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桶之中突地传来一阵痛苦呻^吟,原是昏迷的明丰受不了药汤的刺激,被熏得醒了过来。
他双眼朦胧,面容依旧青肿,只觉得浑身裂口犹如浸在火岩之中,灼热不止。
“啊——”
他再次大叫一声,便下意识地想从桶中跳出来。
“快点阻止他!”
卿词一看不对劲,马上急唤。
若药浴之时他忍受不住煎熬,半途而废跳了出来,那么便会前功尽弃,再也救不回来。
白浚衡也是时刻关注着明丰的情况,卿词话出一口,方才站于白浚衡身后的数名白衣人不知何时已到达桶边,死死按住欲要跳出药桶的明丰。
明丰在桶中仍自神志不清,只懂得拼了命地往外挣扎,欲要脱离苦海。
犹是那几名白衣人身怀不凡武功,一时半刻也被明丰剧烈的反抗弄得无所适从。
眼看着他快要以一人之力跳出桶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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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晕他。”
卿词当机立断,对白衣人说道。
其中一名白衣人一听此言,立即将发狂的明丰打晕。
房中恢复了清静。
所有人暂时都舒了一口气。
这药浴的药效究竟有多猛烈,竟令平日受了伤都一声不吭的铮铮汉子失控至此?
“我今晚还是和你一样,守在这里吧。”
卿词眼神坚定,看着颜筝说道。
“不行,清如……”
颜筝迎上她坚定的眼神,不闪不避;“你今天精神不佳,应要早点休息,这里有我便可……”
“照顾病人可是我们大夫的职责,他的病况随时有变,我可不能置之不理。”
且,我也不能安心入睡。
“但是,若让他知道的话,你又让我怎样向他交代呢?”
颜筝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他知道卿词的倔劲一上来,谁人也拦不住她,唯有他,那名张扬跋扈的红衣男子才能将她镇住。
果然,卿词脸上容色一窒,不再言语。
颜筝见她有所动摇,接着说道:“因此,你今晚养足精神,明天再来医治他吧。”
卿词看了看药桶之中不辨真颜的明丰,只轻逸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便出了房间。
白浚衡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直觉告诉他,卿词可不止脚不能走,她脸色如此苍白,必患了其他严重的疾病,所以才令谷中众人如此担心。
他也随卿词走了出屋,仍是来时路,傍晚之风驱散了恶臭,日光不再强烈,丝泪湖的碧叶踱上晚霞绯红,蜻蜓静立,百鸟回巢,高空之中是鸟儿清灵的鸣叫,似在呼唤尚未归家的伴侣。
蓝衫公子离白衣女子仅一步之遥,他自身后看着她缓慢地滚动轮子,纤瘦指尖染了暖红夕照,是恍若透明的落寞。
她应该很沮丧吧?
白浚衡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想道。
心底有淡淡的酸涩涌上来,即使他知道她此时的感受,又如何呢?
一个名扬天下的神医,竟是能医不自医,仅是一曲《金戈》,便能将她全部的心力耗尽。
如此体弱的她,偏偏是歧雨谷的传人,偏偏要掌握那极其高深伤神的针法,偏偏要悬壶济世,救治他人。
这是多么的讽刺!
多么地令人感到羞耻!
两人之间无甚话语,只沉默地走了一路。
夕照从他们身后洒下余光,映下背影,苍凉凄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