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一见北堂君墨似乎动了动,北堂君青惊喜莫名的,赶紧凑上去叫。
但,北堂君墨只是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继续昏迷。
“王妃娘娘还是回去休息要紧,奴婢看着娘娘就好。”
离人哭得眼睛都肿得不像样子,抽抽搭搭的。
那时候她真是后悔死了,她要再快一步,扶住娘娘,不就没事了?
“姐姐怎么还不醒?她好像都没有伤到哪里嘛!”
北堂君青也急,恨恨地咬牙。
可是,她又实在没办法把那两名婢女怎么样,人家毕竟是为了扶她,“不小心”而为之。
她虽不是多么知书达理,这点感恩之心还是有的。
纵然她只是严妃此计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娘娘也许是……受了惊吓吧,自打上次落水,娘娘就怕了。”
想起上次北堂君墨落水后的样子,离人就哭也哭不出来了。
她原本想去叫太医来的,可北堂君墨先前吩咐过她,除非是自己吩咐,否则不准太医到晖音宫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她跟太医有仇吗。
“什么?你说姐姐以前也……”
北堂君青吃了一惊,眼泪都忘了流。
“没、没事,是很久以前的事,王妃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不然……奴婢也没法给赫连将军交代。”
北堂君青的肚子已经明显地秃出来,孩子应该有五个月了吧。
“……那好吧,姐姐要是醒了,叫人来告诉我一声。”
北堂君青虽不放心,也觉得疲累不堪,交代几句,也就回了赫连将军府。
谁料她前脚才走,屠子卿后脚就走了进来。
他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不由他不吃了一惊,继而恼怒不已。
要是明日北堂君墨起不来身,他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参见皇上。”
离人赶紧起身,暗道一声皇上来了就好了。
后宫中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原先还有好些个妃子时常过来的,如今倒好,出了这样大的事,连个问候一声的人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妃子们已认定严妃必为皇后,哪里还会进晖音宫的门。
“起来,她还没醒?”
屠子卿皱眉,看了北堂君墨一眼,眼神中有明显的厌恶之色。
“是,娘娘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了。”
说着话,离人的眼泪又要掉起来,这眼看就过了酉时,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不要……”
北堂君墨发出梦呓一般的呻、吟声,身子也不安地扭动起来。
“不要……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皇上……”
她声音虽轻,怎奈此时屋里无一丝别的声音,屠子卿自是听了个分明。
原来,在这样昏迷着的时候,她的良知就会使她说出心里的话来。
在对待屠子卿的心意上,始终是她不对。
她利用了他,伤害了他,却无法弥补。
“你出去,朕看着她。”
不可否认的,屠子卿心里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脸色已发白。
身为男子,他对北堂君墨所做的事,是不是太过份了些。
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不管是薛昭楚也好,北堂君傲也好。
“是。”
离人抹着眼泪退下去,琢磨着还是去叫太医来看看吧,万一娘娘出了大事,就后悔莫及了。
“君墨?”
屠子卿坐过去,轻声叫。
北堂君墨似是有所察觉,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又安静下去。
她太累了,身心俱疲,不想再醒来。
“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那,你想怎样?你还是会离开朕,跟你哥哥在一起,是不是?”
屠子卿苦笑,此时的他完全卸下平日里冷酷无情的面具,看起来孤独而无助。
除了每日里时时担心宗室亲王会反,还有他脑中的顽疾。
他有预感,自己时日无多,为什么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要被无情地背叛。
“唔……”
北堂君墨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脸容痛苦。
“君墨,你知道吗,当朕知道你留在朕身边,只是为你哥哥时,朕有多难过?朕从来没有像爱你一样的,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你不知道吗?”
如果北堂君墨是清醒着的,屠子卿绝不会说出这样软弱的话来。
他只是替自己不值,原来
真心并不一定能够交换到真心,或者说,他没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可以不计任何回报地去爱一个人。
他可以原谅她不爱他,但不能接受,她爱另一个男人。
“……不要……别走……是我错了……”
大概感受到屠子卿撕心裂肺一样的痛,北堂君墨沙哑着嗓子叫,眼睛却始终不曾睁开。
“君墨?”
屠子卿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才觉出她肌肤火烫,很吓人。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他恨恨骂骂,一摸她额头---果然是在发烧。
“来人!来人!传太医,快!”
屠子卿这个气,恨不得把王腾和离人按过来狠揍一顿再说。
他们是第一天侍侯人吗,主子病成这样,他们都没看见的,居然都不请太医?
“皇上息怒,是娘娘吩咐过,不管她怎样,都、都不准请太医来。”
王腾恭敬地应答,其实也很不明白北堂君墨此举何意。
“……去叫太医。”
屠子卿才要怒,又勉强忍耐下去。
北堂君墨的意思,他明白。
她这是在一心求死吗,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折磨,她早就不想活下去。
可又怕自己寻死的话,会惹怒他,泄愤于哥哥,所以才发下这样的话来。
该死的,北堂君墨,你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够狠。
“遵旨。”
王腾赶紧往外跑,他们倒是不知道,离人早一步请程据去,这时候都快回来了吧。
“北堂君墨,别想这么轻易就逃过朕,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屠子卿转回头看着她冷笑,快步离去。
他对她,也该彻底死心了吧?
其实,北堂君墨已经醒了,就在离人对妹妹说起她上次落水的时候。
只是她身子太虚弱,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整个人也像被放在火上烧,她没有力气应对她罢了。
妹妹一走,她本来想起来的,结果屠子卿一来,她只有继续装昏迷。
不然,她该怎么面对他。
所以,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眼泪早流了下来。
“对不起……皇上……这辈子,我注定对不起你,如果有缘,下辈子……”
她费力地起身,倚在床头,泪如雨下。
为什么不遇上他在哥哥之前。
为什么不在遇上他之后,全身心地对他。
为什么不在尽情享受了屠子卿对她的爱之后,把哥哥忘掉。
为什么……
为什么…………
不多时,程据喘着气过来,要为北堂君墨诊脉。
离人见她已醒来,自是大喜不已,谁料主子怎么都不肯叫太医瞧,她也没法子,只好把人打发走。
不过,好在主子已经醒过来,应该没事了吧。
只是这一夜,北堂君墨注定不会合眼的了。
而一夜无眠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屠子卿说要立北堂君墨为后的话,不是说假的。
所以,他一知道流苏国皇上皇后要来拜访,便打定主意要带她出迎。
结果,北堂君墨偏偏在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不由他不气恼莫名。
不过,他已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想,这件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这一夜,他不住派茹晧去晖音宫问消息,北堂君墨却一直深深昏迷,就算醒来,也起不来身。
天快亮时,屠子卿终于放弃这个打算,把四弟叫了来。
“四弟,你说,朕要怎么做?”
屠子卿脸容说不出的疲惫,这些事耗了他太多的心神,他快要支持不下去。
“……臣弟不敢妄言,立后之事,找母后商议才是。”
大半夜的,被屠子卿叫到这承光殿来,屠羽卿好像还没大醒过神。
明日为流苏国皇上皇后接风一事,还没个着落,也难怪屠子卿会急。
可是,立后之事何等重大,北堂君墨又让他彻底失望,这……
“她?她没害死我们,是你我兄弟命大,还听她的话做甚。”
一想到她想要利用北堂君墨害他们兄弟反目,他就后怕。
也亏得这个四弟对他一向敬畏,而北堂君墨又适时收手,才没有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
“什么?”
这些事屠羽卿当然是不知道的,皱起了眉。
不过太后一向不喜他们兄弟,他是知道的。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明日…
…朕---”
“对了,”屠羽卿突然想起一件事,“皇兄,臣弟听说昭仪娘娘又落水,是不是真的?”
这话说的,“又”落水,他该不会以为,北堂君墨是故伎重施吧?
别忘了,她已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他正没个主张呢。
“意外而已,朕原本想立她为后,可是---”屠子卿咬牙,欲言又止,只当屠屠羽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看来,她终究没有这个命,那别人都无所谓,瞧在舅舅面子上,也只能是她了。”
正是这话,只要皇后不是北堂君墨,是谁都行。
既然舅舅帮了他那么多,就立严妃为后,也堵一堵那些人的嘴。
反正,他日子已无多,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四弟到底要立谁为妃,继而做将来的皇后。
不然,他又何必一直苦苦相逼于他。
“皇兄,你---”
屠羽卿一呆,想要说什么,却不敢。
要是皇兄知道墨昭仪曾经找过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可是,依现在的情况,墨昭仪确实没可能做皇后的。
“朕知道你对舅舅有成见,但无所谓,等朕死---安下心来,再做打算吧。”
屠子卿打个激灵,差点把实话说出来。
“可是---”
这样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立后毕竟是国之大事,若是任人不善,会后患无穷的。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太对了。
“朕心里有数,倒是你,四弟,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女子了?”
三言两句的,话题又转回这件事上去,屠羽卿几乎想夺门而逃。
他已经努力地想要找个女子留在身边的,可是,他不想害人家。
“臣弟……怕是要辜负皇兄的心意。”
万般无奈之下,屠羽卿深深低下了头。
不用说,皇兄一定会发雷霆之怒就对了。
“……罢了,四弟,有些事,强求不得,朕……再多些遗憾罢了。”
意外的,屠子卿居然没有气,苦笑,掐紧了两边太阳穴。
那里正叫人生不如死一样地痛着,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生气。
“臣弟该死!皇兄,你、你不舒服吗?”
屠羽卿羞愧难当,看出皇兄异样,抬脚就要上去。
“没事,朕太累了,四弟,你先回去,立后的事,就这样定了。”
也许路遗说得对,他应该把自己的事告诉四弟,免得他将来得知真相,会无法接受。
可是,他不忍心看四弟为他难过痛苦,他宁可四弟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样,四弟无论怎样难过,他都不会知道的了。
“皇上,四皇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屠羽卿还没去远,一直站在暗处的路遗就忿忿地开口,也不怕被人听到。
“由他吧,朕不想再逼他了。”
屠子卿无力地摇首,伏在了案上。
路遗沉默下去,一直沉默。
一道圣旨,下到宣凌宫,命严妃梳妆打扮,陪皇上出迎流苏国贵客。
严妃乍一听到圣旨内容,整个人已呆掉。
“娘娘,快接旨呀!”
见她只是发呆,疏影暗里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也是高兴坏了。
看来主子做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这个做奴婢的,也要跟着风光啦。
“哦?哦,”严妃回神,终于确定这不是在做梦,赶紧压抑住彭彭跳的心,无比恭敬地叩下头去,“臣妾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茹晧,严妃高兴得两眼放光,都不知道怎么做好。
“皇上要我陪他?不行,我要快些打扮,疏影,还愣着做什么,快!”
终于到她吐气扬眉的时候,看那个墨昭仪还怎么神气!
太好了,这一招果然用对了。
“是,娘娘!”
疏影喜滋滋的,麻利地拿过严妃的首饰盒,仔细挑选起来。
天亮后,整个皇宫都在为迎接贵客的事准备着,流苏国皇上皇后昨天就已到了京城驿站,今日正式入宫拜访屠子卿。
临近晌午时分,屠子卿率群臣在承光殿设宴,盛情款待流苏国皇上皇后,与之相谈甚欢。
而严禧祥更是容光焕发,得意洋洋。
陪在皇上身边的是自家侄女,就是说,她将是接下来的皇后。
再换句话说,从此在朝中,他将呼风唤雨,万万人之上。
屠羽卿偶尔看一眼严禧祥得意的嘴脸,隐隐地担忧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