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跟吴尚吵完,转头出了院子,向葳蕤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突然吩咐丫鬟:“去让厨房整治一桌席面送过来,就当给大小姐接风洗尘了。”
“少夫人,老夫人还病着,饮宴怕是不妥吧?”碧桃是陈氏的贴身陪嫁丫鬟,最是替陈氏着想。
“我早上去请安时叫的大夫,说没什么大碍,怕是昨日失了面子,在小辈面前没脸了,这才称了病,连我都不让去侍疾,只让那杨氏伺候。再说要是真有病了,明天要进宫,还不赶紧报了上去,不然天家怪罪下来,吴家吃罪的起么?”说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让碧桃赶紧去办。
“可是今天府上都传元娘不敬老夫人,故意打翻老夫人的药罐,所以才受的罚,你和她走的太近,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零零碎碎的再折磨你的。”碧桃还是不动,急急的说道。
陈氏有些怅然道:“我看那元娘不是那种人,说不定着了谁的道罢了。再说,她一个吴家的大小姐,生生因为外祖家没落了,就被磋磨成那个样子,若我家有个好歹,他们又该如何对我,还不如趁着我娘家还有那么点威风,肆意一番,看他们能耐我何。”
“去吧。”陈氏拍了碧桃的胳膊,露出一丝苦笑。
碧桃突然想哭,低声应了是,就急急的走了。
陈氏来到元娘院里,才在厅里坐定,就让小丫头拿出一个黑色描金漆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些首饰。
“嫂嫂这是为何?”元娘笑着问道。
“这是我在家时戴的首饰,小姑不嫌弃就带着玩,不喜欢赏人也行。我看你身边一个丫鬟也没有,就把露珠的身契拿来了,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元娘,正是露珠的身契。
“那我就谢谢嫂嫂了,不过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和人,等我从宫里回来,把你手腕上的癣治好谢你。”元娘笑着接了东西。
“你怎知我手腕上有癣?”陈氏一愣,看了一眼被衣袖盖住的手腕。
“嫂嫂老是去摸那块地方,我今日就留了心,我在乡下学过一些医术,嫂嫂如果信我,可以让我试试,说不定就治好了。”
“这块癣长了一年多了,吃了好多药不好,快成了我一块心病了,你试试也行,若是治好了我定有重谢。”陈氏显然不太相信元娘的医术。
这时碧桃来说饭已备好,是不是可以摆上。
“嫂嫂今日要在我这里用饭么?还自带饭菜?”
吴府饭菜统一由大厨房做好,到了吃饭的时候,每个房派人去领,元娘初来乍到,但早饭没有吃,中午厨房就给了两个素菜一碗冷饭而已。
“我管着家,偶尔也徇私一回,你可敢陪我?”陈氏自顾自让碧桃摆上,居然还有一壶酒。
“嫂嫂说笑了,美食当前,有什么不敢。”元娘接过碧桃递来的筷子,先动手夹了一个耦合。
陈氏让碧桃她们都去吃饭,自己一边吃一边给元娘说些家常。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身上。
“元娘,你知道么,我外祖在青州带兵,我在他家长到九岁,和那些表弟表妹一起学武,不分男女,可惜那年我回京探亲,我那奶奶,硬是说我被外祖教的没个女儿样,逼着我父亲把我留在京城,天天把拘在家里,硬逼着我学什么琴棋书画,世家规矩,硬生生的把我变成了如今这模样。”陈氏说着说着居然眼中含泪。
元娘赶紧递上帕子。
“你大哥不思学业,还天天去那青楼楚馆,回来还要我伺候他,可一闻着他身上的脂粉味我就生气。今天还说我生不了孩子,我也撕破脸了,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今天我也想开了,大不了就和离,再也不受那鸟气。”说完,陈氏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嫂嫂能想开真是最好不过,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元娘细言安慰。
“对了,吴尚昨日说这次太后让进宫是为了给六王爷选妃,那六王爷名刘堃,最是好渔色,跟吴尚一个德行。所以我今日才给你准备的素净,你可千万别多心,那二娘还不知好歹,话里话外说我不安好心,不让她出头。可谁知道我的苦心,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像我一样守活寡。”说着说着眼泪又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嫂嫂,既然那刘堃最爱美色,可你看我也算美色么?有二娘在,我就如那糟糠一般,真真是不用担心的。”元娘虽然贬低自己,但毫无自卑之意。
陈氏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仔细的看了看元娘,元娘眉毛过粗,肤色也没那么白,最重要的是看人从来直勾勾的,从来不像其他在室女子一般羞涩。
这样的元娘想来那刘堃也看不上。
陈氏松了一口气:“他前段时间来闹了几回,非说要见你,祖父跟他理论了一番,才知道他看上的是二娘,可又不能说,只是不准他见。他就又闹的要求娶,三天两头拿礼上门,弄的几乎满京城皆知。前日被御史柴大人捅到皇上面前,参他一个武将和文臣结交,听说后来太后和皇上召来他和祖父对峙,刘堃口口声声说非要求娶你,可言语描述却是二娘。”
陈氏掩口笑道:”那二娘也是个蠢的,在外面被那刘堃看到了,怕坏了自己名声,居然冒用你的名号,但你们两个年岁错那么多,祖父也不敢欺瞒,吓的在皇上面前赶紧澄清,本来一说是妾生的,皇上就说算了,那刘堃却不死心,太后这才发了话,让你们都进宫。”
陈氏一口气说完,看元娘还在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生怕她听不进去,又继续念叨:“总之你明天进宫,别被那刘堃注意到就行,他惦记上的女子没有得不了手的。我记得去年秋天,他看上一个青楼女子,想为她赎身,谁知那老鸨却开了高价,想吓退他。他就天天晚上带着侍卫坐在妓院门口,不让客人进门,三天不到那老鸨就把那女子洗干净,送到刘堃府上了,还倒贴的一笔嫁妆银子,但那刘堃也落了个吝啬的名声。”陈氏捂唇轻笑:“想那刘堃没脸皮的样子,真真不像王爷。”
元娘也跟着轻笑,她知道刘堃好色,但好色到如此不顾脸面也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