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楚军步步紧逼,涉归只是走不开。若是抽走云归城的兵力,或许楚军会趁机乘虚而入。”李景峰只是陈述道。
“哼,走不开?我看他是想,若是朕被那逆子取而代之,他亦有理由拥立新君吧。”燕王狠狠的说道。
“皇上,现在不是争执这些的时候,关键是,太子已经打进皇宫,或许不久就会……”
李景峰还未说完,却被燕王打断了,“我倒想看看那个逆子是否有这样的能耐。”
李景峰蹙了蹙眉,只是暗中打探着燕王的脸色,他只有怒火,而没有慌乱,难不成他暗中还有兵力?
虽然似乎整个燕国都是在李景峰的手中,似乎他已经成为这个国度的实际控制者,甚至还有不怕死的人,越过了他,直接向燕王谏言。说他李景峰权力过大,有危及皇位之险。
但只要李景峰知道,秦王不简单,这也是他完全没有把握取而代之的原因。
他和后卿都认为,若是此战太子得胜,一切就会好办起来。太子是什么角色,看起来狠厉,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甚至连燕王的一半都比不上。
若不是皇室人丁单薄,若不是太子为皇后所生,怕是早就被废了吧。
其实慕容涉归不回来也并非全然都是不利的,至少没有把他摆在明面,还可以视为最后的暗着。
李景峰又想深了一层,据所有汇集回来的消息,慕容涉归留在云归城不但没有把褚俊非给做掉,反而赔上了他所谓的夫人。说不定已经完全靠不上了。
此时有人慌乱而入,“皇上,太子攻进来了。”
只见燕王只是皱了皱眉,露出一个上位者的怒容,他狠狠的锤击了龙椅的把手,“李景峰,你看看朕的好儿子,真的要来杀朕了。”
说罢,又招了招手,暗处的李公公走上前,燕王冷酷的说:“下令围捕太子,若是能活捉,便活捉,若是不能,就地处决。”
李景峰眼角一跳,心道,他果然还有底牌。转念一想,又道不好,若是后卿被抓住,自己如何洗得清?
只是此时传令已晚。如若紧急,只好,牺牲她了。
慕容涉归再来到城门之外已经是第二日,他重伤未愈,却不得不站在这里。
霍清尧给他下了重药,骂了他许久,终是拗不过他。为这样一个女人,何必?
“既然她是将军夫人,我就不能让她落在别人手中。至于以后她要走要留,是她的事。”
“你舍得吗?拿人质换回来的人,就那么轻易放手?”
“反正我已经魔怔。”慕容涉归嘴角涌起了苦笑。他有了满心的戾气,他故意的想,要让楚辞后悔,要让她痛哭,要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却还是觉得这并不足以成为他,做了这个最蠢最错误的抉择的理由。
“李景峰知道了肯定会气疯了。养出一个不听话的情种。”
“义父……京城那边……”
“别想了。换吧,不然你一辈子后悔。大伤之后才能重生。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那时的霍清尧望着远方,花白的胡子,带着清醒的自知,亦只有霍清尧自己知道,这种清醒,是多大的代
价换来的。
而慕容涉归此刻不懂,他亦不想懂。他看着两军对峙,突然觉得心中很空。
燕军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无一人言语,而楚军骂声大作,甚至有人大声讽道:“慕容将军竟然还能上马,看来昨夜我们下手太轻啊。”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燕军不少将士大多已知昨夜发生了什么,有将士欲反驳,却被慕容涉归一个手势震住。
慕容涉归没有废话,只是咳了一声。“放人。”
“将军,不怕他们言而无信?”
慕容涉归微微一笑,带着惨然和决绝,令人移不开眼。他如同阳光下的唯一发光体,将士们注视着他们年轻的统帅,那样耀眼,他是神话,是战神。
“没关系,我一人可以闯营,我一军,当然也可以灭营,何患之有?”燕军将士嘴里含着笑,他们相信他们的统帅,他们并没有放声。军纪严明,让褚俊非心悸。
褚俊非亦挥手,并没有说放人,只见军中走出一名女子,青衣黑发,从容的走过楚军,走向燕军。那步履慢得让燕军将士怀疑,她是否不情愿。而在她走向之时,慕容涉归喊了收兵。
慕容涉归看着楚辞,并不说话,楚辞翻身上了他的马,第一次主动拥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她冰冷的银色战甲之上,不说话。
被环上腰的那一刻,慕容涉归发现他心中轻微的抗拒和厌恶正在慢慢瓦解,是一种缓慢而磨人的感觉。
慕容涉归的身后传来熟悉的温度,并不是让人反感的,只是让他有一些害怕。
害怕?慕容涉归竟然成了这样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曾经还说陶洪妇人之仁,自己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涉归听着身后追随他的滚滚铁蹄,那些将士还蒙在鼓里,还信任着他,他却王牌尽失,他已经让后卿带走了大半的兵力,却还不知道京城如何了,但无论如何,云归城怕是很快保不住了。
慕容涉归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能者。
而楚辞的脸紧贴他的铠甲,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和强压的悲伤。
燕宫。
太子已经攻进了宫门,后卿觉得有些不妥。宫内那么空,连侍卫都没有几个。而太子只是洋洋得意的以为,宫内的人应该都被吓坏了,躲了起来。
草包!后卿心里这么想,却是不动声色的提醒太子,先停下来,不要再贸然进攻。而太子却急攻进切,完全不听后卿的劝说。
他带兵冲进了前殿。而后卿无奈,只好紧跟上前。主上说过,局势未定,不应该轻易下了站哪边的结论。而她要做的,仅仅是博取太子的信任,做一个谋逆者。
只是她没有料到,闯进前殿,见到的竟然是皇上还有李景峰。
李景峰看着他们,冷冷的下令:“包围。”
后卿依旧淡定的看着从殿内各处涌出的士兵,她并不说话,这时候,她还没有看清楚局势。
李景峰转过身,他没有看后卿,只是看着太子燕勤,“太子,你带兵进来,这是做什么?可曾想过,皇上会寒心?”
而燕勤可不管这些,“外面都是我的人,单凭这点兵力,你以
为能够对抗?”他转过头,对燕王说道:“父皇,你老了,该换人了。”
“孽障。”燕王瞪着燕勤,狠狠的说道。
“太子,如果你以为皇上手里的力量只有这一点,那你就错了。”李景峰沉稳的声线让太子的自信有些动摇,他看了看后卿。
而后卿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景峰,她现在有些疑惑主上的态度了,难道皇上暗中还有力量,主上似乎开始倾向于皇上了。
李景峰看向燕王,恭敬的说道:“皇上,既然太子不肯悔改,您也就不必心慈手软了。”燕王冷冷的看着太子,又转过头看向李景峰,“似乎,爱卿认为,太子做错了?”
李景峰还不知道燕王手中的王牌,他需要知道燕王手中还有多少力量。于是他义正言辞的说:“那是当然的。逼宫加上意图弑父,是完全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爱卿是否肯助朕一臂之力?”燕王站了起来,身上华贵明黄的龙袍让太子露出了垂涎的目光,而后卿如同戏外人,只有李景峰拱着手,似无比虔诚的说:“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燕王缓缓的走向李景峰,仿佛要上前对李景峰说些什么,却突然目露狠色,从袖中掏出一把古朴的匕首,架在李景峰的脖子上,“那爱卿必然不介意把性命借给朕用一用。”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种变数,李景峰正了正色,并不显慌乱,“皇上若是要臣的命,尽管可以拿去,但臣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后卿握紧了拳头,思考着各种方案,她没有把握,能从燕王手中救下李景峰,而太子笑得愈发开心,仿佛胜券在握。
“爱卿到现在还要继续欺骗朕吗?”秦王压低了嗓子,“也只有太子那个傻子才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哪里是效忠于他,分明都是你的人吧。李景峰,无法否认是你让燕国强大,但你想夺朕江山,朕不傻,所以不能坐以待毙吧。”
李景峰眼角余光看见了燕王的脸,“皇上,您这番话可是让臣惶恐至极。”
燕王低声道,“让外面的人撤了。”
“那得看太子。”李景峰淡淡的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刀抵着的脖子已经渗血。
“我饶你不死。”
“皇上,古来多少王朝都是毁在帝王误信谗言杀忠臣。”
“李景峰,你都位极人臣了,还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我想为燕国抵御外敌而已,皇上。”
“所以是朕阻碍了你进攻楚国的好计?”
燕王见李景峰在这种关头依旧不改颜色,反而一派淡定从容,他不像是野心家,那么多年来的共处,燕王觉得李景峰其实是适合做隐士的人,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留在朝廷,处在明争暗斗以及风口浪尖。
如果不是手里掌握了他那么多年来暗中培育力量的证据,燕王根本就不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想帮着太子谋朝串位。
事已至此,李景峰也不再否认,直言不讳的说道:“皇上,您还是传位给太子吧。若是处理及时,怕是楚军还不能攻进来。不然继续僵持下去,怕是楚军就打到宫门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燕王冷冷的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