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囚笼之鸟

冬至那日, 南城花都迎来一场纷纷细雨。没有冬日严寒,只有秋雨拂面而过的丝丝清爽凉快。

晨初之时,白露前去药房, 不想竟发现了她们公子晕倒在了药房中。

白露知道她们公子这几日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血养碧玉花, 她也劝过他, 但是他还是一意孤行。

终是因为失血过多, 晕了过去。

白露掀开他袖子查看, 只见他胳膊上有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伤口,触目惊心,那便是他每日用匕首划出来取血造成的。

白露的眸中渐渐晕上一层水雾, 满是对她们公子的心疼。

再看那株碧玉花,已经重新缓缓绽放了开来, 好在没负公子这几日以鲜血养育它。

白露将司竹空扶起安置到一旁床榻上先行休息, 又给他熬了碗补血的汤药喂他服下, 司竹空才缓缓醒过来,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醒来第一眼, 他便转脸就去看那株碧玉花,发现它已经重新开出玉白莹润的花瓣来了,他喜不自禁,就要下床。

白露却阻止了他,她柔声道:“公子你这几日失了太多血就先在这好好休息, 给冬雪配制解药的事就交给我吧。”

司竹空摇摇头道:“此花若以人血养育, 那便喝了谁的血是认主的, 别人轻易碰不得, 否则还是会凋零枯萎。”所以他才用自己的血养育, 换做其他的人到时候不懂如何以它入药也是徒劳无用。

白露看着那色泽莹润玉白的花,低喃了声, “原来如此。”顿了顿,她又道:“那公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吩咐。”

司竹空嗯了声,便就下床开始给冬雪用碧玉花和龙舌草以及其他几味药材配制凤火之毒的解药。

及至晌午,司竹空期间未敢停歇,终于是将冬雪的解药给配制了出来。

他饭也顾不上吃就端着解药去看冬雪了。

他喂她服下汤药,知道这药发挥效应还得需要一些时辰,并不能立刻就可以清除她体内毒素,于是他就等在床前想亲眼看到她醒来,期间他又对冬雪做了一件事。

他命令白露和清明用铁链将冬雪的手脚都给拴铐住了,这样即便她醒来,她也不能出这屋半步!

他怕一旦她身上的毒一解,功力一恢复就没人能够管的住她,她一定会走的。

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且在给冬雪服下药后,他又在她身上的两个穴位上施了两根银针,叫人不易察觉的两根银针。

他想等她醒来,可终是熬不过自己的身体,没能看到她醒来,自己却先昏昏沉沉地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晕了将近三天过去。

期间,冬雪已然清醒,身上的毒也已经解了,可是她看着自己手脚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铁链镣铐,用力想要挣脱它离开这里,然而不知这铁锁镣铐是什么做的,她一时竟然弄不断它,而且她发现自己这次中毒过后,身上的功力似乎总不能完全聚集一处,不能发挥出所有的功力来。

她坐在床上,目光冰冷地看着这里,自她醒来过后今天已经是她第二天被囚在这里了,如今她就如同被人折了翼的鸟儿一般被囚禁在了这座外表看似清幽雅致的牢笼里。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冬雪看向她,是她,那个会“白露为霜”的女子。

白露端着精致的饭菜走过来,她是来给她送饭的。

这几日都是白露在给冬雪送饭照顾她,虽然她如今被囚在这间屋子里,但却受到的是最好的待遇。

“冬雪姑娘,该吃饭了。”白露把饭菜端到她面前温声说道。

冬雪的双手被锁着,并不方便吃饭,于是白露就亲自一筷一勺地喂她。

冬雪并没有抗拒吃饭,因为她知道她只有吃了饭才有力气,才能够运气行功找出她身体中的症结所在,继而破开这锁着她的铁链镣铐。

不过她的饭量极小,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白露便收拾好碗筷准备起身要走,然而脚步一顿,却又回头忍不住道:“姑娘,白露有些话想跟你说,公子为了解你身上的毒,不惜每日将自己的双臂剜上一刀以取血养育能解你身上毒的碧玉花,如今失血过多昏迷至今还未醒来,若日后公子对你有所求,白露希望姑娘不要太过为难公子。”

冬雪听她把话说完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屈膝盘腿打坐起来。

只是白露走了一会没多久谷雨又跑来了,她喋喋不休的,扰得冬雪根本无法静下心来运气行功,找出症结所在。

谷雨是来向冬雪拜师的。

一风风火火冲进屋中她就一个扑通给冬雪跪下了。

少女大声道:“仙女姐姐在上,请受谷雨一拜!谷雨想拜仙女姐姐为师,望仙女姐姐能够收我为徒。”

她一步一跪一向前,最后跪上了床,轻轻扯了扯冬雪的袖子,眼睛眨啊眨,眼珠子灵动的很,骨碌骨碌转悠着。

冬雪本不做理会,然而谷雨又道:“啊仙女姐姐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她欢天喜地地又给冬雪磕了个头,“仙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干脆利落,开门见山就道:“徒儿想跟师父学那一招能结冰化雪的功夫。”

她讨好地朝冬雪的身子靠过去,揽住了她一只胳膊,嘻嘻笑道:“师父你就教教我呗。”

冬雪终是被她吵的睁开了双眸来,她淡淡扫了她一眼,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当真一手化出一团雪来,谷雨以为她这就是在教她呢,忙睁大了眼睛好生观看。

然而冬雪并不是在教她,而是想要以雪生字,只是当化出雪团后,她想再用力在雪上化出她想要与谷雨说的话时,却就又不能聚集更多的内力真气而为了。

就算聚齐,瞬间又会散开。

几番尝试功力始终不能聚集一处,在雪团之上凝出她想要的字,她只好暂时放弃,沉默了会,她收掌,雪团便于掌心瞬间消融。

她换做轻轻启了齿道:“你,帮 我 打开这个……”她晃了晃手脚上的铁链镣铐示意又道:“我 就 教你。”

谷雨听了一惊,她啊的一声叫,“原来师父你会说话的?”声音还那么好听,清甜清甜的,教她觉得像吃了蜜一样。

冬雪点了点头。

谷雨双手捧着脸在床上又蹦又跳起来,最后她凑到冬雪身前问:“那师父说的话可是真的,我帮你打开这个,你就教我你那出神入化的武功。”

冬雪嗯了一声,长长的羽睫轻扫过下面如星月一般清寒美丽的眸子。

谷雨一骨碌跳下床,“那太好了!”她激动地一时找不到东西南北,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她兴高采烈道:“那师父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钥匙开这锁,找不到我就去偷,也要给师父你偷来!嘿嘿嘿……”少女风风火火地又跑走了。

冬雪看着那个少女被她打发走,又重新阖眸打坐运功起来,虽然对那少女所说的话她心中抱有一丝希望,但凡事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

白露在给冬雪送完饭后便又去看了司竹空。

她到时司竹空正好醒来,白露这几日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喜色来。

“公子。”她轻唤他一声,把亲自熬的红枣红豆汤端到他面前。

司竹空面无血色地靠在床柜上,嗯了声算是回应。

白露舀了一勺豆枣汤要送入他口中,司竹空却说道:“我自己来吧。”

白露把碗递给了司竹空,等汤温凉可入口的空隙,他开口问:“她醒了吗?”

“回公子,冬雪姑娘已经醒了过来。”

司竹空松了口气,“醒了就好。”虽然没能第一眼看到。

他放下心来喝了一口汤,缓而又道:“关于她的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白露嗯了声,“属下去雪国查到,冬雪姑娘来自雪岭。”

“雪岭?在雪国成立前风花雪月中掌管雪地一带的雪岭一派。”

“是的,只不过雪国成立后,雪岭一派便就没有再延续下去,冬雪姑娘很有可能是雪岭最后一位弟子,据属下推测,她的师父应该就是雪岭最后一代岭主雪无尺。”

司竹空眸光一亮,“雪无尺?那不正是……”

“原墨舞流影主人的主子,看来我们之间竟还有些渊源。”他喃喃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毕竟雪岭在这世上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只有雪国,而当年雪岭与雪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致使雪岭一派没能延续下去,也只有现如今他们雪国自己知道。

司竹空将枣汤饮尽,又问:“可有查到她与雪国皇室和贵族有什么关系?”

白露摇了摇头,“这,属下倒没有查到。”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属下还查到了一件事,她还有一个弟弟,经常四处游历江湖,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司竹空眉目间轻轻舒展开些笑意来,“很好,你派人务必将她弟弟找到,好生请到司竹小苑来,以备不时之需。”

白露点头,“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司竹空的目光望向窗外,心道是该去看看冬雪她了。

不知道她在他的铁锁镣铐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