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茶点,我觉得浑身殷实多了,就提议惊弦带着我出门转转,傍晚的阳光懒洋洋的,弃之可惜。
惊弦前面走着,一面向我介绍着山庄里的建筑和路径,她想起什么似的,忽而转头问我:“白姑娘,现在能说说你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
“你要寻的人…是你的心上人吗?”
我正要去抚摸蔷薇的手狠狠地被扎了一下,皱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比较平静:“怎么会这么问?”
“哦,是我唐突了,你不要介意。”惊弦歉意一笑,转身继续前行。
我将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惊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句:“我单单只觉得你在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很像在唤亲人的感觉。”
我心头微微一震,沉默了,两人一路不再说话,穿过了柳荫,我与她并肩走着,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藏着,就说:“他叫司珞,是我的师兄,我们其实是…都是修仙之人,此前他与师父生了矛盾便离了山,因此我便背着师父出来寻他…”
惊弦姑娘是个好女子,我心里不愿去欺骗她,但是我也只能给她这样的回答。
见我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惊弦以为我在难过,连忙拉过我的手,另一只手也覆在我的手背上,她自责道:“白姑娘,我不该问的!”
我对她一摇头,说:“今后叫我陌颜便是。”
惊弦又带着我在仙湖山庄四处转了一圈,每逢遇见了人,都是对惊弦一副恭敬的态度。
原来,这山庄里大小琐碎的事物,都是由惊弦打理的,而鲜衣则是帮助上官影处理外面发生的事情。因此,她二人虽不是主子,但在山庄里却是主子般的待遇。
从碎石小径行至莲池之处,惊弦忽然顿了步子,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前面八角亭子里正端坐着一老一少聚精会神地在对弈,那长者灰衣白发,慈眉善目,红光满面,而那小辈剑眉星目,面色无奈,这便是上官影祖孙二人了。
惊弦示意我不要说话,轻拉过我的手正欲回避,却听得上官影不满的抱怨声:“爷爷,您看您又耍赖!早知如此我方才便不费尽心机地让着您了!”
上官老太爷声如洪钟,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赢就是赢,输便是输,哪里那么多废话!我可觉得自己赢得坦坦荡荡啊…不过倒有人不坦荡了,竟然躲在暗处使着耳朵!”说话的同时便将手中的黑子敏捷地弹了过来,好在惊弦眼疾手快,拉着我险险地避开了。
我随着惊弦走上前去,惊弦向老太爷施了礼,笑说:“老太爷,惊弦正巧领着白姑娘在逛园子,只是无意经过这里,没诚心想打扰来着。”
老太爷点头一笑:“原来是你这丫头啊!”然后一手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神秘地望着我,我向他点头问好。
上官影起身介绍道:“爷爷,这位就是我方才与你提到的白姑娘了!”
老太爷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来到我跟前,围着我转了几圈,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口中念念有词:“姑娘,老夫见你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常人的出尘气息 ,你不是一般人吧?”
惊弦也看了我一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来了句:“是啊,我先前为白姑娘把脉时也发现她的内理不同常人。”
我面上波澜不惊,惊弦不仅观人入微,医术还如此了得,心中更诧异这上官老太爷表面看上去是个糊涂随和的老顽童,实则精明至极,道行也是不浅啊!
我厚着脸皮解释说:“老太爷真是好眼力,陌颜乃是修仙之人。”
老太爷闻言又是哈哈大笑:“我喜欢你这丫头!修仙好啊,影儿啊,以后你可要多向人家学习学习啊!”
上官影望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尴尬无奈,却对老太爷连连称是。
夜里,我睁着眼睛难以入睡,新的环境,新的人群,我还得尽快想一个理由长久地留在仙湖山庄,以便引导上官影走上修仙之路。
这一天一晃而过却几番起伏,事情发展得还算顺利,我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里有些不踏实,摸黑起来喝了好几次水,后来为了方便,干脆掌了灯,伴着烛火入睡。
有了第一夜的适应,后来的时日也便慢慢习惯了。
我在仙湖山庄小住了一段时间,我常常与惊弦一起喝茶聊天,这弥补了我在神界没有朋友的遗憾,卓令哥哥毕竟是男子,有些女儿家的心思自是不便与他说。 也正是因为我与惊弦愈加亲厚,鲜衣每每都会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摇着扇子酸溜溜地啧嘴感叹如今自己已然失了宠。
上官老太爷呢,每当遇着我时就会拿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我,且还喜欢自己一边琢磨着心思一边笑意浓浓。
上官影一直都很忙,多数时间都不在庄内,我也没机会与他多作交流,碰到面了也是打个招呼,他会顺便向我问起司珞的情况以便打听他的下落。
偶尔晨起时遇到他在院子里练剑,我一般也不打扰他,只是默默伫立于一旁观望,看他俊朗风发的样子,便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我,可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也是很喜欢的。
有一天,平淡的日子终于发生了转折。
午后,我在逛园子赏花之时,抬手间发觉自己能够让枯萎的花朵恢复新开了,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仙法正在慢慢恢复。
我试着用通心术联系卓令哥哥告诉他我此前的境况,但是结果让我失望,我恢复的程度远远不够,根本无法运用那么高层次的法术,于是就恹恹地就放弃了。
习惯性地想去找惊弦聊聊天,看能不能再了解到一些关于上官影的事情,可是她房中并没有人,想是有事出门去了。
我刚退出她房间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来势匆匆的鲜衣。
她今日换上了女儿装,杏眼朱唇,明眸皓齿,鲜红色的罗裙衬得皮肤雪白亮丽,俊俏的小辫子使她更加灵动鲜活。只是她此番神色焦急,一面伸手来扶我一面朝惊弦的房里张望:“陌颜,姐姐可在?”
我不明所以,只答道:“她不在里面,你怎么了?”
鲜衣连连跺了跺脚,急急解释着:“哎呀!出大事了!公子此刻正在老太爷屋外罚跪呢!”
我心里一惊,连忙拉过鲜衣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在去长风园的一路上我从鲜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今日一早上官影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是长安城近日有位妖异的女子已经害了不少男子的性命,上官影得知后认为那便是上次在晋阳城里逃走的狸猫在作祟。
狸猫是从自己手中逃脱的,上官影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其抓获,于是即刻去长风园求老太爷让他前往长安收妖。
老太爷自是不批准的,虽说上官影有捉妖的能力和经验,可是这长安一去老太爷便要有好一段时日见不到他的宝贝孙子了,随后祖孙二人一言不合便杠上了,最后就演变成上官影在老太爷屋外一跪不起。
我与鲜衣这厢还没踏入长风园,老太爷那厢火气腾腾的声音远远就传了出来:“我说了不许就不许!今日谁来说情也不顶事!”
“老太爷,您别生气!”没有听见上官影吭声,倒是听见了惊弦柔柔弱弱的请求声,原来惊弦已经先我们一步过来了。
我与鲜衣对视一眼,她此刻已将眉头锁在了一起。
我们进去之后便瞧见上官影与惊弦两个人都跪在了地上,对面的房门是紧闭着的,里面传出掬水洗脸的声音。
鲜衣急急地走过去望了眼房门再向地上跪着的二人使了几个眼神并用唇语问他们怎么样了。
上官影沉着脸没有说话,手里紧紧握着腰间的金剑。惊弦则摇摇头示意鲜衣退到一边去。
“鲜衣,你也是来求情的?”对面的门终于打开了,老太爷脚步沉重地走了出来,再看那张绷着的脸也不是很好看,鼻头还红红的。
鲜衣十指交缠结结巴巴了一会子终于鼓起勇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老太爷,您总不能这样一辈子约束着公子吧!我们仙湖山庄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匡扶正义,惩奸除恶吗?如今又有妖孽作怪,公子怎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呢!”
“鲜衣所言甚是,老太爷,惊弦求您答应公子吧,我们姐妹会跟随公子好好保护他的!”惊弦阖着好看的眸子向老太爷一拜。
老太爷眼光一闪,似乎有些动容,更深处的是不舍和痛苦,我隐约觉得他心里有隐瞒着什么事情。他背着手站了好半天,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火气,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你们这些孩子,什么也不懂…”
上官影也趁机郑重地朝爷爷一拜,极认真地说:“爷爷,您常常教导孙儿做人做事的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就应顶天立地、有所担当,如今孙儿已经真正长大了,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了,爷爷就放心让孙儿去吧!”
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