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胜一番,还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的鼻尖和眼睛,然后抱着她,说:“如霜,我要带你回萧家,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原来他让她收拾好,是准备带她回去见家人?
费凌霜对萧鸿业已经产生了感情,自然是愿意和他回去的。只是,她没忘记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而萧鸿业是威名远播的少将军。她明白不能让鸿业被她这棵树给耽误。
于是,她抬头,尤其认真地看着他,说:“鸿业,我快死了,名分对我来说其实远不如在你身边重要。我只盼最后的日子,能看到你和阿灰,就足够了。”
萧鸿业重重地把她又按进怀里,说:“我已经知道卞丘神医的踪迹,我会带你去见他。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求他救你。”
卞丘神医自遁入空门,几乎隐形于世。萧鸿业之所以知道他的去向,多亏了他最终选择去天圣庙为僧。按照祖制,但凡要进到天圣庙的高僧都必须由皇上亲自点头认可,而面圣前,都要由萧老将军,也就是萧鸿业的父亲亲自调查清楚来人的底细,方能顺利面圣。这也是萧鸿业之前觉得这个名字不陌生的原因,因为他曾经协助过父亲收集此人一部分的档案。
高僧入庙后,过往的一切皇室要为其严格保密。想必卞丘就是想找个能够严格保守自己身份秘密的地方,才来到了澧朝,选择了背景特殊的天圣庙。
卞丘的踪迹是托皇后去问,皇上才松口的。但皇后也提醒他,卞丘早已和过去了断干净,现在只是悟心大师,如果拿凡事去叨扰他,他未必会答应。萧鸿业也明白,要悟心大师重拾前尘医术,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他只有用诚心去求他,方可能打动。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费凌霜久久地出了神。清冷如他,高傲如他,为了救她,也会不惜低头去求人吗?
这夜,萧鸿业依然睡在外帐,阿灰和她睡在更加温暖的内帐。也许是因为泡了澡,药的作用减弱了些,费凌霜躺了好一会,依旧没睡着。
她还在琢磨萧鸿业那句“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求他救你”,每每想到这句话,她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想到后面,她才想明白,自己应该也要下定决心,而不是顾虑后面的事情,先要努力抓住这个机会,不去给他掉链子。
她看了眼沙漏,现在还不算太晚。于是,试探性地对着屏风处说:“鸿业,你睡了吗?”
那边没有回应。
她只好自顾自的说:“鸿业,不管多困难,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看来萧鸿业已经睡了,她本也想就这样睡觉,等明天再重新告诉他。可就在她转身的那刻,她忽然想起,萧鸿业是个极为警觉的人,他从不轻易深睡过去。
心里的担忧驱使费凌霜下了床,一直到她走近他身边,床上的人依然一动不动。她凑近过来看,见萧鸿业的脸有些泛红,忙抬起手,用手背在他额头探了探。这一探,让她的心顿时慌乱无比。
他浑身滚烫,发了高烧,她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鸿业!鸿业!”费凌霜急忙唤了几声,可他依然双眼紧闭,毫无知觉。
外帐的动静惊醒了阿灰,它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有点像是婴儿的哭声。
费凌霜奔到帐门口,对着守门的护卫:“快去把林大人喊过来,少将军发高烧生病了。”
护卫收到,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费凌霜用洗脸的盆接了冷水,找了块干净的帕子,放在水里浸湿,然后拧成半干,放在萧鸿业的额头上。接着她把他的腰绳解开,拨开胸前的料子,手拿着一块半湿的棉帕子,给他擦拭。
被林大人医治的这段时间,她也学了些应急的法子,但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就是用到萧鸿业身上。在她印象里,萧鸿业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来都是精气神足足的。她没想过他会倒下,看到他昏迷不醒,她惊心有余,更是自责。毕竟,她下午还和他拥抱过,一整个晚上也跟他待在一起,竟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换做是她,应该早就知道,还叫人治好了吧...
想到这里,费凌霜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林大人赶到的时候,见她眼中泪光闪闪,心中不忘感慨一番“情深”。探过体温,把过脉后,林大人转过来对费凌霜说:“少夫人放心,少将军只是着了寒气,加上非常缺乏休息,这才昏过去的。只要服下几幅散热的药,再好好休息,以少将军的底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听林大人一说,她心里的焦急转为心疼。过去的十几天,他究竟是怎么过的?这些她一概不知,她也从来没问过...
后半夜,费凌霜煎着药,等药好了,试好温度,再一勺一勺地喂给萧鸿业喝。她觉得自己的未婚夫病了,应该由自己来照顾,于是坚持不打扰林大人和宁吉,借了炉子就自己熬起药来。
萧鸿业服下药后,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身上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费凌霜探到体温,才松下了一口气...
萧鸿业比平时醒来的要晚一点,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昨天晚上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中途好像感到如霜在他身边,后来他就睡得格外香沉。今天醒来,他感觉前几天彻夜未眠丢的精神好像都补了回来。
正想着起身,手掌微微一动,他才惊觉怀里抱着香软身体。萧鸿业心跳失了一节,无声地仔细地看着费凌霜在自己怀里的睡颜,唇角勾起了弧度。
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味,不是她平时惯喝的那副药,反而和自己身上新增的这股相似。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药炉和水盘,他不由把她往自己怀里又送了几分。
“鸿业...”费凌霜在梦里喊了一声,忽然想起他还在生病,挣扎着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她抬头看他的情况,身体还留在他怀里。看他还在睡着,就轻轻用手背探了探他的脸和额头。
没有发烧。
她安心把手收回来,经过他的胸膛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截住。
萧鸿业一只手握住她,另一只手在转身的间隙落到她的肩膀上,整个上半身顿时贴近了。费凌霜再想起来已经晚了。
费凌霜只好乖乖躺着,看着他说:“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林大人说你很缺乏休息。”
萧鸿业笑:“有香玉在怀,睡一夜比过十夜。夫人,昨晚辛苦你了。”
费凌霜本来觉得没有什么,被他这么一说脸全红了。她一面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坚守着两人之前的缝隙,一面解释说:“昨天你烧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烧退了我才敢睡会。我不是故意要挤过来的,我是怕我一睡着就顾不上你了。”
见萧鸿业低下头,费凌霜立马闭上眼,等了一会,感到他的唇轻轻在她额头上碰了下。过了一会,她睁开了眼,看着近距离的他耀石般的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鸿业,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萧鸿业微微一怔,看着她,眼睛里露出丝丝笑意,说:“当然,没见过你怎么当的我未婚妻。”
“也是,是我记性不好。”
内帐里孤独的阿灰呜呜叫了几声,费凌霜终于想起来昨天把阿灰一只狗落在了里面,急忙推开萧鸿业,下了床就朝内帐走了。
萧鸿业对着帐篷顶,心里暗暗幽叹一声:阿灰,你叫的可真不是时候,看来以后还是晚点要孩子吧。
费凌霜喂过阿灰,它就躺在她怀里睡着了,费凌霜一边尽量不惊动它,一边照看着药炉。林大人吩咐的一天煎两例,萧鸿业赶早就出去了,她要等他回来,让他及时把药喝了。
等啊等,等了半天萧鸿业还没回来,本来她想自己带着阿灰去找,但转念一想万一当众干涉了他,怕是影响不好。于是就让守门的护卫去帮忙找找。
护卫是在吴飞的帐篷找到的萧鸿业,此时萧鸿业还在和吴飞和几个高级将领讨论着什么,一个将领瞧见了神色犹豫的护卫,招了招手让他进来说话。
护卫不敢有虑,小跑进来半蹲下,简洁明了的就把来意说清楚了。
“少将军,少夫人说药已经煎好,要你尽快回去喝药。”
几个将军听了,顿时都意味深长地看着萧鸿业,有的还不禁笑了两声才憋回去。萧鸿业神色如常,说:“知道了,下去吧。”
护卫已经退了出去,几个将领还在盯着萧鸿业看,萧鸿业无视说:“家里都没有夫人吗?正事要紧。”
过了会,几个人听到吴飞闷闷地说:“我没有。”
萧鸿业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守门的护卫刚要作揖就被他阻止了,他自己也是轻声轻步地走进来。
中间火炉的火似乎灭了有段时间,帐篷里的药味不太浓。他轻手取下药罐的盖子,一看里面是空的。他洗漱完,脱下外衣,坐在了外帐的床上。
坐了会,他起身,大步往内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