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靠在门上脚尖蹉着地踌躇着。
“进?”
“不进?”
“进?”
“不进……”
她脑海中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浮想联翩, 一时竟不自觉揪起了手中捧着的碧玉花花瓣念叨了起来,这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没几下那碧玉花花瓣就快被她给揪完了。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碧玉花就只剩下一片花瓣了。
“啊!”她低眸一瞧, 忍不住惊叫起来, 怕吵到屋里人她又连忙捂紧嘴巴。
她看着那被她揪的光秃秃的碧玉花心中有些慌,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她心说着, 捧着那花在门前左右乱转, 又急又慌,她竟然一不留神把用来解仙女姐姐身上毒的影卫们这些天来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一株碧玉花给揪的只剩一片花瓣了。
而碧玉花却又正以它的花瓣入药。
谷雨心知自己做错事,一时心虚哪里还敢再进屋去啊!她捧着碧玉花一溜烟拔腿跑了。
但是她做错事又不能不承认啊, 但是她又不太敢啊!
她一阵风似地跑,最后跑到了清明房间里。
少女连门也没敲直接就冲进去了。
清明正要脱衣上床睡觉, 冷不丁被少女一个飞扑过来。
清明接住她, 皱了皱眉头,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火急火燎地跑我这来干什么?”
谷雨跑了一头汗,哦不!确切来说是自己吓出自己一身汗。
少女歇了口气才又一把拽住清明的胳膊道:“清明, 我犯错了!”
清明仰身往床头上懒洋洋一靠,漫不经心觑了她一眼,凉凉地道:“你粗心大意犯的错还少吗?”
谷雨使劲摇头,“不不不,我这次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哦, 是什么?说来听听。”清明看少女那么紧张的样, 饶有兴趣地又直起身子来往前倾了倾。
谷雨把手中的碧玉花拿给清明看。
“这是……”清明打量着那通体碧绿, 仅剩的一片玉白花瓣的植株, 清亮的眸中凝上一抹疑问。
谷雨心虚地小声道:“这是碧玉花!公子让影卫们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碧玉花。”
清明哦了声, 摸着下巴道:“怎么就只剩下一片花瓣了?你揪的?”
谷雨重重地点头嗯了声,很快又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垂下了脑袋。
清明屈指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无奈地道:“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大半夜没事干揪这花瓣做什么?它难道得罪你了?”
说着,少年又一手抬起少女的下巴,迫使她垂下去的小脑袋仰了起来。
谷雨眼巴巴望着他,在他手上摇了摇头,平时飞扬的满头发辫今日都垂下去了不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清明笑了,两颊梨涡清浅,明亮动人,是觉得谷雨那副蔫头蔫脑无措的模样有些好笑。
只听谷雨又道:“我本来是想把碧玉花送去给公子的,可跑到他屋前我余光一瞥就瞥见了他脱光衣服把仙女姐姐抱起来又裹进被窝里……”八成现在已经把人给压倒床上去了,她小脑袋瓜里还忍不住在脑补,不过没在清明面前说出来。
“然后我多有眼力劲啊!”她还不忘夸自己一下,“我一下就及时刹住了脚步,生怕就那样直接闯进去会打扰到公子他们两人接下来做什么呀,然后,然后我就,我就停在门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再之后就,也不知怎么顺手就揪起了这花瓣,一片一数着进、不进,进,不进……”
“完了……”她把碧玉花捧到清明脸前,以嘻嘻一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这花就这样了!”
碧玉花花瓣一经采下落地如果没有及时将其处理入药,便就会即刻枯萎,失去药效。
清明摇了摇头,忍不住点了点少女的额头,“你啊你,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现在怎么办呀?”谷雨抓耳挠腮地问,一脸忧心忡忡。
清明对谷雨刚刚说的有些话不大相信,他喃喃道:“你说公子脱了衣服把那个女人抱在怀里,反正我是不信,公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在他眼里,司竹空是一个对下属,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的人。
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姑娘家行什么非礼之事呢?
虽然那是他自己在喃喃低语,但还是被谷雨给听见了。
“你不信?”她大嗓门喊了一句,皱了皱鼻,从他床上起了身来就要拽他去亲眼看上一看。
清明被她从床上拽下来,他哼了一声,“正好,你问我要怎么办?我这就带你去向公子早些认错,也好早做补救。”
谷雨一听,立马就又缩着肩膀往后退了退,试探地问:“真的现在就去?”她有些后怕咦~要是再去了,公子正箭在弦上,她岂不是一错再错,大错特错!彻底把公子给得罪了吗?
然而清明却一把将她揪过来,面上故作凶吓,点点头道:“嗯,对!现在就去!”
早些去还说不定能早做补救,要是晚了,没有回旋的余地,那就麻烦了!
子时一刻,清明带着谷雨又回到了司竹空和冬雪所在的屋子。
经过窗户时,谷雨跟在清明身后戳了戳他肩膀道:“清明清明你要不信你往里头瞅瞅。”
那扇窗户没关实,透过缝隙间正能一只眼睛瞥到屋里一点点。
清明本不愿去看的,毕竟他经常听公子教导“非礼勿视!”然而身后的少女猝不及防就把他的脑袋按到了窗前。
然后他就看见公子并没守在那女子的床前,而是竟真的上了床榻,被子将两人裹的紧实,但依稀能够分辨出来那被子下定然不止有一个人,应当是有两人抱在一起的才能将被子撑的比平常要鼓起来许多。
“这,怎么可能?”没确切看到被子下的人,清明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
然而过了一会后他信了!
原因在于他看见了他们公子缓缓地将被子从头上拨下去了些,然后被子里的两人竟真的是他们公子和那个女子!公子还是赤着身体。
他看了一眼过后就连忙拨掉谷雨的手转过了身扭过了头去没再看了。
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会,见谷雨还想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他一把扯过少女来,用手捂住她双眼。
谷雨眼下一黑,胡乱摸索着踩他脚,压低了声音道:“你干嘛?快给我松开!”
清明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郑重地警告道:“你不许再偷看了!”
“哈,就许你看啊?”
清明乜了她一眼,“我那明明是被你按着脑袋看的好吧?!”
说着说着两人还吵了起来。
司竹空是觉得冬雪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冰寒了,所以才露出脑袋来透了些气,然后再将冬雪轻轻地放到床上把被子给她盖上,他则起身下床。
精瘦冷白的肌肤上已然有一层寒冰白雪覆盖其上,丝丝缕缕的冒着寒气,他忍不住哆嗦了下然后把衣服穿上。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终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在外面?”司竹空系好衣带,开口问。
清明揪着谷雨进了屋来。
“是我们公子。”清明说道。
司竹空脸上也透着丝冰寒之气,他看向他们,“这么晚了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没等谷雨开口,少年便抢先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弯腰道:“回公子,属下来向公子请罪。”
他单方面替谷雨道明了事情原委,“影卫寻到了碧玉花,谷雨本来是想把它连夜送来给公子,但半路上遇到了属下,属下与谷雨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争吵打斗,期间属下不小心便将碧玉花的花瓣给削落掉了只剩下一瓣了。”
“属下自知酿成大错,还请公子责罚。”
谷雨听的有些懵,事情是这样的吗?她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在清明身上。
这小子什么时候对她那么好了?她晃晃脑袋,一人做事一人当,于是也上前一步道:“不是的公子,你别听清明瞎……”
她还没说完,清明就忽然出手点了她的哑穴,她想承认是自己干的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原先还有丢丢感动的呢,现在只愤懑地瞪着清明。
清明低头等待着司竹空的惩罚。
然而司竹空却好像并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他此刻也没有什么气力惩罚他们。他只是神色有些恍惚地笑了一下,“碧玉花找到了?”仿佛带着丝欣喜。
清明嗯了声,双手把只剩一片花瓣的碧玉花递上。
司竹空仔细地瞧着它,“是碧玉花不假。”顿了顿,他又开口,似在宽慰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
“花瓣掉了没关系,它的根还在,还是好的,我再细心养它几日,它定还能开出花来用花瓣入药的,只是想要它早日开出花,需要一些特殊的养料罢了。”他抱着碧玉花转了身,身形略显单薄,刚刚说话的声音也似乎有些苍白虚弱。
冰寒之气侵入身体,与他来说是十分不适的。
清明抬了头问:“公子是什么特殊的养料?属下这就去找。”
司竹空却是摇摇头,“不用去找,是人血。”他说。
清明听后顿了下方才又道:“那既是我毁的花,便就用我的血来养它吧。”
谷雨也正想说呢,但是她一时半刻还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说:我吃的多喝的多血最多,用我的血啊!
然而司竹空捂着嘴低低地咳了声又道:“习武之人的血会灼烧碧玉花花根,用其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脸色愈加苍白,“我没有习过武,就用我的血养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