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穿过一片树林,遥遥看见一片沙滩之上,有两人正在打斗,他又上前几步,看的明白,其中的一名女子,正是夏侯英,而和她对阵之人竟然是昨日逃遁下山的欧鹏。只见欧鹏刀法精奇,步步紧逼,夏侯英眼看要招架不住。
龙风心头一紧,脚下发力,待他冲到离他们十几丈的地方。
忽见,欧鹏金刀一横,击飞了夏侯英手中的短剑,倏的上前伸手点了两指,夏侯英顿时委顿在地。欧鹏将她一夹,携着她疾冲几步,竟腾空而起,跃在海湾旁的一艘大船之上。
龙风一边疾冲一边喊道:“英妹。英妹!”其实,这声英妹他心中暗叫了无数遍,这情急之下不由脱口而出。
但纵使他脚下生风,奋力疾奔,哪里还来得及。那欧鹏绰号为‘摩云金刀’,自然不是妄传,一来他使一把金刀,二来便是他轻功了得,江湖难逢敌手,即便他手携一人,身形仍轻盈至极,“摩云”二字当真名下无虚。
待他赶到海边,那船已扬帆起航,只听欧鹏高声道:“想救这小妞性命,七日之后,携龙泉宝剑来我教总坛赎人。”说罢,几声冷笑。
龙风刚要答话,忽听夏侯英喊道:“龙风哥哥,不要管我。我一人死不足惜,切莫交出宝剑,来日见我师父,想她老人家通报一声,便说徒儿不肖。。。”原来,夏侯英虽身不能动,但口里能正常言语,只是这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湮没在汹涌的波涛声中。
龙风呆在海滩,大为懊恼,心中不住嘀咕:“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欧鹏等人怎么又会出现在此地?”
其实他不曾想到,昨晚欧鹏独自逃下山后,本欲返回魔教总坛,但终归心有不甘,又怕回去受到北城烟责罚。便在山下的大船中伺机而动,等了几个时辰,只见陈平三人也狼狈下山,他便又收罗这三人,在天亮时分便绕到岛的东边进行偷袭,怎料他们在普陀岛的正东侧搜寻半天,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又不敢贸然上山。正为难之际,忽见夏侯英一人独自往海边行走。欧鹏见她与龙风一路同行,就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便心念甫动,将夏侯英俘为人质。
龙风心烦意乱之时,忽听身后有人奔行极快,猛一回头,只见是周泰已到跟前。他气喘吁吁道:“公子爷。我听到夏侯姑娘的呼喊,便奔了过来。。。咦,她人呢。”
龙风苦笑道:“她又被人掳走了,不过这次是魔教的人,就是那个可恶的欧鹏!”
周泰奇道:“又是他?!”他略一思索便知其中经过,便道:“哎!我们还是太大意了,不曾料到他会杀我们一个回马枪。”
龙风抿着嘴,低下头,显是沮丧至极。周泰见状,便道:“公子爷,不要泄气,我们去救她出来就是。”
忽然,他眼光落在龙风背后的玉匣上,道:“公子爷,你背的是什么?莫非。。。这就是。。。”说到此处,声音已颤抖不已。
龙风精神一振,道:“周叔,这正是我们这些时日苦苦追寻的龙泉宝剑。”说罢,将剑匣解下,从中拿出宝剑。
周泰手指颤抖,不住摩挲着剑身,颤声道:“七星龙泉剑不愧是天下至尊名剑,今日能见其真身,也不枉此生了。”
龙风道:“此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和北城烟的寒月刃一战了。”
周泰点头道:“这样太好不过了。只是,夏侯姑娘现落入了魔教手中,若贸然前往,恐是不妥,难免有点投鼠忌器。”
龙风思忖半刻,道:“魔教既以夏侯姑娘为人质,要挟我们交出龙泉宝剑,料想她一时还无性命之虞。周叔,我看这样,既然此处离朱雀堡不远,你速去朱雀堡通知我爹爹和师伯,请求他们出手搭救。”
周泰急道:“公子爷,你呢?”
龙风道:“我持龙泉剑,去盘龙岛,去请恩师出山。”
周泰道:“剑魔若能施之援手,最好不过。若寻不到剑魔该如何?”
龙风咬了咬嘴唇道:“我当效昔日关公,单刀赴会!”
周泰摆手急道:“公子爷切莫以身犯险。”
龙风见他脸露关切之情,心中一动,道:“周叔莫要为我担心,我已习会藏真剑法,他们想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何况我手中还有龙泉宝剑。你速速前往朱雀堡,邀爹爹和师伯助阵,这样我们的胜算又增了几分。所以,你此行关系重大。”
周泰思索半天,想起上次与他分离,甚是担忧,至今仍心有余悸,但眼下已无其他办法,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前去朱雀堡,公子爷,万千保重。”
龙风微微一笑,拱手还礼。
两人便并肩回到普陀岛西岸,各自乘船,再度分别。
话不多说,龙风经岛上渔夫指点,得知了盘龙岛正处此岛的东南八十里处,便驶着一艘渔船,奔东南方划去。
他于海中依稀辨别方向,划了大半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盘龙岛。
龙风踏到岛上,来到昔日学剑之处,高声喊道:“前辈,前辈!”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又喊道:“恩师,徒儿来接你来了。恩师!”
荒岛空旷,只听回声缭绕,竟是四下无人。
龙风步履匆匆,前前后后寻遍了整座岛,哪里还有觉醒的影子?
他不由自责道:“难道是我来的晚了,恩师已遭人毒手了吗?”想到这里不由心头一颤,忽又转念一想:“恩师的剑术,当今天下怕是已无敌手,就连魔教的三大长老联手都奈何他不得,又怎么轻易被人暗算。”如此想来,这才稍稍宽心。
他举目四望,只觉悲凉,半月之前在此学剑的情形仍历历在目,不由怔怔出神,眼含热泪,喃喃道:“恩师,弟子已将龙泉宝剑带来,你老人家到哪里去了?!”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
如此等了一天一夜,龙风仍不见觉醒踪迹,心中惦记着魔教之约,不敢再等,便划着小船返回了江浙。
由此纵马疾驰,每天只睡一个时辰,他日夜兼程的直奔魔教总坛之处。
这一日行抵凉州,人马皆乏,便在一处酒铺打尖,稍作歇息。
他要一杯酒,两小盘下酒菜。他喝了一小口酒,叹了口气,便支颐不语,凝思道:“恩师不知现在何处,这茫茫人海,又去哪里寻?另外,魔教总坛往这里走应不会错吧?也不知英妹现在怎么样了?”
正胡乱寻思时,酒铺不知何时进来一老者,龙风瞥了一眼,只见那人正义凛然,眉须皆白,颇有仙风道骨之姿。龙风忍不住暗暗喝彩:“这老者器宇不凡,脱凡出尘,平生所见人物中无人能与之比肩。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领袖。”
只见那老者潇洒入座,如坐云端,更显超然物外,任意逍遥,让人忍不住钦仰敬佩。
龙风心中赞叹之余,顿起结交之心,当即端起酒杯,缓步上前,坐在那老者对面,道:“老前辈,晚辈不才,可否与您共饮一杯。”
那老者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不答话。他正觉纳罕,只见那老者伸手摁在桌上。龙风的左手本来搭在上面,忽觉全身一震,急忙松手,右手所持的酒杯不禁微微一晃,几滴酒洒了出来,仓促间心下骇然:“这老者内劲当真深不可测,单单这一摁,便能传出这等浑厚内力。”
他心中惴惴之余,只见那老者手指又在桌面轻轻弹了两下,顿时,只见桌上的箸桶哗啦啦一抖,竟单单跳起了一根筷子,激射到半空。这手神功当真匪夷所思,但凡内力练到极致者,开碑裂石,摘叶伤人原不稀奇,但能像如此将力道运用的恰到好处,聚散自如,意到即至,实非人力之所能。
龙风看的瞠目结舌,一时无措。只见白须老者未待筷子落地,顺手抄起,竟向龙风虚点过来。
这下来的突兀之极,他心中暗叫:“不好!”哪里还能来得及躲闪。谁知,那筷子滞在半空,离着自己还有三尺之处,就一动不动。
龙风心念一动,当即恍然,不由暗暗喝彩:“好招式!”原来,这一下对方若是换做一把长剑,他上身七处要害已尽笼罩其中。他知这老者是要考量自己的剑法,当即放下酒杯,暗舒一口气,伸出食指,以指代剑还了一招。这下也甚是精妙,尽破对手后手的诸般变化。
白须老者面似沉水,又连数招,每一招都连绵精奇,繁复无比。龙风剑法本就不俗,后习得藏真剑法后,更是难逢敌手,但他与人对阵以来,从未遇到如此强敌,当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的一一拆解。
斗到酣处,已不暇细想,见对方剑法实在太过高超,便东一招太极九转剑,西一招藏真剑法,虽然闹的个手忙脚乱,但也将对方的招数尽数化解。
那白须老者微微颔首,忽的招数一变,只见出手大开大阖,招数雄劲,隐隐暗含风雷之势。龙风知道不妙,心中不由惊惶,知道坐着接不住这几招,当即起身,急跃退开。好在对方意在较量剑招,并未贯之内力,不然适才已经败下阵来。
龙风想通此节,拾起桌上长剑,带着剑鞘又向后退开几丈,说道:“晚辈得罪了。”凌空向老者虚点了几剑,正是藏真剑法后两路中的精妙剑法,白须老者微微一怔,轻轻“咦”的一声,脸露怪异表情。
那人发出如此轻的声响,却让龙风心中一惊,不住寻思:“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此番比拼瞬息万变,已无暇去思索。如此略一分心,手上剑法已不免滞涩,只见白须老者抖动木筷,划出一道弧线,来势空灵飘忽,不知要刺向何处。
龙风一凛,不敢怠慢,当即尽拣藏真剑法的最为精妙的招数与之相抗。如此一来,经这老者激发,他剑术的诸般精微招数层出不穷,当真发挥的是淋漓尽致,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霎时间两人拆了三十余招,单以剑法的招数而论,两人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只见,白须老者哈哈一笑,将木筷一收,插入箸筒。
龙风向前几步,躬身道:“晚辈放肆了。”只听那老者仍未答话,待他抬头时,只见他长袖摆动,已飘然出店。
龙风呆立原地,忽见桌面上有一块黑色方布,他正奇怪,忽然心头一个念头闪过,不由全身一震,当即扔下一块碎银,发足追了出去。
店铺的小二在旁一直看的好奇,心中好笑,他哪里知道,适才那两人虚发虚接,尽是当今武林最高深的剑法。
原来,龙风看到桌上的黑布,不由想起来了一幕场景:
一月之前,他与周泰奉爹爹龙清之命,正要赶到朱雀堡,拜会师伯朱松柏。一日,他们将要行至洛阳城,在一个树林旁,忽见一个衣着邋遢,肮脏不堪之人,被几个官兵一顿殴打。龙风两人看不过去,上前出手相救,打跑官兵,救起那人。那人自然千恩万谢,叩拜后便起身离去。孰知那人刚走,两人只听一阵激响,从半空中竟射来一枚暗器,啪的一声钉在树上。两人忙转头望向四周,却是一个人影也无。二人惊诧之余,转过头去,这才看清,原来这暗器竟是一枚松球。见状如此,两人更是骇异,一枚又轻又软的小小松球竟能如此凌厉,可见发功者的暗器功夫,实属惊世骇俗。只见那松树上还绑有一帛条,上书道:“今日申时,洛阳城南不见不散!”如此情况,两人目目相觑,一时错愕无言。虽然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但既然对手已经挑明时辰地点,他们两人也只好应邀赴约。
龙风这才恍然,原来那日与他们两人对阵的蒙面之人,就是这名白须老者。怪不得适才发出的声音如此耳熟,再加上他刚刚展示的绝世神通,与那日蒙面之人的身手更是一般无二。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更加笃定,这才急忙追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