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山村显得格外清秀,晨雾尚未散尽,村庄里就一片忙碌了,挑水的姑娘、奶娃的嫂子,喂猪的婶子、撵狗的大娘,还有在屋前抽旱烟的大叔、大伯各自忙碌自己的活路。
忽然一阵清脆的铁器敲打声划破了村庄的晨空,一个抽着旱烟的精干中年汉子从村头走到村尾,边走边吩咐贵娃的媳妇带人去西头割稻子,六大爷的儿子带上村里的男人上山挖地,木匠家的去村东挖红薯,村民也不多话,进屋拿了农具就往田间、地头赶。
“伙计娘带上伙计嫂子,就在村口砍麻崽吧。”精干的中年汉子是腊树底村的生产队队长,在半山的农舍门口喊了一嗓子。
“哎”伙计娘拿了一把镰刀和年轻的女子掩上门就出工了。
村民三三两两出了村庄,村里又恢复了宁静。
女孩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呼呼的墙壁。从瓦片透露的几缕细细的阳光照着女孩的身上,女孩从床上爬下来,床似乎有点高,女孩的脚落到地上时嘴唇抽动了一下,她光着脚丫努力的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
女孩跑到知青宿舍门口,握紧的小拳头使劲的敲打的那个熟悉的木门,木门上的锁随着女孩的敲打有节奏的跳动。很久很久,女孩累了,依着木门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泪花,小嘴张着却只发出弱弱的声音••••••
在山坡上锄地的汉子挥舞着锄头,任光膀子上的汗水滋润着脚底的土地。
田里的婆姨却在这时站直了身子,因为贵娃媳妇和木桂媳妇的话题在田里传开来。“哑巴娘走了”如春雷般在婆姨群中炸开。这些婆姨也是和哑巴娘一样是从城市来到农村,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知青,无论是她们嫁给当地的农民,还是盼望回城的大龄知青,在骨子里她们都有一个要回城的念头。
贵娃媳妇说:“哑巴娘是天亮走的,我背柴火回来就看见她走出了凉亭,是一个人,没带哑巴。”
木桂媳妇说:“走了就好,在城里打零工也比在这里强,只是可怜了哑巴。”
“哑巴可能送伙计家了,伙计婆婆一直想给伙计的哑巴媳妇抱个娃带。”说话的是贵娃媳妇的婆婆。
木桂媳妇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伙计媳妇嫁过来都三年了,也没个动静,抱个娃,好歹也有个念想不是。”
“这样一来,不是一屋里就两个哑巴”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所有的婆姨都看着进村的山路,莫名心酸的回忆与幸福的憧憬交织在一起,真是苦辣酸甜一齐兜上心头。
“吃晌午了”秋萍喊了一声,婆姨们都放下手里的镰刀,走到田基上拿出用芋头叶包的饭团就着田边的溪水吃了起来。
秋萍是腊树底村的第一批知青,秋萍不喜欢别人喊她旺喜嫂,在等待回城的日子里度过了六七个春秋后也嫁了一个叫旺喜的憨厚农民,就在结婚的那年秋萍的父母托人情在城里弄得一个青工指标,也不知道秋萍怎么想,她二话没说就把那个指标给了新婚的丈夫。旺喜到了城里很快就成了城里人,除了春节,喜旺唯一回村庄就是秋萍生儿子的时候。
秋萍一边啃着饭团一边望着崎岖蜿蜒的山路,也许有一天秋萍也会向哑巴娘一样,拿着村长开了介绍信去丈夫那里打零工吧。
村头的麻地里堆起了大片的小麻崽,四、五个砍麻的农妇把麻崽捆好,每人挑一担回了村,一把一把的把麻崽泡进水池里。
眼看太阳已经偏过了竹竿,伙计娘和年轻的女子比划一番就急匆匆的回到半山坡的农舍。
只见门打开了半边,屋里屋外也不见女孩,伙计娘在门口少许停了一会,返身进屋抓起一个冷红薯,掩上门又出去。
女孩在知青宿舍门口坐着,破旧的花布衫上沾着尘土,漂亮的小脸被泪水冲洗出一到痕迹。兴许他是看见伙计娘过来的,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一双眼睛肿得像一对水蜜桃。女孩很虚弱,伙计娘用手来拉她,她却站不起来。
“造孽哦”伙计娘抱起女孩,把红薯放在女孩手里,女孩看似很饿了,把红薯往嘴里大口大口的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