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目露恨意,转又惨然苦笑道:“三小姐如此大礼,海棠可担当不起。”
刀儿娇笑道:“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无论如何,你可是刀儿的大师姐,师尊生前身边第一谋士呢!”
海棠道:“三小姐已是仙宫尊主,身份已大大不同,何必又来戏弄于我?我海棠人微言轻,再也不是当年的‘大小姐’了。”
刀儿柔声道:“大小姐言重了。师尊曾说你智慧超群,无论气质风姿武功修为皆非二师姐与三妹所能相比,本宫尊主之位本是非你莫属,只可惜大小姐毁于情爱,为情所累。”言下不胜唏嘘。
海棠越听越怒,道:“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向来狡诈多变,从小就在师尊面前装模做样,表面看来对我和二师妹十分敬重守礼,私底下却处心积虑欲除我与二师妹萧雨晨而后快!二师妹心地善良,而我则为情所苦。当年我之所以能遇到稻草难道不是你的安排?你不动声色便除去了我这能与你一争尊主之人,你的手段与才思才是无人能及!”
刀儿咯咯娇笑,拍掌道:“说得好,说得真好!我就说海棠小姐智慧无比了,你与稻草的相遇确是我暗做了手脚,可你也该谢谢我为你找了个如意郎君啊!”
海棠黯然道:“只可恨我虽洞悉你的阴谋,眼看你设下了陷阱,却忍不住要跳下去。”
“那只因为陷阱里的‘诱饵’太诱人了。唉,只可惜稻草虽然爱你,却从不知道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她转着眼珠,边说边走近海棠,满面幽凄,暗中却聚功右掌,无声无息拍向海棠后心。
海棠沉于伤心之中,一时不察,“砰”的一声飞跌出去,口中血箭射出。
她辛苦的撑起身子,一脸愤恨道:“你……”
刀儿依旧娇笑如昔,“我怎么样?大小姐,你该不会想不到我会来这一手吧?”
喷出一口鲜血,海棠咬牙道:“你……你好狠!你用稻草的生死威胁我为你潜在止水身边刺探虚实,如今鸟尽弓藏,你便翻脸无情,你,你好……”
刀儿道:“自来物尽其用,你已没了利用的价值,留你何用?”她边走近她,边道:“你不要忘了,我们仙宫名虽为‘仙’,其实却是人间地狱,到处是阴谋诡计,充满凶杀,弱肉强食,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下来,若你我异地而处,如今你是仙宫尊主,你会如何处置我?”
“如果我是仙宫尊主,绝不会容你存活!”海棠目射寒芒。
“不错!”刀儿笑起,眼底却阴寒如冰,“从小到大,师尊便偏心于你和二师姐,他授萧雨晨役兽之术,对你更是精心栽培,可我……他从不曾教我半点武功,我所有的武功都是偷学来的!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拼命赢回来的。”
海棠冷哼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刀儿淡笑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所拥有的得之不易,我绝不想失去,所以我一定要除掉你,你千万不要怪我!”她踏步上前,扬掌向海棠拍去。
海棠眼里已全是绝望着色。
在刀儿要拍中她时,她绝望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极度的惊异之色。
刀儿扑捉到她一闪而逝的惊异,纤眉微蹙,一股阴寒又背后涌来,直刺心脏,如狂风般的掌力亦紧随而来。
刀儿忙放弃海棠,侧身躲开,虽躲过必杀的阴寒剑气,却避不过紧随而来的一掌。
“砰!”
刀儿被这一掌击得飞出三丈,正跌在苏二七撞破的院墙洞口。
她仅转过身子,尚未及起身,剑气已追踪而至,急切之间,刀儿只得强行避开三寸,躲开要害。
“扑”的一声,长剑穿肩而过,剑势未停,直钉入地下,深达二尺!
刀儿痛得惨叫一声,右掌五指并起如刀,削向那人手腕,抬起一脚踢向那人小腹。
人影闪动中,那人已飘然而退。
刀儿躺在地上,鲜血顺着钉入地面的剑刃渗入土中,痛苦的道:“是你!我明明……明明点了你的穴道,你,你怎么……”
紫姬捧着手腕,表情很不好,她刚才虽躲过她踢来的一脚却被她削中手腕,冷声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刀儿姑娘,你没想到吧?你可以派人潜在止水身边,难道水大哥便不能派个人来防着你吗?”
海棠之变本已算是出人意料,紫姬之变就更是诡异绝伦,这三个女子,针锋相对,各逞心机,此中局势真是波诡云谲之极。
海棠忽然大笑道:“好!紫姬你隐藏得真是太好了,你我姐妹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武功!”
她转向刀儿,笑道:“三小姐 ,你一定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自来所有事情皆掌握在你手中,你布下一个个陷阱等着人往里钻,可你一定没试过别人布下的陷阱的滋味吧?哈哈……”
刀儿伸手握住刺穿肩头的长剑,猛然拔出,鲜血狂涌,看得紫姬惊骇得退了一步,她绝想不到刀儿竟会这么绝烈。
她刀儿还是不是人?怎么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海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难道忘了,我若死了,你的稻草也活不了!”
海棠心中大震,脸色转白,“你……你给稻草下的是什么毒?为什么我试过那么多灵丹妙药仍解不了?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刀儿残酷的笑道:“要解药不难,只要你替我杀了她!”
她用手中血剑指向紫姬。
海棠目光随之凝住紫姬。
紫姬心魂一跳,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唉……”
一声轻叹,像月华下静谧的流水,淡泊得令人无法形容。
三人转眸望出,小池塘边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在垂钓。
他看去三十不到,俊秀到无有半点瑕疵的脸庞透出无法形容的淡然,仿佛是出世的隐者,那么从容,那么与世无争。
谁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许正因他太淡然了,才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紫姬叫道:“水大哥?!”
海棠惊声道:“水大哥!”
只有刀儿冷笑道:“看来水大哥今天心情极佳,竟穿得这么光鲜,不再做乞丐了吗?”
水大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鱼竿,站起身,风度翩翩的向刀儿走去,道:“以前我做乞丐是想摆脱束缚,洒脱做人,昨夜我忽然想通了,不管我做乞丐,还是做别人眼中的‘水大哥’,只要我心如故,一样可以,正如真心修道之人,不管‘出家’还是‘在家’皆可成佛。”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
水大哥微笑如初,态度温和道:“刀儿姑娘的才思,向为水某佩服。”
刀儿道:“有什么好佩服的?这一次我不是败在你手中了?刀儿虽是女流之辈,却还输得起,你杀了我吧!”
水大哥望着她的脸,除了满脸的刚毅决然,再也找不到半点其他神情,不由摇头道:“刀儿姑娘,水某实在不愿下手……”
紫姬纵身而起,一掌拍出,“让我来动手!”
海棠嘶声叫道:”不!——“
枫林如染,碧水寒透。
苏二七颓然跌坐于溪边,清理着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溪水立时红了一片。
一只冰冷的水突然覆上他背后那道深深的伤口处。
冷冰的指尖覆上火烧般灼痛的伤口,虽然很舒服,可苏二七浑身的肌肉立刻绷紧。
他虽身受重伤,可这个人竟能无声无息潜到他背后,已是非常厉害了。
他虽心中大骇,却并没有转身,因为他现在虽背对那人,可身体的姿势却无懈可击,若他一动,便无法保持这种局势,予人以可乘之机。
“你不用紧张,是我。”清雅的声音如三月春风,四月流水,柔软细腻,温柔之中却含了一抹淡淡的幽怨。
听到这声音,苏二七终于松了口气。
清冷绝艳的水夫人从他身后走出来,坐到他身边。
她今天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裙,平时高绾的秀发只随意在头上绾了个松松的髻,用一枝玉簪别着,她坐在溪边,脱下一双缀着毛茸茸的小绣球的绣鞋,将双足浸入溪水只能感,冷冷的水中望去,犹如皎月银星。
苏二七望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愫。
她也转过头去望着他,妩媚的发丝随风飘展,“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她语音又轻又淡又飘渺无痕。
苏二七点头道:“记得。”
“你记得什么?”她偏着头,抿着嘴笑,像个天真的少女。
苏二七看着她的笑容,感觉心头涌上一股酸楚,“我记得你这身衣服,我记得你这双绣鞋,我记得你鞋上那双小绒球,我还记得你的眼神和你天真的笑容……”
“我也记得!”水夫人很快的说道:“我记得你说我的衣服是被三月里的百花洗过的,所以特别好看,你说我的绣鞋绣得很漂亮,两个小绒球像两个活泼的小兔子,你说我的眼神像碧海中的冰月,我的笑容是五月里最灿烂的榴花,你还说——”
“我还说我喜欢你,想你嫁给我!”
苏二七激动的握住她纤细的香肩,胸口一如她般起伏。
她喘息了一阵,才别开目光,伸手拂开蓬在脸际的柔发,风轻云淡的道:“是啊,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那又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会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沁……”动情的时刻不只是以前,看着她如今风轻云淡的宁静丰姿,他同样为之心动。
“叫我水夫人!”水夫人突然变脸,赤脚站在溪水里,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冷冷的道:“你知不知道刀儿为什么要杀你?”
她说变就变,变得太快,快到让苏二七手足无措。
“雪妹说她是天下第一杀手。”
“杀手也是要有人雇佣才会杀人的,你知道是谁雇佣她的?”
她轻轻的笑,自问自答道:“是我!”
她的笑容依旧很美,却冷得让人心寒。
“是你?”苏二七完全怔住了,“为什么?”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他是那么爱她,她也同样爱他,可是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她眯起双眼,轻轻道:“因为书儿。”
——书儿?
“书儿可以善良得同另一个女人拥有同一个丈夫,她只要有你的爱便可以满足,可我不能!我是紫沁!我只要你全心全意的爱我一个人!”她忽然苦笑一声,“可惜你不能。既然得不到,我只有杀了你,才可以让自己不再爱你。”
“于是……你就雇佣了刀儿来杀我?”苏二七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她是个决绝的女子,却不知她这样决然。
当一切迷团揭开之后,背后的真相将是让他感到这样的绝望。
“只可惜刀儿费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仍杀不了你……”
落叶打着旋落在她衣角,冷艳的容颜突然罩上一层寒霜,“我只好亲自出手!”
她整个人突然向他扑来,手里明晃晃的刀子映出她坚定不移的必杀决心!
她本来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不同于刀儿的诡异狡诈,却有刀儿比不上的清醒冷静,她本来是个武功可与之一较长短的女人,可她这一刀,她这一扑,却都乱得毫无章法,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情急拼命所刺出的一刀!
她放下了她所有的仪态,疯子般刺了过去!
苏二七凝立不动。
面对她,他不只绝望,而且疲惫。
真相已令他心灰意冷,而他身上的伤也让他无法躲闪。
也许——最好的结局就是让她了了心愿——
他不动,眼睁睁望着她扑过来,脑中浮起书儿温柔的模样,此时此刻,他唯一觉得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只有书儿。
一只穿着用金线绣着凤凰的绣鞋的玉足斜次里飞出,一下踢飞了水夫人手中的匕首。
“凤鸣!”
艳倾洛阳的名妓——凤鸣姑娘俏生生的站在水夫人的面前,道:“是我。”
从古灵精怪的清瘦女孩变成一舞倾城,勾魂夺魄的洛阳名妓,而此时的她仿佛又变了,洗尽铅华,退去艳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令人难忘的清爽之气。
“你为什么阻止我杀他?”水夫人目射棱光,眉梢眼角煞气骇人。
凤鸣道:“你不能杀他,否则这一年多刀儿就白忙了。”
水夫人冷哼道:“她杀不了他,是她无能!她根本不配‘天下第一杀手’之名!”
凤鸣道:“你错了,当初刀儿向你要的期限是一年零三个月,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还有一个月有十七天才到期。”
“那又怎么样?这么长时间她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可时至今日苏二七仍好好的活着!她根本就杀不了他!”
“不!”凤鸣毫不退让,“恰恰相反,刀儿所做的一切都是按你提出的要求,让他心伤,心痛,心灰意冷最后才要他的命。刀儿把这一切都做到了,就等着最后一击取他性命,你却要亲自动手,你违反了游戏规则。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杀苏二七的!”
水夫人忽然大笑起来,“就算你说得全对好了,可是刀儿现在绝对已没有能力再杀人了。”
凤鸣眼珠转动道:“为什么?”
“一个死人又怎么能再杀人?”水夫人嘴角涌起残酷的笑意。
“啊!”凤鸣吃了一惊。
苏二七更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水夫人扫过凤鸣,目光停在苏二七脸上,轻轻道:“刀儿死了,是水大哥亲自动的手,所以她一定死了,必死无疑。”
苏二七脸色剧变。
刀儿死了?刀儿怎么会死了?刀儿怎么会死?
她那么聪明,她那么睿智,她是那样的狡猾诡诈,她的心思是那样灵巧,她是有本事把所有人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啊!
她竟然死了?
“你心疼了?”水夫人眼里逸出怒意,心底明明痛苦,嘴上却说着风凉话,企图以此保护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心灵,“刀儿跟你情谊深重,她死了,你自然应该心疼了。”
——如果是我死了呢?你会否也为我心痛?
“我不信!我不相信刀儿会死!我不相信!——”
他绝不接受!
“是我亲眼看到的!水大哥凌空一掌将她的心脉震断,她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水夫人咆哮起来,“如果你不信,就跟我来!”
铜雀院。
一样的院落,可却死一般的寂静。
水夫人冷然而立,指着破墙前的一滩血迹道:“她就死在那里。”
墙壁残破,地上的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苏二七颤抖着走过去,这都是刀儿的血吗?不用水大哥震断她的心脉,便只流这么多血,她也绝难活命了。
凤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不……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刀儿的尸体是紫姬亲手埋了的!”水夫人淡淡道。
苏二七终于回过身,望着她道:“你给我一天时间,等我为刀儿报了仇,我就自刎于你面前!”
水夫人冷笑道:“你做梦!杀死刀儿的人是水大哥,他是我丈夫,我怎么会让你去杀他?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你想要他的命啊?”
晨曦微露,书儿陪着海风在客栈的院子里散步时,给迷迷糊糊的天付撞了个正着。
难得一向温文的书儿会开口骂人,天付连忙拿出所余不多的精神,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顶多我待会儿给海风兄开几副药……”
书儿边帮着海风轻揉被天付撞到的胸口,边道:“他伤势刚刚好,你就撞了他,要是因你这一撞恶化了伤势,你负责吗?”
那有这么巧?天付在心里嘀咕着,要是这么轻轻一撞都能把他的伤势恶化了,那他天付“神医”的称号也就白叫了,不过他现在没心思与她计较,只想快点回房睡觉。
海风微笑道:“天付,看你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怎么了,昨夜一宿没睡吗?”
困得不愿意睁眼睛的天付一把推开自己的房门,直接走进去,一头倒在床上,懒懒的道:“昨夜我帮睡在隔壁房中的一对少年夫妻看病来着……啊……”他打了个极不文雅的哈欠,半睡半醒,含糊不清的道:“那男的中了剧毒,女的受了极重的内伤,好好的一张脸也毁了,要不是我神医天付,天下有哪个人能一夜救回这两条小命……啊……好困……”
他声音渐说渐小,最后竟睡着了。
书儿与海风对望一眼,均感没辙。
海风微笑着摇头,道:“看来只有让他睡上一会儿了,我们下午再走好了。”
书儿通情达理的笑道:“恩,反正再走四里地就到洛阳城了,急也不急在这一时。”
飞扬的白绫,漆黑的棺木,灵堂之内一众丫鬟家丁都在低泣。
一身素白的紫姬跪在堂前,眼泪落个不停。
“海棠姐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冲动的出手杀了刀儿,你也不会……更不会累得止水哀伤过度而复发了旧疾……海棠姐姐,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紫姬夫人,节哀顺便吧,不要哭坏了身子,公子爷这一家上下可全指着你呢!”一个泪眼朦胧的小丫头哭着劝她。
紫姬以素帕拭了下眼泪,海棠过世,止水因而引发旧疾倒床不起,她知道止水这偌大的家业都要靠自己了,“海棠姐姐,请你保佑止水快点好起来,保佑他的家业兴旺。”
她微微转过头道:“公子爷的其他姬妾都遣散了吗?”
小丫头道:“都照紫姬夫人的吩咐去做了,每个人都给了一千两银子的。”
紫姬满意点头,忽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丫头,道:“看你这么乖巧伶俐,原先是伺候那房夫人的?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道:“奴婢原是四夫人房里的,只有个小名叫未央。”
“未央?”紫姬在她的扶持之下由地上站起身,道:“好,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未央大喜道:“谢谢紫姬夫人,未央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的。”
“不好了,紫姬夫人,周大夫……周大夫……”一个家丁慌慌张张的冲进灵堂。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止水的病情有了什么变化?”不等家丁说完,紫姬已急得冲了出去,却与周大夫撞了个满怀。
“啊,周大夫,止水怎么样了?”紫姬抓着周大夫不放。
周大夫摆手示意她安静,道:“不是,不是,夫人不必惊慌,老夫是想要告诉夫人医生,止水公子的病是因哀伤过度而引起的,为了能使病人在清醒之后病情不再恶化,最好是将能引起他哀伤之物统统清出府外。”
紫姬一怔,虽觉这周大夫的话有些问题,但此刻海棠新丧,止水病危,她也乱了阵脚,只好尽数信了周大夫所言,回身叫道:“快去,快去,将海棠夫人的遗物统统搬走!快去呀!”
“是!”
小丫头未央忙道:“紫姬夫人,那海棠夫人的棺木也要搬出去吗?”
“这……”紫姬六神无主。
周大夫道:“搬!一定要搬!不如现在就发丧下葬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紫姬哭道:“海棠姐姐,你千万别怪我,为了止水……紫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未央,你……让人……抬了出去吧……”
未央道:“紫姬夫人保重身体,未央一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当的。”
眼看着众家丁抬起海棠的棺木,眼看这奴婢们忙忙碌碌搬着海棠的遗物,紫姬瘫软在椅子上。
她想起了她和海棠之间的一切,想起了她们平日里的嬉笑,想起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深,也想起了当她杀死刀儿时,海棠眼中的痛苦与绝望,想起了随着刀儿断气,海棠狂喷漫天的鲜血……海棠,为什么杀死刀儿会让你如此激动?你不是也恨她的吗?……啊,海棠和刀儿都提到过稻草……难道,海棠是为了稻草?那么……稻草又会是谁?海棠为了他竟会如此拼命?稻草……你到底是谁?
“紫姬夫人!紫姬夫人!……”
急促的叫声令紫姬心惊肉跳。这两天的巨大变故已使她成了惊弓之鸟,每次有人喊她都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刚去了不久的未央竟跑了回来,海棠的棺木又抬了回来。
紫姬奇道:“怎么……怎么给抬了回来?”
未央笑道:“大喜,紫姬夫人有人说海棠夫人没有死,可以救活的!”
“什么?他人在那里?是谁?”
“我!”
从未央的身后闪出三个人来,两男一女,开口的是一个精致如玉的少年,可惜顶了两个黑眼圈,像是睡眠不足。
“在下天付,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海风,书儿。”
紫姬上下打量了天付一番,看他十**岁的样子,有些不确定的道:“你真的可以救活海棠姐姐?”
“可不可以,一试便知!”天付自信十足。
海风虽然亲身感受过他的医术,可是对他要救活一个死人仍有点不放心,低声问道:“天付,你真的可以?”
天付低笑一声,道:“要是不行,我天付这神医的称号不就白叫了?”
书儿抿嘴笑道:“这神医的称号我看多半也是你自己封的。”
天付无奈一叹道:“书儿姐,好歹我们也是一路的,你们不放我也就算了,但至少也不要挖苦我啊!”
他走到棺木前,手掌轻轻一拍棺盖,“砰砰”数声,钉棺的钉子就忽的弹了起来,再一翻手,棺盖已被掀开。
海棠苍白的躺在里面。
天付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位姑娘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一时急火攻心,痰蒙心窍,进入假死的状态,只要我用金针刺通她的穴道,帮她活络了经脉就会活过来了。”
紫姬急声道:“那你快救她啊!只要能救活她,你要多少银子都行!”
天付微微一笑,从针囊抽出三根金针,一甩手,三道金光一闪而没入棺中。
众人皆紧张的盯着棺中的海棠。
“咳咳……咳……”
“海棠姐姐……”紫姬惊喜的大叫着扑过去。
天付忙一把拦住她,道:“姑娘别急,这时还不能碰她。”
直等海棠咳出了一口淤血,天付才放开了紫姬,将三根金针收了回来。
紫姬忙扑了过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海棠姐姐……”
海棠虚弱的睁开眼睛,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却无比茫然的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谁……”
紫姬吃了一惊,叫道:“海棠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紫姬,是你的姬妹啊!”
“紫姬?姬妹?……”海棠很认真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
“对呀!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海棠从棺木里缓缓站起,走了出来,四下里打量着铜雀院,眼神迷茫,但却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冷静与睿智,“我这是……在哪里?”
紫姬忙道:“这……这里是铜雀院啊!难道你全都忘了吗?你是与我并称二乔的月下海棠,是止水最宠爱的海棠啊!这个院子是止水特别为我们两个人建造的啊!”
海棠目光流转,缓缓道:“这是止水为我们建造的院子,我是止水最宠爱的海棠,那么……止水——就该是我的……我的丈夫了?”
紫姬扑到她身上,哭道:“是啊……海棠姐姐……”
只有天付在一旁挠着头,低语,“这个……她根本就没伤到头部,怎么会失忆?而且看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股深沉的睿智,也不像是个失忆的人啊?”
“你在说什么呢?”书儿在一旁轻轻的问。
“没,没说什么!”天付一个劲儿傻笑。
她忽然回身,指着远处走过回廊的小丫头大声道:“喂!你等一下!”
那小丫头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碗差点跌到地上,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
天付回头望向紫姬,道:“府上可还有别的病人?”
——止水!
紫姬忙道:“有,有!天付神医,求你……求你救救止水!求你了!”
天付满意一笑,回身招那小丫头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轻嗅了一下,皱眉道:“这个是什么?”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道:“这……这是周大夫亲自给我家止水公子煎的药。”
天付一挥手,碗中的药已全洒在地上。
“啊!你……”紫姬叫道:“倒掉了……”
天付一派潇洒道:“这个周大夫只怕是天下最愚蠢的大夫了,医术不精也就算了,难道连用药有十八反冲都不知道吗?幸好被我遇到,不然这药可是会吃死人的!”
他看着紫姬惊恐慌乱的表情,精致如玉的脸上绽放除温柔宁静的微笑,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天付在,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不好了,不好了!止水公子吐血了!——”
“啊!”紫姬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立刻飞奔而去,“止水!——”
相较于紫姬的慌乱,海棠便显得平静多乐,她微微转过身,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凝视着天付,缓缓道:“天付神医,现在就请你施展你的玄妙医术,救治我的丈夫吧。”
天付的眼中却聚起这样的疑问。
——你真的失忆了吗?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在自己失忆之后,被告知自己的丈夫重病吐血时,怎么能仍然保持这么可怕的平静?
经过天付的妙手施展,昏迷多天的止水竟然奇迹的醒了过来。
“止水!……”紫姬扑到在床边,泪眼朦胧的望着止水,关切溢于言表。
止水虚弱的张开眼,俊美的脸庞苍白得犹如死人。
海棠向着天付道:“我夫君的病情怎么样?”
天付微笑道:“没有问题,他只是哀伤过度而引发乐旧疾,只要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等他精神好一点,我会想办法将他的旧疾治好的。”
海棠轻轻点头,伸手搭在紫姬的香肩上,道:“紫姬,你去安排天付神医他们住下,这里有我照顾夫君就好了。”
“海棠姐姐……”紫姬回过头,只见海棠素雅的容颜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沉静的眼神透着无限的智慧,令人无法抗拒的遵从她的命令。
对上紫姬的眼,海棠露出一抹笑容,缓缓道:“我失去了记忆,对这个家并不熟悉,所以只有麻烦你去安排一下了。”
天付嘿嘿笑道:“海棠夫人,你刚复活,也应该休息一下。”
书儿柔声道:“是呀,你的身体应该也很虚弱,我们也不好留在府上打扰的。”
海风握着书儿的小手贴在胸口,笑道:“嗯,我们就住在城里的广缘客栈,有需要只管派人去找我们便是了,书儿,天付,我们走吧!”
海棠道:“等等,我夫君的病还未治好之前,请你们留下来。”
“海棠……”干涩的声音有着惊喜也有痛苦,“……真的是……是你吗……”止水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止水!”紫姬激动的握住他的手。
海棠也来到窗前,道:“是我。夫君,我事海棠,我就在你身边。”
止水在紫姬的帮助下微微撑起上身,伸手抚摸海棠苍白的脸庞,“海棠,真的是你,这不是幻影……也不是梦……”
海棠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信口,柔声道:“当然不是梦,我是真实的海棠,夫君,你感受到了吗,我的体温,我的心跳……”
天付忽然笑道:“心跳?呵呵,差点忘了恭喜你乐,尊夫人有喜了!”
“什么?”
紫姬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望向海棠,她与海棠姐妹多年,最清楚止水与海棠之间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海棠怎么会怀孕?
“你该不会弄错了吧?”面对紫姬的置疑,天付只是极不屑的哼了一声,这问题实在是对她神医之名的严重亵渎。
海棠的眼内精光一闪,看不出喜怒哀乐,止水只是微微一愕,转而又用力握紧她的柔荑,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海棠,谢谢你……赐给我一个孩子……”他病弱的脸上却掠过掩饰不住的阴霾。
“止水……”紫姬欲言又止,她想不明白止水为什么要认这个孩子。
海棠也轻轻的笑道:“嗯,你要尽快好起来,我们要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夜风清冷。
鲜血染成般的红衣在风中飞扬。
周大夫跪在男子的脚边,磕头如捣蒜般颤声道:“小人无能,小人该死,求……求您饶了小人这一回吧……求您……”
男子冷哼一声,右手微扬。
周大夫的瞳孔猛然缩紧,一支雪亮的飞刀穿胸而过,他连叫都没叫一声便死于非命。
“完不成命令的人活着也没用。”男子走过去拾起飞刀,拭净血迹。
月光如银,刀光如雪,映着男子的脸庞。
“若不是那个叫天付的人碍事,止水、海棠、紫姬早就被解决掉了。”
他轻轻抬手按在心口,像对情人细语般以一种妖异狐媚的语气道:“刀儿,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的身影就永远不会在世上消失。”
他抬起头,澄澈的月光清晰映出他的容颜。
赫然是——刀儿的脸!
鲜血染成般的红衣在风中张狂……
夜风清冷。
清晨的阳光总是让人精神振奋,高高的院墙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贵气派,即使是墓园也依然令人惊叹主人的权贵。
苏二七依旧白衣如雪,抬头仰望着院墙内的天空,人虽站在墙外,可心思却早已飘入院中。
清冷绝艳的水夫人站在他的身后,同他一起望着院墙内的天空,声音轻柔,“要进去吗?刀儿就埋在止水家的墓园里。”
苏二七轻叹一声,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的武功虽然不差,却还杀不了我。”
水夫人淡然一笑,道:“我是杀不了你,但是刀儿却可以。”
“你说什么?”苏二七脊背一震,却终是没有回过头去。
望着他挺直的背影,一向冷静自持,精明强干的水夫人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掩饰住自己的这份脆弱,“刀儿虽然死了,可她答应替我杀了你,就一定能办得到!她一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再过一月又十三天,你一定会死!我相信刀儿,因为——她是天下第一杀手!”
“所以……”水夫人背过身去,缓缓道:“所以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苏二七冷哼一声,忽然纵身跃入高墙。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无声的泪随风飞去,飞落到一只宽厚的手掌里,温柔的声音响自耳边。
“沁,你不要紧吧……”紫沁将头靠入他的怀中,似乎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虚弱的道:“水大哥……”
水大哥站得笔直,任她靠着自己,却没有伸手抱她,只是轻轻道:“你这么痛苦,这都是我的错……”
“不……”紫沁抬起头,一双眸子已是泪水横溢,“水大哥,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再找出那个人,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放弃。”
水大哥轻轻一叹,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这一年来苦了你了……”
“比起我来,亲手杀死刀儿的你,心里更难过吧……”
“不要再提她!”一向从容优雅的水大哥突然别开脸,“她……她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提起她。”
紫沁道:“水大哥……你与刀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面要杀她,一面又这么难过……”
水大哥转过身去,似乎要离开,苦笑着道:“关系吗?我和刀儿……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更何况是别人……”
“也许……也许,”紫沁在他身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道:“水大哥,谢谢你躲开二七的挑战。”
“没什么,这计划中苏兄是最无辜的人,就算被人笑成是缩头乌龟,我也不会应战的。”水大哥已越走越远。
墨竹翠染,秋风吹起落叶,在小池塘里泛起阵阵波光。
坐在回廊的雕花栏杆上,眺望着天边的白云,海棠轻叹一声,止水已在房中睡熟了,真难得抽点时间闲坐。
将手轻轻覆在仍旧平坦的小腹上,她的脸上露出母亲的光芒,“稻草,刀儿死了,你也一定活不成乐,但是不要紧,我……我会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的,你放心,只是……”
她轻轻转脸望着轻合的房门,想象着门后止水那平静的睡颜,“只是对不起止水……”
“海棠姐姐!救命啊!!”
海棠一怔,只见紫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衣衫破裂,仅能遮体,发乱钗斜,满脸污垢。
“紫姬!”
海棠起身迎去,忽觉眼前闪过一丝红光,有人冷笑道:“竟然让你逃了回来,我还真是大意啊!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三道寒光疾矢而去。
紫姬惊叫!
海棠忽然飞身而起,以一种曼妙得难以言语的身姿旋扬玉臂,纤纤玉手挥起一片青芒。
三柄飞刀已尽夹到指中。
紫姬跌倒在海棠身后,惊恐绝伦。
“不愧是海棠大小姐,这么轻易就接下我的飞刀了。”
海棠抬起头,看着院墙上卓然背立的红色身影,道:“是你!哼,看来你真是见不得人,这么多年你每次出现都是背身而立,从不让人看你的脸。”
红色身影微笑道:“那又怎么样,只要你知道我是谁便好。”
“发生了什么事?”
天付,海风,书儿三人闻声赶到。
红色身影道:“有人来了,海棠大小姐,下次再见!”说着红影一闪,已消失不见。
紫姬惊魂未定,“海棠姐姐,他是谁?你认识他?”
海棠将外衣脱下,裹住她的身体,淡然道:“他是个变态,自称无敌小刀刀。”
紫姬忽道:“海棠姐姐!你……你的记忆……”
天付悠悠笑着在一旁插嘴,“她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真的吗?”紫姬瞪大眼睛,不解的道:“可是……”
海棠似乎一点也不为谎话的揭破惊惶,只是平静的道:“我只是想为我腹中的孩子找一个父亲,对不起,骗了你。”
“你这话应该向止水去说!”紫姬大气。
“海棠……”止水的声音柔软而温柔,充满包容与体贴。
众人回身,只见止水在小丫头未央的扶持下走出房门。
首先叫起来的既不是紫姬也不是海棠,竟然是天付,他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你这个笨蛋!你死了不要紧,可别砸了我神医的招牌!”
书儿蹙眉,锤了他一记道:“天付,你乱叫些什么啊?”
海风只是含笑。
紫姬已奔到止水身边,道:“对啊,对啊,我扶你回去!”
止水谁都不理,只是凝视着海棠,道:“海棠,无论这孩子是谁的。我都愿意成为他的父亲。”
海棠心内感动,轻轻道:“止水……”
她还没感动完,一个家丁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墓园被盗了!”
紫姬吃惊道;“什么?怎么了?”
那个家丁跑到近前,叫道:“不好了,刀儿姑娘的坟墓被盗了!”
“什么!”止水脸色大变。
眼见止水色变,海棠冷静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发现的?你说清楚!”
家丁本来慌张得不知道从何说起,被海棠这样冷静引导询问,才喘了口气道:“是这样的,墓园是五天一清扫的,今儿一大早小陈在清扫时发现了刀儿姑娘的坟墓被挖掘开了,只剩了空的棺木,尸体已经不见了。
紫姬怒道:“是谁?墓园里埋葬的都是止水家的列代祖先,怎么会让贼人进去了?那些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啊……小人等该死!”家丁愧疚的跪了下去。
海棠拦住惊怒的紫姬,道:“这不是责骂下人的时候,我们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能发现一些贼人留下的线索,免得给人小觑了我们止家。”
止水叫道:“我也要去!”他说得异常坚决。
天付已伸过手去,皱眉叫道:“你的病情才刚刚稳定,出来已是不该,怎么能……”
止水大怒,吼道:“走开!你知道刀儿是谁吗?你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子?你知道她多少事?你知道她的坟墓被盗对我来说是多么严重地事?咳……咳咳……”
激动的情绪令他苍白的脸上起了一层病态的红晕。
“止水……”海棠忙伸手帮剧烈咳嗽的止水顺气。
天付被他劈头盖脸的吼了一顿,怔了怔才道:“刀儿是谁关我屁事?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病人就好,我只要知道凡是我神医天付的病人就一定要治好!”
“你……你什么……什么都能不知道……”止水眼里呈现一抹深刻的哀痛。
止水的执着与坚决令海风和书儿大为佩服,同时也在心中暗忖,这个刀儿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让止水为她如此。
海棠忽然坚决的道:“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扶你去。”
“海棠……”止水感激的望向她。
海棠只是冲他点头微笑。
她又回头向着海风与书儿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海风与书儿对望一眼,奇道:“我们也用去吗?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人家的墓园被盗,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应该去的。
海棠道:“没有关系,你是叫海风吧,我知道你,我还知道苏二七是你的师哥,这个刀儿多少也和你师哥有些关系的,也许你也见过她。”她的目光忽然有一迷离,缓缓的,梦呓般道:“长发飘飞,红衣如血……”
“是她!”雪亮的剑,血红的衣,那相化不开的浓血般刺目的鲜红身影没有不半分犹豫的跳出在眼前,“她叫做刀儿?她……她死了?”
难以置信,她那样的女子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悄悄死了?海风凝视着海棠,要她给个答案。
海棠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扶着止水缓缓向墓园走去。
刻着“刀儿之墓”的墓碑斜倒在一旁,在高大苍翠的柏树林中被挖开的坟墓看来格外森然。
棺盖大开,棺中除了一些血迹就再没有别的。
“这是谁干的,我……我绝饶不了他!”止水愤怒的吼着,紧握着双拳,指节泛着惨白的颜色。
“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海风轻轻道:“看来这个贼人好象已计划了很久。”
“不对!”一直静立没有出声的海棠忽然说了一句,眼里透出无限智慧,“我不认为有人盗走了刀儿的尸体。”
紫姬奇道:“什么意思?难道是刀儿的尸体自己跑了不成?”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说完之后,眼看海棠脸色深沉,其他人亦跟着变地凝重,不由害怕起来,“难道……真的……”
海棠蹲下身,检视着坟墓的四周,道:“这不像是由外边挖开的,倒像是由内向外挖开的。”
“什么?难道是……尸变!刀儿……刀儿她……变成僵尸了?”紫姬害怕的躲到止水身后,颤声道:“海棠姐姐,你可别吓我。”
书儿也跟着脸色转白,紧紧握住海风的手。
海风忙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书儿别怕,有我在,就算她真的变成坚实,我也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刀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在她死了之后,仍不让他清净,为什么还要扰动她的亡灵。“
淡淡的声音随风飘过,像天边的流云,仿佛不曾留恋,却停在每个人的心中。
“什么人?”在场众人全都警戒的转过身。
苍翠的柏树岁风轻摆,如雪的白衫裹着削瘦的身躯,身后一座座没落的坟墓更衬出他寂寞的身影,英俊的脸庞散发着无限的悲哀。
“师哥!”海风讶异着会在此时此地尖刀久别的师哥苏二七。
苏二七抬起头来,似乎才发现到他,有些惊讶道:“海风!?”
他转眼看到海风身边的书儿时,脸色剧变,如受重创,踉跄道:“书……书儿……”
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爱的女人都个个离他而去了?紫沁背弃了他,刀儿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而书儿,他最后以为最愧对的书儿——竟然……竟然也背叛了他——最讽刺的是,她现在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师弟——海风!
书儿也震惊得呆了。
“师哥……师哥你听我说,我和书儿……”虽然这件事早晚会让师哥知道,海风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面对这份尴尬。
书儿先是一惊,而后紧紧握住海风的手,清清楚楚的道:“喜欢上海风了,我要嫁给他。”
“书儿!——”海风震惊。
苏二七只是轻轻闭上眼,再缓缓张开,勉强挤出一丝笑,用着自以为平静的声音道:“恭喜你。”
“咯咯……”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在最致命的时刻,以着无限的光明,就这么传入毫无防备的众人心底,震慑灵魂。
“刀儿!”
所有人的脑中都迅速跳出这两个字!
这笑声是刀儿独有的,如血般鲜红刺目。
一抹红影俏立于苍翠的柏木之巅,随风飞扬的漆黑长发,仅用一支碧玉簪松松的绾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血般的热烈气息,在这沉静的墓园中显得格外夺目。
“刀儿!”
这一回,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
是刀儿!是刀儿——
那眉眼,那鼻唇,那漆黑的长发,那血样的红衣……是刀儿!
红衣人似有若无的轻轻一笑,转过身去,幽灵一般隐去。
“刀儿!——”苏二七大叫一声,飞身追去。
“师哥!”刀儿的狠辣海风最清楚不过,现在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可都是刀儿的杰作,这个死而复活的女人,这么危险的女人……他绝不放心苏二七一个人追去。
海棠突然拦住他,冷静的道:“他不是刀儿!”
天付也道:“对,他不是。”
海风一怔。
海棠望着那红影曾立足的柏木枝上,缓缓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让人看你的脸了。”
“刀儿!刀儿——站住!……刀儿……”
红影飞闪,苏二七紧蹑其后。
穿过一片树林,红影突然停住,转身迎向飞追而来的苏二七。
苏二七忙停下来,轻轻道:“刀儿……”
红衣人轻轻退了一步,伸出左手,忽然拔下头上的玉簪。
黑发顿扬!
右手抓住胸襟外裂。
红衣破碎乱舞!
苏二七心头大震。
当黑发服帖的披落肩头,红衣飞尽之时,明明是刀儿的脸的人竟然突然变成了男人!
依旧是长发飘飞,红色劲装,拥有着一张刀儿的脸,可却不折不扣是个男人,无论他身上的气息与刀儿多么相象。
“你……你到底是谁?”
红衣男子微笑起来,握着玉簪的左手来到胸前。
“他不是刀儿?”海风追问。
海棠道:“开始我也几乎认定他是刀儿的。可他不是,纵使他将刀儿学得再像,也骗不过我。”
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海棠认出了他。她虽没见过他的脸,却认得他的背影。
天付忽然道:“海风兄,你还记得在来洛阳的前一天晚上吗?”
书儿想了想道:“记得呀,你说你一夜未睡,说是救了一对少年夫妻。”
天付道:“不错,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个少女是谁了,她就是你们所说的刀儿。”
海棠忽然激动的道:“你说什么?那么,刀儿真的没有死了?是不是?”
天付点头道:“她伤的非常重,但是经过本神医的秒手医治,自然不会死了,但是她脸上却添了一道刀疤,所以我才说刚才那个人不是刀儿的。”
紫姬皱眉道:“那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海棠道:“他是……”
“我是小刀刀,无敌小刀刀!”
话出口,簪离手!
血光飞溅!
苏二七捂住肩头,踉跄而退。
在玉簪离手飞来的一瞬间,苏二七才看清那并不是玉簪,而是飞刀,只是刀柄用玉雕成而已。
“只中了肩头,真可惜。”闲闲的声音中,一抹红影突然出现在一侧。
白衣已换成了血样的红裳,漆黑的长发上簪的不再是纯白的百合,而换成了同样是血样红的灿烂毒罂粟,只有那一脸的精明睿智如昔。
“雪妹!?”
赫然竟是海风的情人——雪之独舞!
“被躲开了两支飞刀,小刀刀,你的技艺好象退步了。”
冷漠的声音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邪气,一个同样穿着红衣的男子掂着两支飞刀从树林中缓缓走到苏二七身后。
小刀刀轻笑一声,道:“阿邪呢?”
“我在这儿!”一样的红衣,如一片血雾,出现在苏二七的左侧。
苏二七惊异的望着他们,“你们是——逍遥客和阿邪?!”
在栖凤楼止水的宴会上出现过的男人!
无敌小刀刀,雪之独舞,逍遥客,阿邪四人已分四角将苏二七围在当中。
“你很奇怪是吧?”雪之独舞淡淡道:“其实你应该想得到。刀儿的误工并不好,她是靠什么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的。”
逍遥客问:“是靠什么呢——”
阿邪不让话落地的答道:“靠得是许多‘刀儿’的共同努力。”
小刀刀接口道:“并不是每一个刺杀任务都需要刀儿亲自出手的。”
雪之独舞望着苏二七迷惑的眼神,笑道:“刀儿杀人向来讲究过程,往往费尽心力,这一点你该深有体会。”
想着刀儿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苏二七忍不住轻叹,刀儿这个女子,便真的动手杀死自己,他只怕也不会怪她,恨她的。
刀儿——一个让人无法憎恨的杀手。
“刀儿虽然聪明绝顶,可是我们却不能让她总处于紧张危险的转竟中,所以我们会在不同的地方替刀儿动手,我们其实都是刀儿的化身,而他!”她伸手指向小刀刀,道:“是最像刀儿的分身!”
“因为他拥有和刀儿一样的脸?”苏二七终于懂了。
明明与刀儿不差分毫的样貌,生在他的脸上竟觉生出一股无限的魅力。
“在过去的一年中,你猜猜在你怀中拥抱的身躯,哪一个是小刀刀,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刀儿?”逍遥客邪气的笑起,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苏二七,道:“还是小刀刀的唇品尝起来如同刀儿的一般柔软,让你分辨不出来了?“
“闭嘴!”小刀刀皱起剑眉,“今天是要杀他的,这一点你最好别忘了。”
“啊!我好怕呀!”迎着小刀刀杀人的眼神,逍遥客夸张的向后跳开,不怕死的道:“小刀刀,你可不要因为被他抱过而手下留情啊!”
“住口!”飞刀在眨眼之间来到眼前,逍遥客躲得极快也被削去一缕头发。
飞刀出自苏二七之手。
肩头的血因为飞刀的拔出又涌了出来,转头望向雪之独舞沉声道:“这么说来,你接近海风也是故意的了?”
雪之独舞道:“这也没办法,刀儿接下了要杀你的任务,她知道要杀你就必须牵制住你师弟海风,所以……”她妩媚的抚了一下发丝,轻叹道:“唉,其实……我还是真的有点喜欢他呢……”
她缓缓退开几步,道:“小刀刀,苏二七就交给你了。”
阿邪也退开几步,道:“小刀刀,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失手了,有我们在,苏二七也绝逃不了。”
逍遥客本想说话,但见小刀刀眼神凛冽如刀,只暗笑一声,与雪之独舞、阿邪退在一旁。
他三人虽退开,可是退得却不远不近,仍是合围之势。
小刀刀全神盯住苏二七,双手在胸前一反一正相合。
杀气浮动。
苏二七身子前倾,将真气布满全身,可他耳中却不断传来逍遥客那令人讨厌的声音。
剑拔弩张的紧迫中,小咬棵竟在一旁闲闲的笑道:“阿邪,雪妹,你们猜猜,面对小刀刀那张与刀儿一样的脸,苏二七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阿邪悠悠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下不了手的是小刀刀呢!”
雪之独舞笑道:“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管怎么说,小刀刀也是刀儿钦点的‘大将’,你们就算看在刀儿的份上,也给小刀刀留点颜面啊。”
“哼!”阿邪冷哼。
逍遥客道:“若不是看在刀儿的面子上,我早就……哼……”
雪之独舞抿嘴一笑,道:“看来我们对刀儿真的很忠心,小刀刀长着与刀儿一样的脸,还真是幸运呢。”
小刀刀目光寒彻,突然清啸一声,化成红影疾冲过去!
逍遥,阿邪,雪之独舞三人脸上同时泛起了笑意。
柴火只剩下星星点点,夜已很深。
转过头一看,无敌小刀刀席地而坐,倚着朱漆班驳的庙墙睡着了,可放在膝上的手掌里仍压着两柄飞刀。
苏二七苦笑一声,世事真是难料啊,白天在树林,当小刀刀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结果,小刀刀手中突然飞出六柄飞刀,两两一组,分别向他身后左右的逍遥,阿邪,雪之独舞射去!
事起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冲过来的小刀刀拉着一路狂奔。等奔到了这座破庙时,天已黑了下来。
小刀刀似乎已经累到不行了,一到这破庙就支持不住的坐倒在地,几乎是马上便睡着了,害得苏二七连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机会都没有。
轻轻一叹,苏二七将外衣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这个少年,与刀儿拥有同一张脸孔的少年,现在静静睡着的样子,就像是刀儿睡在那里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关心他。
小刀刀似乎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以他一个杀手惯有的敏锐,竟连有人为他盖了件衣服都没能让他惊醒。
苏二七蹲在他身前,伸出手轻轻托起小刀刀因熟睡而微微低垂的脸庞,仔细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飞扬的眉,轻合的眼,丰润的唇,蜜色的肌肤……这样沉静的睡颜是刀儿少有的。
他所知道的刀儿,永远都是那么有精神,永远都是那么鲜活,仿佛不会累,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带着无穷无尽的火焰,烧伤别人也毁灭自己。
合起眼,湿热的唇轻轻印在眉心,苏二七缩回了手,缓缓站起身,转过去走到庙门口,望着深蓝天幕上那一颗颗静静闪烁的星。
在他转身的那刹那,熟睡中的小刀刀已悄悄睁开了眼。
这个男人对刀儿到底有多深的感情,才会不计较自己也是男人,以着火一样的执着,只是纯粹的想吻“刀儿的脸”而已?
这样的火热烧烫了他的眉心。
“我知道你醒了。”白衣如雪的男子头也没回,“刚才谢谢你没有躲开。”
小刀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递还给他,微笑道:“就当是我换你这‘一衣之恩’好了。”
“再说,我也知道你吻的并不是我。”他伸手抚着眉心,这一处像是被烫伤了,留着那男人心底的苦涩,让他也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为什么会那么做?”
“恩?”小刀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哦,你是说白天的事啊,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相信刀儿没有死。”
他也望向深蓝色的天幕,远方的山顶上一点微弱的火光正如星光闪烁,“她一定在某处看着我们,刀儿她从来都不会失手,我等着她亲手来取你的性命。”
苏二七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可以转过身去吗?”
小刀刀眨眨眼,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可是——为了刀儿,为了……他还是照做了,转过身,背对苏二七。
“小姐,小姐!”
夜风寒彻,红色的衣衫向后飞扬,更凸显出她玲珑诱人的曲线,清瘦的少女如一抹秋夜幽魂,幽幽的站在山坡上,远眺着山脚下的破庙里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手中灯笼发出淡橘色的光芒,更增添了一抹神秘。
“小姐!”急切的呼声似乎也不能干扰她的心神。
“啊!在这里!找到了!小姐——”两个头梳双髻的丫鬟远远的奔过来,拉住她的手臂。
红衣少女终于转过身,青霜般的月光下,她左脸颊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拉到唇边,看来十分诡异,而正是这一道刀疤使她原本平凡的脸竟有一股惊人的绝艳!
“刀儿。”声音如醇厚的美酒,在清幽的夜色中,闻而如醉,黑衣男子从夜色中缓缓走来。
两个丫鬟回身,忙低头施礼,“稻草少爷。”
稻草走到刀儿面前,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她肩上,微笑道:“夜这么深了,跟我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刀儿望着他微笑的脸,“你如果恨我,何不直截杀了我,非要如此拐弯抹角?”
稻草眼底衫过一丝寒光,“这样就杀了你,岂不是太对不起你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我要你死得轰动天下。”
他神情一边,边得温柔之极,张开双臂,将她轻柔的搂入怀中,柔声道:“我们走吧,小心冻坏了你。“
刀儿靠在他怀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突然泛起妖异的笑意。
——轰动天下……是吗?……
毫不留情的重击实实击在小刀刀后颈,小刀刀连叫都没叫一声,便倒了下去。
“小刀刀,你还真是没用啊!”红得如罂粟般明媚灿烂的雪之独舞淡然飘入,轻轻扶起小刀刀,伸手拍了几个穴道,令他清醒过来。
“哼,他本来就很没用,本少爷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逍遥客如爱缠人的老太婆一样半倚半靠出现在窗口,月光映出他脸上的邪肆笑容。
“小刀刀,你不仅丢了我们的脸,更大大丢了刀儿的颜面啊。”阿邪一如既往与逍遥客同时出现。
面对讥讽,小刀刀没有说话,只是寒着脸,揉着后颈。
苏二七冷眼道:“给刀儿丢脸的人不是小刀刀,而是你们1”
雪之独舞明媚娇笑,“雪妹还真是不知道素以君子自居的二七哥哥竟然会乘人之危,背后出手呢!”她笑得虽甜,口中“二七哥哥”叫个不停,可言辞却异常犀利。
她一向如此,明艳如花,犀利如剑。
“刀儿曾说过,每个人都有弱点,只看你怎么利用。”苏二七道:“我会背后出手,只因为不想给予你们机会。”
小刀刀甩开雪之独舞,上前几步道:“看来刀儿对你不错,竟然会告诉你这句话。”
苏二七淡笑,道:“小刀刀,你虽然拥有与刀儿相同的脸,但是你跟刀儿比起来,可差得太远了,刀儿若想接近一个人,博得他人信任,是绝不会像你这么做的。”
逍遥客忽然从窗口跳下来,道:“苏二七,小刀刀再不好也是我们的人,哪轮到你来评价?我们也不用拐弯抹角,今天就在这里一战,为到而完成最后的任务!”
雪之独舞、阿邪、小刀刀都齐齐上前。
苏二七凝立原地,目光横扫,冷笑道:“如此沉不住气,说你们是刀儿的化身还真是给刀儿脸上抹黑!”
“废话少说,看剑!”阿邪挥剑而上!
苏二七俊脸寒彻,振臂而起,“今天就替刀儿好好教训一下你们!”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逍遥的剑也出手。
只见两道寒光一前一后,一疾一缓,直径向苏二七刺去。
阿邪剑势虽疾却疾中有缓,后劲十足,逍遥虽继阿邪之后出手,却貌缓实迅,竟是后发先至。
阿邪与逍遥朋友多年,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两人出手虽有先后之别,但却刚好互相补足,时间、方位都丝毫不差,配合得天衣无缝。
“到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苏二七迎向两人。
两支长剑,剑尖前后只相差三寸,阿邪在前,逍遥在后,只等距苏二七不到半尺之时,逍遥突然前冲,剑尖已超过阿邪的,疾刺而去!
这一下突然变招是两人最精密的配合,两人开始之势只为迷惑对方,以为先拨开阿邪的剑再对付逍遥也可以,但高手过招,争的只是一瞬之间而已,两人就是等这个时机,在对方认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之后,突然变招,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即使对方反应迅捷,能躲开逍遥这一剑,却已绝无后力躲开阿邪,可谓万试万灵。
苏二七本是迎向两人,可就在两人变招的同时,竟意外的向后飞退,他手中的衣裳,忽然一扬一甩,缠住了逍遥与阿邪的长剑,绞在一起,用力一扯,拉着两人跟他飞退,微笑道:“这里地方太小,到外面去吧!”
变生肘腋,令人防不胜防,逍遥与阿邪一怔,忙双双振腕,寒光之后,衣服已化成片片蝴蝶散去。三人已到门外。
“想不到二七哥哥的武功这么好,竟然能在急速前冲之中倒转气息,突然飞退。”雪之独舞明眸一转,道:“小刀刀,你还不快出手!”
小刀刀将手中扣着的飞刀缓缓收起,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打斗的三人,缓缓道:“夜色这么浓,最适合用飞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