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正在厨房同时忙活着蛋炒饭,炒鸡蛋,煎鸡蛋和鸡蛋汤时,听到程艾维醒过来大喊大叫的声音,而从他叫喊的内容判断,他对火山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对季陶的惊恐。
我从未意识到自己如此和蔼可亲,被火山折磨过后程艾维吓得连叫他吃饭都不敢动,还是最后我赏了他两个煎蛋他才敢安心的吃。
等程艾维完全冷静了以后,季陶又开始了人工审讯。
我找不到事做,只好站在洗碗槽旁边支使着火山洗碗。我在基地时一时冲动用我的ST成绩和他打赌打输了,导致出了基地以后我成了炊事员,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打赌的时候只说了输的人做饭,没有规定赢的人不用洗碗。
洗到一半的时候火山停了下来,望了一眼门口对我说:“你有什么想问的话就现在问吧。”
我皱眉,戴上手套接过火山手中的碗开始洗,“疑惑的太多以至于我无从问起,你看着办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吧。”
“林赛,有些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以前是因为我在观察你所以没说,后来是因为弄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说,再后来季陶来了我不信任他所以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真没想到,我会在今天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告诉你。”火山拿起另一只碗继续洗,顺便朝我靠的更近,为防止别人听见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六年前,我还是清理队一员的时候,我和另一位队友有幸角逐清理队总指挥一职,但我们受到了最后的考验。”
我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听他继续说道:“那次考验很残酷,要为组织清理掉一个极其危险的叛徒,也是我们的总指挥官,而那时候我们三人的关系很好,他既是我们的上司,也是我们的朋友。”
我不由得插话:“所以,你退缩了?”
“不,我没有,我们都没有。作为灰界一员,要懂得服从,那既是考验也是命令。”火山一本正经,侧过头垂眸看着我,“林赛,在基地时你是被无视的存在,出了基地你也没有真正参与过任务,你的无知和一无是处为你营造了一个童话世界。”
我苦笑:“说的没错,反正童话世界里也有很多超自然现象”
“我曾是清理队的特训教官,我的学员都优秀并无条件忠于组织。我让我的每一个学员都把忠诚当做不可侵犯的信条,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朋友是组织的叛徒,我很愤怒,又加上组织下达的清理命令,于是我找到了那个叛徒,想要清理掉他。”
火山突然顿住,停在这个当口实在很吊人胃口,可我看他的样子又不忍催他快点。火山的青色的胡渣又冒了头,有疯长之势,比常人略微深陷的眼窝有点乌青的颜色,估计是眉骨挡住了厨房的灯光的缘故。
好在他没有停顿多久便又继续道:“和我一起接受命令的队友有点迟疑,但他也不能违抗命令,我们一起制服了叛徒,并清理掉了他。就这样,总指挥的职位在我们两人之间徘徊,我想是谁都无所谓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我希望我的另一个朋友能过得好,所以元老会决定委任谁就是谁。”
我有点吃惊,虽然已经意识到火山不简单,但我从没仔细想过他是一个会杀人的人,即使是在任务中。可想想看,这似乎又是常理中的事。
“最后,元老会选择了我。”我听见火山呼吸的声音,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在委任结果出来的同一天,我接到一通紧急电话,我仅剩的朋友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紧接着,他就死于一场火灾。我接了电话赶到他的住所时火势已经蔓延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即使组织派出纵水者也没办法再短时间内将火灭掉。”
“我冲进了他家,火势实在太大了,我被浓烟呛得头晕,怎么也找不到他。最后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于窒息。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组织的叛徒,他的死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一次清理行动而已。”
“然后,在大火中我遇到了一个人,就是我跟你和季陶都提起过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哦,你的神秘朋友。”
“就是他,那人一见我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他说造成那样的局面我也有责任,而我救不了任何人,除非找到一个女孩,她能帮我挽救。”火山又停顿了一下,“就是你,林赛,他要我找到你,并要我让你进清理队。”
“这什么逻辑?然后你就相信他了?”我很讶异,火山可不是个单纯到谁的话都信的人。
火山的神情又变得像第一次说起他的神秘朋友时那样的不自然,他说:“我相信他。”
火山的眼神令我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我把清洗好的碗放回橱柜,慢条斯理的开始脱手套:“我一个没有速度的速度者你能指望我干什么,除非你真的相信我大器晚成。”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不止是我,组织里应该也有其他人盯上你了。我无法确定季陶这次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不能向他透露太多,而且,我也不知道该透露什么,毕竟我也有很多疑惑。”
“什么疑惑?”好奇心驱使我询问道。
火山眼睑低垂,语气沉重:“或许,叛徒并不是叛徒,忠诚无所谓忠诚。”
这样的火山让我很不习惯,我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转移话题地问:“季陶好歹也是你的学生,你怎么就这么排斥他?”
“谈不上排斥,只是不信任。我没有接任指挥官就申请了休假,而季陶,是季沙的弟弟,季沙就是顶替我接任指挥官的人。灰界里很少有亲属关系的成员,季陶和季沙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不止都成了灰界一员,还都进了清理队。我不信任季陶,因为在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我也见到了他哥哥。”
“So?你在大火中又不是只遇到了他哥哥一个人,为什么一个你就相信,一个你就怀疑?”
火山突然不怎么友善地瞪我一眼:“我不是靠感觉去相信或者怀疑,他值得被怀疑!林赛,他是那次清理行动的队长!”
我沉默,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想着还有什么想问的,突然想起季陶之前说过的话。
“季陶说我备受关注……”
“我想,你的关注者中一定有季沙。至于楚红是谁派来的,是监视我还是你,还是我们两个人,只有等再见到她时想办法弄清楚了。”火山沉重地叹口气,“我怀疑季陶,怀疑季沙,怀疑楚红,怀疑太多人,讽刺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怀疑什么。我只是觉得太多事情都值得怀疑,而你,或许能帮解开诸多疑惑。”
火山一边说着一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我觉得奇怪,问他干什么。
他没说话,拿着盘子把手在我眼前伸直了,然后毫无预兆的松开手。
我连忙去接,可惜没接住,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显得尤其突兀。这是他以前常玩的小把戏,为了在不经意的情况下逼出我的潜能。这次和往常一样,盘子牺牲了。
火山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问我:“难道你都不对自己好奇吗?为什么你的能力突然消失了,为什么围绕着你的秘密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好奇,怎么不好奇?不过我没打算把我的好奇付诸实践,让事情顺其自然多好,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撇撇嘴道:“我也没什么探险精神,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不过你放心,有虐待狂作比较,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了我还想叫他一声爸,又发现我们现在的身份变了,只好指指地上摔开花的盘子道:“谁干的谁打扫,哥。”
火山懒懒的靠着橱柜,叹口气说:“进灰界你没有丝毫抵抗意识,相比其他新人你对基地生活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发生的一切,包括进清理队甚至做季陶的配偶你也接受得很快,林赛,你对所有事情都这么无所谓么?”
“这叫处世不惊。”我耸耸肩纠正道,“没办法,性格使然,我就是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
“处事不惊……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火山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打扫碎瓷片去了,我稍稍想了想这个问题,结论是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终于,我和火山慢吞吞的洗完了碗,我也监督他打扫完了盘子碎片。这时,厨房外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掉的声音,似乎那里正经历着一场激烈搏斗。我惊叹于程艾维竟然敢和季陶动手,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应该没那个胆量更没那个能力,就问火山:“季陶说的人工审讯包括动手逼供?”
火山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有人来了。”
一听有人来了我立刻快步跟上他,结果就如愿看到了一片狼藉。沙发被砸成了两截,原本大厅正中的那盏豪华水晶吊灯砸在了地上,光线暗了许多,程艾维被好几块玻璃碎片击中,脸上也挂了伤,楚红悬在半空挣扎着,没有着力点让她无法逃脱季陶的控制。季陶背对着我和火山紧盯着楚红,他的意念力通过眼神操纵物体,所以他不能移开视线。
看着起码要花一整天来打扫的大厅,我不知道出于哪种心情,张嘴发出了“哇塞”两个音。
火山迈着可以说是悠闲的步子朝季陶走去,大厅角落被我遗忘的麻绳被他操纵着开始缓缓的往楚红身上缠。我只看到季陶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不屑的。
季陶说:“不用这么麻烦。”
然后我看到楚红的身体成水平直线猛烈撞击在墙壁上,力道之大让她闷哼一声当即就晕了过去。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胸腔里的旧伤有复发的趋势,头也好像有点晕。
火山冲我挤挤眉毛,幸灾乐祸的跟我说:“你真幸运,有个这么厉害的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