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稍作歇息,只见这少女拱手道:“今日多谢少侠出手相助,敢问少侠尊姓大名?”龙风微微一笑,道:“哪有什么大名,在下。。。呃。。。”忽见酒馆墙壁上挂有一幅对联:夏有凉风冬有雪,春有百花秋有月。当即灵机一动,便道:“在下风月子。”
其实他倒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北雁龙家在江湖上的威名极响,不想另生是非罢了。
那少女沉吟片刻道:“这名字好生奇怪。”
龙风道:“请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那少女便道:“我姓夏侯,单名一个英字。”龙风心中略显惭愧:“这姑娘如此爽快,无半点心机,相比之下,我倒是多想了。”
便拱手道:“见过夏侯姑娘。在下冒昧一问,不知姑娘如何与白虎帮结下梁子?”
夏侯英忽低下头,踌躇道:“公子既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能隐瞒于你。但此事牵扯到我父母的命案,不能奉告,还望公子海涵。”龙风也觉歉意,说道:“是在下失礼了。”
周泰忽道:“公子爷,夏侯姑娘,今日之事,白虎帮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为妙。”
龙风点点道:“周叔说的在理,毕竟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他忽怕夏侯英落了单,再遭白虎帮报复,便道:“姑娘要去哪里?可结伴走一程。”
夏侯英凄然一笑,叹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说着,脸上满是落寞可怜之情。
龙风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脱口道:“我等此去朱雀堡,不知姑娘可愿同往?”
夏侯英听到“朱雀堡”三个字后,突然脸色一变,说道:“你为何要去朱雀堡?你是朱。。。朱堡主的什么人?”
龙风道:“在下只是奉家父之命前去拜会朱堡主。姑娘可认得他吗?”
夏侯英道:“当然。。。当然不识得。少侠不嫌弃,我愿与你同往,正好那里,我有一个故人相见。”
龙风也未多想,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于店家的老板,又陪谢了几声。如此这般,三人这才下得楼来,又买了三匹好马,顺着大路,离开了洛阳城。
三人沿河南道策马前行。不出几日,便到了江南,这时正值初春,只见沿途重峦叠嶂,风光旖旎。
这一日,三人来到一座小镇,此时已距朱雀堡不到三十里的路程。
此时朱雀堡声势浩大,在江南名声大噪,镇上到处是写有“朱鸟舒翼”的大旗,旗上碧雷流响,羽翅上翔。有道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四象二十八宿,朱雀堡正取其一。
这一路上景色虽好,夏侯英却显得心事重重,时而寡言少语,时而忧愁伤感。龙风几次想逗她开怀,她也只是报之苦涩一笑。
临到朱雀堡,她更是神情大异。
龙风不便细问,暗自忖思间,却见街上人头攒动,纷纷直奔西北边的街角去了。三人初来镇上,不由也大是好奇,便也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三人来到跟前,只见围观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竟挤得密不透风。龙风等人只好坐在马背上远远望去,却是一个木制比武台,旁边的大旗猎猎生风。见人群拥簇当中,台中正有两人在打斗,左边一条黑黝黝的大汉,满脸虬须,眼露凶光,却见右边与之对垒的却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腰悬短剑,头戴金簪,皮肤白皙,身手却矫健之极。只见这大汉的拳法虎虎生风,气势咄咄逼人,这少年却左闪右躲,竟不出一招一式。那壮汉甚是恼怒,忽的飞起一脚,向少年的胸口踢去,众人都为那少年捏了一把汗,不由惊呼一声。谁知那少年一个空心斗向后翻出,竟是如玉燕飞舞,灵动之极。
众人喝了一声彩,龙风等人也暗暗钦佩。忽的听夏侯英低声说道:“这姑娘轻功倒是不错。”龙风微微一怔,凝神望去,再看那少年身形,确是一名俊秀少女。猛然,忽觉那少女的眉宇只见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正思索间,只见那少女在对方乱拳中,倏然近身,用剑柄一戳,正中对方的京门穴,那壮汉哼的一声,轰然倒地。人群又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彩。
突然,嘈杂之声中却传出一句阴恻恻的声音:“朱家大小姐好俊的功夫,专挑软柿子捏,好功夫啊,好功夫。”言辞间尽是夹杂着嘲讽之意。
那少女脸色微红,嘟嘴喊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请出来赐教!”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从天扑落。众人凝神看去,那人身材纤细,手长脚长,如同竹竿一般,脸色尽是阴邪。
只见那少女神色一凛,道:“你是什么人?”那竹竿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配问老子大名,听说你武功不错,今日我来讨教几招如何。”话音未落,忽的便向少女抓落,他个头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去势甚是凶猛。少女不料对方说打便打,眼看对方出招奇快,竟是躲闪不及,身形一晃,便用剑柄挡格。那高竿子却不躲闪,径直抓来,两力相交,只听砰的一声,那少女斜斜退出了三步。
一招即过,少女便知是对方功夫远胜自己,暗忖不是对手,正想法脱身。不想那高个儿却不依不饶,两手成钩,隐隐带风,早已把那女少罩于内力之下。少女眼看不妙,左手一抖,短剑飞出,登时剑花乱舞,以攻代守。
不料那高个儿也身手一变,两手相错,竟如蚕丝般柔软,飘飘击来。只见双方你来我往,手抓剑砍,都是阴柔的路数。
人群中不时传出啧啧的声音,显然对台上二人的武功甚是钦佩赞赏,直觉今日是大开眼界了。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龙风等人心中早已雪亮:其实胜负早无悬念。那少女看似攻势如潮,却是在苦苦支撑。而那高个儿虽赤手空拳,却是应付自如,如闲庭信步般的卖弄武艺。
两人斗了堪堪半盏茶的功夫。这几人正为那少女担忧,龙飞却愈看愈惊,大为诧异,心中想道:“这高个刚柔并济的打法,很是厉害,以前闻所未闻,不知是什么功夫?而这姑娘的剑法竟我与如出一脉,却是什么缘故,难道。。。”
正在他心绪万千之间,忽听“啊”的一声,那少女的剑柄登时脱手,直插旁边的木旗之上,只见入木三分,急颤之余兀自嗡嗡直响。
那高个儿见已胜出,倒也不再进招,只是轻蔑说道:“南雀功夫不过如此嘛,嘿嘿,择日让你爹爹来见识一下”说完几声冷笑,语态满是高傲之气。
龙风蓦然心下一动:“这是我朱师伯的女儿!怪不得看起来好生眼熟。”原来当年两人从小便见得一面,只是时过境迁,当年小女孩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这少女正是南雀朱松柏的女儿,单名一个茵字。她自幼在朱雀堡长大,为人耿直却不失清灵之气,虽贵为朱家独女,却无骄气,深得朱松柏的溺爱。朱茵不但于琴棋书画颇有研究,对家传的剑法也深得神韵。
有道是南雀北雁,名震江湖。其中南雀便是朱雀堡堡主朱松柏,而北雁即为龙风的爹爹龙清。两人由于师出一门,又称南北二侠,在江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家学渊源,但朱茵毕竟年纪尚轻,功夫还不曾练到家而已。
龙风想通此节,急忙下马,施展轻功,跳上台来。这一下,不但朱茵大为惊奇,台下也是一片叫好。
那高杆儿正得意之极,心下一怔,细细打量来人,见他年纪虽小,却是器宇不凡,一看就非泛泛之辈。心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朱雀堡哪里来的这些帮手。”
他不动声色的歪着头道:“哪来的小子,还是乖乖滚下去吧,不然莫怪老子无情。”
龙风拱手说道:“阁下不过多活几年,如此老子小子的,出言这般无礼。阁下武功高明,在下来讨教几招,如何?”
那高个脸长且尖,尖嘴猴腮,一双小眼睛中猛地射出凶光杀气,不住上下打量龙风。道:“臭小子,竟不识好歹,我便让你瞧瞧自不量力的下场!”
龙风道:“前辈好大口气,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咱们先行比过,再说不迟。”
高个儿强压怒气,喝道:“好!”说罢,双手一挥,便要动手。只见龙风伸出一手,道:“且慢,前辈还没说怎么个比法,如何便要动手。”高个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转头指向朱茵,道:“这小子油头粉脸,是你这小姑娘的相好吗。”朱茵啐了他一口,道:“胡说八道。”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也疑惑:“此人究竟是谁?”
高个儿又道:“既然你想比试,那我就成全你。咱们就比十招如何,你若接不住我十招,连这小妮子一起,你们一起受死,如何?来吧,进招吧。”他也不管龙风是否答应,便要发招,如此匆忙竟生怕对手反悔。
原来他怕耽搁太久,朱松柏万一现身,自己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如此比过十招,不但能折辱一下这个强自出头的“小子”,而且还可以煞煞南雀的威风。
龙风心中也在盘算,适才观战许久,对方虽未出全力,但料想接十招还是颇有把握。因此,爽口答应道:“前辈好大口气了,请!”说着右手一摆,同时眼神向朱茵一闪,示意她先退下台去。朱茵对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心存感激,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随便转身跳下台去。
但见台上,龙风抽出长剑,凝神戒备,忽见对方左手成勾,如电闪般向龙风的胸口抓去,龙风早有准备,右手一挥便向对方手腕斩去,料得敌人定会躲闪,不想那高个儿却是不躲不避。龙风疑惑之间,剑锋一触,竟如碰上了钢筋铁骨一般,他心下大骇之余,跳开一步。稍一定神,心中便已明了,对方定是腕上有钢制护腕,因此剑刺不入。
高个儿见对方后退,身形一晃,双手成勾,呼呼向龙风抓去,五指如判官笔,如点穴撅,更如骤雨狂泄,攻势凌厉之极。
龙风眼看对方进招狠辣,招招致命,稍有不慎,便要身受重伤。当即将心一横,处变不惊,看准对方来路,随手便是一剑。
他从小天赋超群,所学剑招固然精妙之极,自己临敌之时更是能有诸般巧妙的发挥。当下心中一片空明,将平生所学的奥妙变式的剑招挥洒出来,竟将高个的攻势尽数化解,无一不是妙到巅毫。
高杆儿心下大惊之余,不禁大为恼怒,当斗到第九招时,猛的大喝一声,凌空向对方的头顶抓去,同时左手成指,直指龙风的小腹。
龙风毕竟修行尚浅,堪堪接住这突起而攻的几招,已是极为难得,此时眼前一花,已看不清对方的招式来路。旁观的众人也都一声惊呼。
忽然,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嗤的一声急响,一枚暗器急射而来,正冲向那高个儿的面门。
饶是那高个儿反应神速,腰肢一摆,急收右手,将暗器劈落,低头一瞥,却是一枚寻常簪子。这暗器发射的力道虽不如何诡异,但如此耽搁,龙风早已摆脱窘境。高手对招,相差原只一线,龙风得此余暇,深深吸了一口气,登时精神大振,刷刷便是两剑向对方刺去。如来以来,十招早已过了。
只见高个左手一挥,道:“罢了!朱雀堡只仗人多势众。今日老子认了,他日定再来拜会。”说完,便发足急奔而去。随即远远传来:“你小子剑法很好。。。”声音越来越远,说完“好”字,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龙风怔在了当地,不料适才战局竟如此惊心动魄。又低头看了下落在地上的簪子,已明其理。
原来周泰等人在旁观战,心里甚是着急,见情况危急,正要动手相助。不料夏侯英抢先一步,摘下簪子激发出去,虽有些胜之不武,但着实帮龙风躲过致命一击。当然也是为报前几日龙风对她的相救之恩。
朱茵向前走来,道:“你是龙风师哥。”语气充满了肯定。龙风一番激战,气息尚未喘匀,急忙向眼前这个秀美的少女仔细凝视了一下,微笑的点了下头,微笑道:“小师妹,十年不见,竟长高了许多。”
两人又惊又喜,紧紧相拥在一起,好不欢喜。周泰,夏侯英等二人也赶紧上前。周泰道:“属下见过朱大小姐,朱堡主近来可好。”朱茵道:“周管家,我爹爹好得很。你也好啊,记得当年我和爹爹去云州,还是你背着我和师兄在山上玩耍呢。”
几人笑着寒暄之际,龙风方才发现夏侯英甚是不快,以为他们故人相见,把她冷落了。刚要说话,见朱茵拉着自己的手,道:“师哥,快和我去见爹爹!”龙风忙道:“一直想见朱师伯,多年不见,很是挂念他老人家。”
这时,众人已散开了去。朱茵向附近客店要了一匹马,刚要掏出绣荷包,那小二识得朱茵,笑道:“朱堡主护得这一方百姓的安危,姑娘能骑本店的马,是小店的荣幸。大小姐骑走便是。”
朱茵见他说的真挚,微微一笑,道:“如此多谢小二哥了,我明日便还。”
说罢,四人便快马加鞭径直奔朱雀堡去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