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夜,美的醉人,整个城市像是一座玻璃城。玻璃,晶莹剔透,且冰冷无情。
如我此时的心情,一个人能承受多大的伤痛,这并没有一个可估量的尺度。在得知薄医生确实是将康康带来美国,而目的就是为了我儿子的肾脏之后。
肝胆俱裂也不过是那么一刻,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心中突起的平静来自于哪里。
“姐,康康一定会没事的。”阿桓被我突变的样子唬住了,扳过我的身体,直视着我。
难以形容的感觉,我并没有觉得伤痛,只是转瞬间觉得解脱。
是的,解脱。
若是康康真有个什么,那我定然是要随着孩子去的。他还那么小,脆弱的无论是谁都能伤害到他。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可怕,不容一丝丝的善意。
现在想起来,我曾经在听到薄医生说他妻子过世的时候心中泛起的悲伤,多么的多余与讽刺。
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如今的社会哪里还有什么童话故事,两个受伤的人彼此给予温暖,这样的情节恐怕都是我意淫出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利益来的,我细细的回想跟薄医生相交的经过,以前认识的时间很长,要说交往,也真的是在索雁回抢康康,康康发病之后开始的。
就是从那次康康发病开始,我跟薄医生的生活有了交集,被他一步步带进圈套。
刻意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安排康康住进爱-家,然后在我与严亚宁为了康康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带康康离开。
康康住进爱-家,一切的资料,户口簿,出生证明,甚至是我的委托书一应俱全,有这些东西在手,他想要弄到康康自愿捐献器官的文件并不再是难事。
短短的时间内,我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遍,虽然脑中偶尔会冒出那晚我半梦半醒之间,薄医生目光沉沉看着我的眼光。每想起一次就遍体生寒一次。
我甚至自嘲的想,我的康康还真是多债多难,当年我信任吴晓璐,服食大量有毒中药,导致康康先天性疾病,让康康过了这么多年残缺的童年生活。现在又因为我信任薄医生,康康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我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做人母亲呢。
哀大莫过于心死。
车子停在薄家报过来的医院门口,并不是公立医院,而是一座坐落于半山上的私立医院,此时医院早已关门休息,美国可不比中国,上去敲下门就给开。
没法子,我们只能坐在车上等。
阿桓问我要不要先去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来这里等着。我摇摇头,目光盯着医院的大门,只要念着康康可能就在那扇门内,我就舍不得离开这里一步,哪怕只是离我的儿子近那么一步,对我来说都是好的。
阿桓懂我的心情,从修旅车的后座拿出毯子给我,纽约的冬夜冷的惊人。
我刚刚将座椅放低半躺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医院精致的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