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季即将进入尾声,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不过更为炎热的恐怕是人心,刚刚过去的春之祭,和紧随其后的祝丰节,令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洋溢的热情。

这一连串节日原本是为了奖励那些在春天辛苦劳作的农人们的,而此刻当年的意图早已经没有人过问,这些节日早已经成为所有人的节日。

或许是因为得里至的冬季过于漫长,或许是因为这个大陆上最大的王国的国民在冬季刚刚结束的那段日子里面太过忙碌,因此他们对于这一连串节日的热情程度远远出乎瑞博的想像之外。

从小生长在南港的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热闹的节日庆典景象,在南港每一天都是那样忙碌,节日对于当年的他来说,仅仅只是一顿平日享受不到的丰盛美餐而已。

而在瑟思堡和佛朗克,对于贵族们来说,几乎天天都是节日庆典,事实上佛朗七王国的贵族并不在乎大多数的节日,在他们看来,节日是让老百姓休息的时刻,和他们丝毫没有关系。

但是在这里,瑞博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在热烈地庆祝着节日,看着那些和平民嬉笑的贵族们,瑞博仿佛感受到了这个国度之所以能够称霸整个大陆的关键所在。

不过,在此刻的得里至,仍旧有很多人无法享受到节日的乐趣。

事实上,瑞博便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庞大的计划需要施行。

那位已然惨败身死的夏姆大公原本就不是他和那位王子殿下心目中首要对付的目标,和另外那些强敌比起来,这个贪婪而又吝啬的家伙根本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而此刻瑞博却知道,他正在对付的那个人物,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劲对手,即便是那位和海德先生敌对了半辈子的纵横西北海岸的黑道君王,在眼前这个对手面前,也显得颇为渺小。

瑞博无从知晓,他是否能够战胜那位连海德先生都感到难以对付的人物,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想方设法诋毁那位大人物拥有的崇高名誉,这或许是每一个躲藏在阴暗角落之中的小人物全都能够做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经过埃克特这个最高明的骗子的严格教导,瑞博非常清楚,如何将诋毁和欺诈加以最巧妙的运用,它们将成为他手中最为强有力的武器。

看着那布满了大街小巷和广场的诗人和音乐家,看着他们不停地用各种各样的形式炫耀着自己所擅长的技艺,看着那到处都充满着的高谈阔论的人们,看着那形同陌路互相之间竭力避免相遇和接触的艺术家们,瑞博感到他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打扮得像个意雷商人一般,瑞博穿梭在莫纳赫那繁荣喧闹的街道之上,他看上去信步闲逛、其实却是在留意着四周每一个人的话。

在街边的屋檐底下,在墙角的阴影之中,瑞博隐隐约约看到杀手之王凯尔勒的身影,显然在这闹市之中,凯尔勒不得不比往常更加靠近他,以便随时能够给予他救援,这令瑞博感到更为安心。

如果说特洛斯特是一座属于贵族的城市,那么莫纳赫显然完全属于平民,这里的美必须要由人来衬托,没有那些喧闹嘈杂的人群,这座城市将和那些平平常常的小城镇没有丝毫两样。

瑞博对于那位王子殿下选择放弃特洛斯特的举动感到颇为奇怪,不过现在看来那确实是明智之举。

虽然将特洛斯特收入囊中变成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许在这场纷争之中会给予那位王子殿下一些砝码,不过陷身于那座显得有些矫揉造作的“精美”城市,无疑会令他失去更多的东西,那便是支撑得里至强大的民众。

听着那些莫纳赫人对于王子殿下的称颂和赞扬,瑞博深深知道,这个看似慷慨和公正的举动,替那位王子殿下换来了些什么。

他用一块没有生命的土地,换来了民众们的支持和爱戴,或许此刻民众们已然在心目之中将他当作是国王的当然人选。

而这并不是瑞博原本曾经预料到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听着那阵阵颂扬之声、瑞博突然间感觉到他仍旧有些浅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他仍旧还不了解,而那位王子殿下所处在的世界,同样也并不为他所熟知。

虽然那个世界和海德先生所处在的世界一样,崇尚权力和力量,不过在那个世界之中还有另外一些东西能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血统和名声,还有那盘根错节的建立在家族联系之上的紧密联合,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所能够彻底了解的,毕竟他并非真正生活在那个世界之中。

穿过那狭窄的小巷,前面是一道长长的下坡阶梯,两旁是一座座简陋的店誧,低矮的廊檐,木质的门板,阴暗狭小的空间,令这一切都显得毫不起眼,不过这里却是他的目的地。

在那一排低矮的店铺之中,常常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木桶或者锡质的酒杯镶嵌在店铺门口,那就是酒吧的招牌。

这里是莫纳赫酒吧最为密集的所在,同样也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艺术家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几乎每一级台阶之上都坐着一两个手持画板的人,他们各自朝向不同的目标在那里创作着他们的作品。

瑞博并没有兴趣去分辨他们之中谁更加高明,他信步朝着一家酒吧走了过去。

和得里至王国的任何一个酒吧一样,这里挤满了人,一张张桌子靠着台阶被摆在门外,到处能够听到嘈杂的高谈阔论的声音。

瑞博费劲地挤进门去,里面早已经站得满满的,特别是在柜台前面,那里简直能够称得上水泄不通,每一个想要到柜台近前的人,必须侧转身体挤进去,更有不少锡质的酒杯在人们的手里传来传去,这些酒杯全都泛起阵阵白色的泡沫,这座窄小的酒吧之中到处洋溢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这显然便是得里至王国那赫赫有名的泡沫酒浆,一种属于平民阶层的廉价麦酒。

当初在南港的时候,瑞博曾经品尝过一杯这样的酒,在他的感觉之中,这种酒和佛朗士人喜欢喝的酒比起来要平淡很多,甚至还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瑞博丝毫没有意思想要挤到柜台前去,他站立在酒吧的一角,转过身朝着外面,仿佛在注视着窗外的那些人,而他的耳朵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不知道、几天之后那些老家伙会何等凄惨地滚回罕伯,或许他们会对巴世蒙哭诉他们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嘈杂中一个人用极大的嗓门说道,显然这个话题一下子引起了每一个人的注意。

“我最亲爱的朋友,别小看那些老家伙,他们在我们还未曾出生的时候,已然拥有了赫赫名声,缪施科当年所创作的那些圆舞曲,你并非没有听过,那绝对能够称得上是杰作,而布许瓦克的‘受难者肖像’即便再过几个世纪也足以挂在帕琳大美术馆里面受到世人推崇,或许珀特是那些老家伙之中唯“一个靠投机取巧出名的,他的诗歌根本就是由吹捧和马屁组成的,不过他的那些描述奔佛战役的诗篇,除去那些对于将领歌功颂德的文字,仍旧颇有可观的内容。我亲爱的朋友,别小看那些老家伙。”旁边一个人插嘴道。

“是的,那些老家伙当年的辉煌想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不承认,只不过这几十年来,他们除了待在巴世蒙身边对他歌功颂德,除了流连于上等阶层那里向他们低头献媚,他们还做过些什么?”

“他们当年的才华恐怕早已经消磨在繁华和富裕的生活之中了,他们恐怕已然迷失在获取黄金和白银的喜悦里面,他们恐怕已然不再愿意去探求新的事物和灵感,对于他们来说,异国的珍宝或许更加值得珍藏起来。”又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显然他是第一位发言人的支持者。

“反正明天便是见分晓的时刻,在帕琳,在春之祭上,我们已然大获全胜,那些老家伙已经出了一次丑,他们那枯竭的才华和老迈无力的情景已然展现在世人面前,既然他们自认为那次失败仅仅只是因为措手不及的缘故,那么就让他们在莫纳赫再一次尝试失败的苦果。”第一个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可惜那一次戈尔得和漠纳不曾参加,要不然那些老家伙将更加无地自容。”另一个人说道。

“听说戈尔得被某位小姐所阻止,因此不得不缺席那场盛会,至于汉纳,好像他最近正陷入了债务危机。”一位显然是知情者的人说道。

“某位小姐?难道是那位传说中的女伯爵?”此刻有人起哄道。

“为什么那位女伯爵不让戈尔得出面?”第一个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理由不是明摆着吗?那些老家伙的背后有巴世蒙撑腰,和那些老家伙作对,岂不是给巴世蒙难看?那位女伯爵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情人陷入这种麻烦之中。”那个知情者叹了口气说道。

“嗅,串运的戈尔得,他拥有一位专属于自己的守护女神!噢,不幸的戈尔得,他的脖子上面被套上了精致的项圈。”立刻有人大声地嘲讽道。

“那精致的项圈恐怕并非套在脖颈之上,而是被套在另外一个地方。看人开了头,各种各样的混话立刻充满了整个酒吧,众人一起哄笑起来,显然这已然成为了最为有趣的话题。

“但愿戈尔得能够早日挣脱锁链,但愿他的才华不要让那个项圈彻底束缚。”另外一个人慨叹道。

“对了,汉纳又是怎么一回事情?他怎么会陷入债务危机?”突然间有人插嘴问道。

“据我所知、汉纳显然陷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他过于草率地为一笔交易担保,现在看来,那笔交易之中,无论是卖主还是买主并非真正打算进行交易,他们的目的显然是在套取汉纳的担保。”那个知情者简短地说道。

“会不会是那些老家伙在背后搞鬼?”立刻有人插嘴问道。

“那些老家伙虽然已然丧失了当年的才华,倒还不至于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更何况,汉纳一直是个谨慎的人,这一次他之所以会上当,恐怕是因为那两个联合起来欺骗他的人,全都是他所熟悉的亲戚。”那个知情者说道。

“噢,可怜的汉纳,这样的遭遇如果降临到戈尔得身上或许更为合适,他可以以此谱写出新的充满讽刺意味的诗篇,但是对于汉纳来说恐怕无比致命,但愿这场卑劣的阴谋不会挫折他所拥有的热切激情。”一位旁听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得了汉纳。”有一个好心人说道。

“如果有巴世蒙那样强硬的后台,或许事情会变得轻而易举,即便是那位女伯爵也能够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我们之中恐怕没有人拥有这样的背景,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对汉纳进行声援。”第一个人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趁这一次机会,将这件事情广为公布,如果亨利德王子殿下或者南方诸郡各位领主之中有人听到这件事情,或许他们将能够给予汉纳一些帮助。”另外一个热心人说道。

“恐怕我们就只有这样做了,但愿幸运之神会降临在可怜的汉纳身上。”那个知情者叹息道。

在一旁侧耳倾听,瑞博将这一切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此刻他已然知道应该如何去做,对于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他是绝对的专家。

几乎在一刹那间,瑞博已然在脑子里面将当初埃克特传授给他的有关设置双人骗局和买卖骗局的一切技巧全都浏览了一遁,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细节,不过他已然对那件案子心里有数。

那并非是一件难以解决的案子,不过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便是经手这件事情的某位检察官显然已经被贿赂,只有这样,骗局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不过瑞博并不打算贸然行事,这件事情显然不合适由他出面,甚至连佛斯大公和亨利德王子也不适合插手这件事情,这会令他们成为太过明显的目标。

在这场艺术家之中的新锐和老前辈们之间的纷争结束之前,亨利德王子必须显露出一副公正而又不偏不倚的姿态,只有让那些新锐们依靠自己的才华将那些原本压制他们的老家伙们彻底推翻,才能够令那些老家伙的地位彻底动摇,并且进而动摇巴世蒙大公在世人心目中的崇高威望。

另一个令瑞博感到满意的事情则是,他庆串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误,显然巴世蒙大公在那些被压抑的艺术家们的眼里,早已经失去了当初那灿烂耀眼的深深光环。

现在他所需要的仅仅只是让得里至王国的民众站在那些艺术家们的立场来看待巴世蒙大公,接下去所需要的只是那一连串早已经准备好的帐单。

这些帐单之中罗列着那些老家伙在这二十年之中所有的收入细节,那越来越丰厚的财富,无疑令他们背上了暴发户的名声,这些就足以将他们彻底毁灭,嫉妒和贪婪将会是最好的燃料,能够将一切化为灰烬。

从那座狭小拥挤的酒吧之中走出来,一路之上瑞博总是能够听到谈论有关那位汉纳先生的事情。

突然间,瑞博意识到那位汉纳先生并非仅仅只懂得诗歌和音乐,显然他同样也颇有头脑,知道如何利用他那微薄的影响,来让自己摆脱困境。

显然此刻在酒吧之中大肆散播这个消息,便是汉纳用来拯救自己脱出困境的方法。

瑞博开始思索起来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将这位拥有着极大利用价值的人物从阴谋和圈套之中救出来。

蓦地,一个合适出面的人选,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那位如同变色龙一般随时能够变幻自己“肤色”的可弥兰伯爵,显然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瑞博非常肯定自己能够控制住那位伯爵,这并非因为自己所拥有的王子殿下身边亲信和智囊的背景,更是因为自己所拥有的魔法师身份。

而让那位伯爵出面,只会让世人感到是凯恩家族在幕后主持这件事情,这丝毫不会引起众人的奇怪和疑问。

事实上,凯恩家族原本就是巴世蒙大公最强有力的对手,同样也是唯一能够威胁到巴世蒙大公的庞大势力。

瑞博甚至并不担心凯恩家族会知晓这件事情,想必那位伯爵本人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凯恩大公,这只会令那个庞大的家族认定他是个背叛者,那不但会令他失去依托的靠山,更会令他置身于无比的危机之中,对于背叛者的惩罚总是异常坚决和残酷。

在大街上信手拦截下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之上的是个矮胖商人,他原本正大发雷霆,朝着令他不悦的外国少年大声咒骂着,但是瑞博简简单单一句“去市政厅”便让他彻底没有了声息。

市政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进入的所在,如果眼前这个外国少年不是脑子出了毛病,那便意味着他拥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那个矮胖商人甚至开始犹豫起来,他是否应该立刻道歉并且鞠躬行礼。

不过迟疑和身为得里至人的骄傲,令他最终选择了在一旁观望。

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那个少年仅仅只是在窗口招了招手,在市政厅门口站岗的卫兵立刻排列成整整齐齐的队列,甚至连军乐队也急匆匆地从市政厅之中跑了出来,这位商人这时候显然已经明白,他所无理对待的是什么样了不起的大人物。

瑞博对于那个商人慌不迭地连声道歉丝毫不感兴趣,他并非是一个得里至人,因此对于得里至王国那令他感到疑惑的森严等级,丝毫不感兴趣。

从马车之上信步走了下来,瑞博立刻朝着替他打开车门的那个毕恭毕敬的侍卫官问道:“可弥兰伯爵在哪里?我有些事情要找他。”

那个侍卫官连忙挺胸,仿佛对着长官一般报告道:“特使大人,可弥兰伯爵应该就在市政厅里面,我可以确信他绝对没有离开,您或许能够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可弥兰伯爵肯定在小客厅里面。”

瑞博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小客厅意味着什么,那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整天流连于小客厅里面是颇为有名的。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位毕恭毕敬的侍卫官。

自从进入得里至王国以来,瑞博越来越发现,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国度,强硬的态度或许比谦逊和退让更加能够得到认同。

想到这里,瑞博点了点头说道:“请阁下帮我确认一下,到底可弥兰伯爵身在何处?”

那位侍卫官立刻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的神情之中那充满暧昧的笑容显然已经表明了那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所在的位置。

“可弥兰伯爵大人正在顶楼左侧的小客厅里面休息。”那位侍卫官简短地报告道。

瑞博自然清楚,这位侍卫官肯定没有敢于打扰那位风流倜傥,同时又有些贪得无厌的伯爵大人。

来到顶楼,在走廊之中,瑞博便已然听到了一阵极为轻微的声音,这些声音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低微得无法听到,但是对于瑞博,对于他那经过杀手之王凯尔勒亲自训练的耳朵来说,却清晰可辨?那是他最为熟悉的那种快乐的声音。

侍卫官所说的那座小客厅就在顶楼的尽头,瑞博径直朝着那里走去。

这座小客厅倒是建造得颇为精致优雅,白漆的门廊镶嵌着蓝色珐琅图案,这种精巧别致的搭配令瑞博想起了那些来自东方的精美瓷器。

瑞博信手敲了敲那精致优雅的门,从门里传来了那位伯爵大人愤怒的吼声,瑞博甚至从这声吼声之中听出那位伯爵大人此刻正在那最为关键和重要的时刻,显然自己的打扰有些不合时宜。

“可弥兰大人,不好意思,或许您正有事要忙,我可以稍候片刻再来。”瑞博淡然地说道,他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外面是什么人?”可弥兰伯爵显然没有听出门外之人的身份,他仍旧用那充满怒意的声音吼道。

“是我,来自佛朗士王国的特使,也许阁下还记得我这个人。”瑞博径直说道。

话音刚落,里面立刻变得安静下来,这甚至令瑞博感到惊诧不已,他几乎无法想像,那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停顿下来。

从门里传来一阵寒宰的穿衣服的声音,从那嘈杂的声音之中,瑞博能够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人有多么慌乱。

过了好一会儿,小客厅的门被打了开来,那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已然衣着整齐地迎接了出来,隔着老远瑞博便能够闻到那位伯爵大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道。

不过,这些掩饰对于瑞博来说显然丝毫没有作用,他那擅长分辨毒药和其他更为致命的魔法药剂的鼻子,清楚地从这些浓郁的香水味道之中嗅出了另外一丝气味。

“哦,尊敬的特使大人,今天是什么风将您吹到了我这里,这实在是我最大的荣幸。”那位伯爵显然丝毫没有意思将瑞博迎接进入那座小客厅,他甚至走出来反手关上了房门。

“恕我直言,我有一件事情希望大人您帮忙。”瑞博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显然大大出乎可弥兰伯爵的预料之外,他的脸上显露出惊诧的神情,一时之间他的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和疑惑。

事实上,自从那次对于他来说死里逃生的听证会结束之后,他便一直留意着亨利德王子和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不仅仅只是他个人对于王子殿下感兴趣,更是凯恩大公对他的暗中嘱托和命令。

而那位王子殿下身边最为显眼的无疑便是眼前这位来自佛朗士王国的特使。

按照惯例,外国特使来到得里至将不会得到特别的礼遇,而这正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情,亨利德王子殿下对于眼前这位少年特使甚至能够用毕恭毕敬来形容,在众人看来,就连那位受到两代王室成员信赖和尊崇的奥格大师也不曾拥有过如此地恭敬,这确实令人感到无比费解。

不过,当众人在那场听证会之后稍稍询问了一下护卫队人员,便立刻拥有了一个足以令他们瞠目结舌的答案。

这位来自佛朗士王国的特使竟然是一位掌握着神秘莫测的力量的魔法师,甚至有不少护卫队成员将他看作是类似魔鬼的非人存在。

而紧接着从那位王子殿下所带回的和平协议以及对于这位少年特使的官方陈述之中,众人更是看到了一件令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那份官方陈述之中罗列着的一连串头街之中有一个显得很不起眼,不过却像一道惊雷一样令所有人震惊无比。

教导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根本就难以从这个头衔之中看到任何一丝信息,但是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领主们来说,这却是一个令他们绝对难以忽略的头衔。

在他们那个极为熟悉的敌对邻国的漫长历史之中,曾经出现过三位拥有这种头街的人物,其中的两个人对于得里至人来说无疑是最为可怕的梦魇,而另外一个人更是近乎于神明一般的存在。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猜测这位少年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不过没有一个人打算亲自尝试,毕竟魔法世界并非是他们这些平常人所能够企及,在那个世界之中,他们所拥有的地位和权力丝毫都没有用处。

可弥兰伯爵当天便修书一封,并且请教会的信使用那神奇而又特殊的方法传递给了千里之外的凯恩大公。

而第二天凯恩大公的回复便已然到了他的手中,凯恩大公的吩咐几乎和他想像的一模一样,那便是尽可能的摸清这位来自异国的少年特使的底细,并且想方设法拉近和亨利德王子殿下之间的关系。

或许这位王子殿下将成为制约巴世蒙大公的一枚强有力的棋子,而对于亲眼见到过那位王子殿下的无比威仪的可弥兰伯爵来说,他同样也打算替自己留下另外一条退路。

正因为如此,他对于这位少年特使的突然打扰丝毫不感到愤怒,反倒是欣喜异常,因为这显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耐心听着这位神秘莫测的少年特使将来意诉说了一遍,如果是在以往,这位伯爵大人恐怕早已经勃然大怒起来,因为仅仅为了这种小事便打扰他的娱乐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过,面对着这位拥有教导者背景的少年,可弥兰伯爵的脑子里面努力运转起来,他也曾经费尽心机收集过有关这位少年的情报和信息。

无论是佛斯大公城堡里面的厨娘和佣人,还是市政厅之中的官员和侍从,对于这位少年的描述显然都差不多,而这些描述之中绝对没有提到这位少年喜欢管闲事,更加绝对没有提到过他拥有着善良热忱的性格,显然这一切都和自己从传言之中拼凑起来的这个少年的形象相去甚远。

反倒是阴沉干练,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睿智经常出现在那些描述之中,可弥兰伯爵立刻思索起,这位少年特使那令他感到惊奇和疑惑的请求,是否包含着其他用意。

突然间,一道灵光在他的脑子里面一闪而过、那个叫汉纳的人既然是个诗人,十有八九和即将举行的祝丰节有关。

侍从们的间言闲语之中透露出,好像在祝丰节上将上演一场好戏,似乎一批年轻的艺术家打算向他们的前辈进行挑战,同样的,挑战好像在不久之前的春之祭的时候也曾发生过。

这件事情还成为过几天前的一场晚宴上的笑料呢!令他记忆犹新的是,众人全都用嘲笑的口吻来讽刺那些惨遭失败的老家伙,而原因倒并非是因为那些老家伙的作品确实不堪一观,而是因为他们的幕后支持者正是巴世蒙大公。

蓦地,这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的脑子里面又接二连三地滑过一道灵光。

他突然间意识到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和当初在特洛斯特所发生的那场动乱何其相似。

同样一切都是因为一件看似毫无关联的意外事件所引起,并且迅速成为了众所注目的话题,这些话题所针对的全都只不过是一些小角色,不过在这些小角色的背后无疑拥有着一位再明显不过的大人物。

前一次是倒霉的夏姆大公,而这一次换成了巴世蒙。

一想到这些,可弥兰伯爵的心头突然间怦怦直跳,他的眼前又闪现过那令他终身无法忘怀的一幕——满怀着杀气缓缓走过他身边的那位威严的王子殿下。

仿佛是一条细绳将昕有的珍珠全都串联起来了一样,可弥兰伯爵在那瞬息之间感到胸口紧紧压迫着。

所有这一切或许全都是那位王子殿下所一手导演,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的话,无疑这位年轻的王子殿下,是比当年的巴世蒙大公更加难以对付的厉害角色。

左思右想之下,可弥兰伯爵越来越感到肯定,因为夏姆大公的那场事件之中收获最大的无疑便是这位王子殿下。

他几乎在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变成了争夺王座的强有力的挑战者,而那些从来都对他毫无了解的南方领主们,却毫无疑问地显露出无比的忠诚和热情。

此刻想来,这根本就不是当初他所想像的那难以形容的好运气,而是用精密而又审慎的谋略所创造出的奇迹。

再一次看了一眼那位神秘莫测的少年特使,突然间那位可弥兰伯爵恍然大悟。

那一连串猜想虽然合乎逻辑,不过却丝毫都不像是得里至人会采用的手段。

那样阴森和隐忍,那种险恶和狠毒,这是一种如同暗藏的匕首那样狠毒而又可怕的手段,而得里至人更愿意用刀剑而并非是这种隐秘的武器。

而在那位王子殿下的身边正有一个人拥有着所有与之符合的特征,那正是眼前这位少年特使大人,他的阴森和险狠在莫纳赫已然尽人皆知,所听到对他最多的形容便是毒蛇和恶魔。

几乎在一刹那间,这位伯爵大人已然意识到他正在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几乎可以肯定从今天晚上开始,眼前这位仿佛丝毫无害的少年将取代那位威严的王子成为他最为恐惧和害怕的梦魇。

“是,是,是,这根本就是小事一件,我立刻亲自跑一趟。”可弥兰伯爵连声说道。

稍微思索了一下,这位伯爵大人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笑着说道:“这样一件小事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如此麻烦,我们到下面去打声招呼,略微表示一些对于这起案件的关注,想必经手这起案件的官员应该明白怎么去做。”

瑞博没有漏过一个字,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位伯爵大人提到“我们”,显然这个家伙同样老奸巨猾,丝毫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担上责任。

瑞博甚至怀疑,这个家伙对经手案件的官员提起这起案子的时候,会口口声声宣称是王子殿下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事与愿达。

“伯爵大人,阁下应该体谅我和亨利德王子殿下的难处,我是个外国人,并不方便插手贵国的案件纠纷,而王子殿下至少在节日之前必须保持不偏不倚的姿态。”说着,他沉吟了半晌,仿佛思索着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继续道:“或许我不应该来打扰您,我为这件事情而感到无比的抱歉,请您继续您被打断的众会,我请潘恩大公帮忙处理这件事情,他对于艺术的熟衷是众所皆知的。”

“不,不,不,这样一件小事又何必去烦劳大公,此刻他想必正为了安排艺术家们的‘众会’而忙碌不已。”可弥兰伯爵立刻说道,就在刚才的片刻之间他已然想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凯恩大公和王子殿下之间的纷争和他本人没有丝毫联系,反倒是他拒绝这次帮忙,或许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少年和亨利德王子殿下所安排部署的,那么这位恐怖可怕的天才少年想必不会让任何一个并非他们同一阵线的知情者活在世上,成为对他们构成巨大威胁的因素。

只要一想到在那场听证会上夏姆大公咬碎舌头自尽的凄惨景象,只要一想到那些南方军团的军官如狼似虎地追逃军饷的情景,只要一想到和夏姆大公有关的所有人个个逃不了妻离子散,分崩离析的惨境,这位来自京城的伯爵便感到脚底升起了阵阵凉意。

为了表现出自己对于王子殿下的忠诚和敬仰,这位伯爵大人甚至不等到瑞博回答,便一把拉住瑞博的手臂朝着楼下走去。

他抓得是如此之紧,仿佛唯恐稍稍放松便会坠落到那无底的地狱深渊之中一般。

“尊敬的梅丁伯爵,想必您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于艺术的热忱甚至远在潘恩大公之上,当初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数次前往您的祖国,正是在那里真正领略了什么才是艺术……”一边走着,那位伯爵大人一边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对于艺术所拥有的热情,顺便极力拉近和瑞博的关系。

对于这位像是变色龙一般随时会变幻肤色的伯爵大人,瑞博自然不会将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当真,他非常清楚这种人的为人,只要有必要,他甚至能够信誓旦旦地说出一段曾经在荒蛮部落和野蛮人共同生活的历史。

※※※

在楼下监察长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室之中,瑞博悠然地坐在一张长凳之上。

这里的摆设显然不是用来招待贵宾的,那硬木长条拼成的长凳实在不怎么舒服,往常坐在这里的人,原本就是有事来请求那位看似威严的监察长的,自然用不着多加招待。

事实上那位监察长的办公室很少有贵宾前来,真正拥有着超然地位的大人物,只要让管家或者贴身侍卫官拿着一纸名片,便能够将一切都办理妥当,那位伯爵大人亲自跑来这里,显然已经有些小题大做了。

正当瑞博静静地等待着圆满结果的时候,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声音。

经过凯尔勒的严格训练,瑞博已然不是那种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的人物了,他从来未曾忘记凯尔勒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嘈杂吵闹的地方对于杀手来说是最完美的猎场。

瑞博更不会忘记,凯尔勒教给他的很多布置杀局的方法便是首先用引人注目的事情引起众人围观,一旦需要刺杀的目标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而钻进圈套,便是他死亡的时刻。

不过,在那阵阵嘈杂喧闹的声音之中隐隐约约夹杂着“汉纳”的名字,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瑞博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

他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人物,那个人正是他当初拜访过的隐士先生。

这位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的戈尔得先生,虽然当初表现得颇有些傲慢,不过正是他令自己想出了那个绝妙的主意,并且进而巩固了自己在亨利德王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

而此刻正发出那激烈争吵之声的并非是这位隐士先生,而是他身边的那位小姐。

对于这位小姐,瑞博同样并不陌生,事实上他甚至清楚地记得这位美丽小姐那优美胴体上的每一处部位。

“艾黎俊丝小姐,非常抱歉我对于您的要求实在无法加以满足,汉纳先生的那起案件证据确凿,实在没有办法给予豁免。”一位衣冠整齐,神情冷峻的中年官员淡然说道,从他那倨傲的面容之中,瑞博清楚地看到他丝毫不将那位女伯爵放在眼里。

这令瑞博感到颇为奇怪,他实在无法想像,难道在得里至王国贵族的权威竟然如此渺小,难道得里至的官员照章办事,连伯爵的面子都丝毫不买?

那位中年官员的倨傲显然证明了为什么那位美丽的女伯爵满脸怒容。

“娜拉,非常抱歉让你感到为难。”旁边的那位才华横溢的情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噢,戈尔得,感到抱歉的应该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威严已然丧失殆尽,连这样一个小人物都可以趾高气昂地面对我。”那位女伯爵怒气冲冲地说道,转过身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瑞博这时才发现,那位女伯爵正笔直朝着他走来,原来他已然在不知不觉之中从那个休息室里面走了出来。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趁此机会和戈尔得重新认识一下,想必这一次诗人先生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样孤傲和冷淡。

正当瑞博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劲风朝着他席卷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瑞博朝后急闪,虽然他及时避过了一记结结实实的巴掌,不过仍旧没有避过那细长尖利的指甲,三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的睑上。

“小痞子,滚开。”那位女伯爵盛怒之下显然将阻挡住她去路的瑞博当作是发泄的对象。

或许是这声怒骂丝毫没有令她的愤怒平息多少,或许是瑞博的躲闪和无动于衷令她感到更为愤怒,只见她立刻抡起手中原本用来遮挡阳光的伞朝着瑞博抡了过去。

对于这位美丽的女伯爵,瑞博记忆最深的并非是她那美妙丰润的胴体,而是她那挥舞马鞭的样子,当初那个被揍得哇哇大哭的少年,至今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不过,瑞博并不想亲自品尝挨揍的滋味,他稍稍向后侧退了一步,左手倾斜着格挡住身体的一侧,右手则牢牢地握成了拳头。

阳伞击打在他的左臂之上弹了开去,正当那位女伯爵因为眼前的小痞子居然敢于招架而愤怒不已的时候,更令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腹部一阵显得有些沉闷的痛楚令她眼前一黑,紧接着她便感到自己的另外一个手臂突然间被拗了过来,而一双强有力的脚更是踩住了自己的膝弯,令她不得不跪了下来。

瑞博对于能够如此轻易地制服这匹“野母马”感到相当高兴,这并非是杀手之王凯尔勒所训练的技艺,而是海德先生作为奖励传授给他的来自东方的奇特武技。

情人突然间遭到袭击,并且瞬息之间被那个凶悍的少年所制服,戈尔得已然顾不得一切地扑了过来,他双手紧握,抡圆臂膀猛砸了下来。

刚才的成功,令瑞博跃跃欲试想要试验一下其他手法,戈尔得的冲动显然正中他的下怀。

他的应对之策在旁观的每一个人看来都是愚蠢之举,只见他猛然间背转过来朝着那重重落下的双臂。

正当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瑞博突然间俯下身体,顺势抱住了戈尔得那落下的手臂。

还没有等到众人回过味来,甚至连戈尔得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然如同被弩箭抛射而出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戈尔得甚至感到自己快要碰到天花板了,恐惧和害怕令他闭上了眼睛。

轰然一声响,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如此之重,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根本就爬不起来,尾椎骨上传来的阵阵剧痛甚至令他怀疑那里是否已然折断了,不过更令他忍受的是那昏沉沉的大脑。

而那些旁观者此时已然惊呆了,他们眼看着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小孩轻而易举地扔了出去,抛掷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个成年人飞出去至少有五六米远。

这几乎是难以想像的,除非那个小孩就像那些远古神话之中的英雄一般拥有着诸神的血脉。

“好吧,戈尔得先生,首先我得说很高兴再一次见到阁下,自从小镇上那一别之后,已然过去很久。”瑞博笑着说道,说着他转过身来朝着那位美丽的女伯爵说道:“我曾经在月夜之下见过您的芳容,您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将尽力而为。”

瑞博对于这场风波颇感满意,现在他即便顺势介入此事,也不至于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而此时,市政厅的每一个房门几乎全都打开来,那些走出来的人之中大多数已然认出了瑞博的身份。

“噢,特使大人,您原来和艾黎俊丝小姐早就相识。”突然间身后传来那条“变色龙”无比殷勤的说话声。

“是的,在我来到得里至的第一个晚上,我便有幸结识这位美丽的小姐,不过想必艾黎俊丝小姐本人并没有留意我。”瑞博笑着说道。

“啊,那实在是太完美了,我原本正在犹豫着应该如何向王子殿下提起这件事情呢!艾黎俊丝小姐最近遇上了一些麻烦。”那位来自京城的伯爵立刻笑容满面地说道。

对于可弥兰伯爵所说的那些麻烦,瑞博完全能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情。

事实上,此刻仍旧停留在小客厅里面的那位,想必也有着同样的麻烦,那些前来求见可弥兰伯爵并且极力将他拉去那座小客厅的女士们全都有着一模一样的麻烦。

那些夏姆大公显然连累了一大批家族,而那些南方领主们或是为了向王子殿下表示忠诚,或者便是对夏姆大公原本就充满了愤怒,因此那些家族只能够在可弥兰伯爵这里寻找一条门路。

瑞博相信这位美丽的女伯爵肯定也曾经和可弥兰伯爵在那座小客厅之中独处过,要不然这位来自京城的伯爵大人绝对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来,他可绝对不是一个热心人。

此刻,那位女伯爵显然同样也已然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四处打探,极力想要找到一个机会能够走通一条强有力的门路,以便令她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家族荣耀。

正因为如此,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于那些说话强有力的权贵,她全都花费过极大的精力去打探和收集。

这些大人物之中最显眼,也是最拥有权威的,自然是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不过这位女伯爵同样也非常清楚,她是绝对没有可能走通这条门路的,即便当初她的威望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的时候,她和这位王子殿下也隔着许多等级。

正因为如此,原本她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可弥兰伯爵身上,但是绝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生如此意外的变化。

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这位美丽的女伯爵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便已然从可弥兰伯爵和周围人的态度之中猜到了他的身份。

在莫纳赫,即便佛斯大公的那几位公子也绝对不可能受到如此的恭敬,例外只有唯一的一个,那是个神秘莫测不为人知的奇特人物。

她原本从来没有想过有可能走通这个人的门路,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认识自己,更令她难以想像的是,这个传闻之中强大而又睿智,甚至连王子殿下都对其毕恭毕敬的人,显然和自己的情人相当熟识。

突然间,这位美丽女伯爵的心头重新点燃了希望,因为她非常清楚只要眼前这位神秘少年筒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将毫无疑问的重新拥有威望和地位,甚至她的地位还将比以前更加高和牢固。

此刻唯一令她感到麻烦的是,刚才她的无理和粗暴行径,为此她在那里后悔不已。

“看来,两位的麻烦并非只有一点点而已,不知道我是否能够给予什么样的帮助?”瑞博微笑着说道,他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脸颊上的那三道指甲划痕。

说着,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朝着那位神情冷峻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而那中年人立刻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来。

“不,特使大人,至少在我这里没有丝毫的麻烦,事实上我原本就在怀疑那件案子可能有幕后隐情,我早已经着手彻查这个案件,不过您想必明白,让被查的人保持精神麻痹,对于清查案件极为有利,正因为如此,才引起了艾黎俊丝小姐的误会,在此我衷心诚意表示歉意。”那位中年官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快去办好那个案子,在明天早晨我希望看到报告已然放在我的桌案上。”突然间,旁边传来一阵叱责的声音,显然那位监察长大人也已被惊动,只见他怒气冲冲地朝着自己的属下嚷嚷着,不过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已然堆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