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跟常昶庸医细聊了会,云蛋蛋一开始是在他的怀里打瞌睡,后来就直接睡了,等他醒来,已是未时。
云蛋蛋的小手揉着眼睛,一醒来就看见季长风坐在床沿,正笑着。
“爹。”小孩子的声音本就柔软,刚睡醒时更显稚嫩。
季长风的双手伸过云蛋蛋的腋下,将他托起,让他坐的舒服一些,两父子就在床上说话:“饿不饿?”
“饿了。”
季长风抬手抚摸他的头:“爹带你去吃东西。”
云蛋蛋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和爹一起吃饭了,虽然只有一天一夜。
季长风给他洗干净了脸,梳好头发,把他打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才带着他回去自己的院子。
孙姨正在给点完了的烛台换上新蜡烛,季长风是直接找她的,过程中并未回他的房间。
“孙姨,去煮点面,蛋蛋还没吃。”季长风道。
云蛋蛋听他只要了一份,好奇问道:“爹你不吃吗?”
季长风笑了笑:“爹吃了,在你睡着的时候。”
孙姨安放好最后一根蜡烛,走到他们面前:“蛋蛋睡醒了?”
云蛋蛋脸上还带着刚醒的慵懒,所以很容易看出:“孙奶奶我睡醒了。”
孙姨笑:“蛋蛋等会,孙奶奶这就去给你煮面。”
“谢谢孙奶奶。”
孙姨走后,季长风将云蛋蛋放在软垫上,自己跪坐下来,给他倒了杯温茶。
云蛋蛋半抿着喝下,润了嗓子。
“蛋蛋,爹有话跟你说。”季长风看着儿子乖巧的模样,心中是一片柔软。
云蛋蛋从茶杯中抬起了头,看着季长风问道:“爹是要跟我说你二婚的事吗?”
季长风无声叹气,常昶都跟他说了什么?
云蛋蛋见他不说话,又说道:“昶爷爷跟我说了,若是爹说起二婚的事,让我要答应。”
季长风见他黑色的眸子里一片晶亮,不由得心虚:“蛋蛋你高兴吗?”
“高兴,昶爷爷说了,总有一日蛋蛋会有娘亲的,虽然这次的娘亲是个男人。”
这是真的高兴吗?摆明就是被糊弄了吧!
季长风抚摸着他的头,柔着声跟他解释道:“蛋蛋,楼先生与其他男子不一样,他很好,他会照顾你,爱护你,教导你,陪伴你,跟爹一样!”
云蛋蛋半知半解:“跟爹一样?”
季长风郑重点头!
云蛋蛋道:“蛋蛋明白了,那蛋蛋对先生也会像对爹一样。”
季长风高兴的又在他脸上亲了口,云蛋蛋揪着他的大胡子,可不敢用力,爹说过,可以揪,别用力,胡子会掉。
两父子小打小闹了会,孙姨才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走了进来。
云蛋蛋不喜欢吃芫荽,季长风就拨开到一边,对于自家儿子不吃芫荽只吃味道是半点意见都没。
小半个时辰后,云蛋蛋吃饱了,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笑的特别满足。
又过了会,孙姨从门外走进,站在一侧,毕恭毕敬道:“少爷,楼先生醒了。”
季长风正跟云蛋蛋说笑话,听见这话,抬起头,深邃的眸子望着孙姨:“醒了多久?”
孙姨道:“小半个时辰。”
季长风点头,抬手给云蛋蛋倒了杯茶:“蛋蛋喝茶。”
云蛋蛋乖乖饮下,顿时口中一片清新。
孙姨问道:“少爷要去看楼先生吗?”
见季长风点头,孙姨正想将云蛋蛋抱到自己怀里,却听见季长风说:“蛋蛋也一起去。”
“我?”云蛋蛋指着自己。
“小少爷?”孙姨看着云蛋蛋。
季长风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笑道:“蛋蛋不想见自己另一个爹爹吗?”
云蛋蛋的疑惑顿时化作一片激动:“想。”
房门被叩响时,楼清还在床上,尽管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也没醒过神来。
听见敲门声,楼清本能的蹙眉及怀疑。
敲门的会是季长风吗?季长风这个山贼会敲门吗?
但明显是楼清对季长风了解不多,起码可以肯定他对山贼了解不多,季长风是个有原则有人格及有涵养的山贼。
门外敲门的人见楼清许久没有反应,出声问道:“楼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听见这声音楼清顿时一个激灵,什么困意都没了,他几乎本能的喊不可以,可不字刚出口,木门就被推开了。
楼清似乎高估了他及低估了季长风,毕竟房子是季长风的,主人也是他,开口询问只是过过场。
季长风一进来就看见楼清半坐在床上,目光紧盯着门口方向,脸上青淤之外皆是苍白。
季长风察觉到楼清的戒备却视而不见,放下云蛋蛋后像是多年好友一样问道:“先生睡得可好?”
楼清哼了声:“托寨主的福,可是噩梦连连。”
季长风牵着云蛋蛋走到楼清面前,对于楼清那话他充耳不闻:“蛋蛋,见过先生。”
云蛋蛋连忙揖礼:“蛋蛋见过爹爹。”
楼清浑身一软,差点载下床。
楼清想问,这个一身白衣,脸蛋圆润,软的跟糯米团子似的小男孩莫非就是季长风传说中的儿子?
季长风有个儿子他早已知晓,但是喊爹爹是为何?楼清可不记得自己跟季长风生下过他。
楼清的脸色百般变化,季长风都看在了眼里,见自己儿子被楼清晾在一边,也不着急:“先生莫非是对这便宜儿子不满意?”
季长风这话如当头棒喝,直打的楼清满面羞愧,醒过神来见云蛋蛋还在原处行着礼,连忙下床将云蛋蛋扶起。
云蛋蛋双目含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楼清看了一眼,心中愧疚如滔滔江水一样翻滚着,忙跟云蛋蛋道歉:“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云蛋蛋是委屈,可是是因为季长风的话委屈,见楼清轻声细语,双目满是愧疚,云蛋蛋很懂事的摇头:“不关爹爹的事。”
对,是爹的错。
楼清对于他的称呼是一个头两个大,因此对季长风更没好语气:“季寨主何必拿孩子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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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风听他语气僵硬,也知他意思,可语气却没半点羞愧:“你我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既是如此,蛋蛋喊你一声爹爹也是迟早,今日我带蛋蛋拜会你,你晾着蛋蛋,也是蛋蛋做的不好。”
季长风一句话将他的过错全部推到了楼清身上,楼清听他此言,更是恼怒,正要发火时,云蛋蛋却拉了拉他的袖子,迫使楼清不得不转移视线:“蛋蛋?”
云蛋蛋小声问道:“爹爹,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爹说爹爹是好人,那让爹爹受伤的就一定是坏人,爹爹不用怕,你告诉爹是谁欺负你,爹一定会替爹爹做主的。”
尽管楼清被云蛋蛋爹啊爹爹的绕的头晕,可还是抓住了重点,重点有两个,一个是云蛋蛋在关心他,另一个是,季长风说他是好人?
好人?楼清盯着季长风,后者却偏移了视线,好人都是给坏人折磨的吧。
“蛋蛋不用担心,我没事。”见云蛋蛋实在可爱,又懂事,饶是楼清满腔怒气,都在这糯米团子面前化作一滩水。
云蛋蛋握着楼清的袖子,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我可以喊你爹爹吗?”
楼清满脸黑线,他这不是已经在喊了吗?
季长风见他们两个“相处甚欢”,也放下心来,坐到一旁饮茶。
楼清看了他一眼,又转对云蛋蛋:“蛋蛋可以喊我先生。”
云蛋蛋扑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眸,露出疑惑:“为何?爹说爹爹是另一个爹爹,会爱我,疼我,护我,教导我,一直陪着我,为何要喊爹爹先生?”
楼清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利剑,似要将季长风刺穿,可奈何季长风皮太厚,半点没影响,依旧在一旁饮茶。
楼清道:“因为爹只有一个。”
云蛋蛋思考了会,似乎懂了,随即点点头,有些失望道:“我懂了,那我以后喊爹爹娘亲,不喊爹爹了。”
“咳咳咳...”季长风用他的人格发誓,这真的不是他教的。
楼清也是红了脸,毕竟被喊爹爹还正常一些,可喊娘亲...楼清用手捂着脸,无声的叹口气,万分无奈道:“你还是...喊爹爹吧。”
这孩子才四岁,很多事不懂也是真的,楼清瞪着季长风,自己的儿子教导成这样,他这山贼爹当的可真是好。
可楼清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些那些原因,季长风才将他抢回山寨,为的就是给自己儿子找一个先生爹爹。
云蛋蛋不知楼清思绪已百转千回,想了多少,见季长风坐着,楼清站着,觉得他辛苦,于是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很懂事的为楼清斟了一杯茶。
云蛋蛋小嘴一咧,笑的十分开心:“爹爹喝茶。”
楼清望着云蛋蛋白胖胖的脸,总觉得他给季长风做儿子可惜了,十分可惜。
楼清接过云蛋蛋的茶,抿了一口:“蛋蛋渴吗?”
云蛋蛋摇头:“不渴,爹给我喝过。”
“嗯。”楼清抬手捏了下云蛋蛋的脸蛋,软软的,柔柔的。
云蛋蛋被他碰触十分开心,一开心就有些忘本:“爹爹,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说到睡觉,季长风与楼清两人心思各异,季长风是觉得床该换了,楼清是想季长风昨夜是在哪睡下的。
季长风见楼清不回话,先开口问道:“蛋蛋想跟爹爹睡?”
“想,还有爹,我们一起睡。”
真是个乖儿子,季长风笑的很满意。
见季长风的笑容几近猥琐,楼清的心肝又提了起来:“季长风,我可没同意。”
“哦?”季长风笑的悠悠的:“蛋蛋,你爹爹不同意。”
云蛋蛋十分委屈:“爹爹...”
楼清的头又开始疼:“你可以,你爹不行。”
云蛋蛋听见前半句让他很高兴,可后半句很扫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蛋蛋,这段时日你就跟爹爹睡,晚上要听话,不许踢被子,记着没?”
季长风忽然改口让楼清很是疑惑,但是细细想来,这该高兴才对。
“记着了。”云蛋蛋十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