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阿灰

估算到药效的时间,萧鸿业自然将她抱起,往内帐走去。躺下的时候,她并未真正睡着,一双朦胧的眼睛还看着他。

“放心,我会等到你睡着的。”

费凌霜这才闭眼,很快睡了过去。

看了会她安静的睡颜,萧鸿业慢慢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早等在帐外的王明这时半蹲下来,双手举着一封信,说:“少将军,都城加急来信。”

萧鸿业拆开信,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面写道:三弟,遍寻都城,未听闻卞丘一人,也未发现卞丘此人。

又过了半个月,王明呈来一封边塞加急送来的信件,上面写道:三弟,已查明卞丘是碧幽国人,原本是一介山野医师,后被称为医神。此人极为清高,底下徒弟寥寥。几经波折,查访到卞丘徒弟之一蒙沙。据蒙沙言,卞丘数年前看破红尘,遣散所有弟子,遁入空门。之后,再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读到最后,萧鸿业陷入深思,渐渐地墨黑的眸子闪出光亮。这封信乍一看没有提供什么卞丘所在之地的线索,但它指明了卞丘此人的去向,也让萧鸿业的模糊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也许,这个卞丘,他曾经见过。

这晚,费凌霜提前醒来了,她看到外帐还亮着光,萧鸿业似乎还没有休息。这段时间,萧鸿业依然睡在外帐,他说担心自己睡得晚,影响到她休息。其实,她每次服过药后睡下,如果不是极为明显的动静,她是注意不到的。

屏风外传来几声轻微咳嗽的声音,费凌霜掀开被子,寒冷的空气立马冲撞进来。她随手找了件外衣裹在身上,又把被子上的一件银毛披风挂在手腕上,轻步走出去。

萧鸿业专注地写着什么,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过来了。费凌霜有些发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仔细地看他,以往碍于他与生俱来的威严,她一直不敢和他对视久了。现在,看着烛光下他的侧脸,她才发现他深黑的剑眉,墨黑的星目,高挺的鼻子,配合专注的神态,竟生出一种从未见过的俊朗。

这样的他,实在太容易俘虏人心了,费凌霜也不由地为他感到心疼。

费凌霜走近他,取下手上的披风盖在他的肩膀上,手握住系带,绕到他身前。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是很大但不会让她难受的力气。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僵住,而是感到一丝麻麻酥酥拂过了心头。

“夫人...”

费凌霜脸上有些烫,努力扯出一个略僵硬的笑,说:“夜里冷,将军不要着凉了。”

萧鸿业的手掌卸了力气,松开了,似乎有些低落,“你还是不愿叫我的名字吗?”

“不是的,我没有...”费凌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慌了,快速系上结,垂下眼眸,长长的眼帘顿时掩住了如水的眼睛,“鸿...鸿业。”

“鸿...鸿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下?”

“我明天要离开几天,所以今晚要把该处理的事情忙完。你身体不好,进去睡吧。”萧鸿业转过身,看着她说。

费凌霜一惊,抬起眼帘,与那道灼灼目光撞上,“你要离开?”

“嗯,有件事必须抓紧去办。放心...”萧鸿业握住她的手,这次只是轻轻地握着,“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

“那我陪陪你。”说完,费凌霜走到砚台前,一圈一圈地磨起墨来。

萧鸿业取笔蘸了蘸,在纸上试了几个字,赞许说:“磨的不错。”

费凌霜了然看了他一眼,说:“我说过,我不是干吃药不干活的。”

有费凌霜在旁磨墨,萧鸿业的效率似乎高了许多。没多久,他就停下笔,说是都办完了,让她去休息。费凌霜让他留下披风,睡前盖在被子上,又从自己那分了一床被子出来,这才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午,等费凌霜醒来时,她发现那件披风和被子正盖在自己的被子上,而萧鸿业似乎很早就出发了。

萧鸿业说去几天就回来,可她等了十天,还是没有见到他。随着病情的加重,林大人用的药越来越厉害,她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睡醒时,看到帐篷里面空空如也,她的心也跟着空了起来。

一天,帐篷外传来些嘈杂的声音,伴着笑声,她以为是萧鸿业回来了。她跑出去依然不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却是王明抱着一个小毛团,后面跟着几个将士,朝她走来。

“少夫人,我们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落单的小狗崽,报来给你瞧瞧。”

费凌霜从王明手中接过小毛团。只见小家伙浑身灰毛,额头正中间有一小撮白毛修饰,眼睛漆黑透亮,毛茸茸的,显得既纯良又可爱。

费凌霜看着似乎只有两个月大的小毛团,又有些担心的问:“这么小的狗,该喂什么好呢?”

几个将士对视一眼,都笑着说:“少夫人请放心,我们马场里的马奶多得是,一定能喂饱它。”

费凌霜点点头,带着恳求的眼光看着他们,说:“可以让我来养吗?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有点闷得慌。”

几个将士都是一愣,脸有些红,忙说:“当然当然,少夫人养它,是它的福气,我们替它开心还来不及呢。”

“好!”费凌霜笑了,难得的开心的笑,“那我现在就去挤马奶,免得后来睡着了,顾不上喂它,让它挨饿。”

几个将士忙拦在前,说:“这种事哪能让少夫人亲自去做,我们去取了送过来就好了。”

“不行,你们都有军务在身,哪能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再说,这种小事,我自己做得了。”

说完,费凌霜就抱着小毛团往马场走,几个将士还想在后面跟着,被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了回去。

费凌霜蹲在地上接马奶的时候,小毛团就乖乖趴在她脚边睡觉。看着它灰头灰身的样子,费凌霜一心二用,一会功夫就想好了小毛团的名字。

“阿灰...阿灰...崽崽,以后娘亲就唤你阿灰了。”

虽说取马奶的过程还算顺利,但她还是难免弄得身上有点狼狈。收好桶,把阿灰从脚上抱到怀里,她看到眼前有几缕碎发落了下来。不过,她顾不得形象,也空不出手,只想尽快回去,先把阿灰喂饱。

起来,转身,萧鸿业的黑眸正含笑看着她,她身体一滞。

“我才走几天,你就给我认了个崽了?”

费凌霜顿时感到此刻的萧鸿业似乎与以往不同,他身上清冷高傲的气质隐去了,有些像温润如玉的公子,墨黑的眼睛里乘满了笑意。

费凌霜再见到他心底里明明很高兴,嘴上却闷闷地说:“是十二天,比几天多了好几天。”

萧鸿业眼底里的笑意更深了,接下来,只见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是什么?

费凌霜会意般地走过来,放下一只手握着的桶,两手托着,轻轻地把阿灰送到萧鸿业的胸膛处。

见萧鸿业没有马上反应,她抬头疑惑地看看他:不是要抱阿灰吗?

萧鸿业摇了摇头,似乎对她有些无奈,收紧臂弯,将她连同阿灰一同按在了怀里。

他低头伏在她耳边说:“我不介意多抱一个。”

抱了一会,萧鸿业松开了,自然地提起那桶马奶,接过阿灰。两人一狗还有一桶马奶,这画面看起来意外地和谐。路过的将士们看到时,心里感慨这份和睦犹如一家三口。

今天,萧鸿业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好。费凌霜原本要自己上手喂阿灰,没想到萧鸿业要她去收拾好自己,他来喂。

所以,刚刚一路上,他都忍着没说她脏,到了独处的时候,才让她去洗干净?

误会到这里,费凌霜本也不错的心情,顿时减了大半。添水的时候,她还不忘找到机会就瞪两眼萧鸿业。察觉到她的异样,萧鸿业安置好阿灰就过来了。

只是,他进来的时候,竟然没和以前一样提前告知一声。这时,费凌霜已经脱掉了外衣,身上只剩一件内衬和底裙。要解开内衬的时候,费凌霜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道已落在她身上良久的灼热目光。

她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胸前,正要回头的时候,她感到自己被裹进了一个熟悉滚烫异常的怀里。

被他双手禁锢住,费凌霜动弹不得,他炙热的气息停留在她耳边,有些痒痒的。她感到自己那一侧的脸被熏染红了,后来又感到他的唇在她的脖子印了下,接着似乎要往下移。

她心一急,有些求饶地喊:“鸿业...”

紧贴着的高大身躯一僵,费凌霜以为要松口气的时候,他把她扭过来对着自己。一旁的木桶乘着热水,开始向上升腾越来越多的水汽,两个人被热气包围,费凌霜透过薄雾看着他的眼睛,被那里面化不开的浓浓情绪吸引了。

萧鸿业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她清晰的感到他的气息长驱直入,在她未及时反应之时,直闯过牙关侵入了她的口腔深处。

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向外散开,她浑然不知自己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唇舌早已高举白旗,向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