂拥而至,迅速打破敌军防守,攻入城内。
7旅在东门开始攻城的时候,更为惨烈的西门争夺战也拉开了序幕。当时西门外的石桥被国民党守军炸毁,担任主攻的9旅要想冲到西门下发起进攻,必须在护城河上临时架设浮桥才行。
架桥任务落到了25团的7连身上,连指挥员马上组成7个架桥班轮流跳下护城河架桥。可就在这时,国民党守军在西门两侧设置的暗堡突然开火,强大的火力瞬间封锁了河面。负责架桥的战士一组一组地倒在了冰冷的河水中。战士们连续冲击了6次,都没能架起浮桥。
关键时刻,旅部调来了火箭炮,终于打开了僵持的局面。两侧的暗堡被炸毁了。7连的战士再一次跳下河架起了浮桥。担任前锋的8连战士含着眼泪,踩着战友的身体飞奔过河,跃上城墙与守军展开肉搏战。不甘失败的国民党守军又组织起部队反扑,8连战士则寸步不退,坚守缺口。在连续打退敌人两次反攻后,9旅完全控制住了西门。战争进行的异常惨烈,此时,8连120名战士只剩下14人,而7连120名战士仅剩下3人。
不久,攻进城内的部队开始了巷战。中野3纵各部逐步推进,已经将剩余的敌人以及宿县最高指挥官、国民党中将张绩武围困在福音堂内。福音堂是一座三层的基督教堂,张绩武将指挥部设在这里。
本着减少伤亡的想法,3纵司令员陈锡联向负隅顽抗的张绩武发出了最后通牒,要求其命令属下放弃抵抗。张绩武不从,3纵的攻击再次展开。战士们利用缴获的装甲车,向教堂射击。眼看顶不住解放军的猛烈攻势,曾夸下海口要与宿县共存亡的张绩武带着仅剩的两个中队兵力仓皇出逃。可是冲出福音堂不远,张绩武即被解放军战士发现,随即被俘。
11月16日,中野部队全歼宿县守敌
1万余人,俘获津浦路中将副司令兼宿县最高指挥官张绩武,缴获大批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
在3纵攻击宿县之时,中野其余部队趁机攻占了宿县以北的夹沟,消灭了孙元良兵团的一个军部及一个整编师。与此同时,豫皖苏独立旅及地方武装向蚌埠一带进逼,控制了曹村至固镇之间大片地区。
这次的3路出击,大大震撼了残余的国民党军队,使徐州以南、蚌埠以北的津浦铁路完全由解放军控制,切断了敌人的联系,完成了对徐州的战略包围。
双堆集之战
在黄百韬兵团被包围在碾庄圩时,除了邱清泉、李弥兵团被蒋介石派来增援外,还有一支国民党军精锐部队被华东野战军阻击在了碾庄圩之外,这就是国民党军第12兵团,司令长官是黄维。
黄维,江西贵溪人,早年毕业于黄埔军校第1期,曾赴德国深造。黄维一路追随蒋介石,反共态度十分坚决。蒋介石也视其为心腹,将五大王牌之一的第18军(即整编11师)交给黄维指挥。1948年9月,蒋介石命令黄维担任新组成的第12兵团司令官,下辖4个军和1个快速纵队共12万人。
淮海战役初期,黄维兵团奉命驻守豫南。不久,邱清泉及李弥兵团奉命赶往徐东救援黄百韬兵团,大本营徐州空虚。权衡之下,蒋介石下令黄维急速向徐州靠近,北上增援。
黄维立即率部从河南确山出发,日夜兼程向东进军。为了牵制黄维的行军速度,给予主力部队足够的时间部署包围圈,中原野战军6纵、9纵、4纵分别在黄维进军沿线布置阻击。
黄维这一路走得很辛苦,除了华野和中野的阻击部队外,还有无数的地方武装不断进行骚扰侵袭,破坏桥梁铁路,使其机械化部队无法快速通过。一路损兵折将之后,直至11月22日,黄百韬兵团全部被歼灭时,向宿县前进的黄维兵团被中原野战军阻击在了浍河南岸的南坪集地区,距离徐州尚有100公里。
11月24日,黄维兵团一头扎进了早已布好的“口袋”。黄维发觉形势不妙,立即命令各部向南收缩,准备沿浍河南岸向双堆集、固镇方向前进,先同李延年兵团会合,然后沿津浦路北进。
但为时已晚,当日黄昏,中原野战军全线出击。第1、第2、第3、第6纵队分别从孙町集、五沟集、白沙集、曹市集,由西向东突击;第11纵队从靳县集由东向西突击,第4、第9纵队从伍家湖、邵瓦房由北向南突击。至25日晨,将黄维兵团包围在宿县西南以双堆集为中心、纵横约7.5公里的地区内。
11月24日下午15时,毛泽东发电文至刘伯承、邓小平、陈毅,并转发粟裕等人,原文如下:
二十三日二十二时电悉。
(一)完全同意先打黄维。
(二)望粟陈张尊刘陈邓部署,派必要兵力参加打黄维。
(三)情况紧急时机,一切由刘陈邓临机处置,不要请示。
陷入包围的黄维惊恐万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走上了黄百韬的覆辙。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黄维深深知道国军系统内的钩心斗角,没有人会冒险救自己脱困,想活命,只有靠自己。
11月26日,国民党军第85军110师师长廖运周刚刚到达双堆集附近,黄维就派人把他找到兵团部。
黄维对廖运周说:“刚才空军侦察报告说,午后十五时,共军对我兵团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他们正在构筑工事。你对此有什么主张?”
廖运周说:“司令官有何决策尽管下命令,我师保证完成任务。”
黄维说:“我想乘敌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因此,决定每个军挑一个师,四个主力师齐头并进,迅猛突围。”廖运周说:“司令官的决策英明。我师请求打头阵,愿当开路先锋!我们既然能攻占共军堡垒式工事和河川阵地,现在突破共军临时构筑的掩体当然不在话下。我请求立即回去准备行动!”
从国民党军队内部派系和渊源上讲,廖运周所在的第85军不在黄维的势力范围内。第12兵团组建的时候,与黄维私交甚好的国民党军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良荣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任第12兵团副司令官,并把自己的基本部队第28军带过来。经过黄维和李良荣两人的共同请求,蒋介石发布了调动命令。但是,由于第28军隶属白崇禧的华中“剿总”建制,部队被白崇禧扣住不放,李良荣又被蒋介石调任福建省府主席。于是,国防部临时以第85军替代第28军编入黄维兵团,并经何应钦提名,任命第85军军长吴绍周为第12兵团副司令官兼第85军军长。
黄维感到很诧异,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啊。其实,黄维原本对85军并不信任,但是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位年轻师长的勇敢不由得让黄维心生感慨,当真是疾风识劲草啊!此时此刻,就连自己的嫡系部队,号称王牌的第18军都畏缩不前,更没有谁能表现出如此的忠诚和勇敢。如果此次整个兵团能在110师的冲锋下一鼓作气突破解放军的天罗地网,那么这个廖运周将成为自己军事生涯中的最难忘的人。黄维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逃过此劫,一定保这位廖师长飞黄腾达。
廖运周果然没有让兵团司令“失望”,很快就用自己的行动给黄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27日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弥漫天地,能见度极差。廖运周率领110师5000余人告别了满脸希冀的黄维,借着浓雾的掩护开始了突围。早在前一天的作战会议上,廖运周就曾向黄维建议,应该趁解放军的包围圈还没有彻底合拢,利用伏击队伍之间的空隙大胆穿插出去。这个看似胆大妄为的主意获得了黄维的支持。这个时候,除了相信那一丝虚无缥缈的运气外,还能怎么样呢?
不得不说,廖运周和他的110师真的受到了幸运的眷顾,顺利地从一处缺口走出了解放军的包围圈。按照约定,廖运周立即通过无线发报机向黄维报告了突围成功的消息和突围路线。黄维喜出望外,急忙传令部队按照原定计划向廖运周指出的路线靠拢。
可是,黄维万万想不到的是,毫无防备的部队遭到了解放军猛烈的袭击。密集的炮火很快使部队乱成一团,在混乱中如无头苍蝇般撞来撞去。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黄维呆若木鸡,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廖运周就能一枪未放地走出包围圈,而自己却遭到了如此猛烈地阻击?
其实很简单。黄埔5期毕业的廖运周1927年春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曾参加北伐战争。自1928年起,廖运周就接受中共党组织的安排秘密潜入国民党33军从事地下兵运工作。1937年,廖运周所在的部队开赴河南焦作,与豫北管区合并成师,当时的豫北管区的司令官张轸,北伐时曾是以程潜为军长、林伯渠为党代表的第6军的一名师长,因此政治立场是反蒋的。廖运周迅速与党组织取得联系,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是:“在这个部队隐蔽精干,发展势力,掌握兵权。”自那时起,廖运周一直隐蔽在110师,历任团长、旅长、副师长和师长等职。这一漫长的潜伏过程是艰辛和危险的。而110师的官兵在廖运周的影响下,早已不愿为蒋介石卖命。来到双堆集后,廖运周迅速与党组织取得了联系,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黄维被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经过一番激战后,负责先期突围的4个师损兵折将,丢下大批尸体狼狈地退回了双堆集。首次突围失败了。
28日,不甘心的黄维再次组织起大规模的突围冲锋。这次黄维下了血本,将王牌18军调到了前面,以3000名装备精良的死硬分子为先锋,嚎叫着向解放军的阵地发起一波波的猛烈进攻。这种盲目的自杀式冲锋持续了两天,黄维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试了一遍。撞得头破血流之后,黄维终于死了心,将部队收缩至以双堆集为中心,东西约13里,南北约10里的狭小地域内。
既然突围无望,黄维重新调整了部署,固守待援。剩下的时间,就是接连不断地向蒋委员长拍发求救电报了。
蒋介石知道黄维兵团被包围后,不由得焦头烂额。他手上仅余的部队别说前往救援,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解放军消灭,连塞牙缝都不够。蒋委员长只好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大饼,为包围圈内的黄维充饥。他派飞机向双堆集洒下了漫天的“嘉慰令”,实在是令黄维哭笑不得,心里暗暗痛骂之余,嘴里还要感谢委员长的信任和嘉奖。
双堆集内一片愁云惨雾,粮草供给早就断了。国民党士兵把双堆集内活着的东西全部抓来果腹。百姓的鸡鸭猫狗吃光了,士兵们杀军队的骡马吃。包围圈内的东西也都被士兵烧光了,就连蒋介石空投的弹药都被散扔在地上,弹药箱也被抢去当做了柴火。因为争抢粮食而发生的火拼,每天都在上演着。凛冽的寒风中,国民党伤员的呻吟声格外刺耳,一个寒夜过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再也见不到清晨的太阳。
在中央军委的指示下,解放军一面加固阵地,增强防御,一面发起了强大的政治攻势。同时,中野及华野领导也数次对黄维劝降,无奈黄维拒不投降,扬言甘愿为“党国尽忠”。
1948年12月5日,刘伯承司令员、陈毅司令员、邓小平政委联名为全歼黄维兵团向各纵队颁发了总攻命令。
6日16时30分,中原野战军全线发起攻击。由第4、第9、第11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特纵炮兵主力及豫皖苏军区独立旅编成的东集团,由第1、第3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13纵队及炮兵一部编成的西集团,由第6纵队和华东野战军第7纵队、陕南军区第12旅编成的南集团,同时对当面之黄维兵团各军发起突击,战斗空前激烈。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7天7夜,至13日,中野将黄维兵团压缩在东西不过1.5公里的狭长地域。刘伯承、陈毅司令员适时发出《促黄维立即投降书》。但是黄维仍然负隅顽抗,拒绝放下武器。为迅速解决战斗,中共淮海前线总前委再次调整部署,以华东野战军第3、第13纵队加入南集团作战。当日晚,解放军发起总攻。至15日黄昏,黄维兵团全部被歼。
讽刺的是,一直叫喊着要为“党国尽忠”的黄维并没有随着兵团的灭亡而奋战到底,而是混入了俘虏中,隐姓埋名,企图蒙混过关,但终被解放军识破。一番苦费心机,不过是徒增羞辱罢了。
双堆集一战,是淮海战役第二阶段中规模最大的战役。人民解放军消灭国民党军1个兵团部4个军11个师,共10万余人,其中俘虏中将兵团司令官黄维以下官兵4.6万余人,毙伤4.6万余人,起义5500余人,投诚3300人。缴获各种火炮870门、坦克15辆、汽车300余辆,及其他大批武器弹药等。
旌旗南指大江边
在淮海战役结束后,解放军各野战军重新统一编制番号。中原野战军改称第二野战军,华东野战军改称第三野战军,东北野战军改称为第四野战军。
第二野战军由刘伯承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张际春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李达任参谋长。野战军辖第3、第4、第5兵团,共9个军。
第3兵团司令员陈锡联、政治委员谢富治,辖第10军(由兵团副司令员杜义德兼任军长、王维纲任政治委员)、第11军(曾绍山任军长、鲍先志任政治委员)、第12军(由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兼任军长和政治委员)。
第4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赓,辖第13军(周希汉任军长、刘有光任政治委员)、第14军(李成芳任军长、雷荣天任政治委员)、第15军(秦基伟任军长、谷景生任政治委员)。
第5兵团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苏振华辖第16军(尹先柄任军长、王辉球任政治委员)、第17军(王秉璋任军长、赵健民任政治委员)、第18军(张国华任军长、谭冠三任政治委员)。
不久,成立野战军特种兵纵队,下辖1个榴弹炮团,1个战车队,1个工兵团,由野战军参谋长李达兼任司令员及政治委员。另外,扩建了野战军后勤领导机构和部队,由段君毅任后勤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经过整编,第二野战军的总兵力达28万余人,装备大大加强,拥有各种火炮1500门,开始由单一步兵向合成军队和现代化的建设方面迈进了一大步。
根据中央指示,解放军投入第二野战军、第三野战军以及第四野战军的南下先遣兵团等以渡江作战。渡江作战的前线最高指挥机关是渡江战役总前敌委员会(简称总前委),成员由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副政委谭震林组成。
渡江作战是夺取全国胜利的大进军,是人民解放军空前规模的大兵团行动。它把正规化这个问题提到了议事日程上。刘伯承在3月份向毛泽东递交了工作报告。报告围绕着部队整编工作,系统地表述了有关正规化建设的意见。提出了组织调整、兵员补充和后勤建设等3个问题。关于组织调整,他说:“要把部队按照新的编制和三三制的原则改编为兵团、军、师的建制,这里不仅是名称上的改变,而且是组织的变动或扩大整编,这就必然牵动其他组织的调整。”他还强调,“统率机关,包括司令部、政治部和后勤部,尤其是特种兵的组织,在正规化建设急需之中……应成为我们必须抓紧的一件大事”。
关于兵员补充,他详细分析了补俘虏、补新兵、地方部队升级与归建等不同形式。他认为:第二野战军“兵员补充的来源是复杂的,按地区有冀鲁豫、豫西、豫皖苏、鄂豫、皖西五个地区。俘虏也是各地各兵种来的,而且有许多老弱及警察、机关、差役等非战斗兵;按时间说则是参差不齐的,整个整训期间都在陆续零星的补充中,原来在中野正规军建设中曾提出反对游击主义,现在又添加了这样一些因素,就必须在一个时期内加强政治教育,提高组织性、纪律性,巩固部队等。同时在正规化的口号下,对那些指导不深入部队实际的官僚主义是要坚决反对的”。
关于后勤建设,他认为时至大兵团作战的今日,必须建立起军械、军需补给与输送勤务等一整套的机构及制度,方能适应部队大纵深行动的需要。鉴于淮海战役前后数十万大军云集于狭小地域,道路不畅通,部队物资拥挤和一切物资要当地人民供应,造成人民负担过重的教训,他指出:“正规军军械军需的补给,火车、汽车及其道路的整理,汽油站的设施,军械修理场的建立,应有计划地进行。但我们最主要的应照顾所处的环境条件,照顾政策,实事求是,尽量把各地已有的物资与输送工具充分组织起来,供军队急需,不可能者才依靠后方,这应成为今后后勤工作的方针。”
刘伯承为渡江战役所做工作的周密细致,深深地打动了毛泽东。
1949年3月5日,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开幕,刘伯承因年后刚从中央返回,便留在商丘主持渡江准备工作。邓小平与陈毅等出席会议。会议期间,毛泽东又专门与邓、陈等人研究了渡江作战问题,因长江水位会在5月初“桃花汛”期上涨,解放军准备于4月间发起渡江作战。
在离开西柏坡的前夜,毛泽东和邓小平再次商谈渡江作战问题。他们谈了许久,也都沉默了许久。之后,毛泽东坚定地说:“江南这扇门我们是要开启的,长江是开启这扇门的钥匙,我们一定是要过江的。”
夜色愈浓,毛泽东最后用6个字结束了他们的谈话:“交给你指挥了!”
邓小平从中央回到总前委后,在蚌埠南郊的一个村庄茅屋里组织召开了总前委会议,传达中央关于渡江作战的指示,同时,针对渡江计划进行了讨论。
总前委扩大会开了四五天,对渡江作战进行了具体的研究,最后决定渡江时间延迟到4月15日黄昏。
此后数日,邓小平一直在推敲渡江作战的总体方案。他集思广益,多次召开会议,把三野指挥部机关干部全部发动起来,主持制订了《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纲要于3月31日完成,第二天即发往中央军委审核。
《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发出后,邓小平和陈毅就于4月1日动身前往直奔总前委渡江战役的指挥部所在地——瑶岗。瑶岗是一个不大的村子,一条小河从村子中间穿过,将它隔成两半。之所以选择瑶岗为渡江战役总前委驻地,是因为瑶岗的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以瑶岗为中轴,划出175公里至200公里的线,它的东北方紧靠津浦铁路南京终点的前站滁县,东南紧接芜湖至九江的防线。此外,这个村子曾驻过第27军侦察营的官兵,因此周围社会情况相对清楚。
4月3日,邓小平和陈毅到达新的指挥所后,收到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电报:4月1日电悉。同意《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
根据纲要规定,第一阶段在湖口至江阴的长江沿线上完成渡江任务,并实行战役展开,然后第二阶段完成分割和包围国军的任务,并控制(南)京沪线、浙赣线铁路一段,切断国军退路,最后阶段分别歼灭包围之敌。占领苏南、皖南及浙江,攻占南京、上海、杭州(三地当时简称“京沪杭”),最终目的夺取民国政府政治、经济中心。
解放军渡江作战部队作战地域划分为:第三野战军第8兵团(第20、第26、第34、第35军)、第10兵团(第23、第28、第29、第31军)作为东线集团,作战地域在长江扬州三江营至镇江张黄港江一段,由粟裕、张震(第三野战军参谋长)负责指挥;第三野战军第7兵团(第21、第22、第24军)、第9兵团(第25、第27、第30、第33军)作为中线集团,作战地域在长江裕溪口至枞阳,由谭震林负责指挥;第二野战军第3兵团(第10、第11、第12军)、第4兵团(第13、第14、第15军)、第5兵团(第16、第17、第18军)作为西线集团,作战地域在长江枞阳至望江,由刘伯承、李达(第二野战军参谋长)负责指挥;另外以第四野战军第12兵团(第40、第43军)以及部分军区部队掩护西集团侧后,在武汉以东、以北,钳制武汉方面兵力抽调转用于(南)京沪,策应渡江作战。第三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的炮兵部队分别配属东集团(三个团又两个营)、中集团(两个团又一个营)支援渡江作战。
4月20日18时,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7、9兵团组成的中线集团率先发起渡江作战,21时,第9兵团第25、第27军和第7兵团第24、第21军组成的第一梯队渡江登陆,标志渡江战役正式开始。
4月21日夜,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和第三野战军以木帆船为主要渡江工具,开始强渡长江,实施有重点的多路突击的方法,一举越过湖口至江阴间的长江防线,解放军登上滩头阵地,突破国军防御,国军的多次反击被打退。解放军先后争取了敌人江阴要塞守军和中华民国海军第二舰队倒戈,控制了江面,从滩头向纵深发展,多路穿插分割敌人的防线。
22日解放军东集团、西集团分别占领纵深5至10公里的滩头阵地。敌人的长江防线完全崩溃,其最早动摇的是第8兵团,于21日开始撤退,22日下午,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开始实施向浙赣铁路沿线、杭州、上海方向总退却,第一“绥靖”区22日开始撤退;第七“绥靖”区和首都卫戍总司令部23日开始撤退,企图在上海、杭州、浙赣铁路沿线组织新的防御战线。
解放军东集团占领丹阳、常州、无锡等地,切断(南)京沪线铁路,并进占镇江。解放军中集团占领芜湖,展开追击战先后捕捉歼灭了国军第七“绥靖”区部分守军。
第二野战军组成的西集团为切断汤恩伯、白崇禧指挥的两个集团的联系,堵其退路,在近四百里宽的正面上分多路向浙赣铁路追击。
5月3日,第二野战军第4兵团占领浙赣线的上饶—贵溪一线;第5兵团占领衢县;第3兵团占领金华,与第三野战军第7兵团在诸暨会师。国军在浙赣铁路沿线建立防御战线的计划落空。5月5日占领浙赣线上的重镇鹰潭,40师解放了铁路南面的金溪县城。
此后,部队继续向南、向西挺进。按照第二野战军司令部指示,第15军向福建省追歼敌人,第14军南下奔袭临川、南城,第13军沿浙赣铁路向江西省会南昌进击。5月10日,陈赓部接到野战军前委“作接管南昌的准备”的命令。
5月16日,第二野战军第4兵团第13军第37师接到“抢渡抚河,解放南昌”的命令,向南昌进军。同日,占领进贤。5月17日,第四野战军第15兵团渡过长江进入江西后,解放赣西北地区,并配合第二野战军向南昌方向挺进。5月21日,第二野战军第4兵团37师开始进攻南昌,在城东谢埠镇与国军发生激战。5月22日拂晓,守卫南昌的国军夏威兵团撤退,并炸毁赣江上的中正桥,37师占领南昌。
解放大军如滚滚洪流,先后涌入南京、南昌、武汉和上海,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6月2日,第三野战军第25军攻占崇明岛,至此,渡江战役结束。
百万大军渡江南征的历史性进军的雄伟场景,触动了无数诗人的革命豪情,指挥东线大军南下的第三野战军陈毅司令员,南进途中谱写了新的豪迈诗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