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软带着周巧丝到了乡下。
面对着辽阔的山村,周巧丝心比她的胸还宽,大山大岭的雄伟、峻峭、连绵起伏,远远超过了大都市的摩天大楼,摩天大楼乃城市中的山,但城中山又远没有乡下的山那样青翠和充满生机。特别是那些形如沉思千年的老者状若牛羊老虎乌龟和竹笋的山,惟妙惟肖,让她置入一个别开生面的世界。
第一次见到大山,站在山顶观落日,周巧丝拉着秦小软的手,一点不想离去。
爷爷奶奶家就坐落在那座大山下,为了攀登这座大山,周巧丝抛弃了高跟鞋,换了双奶奶曾传美的平底凉鞋,她脱去了从城市里穿来的白色连衣裙,穿起了奶奶年轻时当解放军时的军装,她害怕山里的荆棘来刺她缠她的长发,她把发卷了起来,用军帽一盖,只露出一张清纯可爱的脸。
秦小软本不想改头换面的,但周巧丝不干,因此,秦小软只好穿套爷爷秦震汉当年从军的衣服,脚穿草鞋,就差背袋小米,肩扛步枪了。
夏天的乡村里,比城市里凉爽怡人多了。
松树一片连成一片,最后漫成了一山坡,一山坡又延伸成了一道山岭,山岭下,山岭上,青青翠翠,碧碧绿绿。
偶有鸟雀从林荫道上飞出,惊起一片片绿云!
野花到处皆是,松针堆积成毯,黄橙橙,周巧丝用脚去踩,软绵绵,很有弹性,像小时候在外婆家跟几个表兄表妹踩在床垫上。
古树参天,枝态张牙舞爪。
山路弯弯,路旁有一山泉,周巧丝对照山泉看着自己笑,吐舌头,翘嘴巴,后对秦小软说:“我想洗头。”
“别闹了,太阳西斜了。”
周巧丝把解放军帽揭了,把一头黑长发用手梳直,有少许掉入了泉水里,其他的在泉水影里飘动。
“我要洗,反正有太阳可以晒干。”
周巧丝跪在泉水中的一块石头上,把头发浸入了水里,泉水打着漩,吐着泡泡从发丝间流淌过。
秦小软赤脚立在水里,把护着周巧丝,还不停地往她头上浇水。
山风徐徐,林间有了夜的影子。
落日的余辉,淡淡的落洒在山顶上,草上和树上,秦小软背靠在一棵树旁,周巧丝仰躺在他脚边的草坪上。
草坪上零星地盛开着雪白的黄色的花。
周巧丝翻转了身,看着西方的那轮橘红色落日。
秦小软却在看周巧丝。
“死小软!你在看什么?我今天很好看吗?你再看,小心我不把你的眼珠子挖了!我觉得有些凉了。”
“叫你不要洗头,怪哪个?”
周巧丝坐了起来,说:“就怪你!怪的就是你!不怪你怪谁呀?”
“真想不到,这样的山顶上居然还有水库,感觉就像小软的屁股上长出了一颗龇牙咧嘴的人头。”
“哈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屁股上还盛开繁花万千呢。改天儿,我带你到这山的对面去看,你会发现,这山就像一根很粗很粗的笋子。”
“笋子?什么笋子?我看啦,是你奶奶拿着她那布鞋膀子打到你屁股开花吧?”
“我奶奶才舍不得拿鞋膀子打我哟。告诉你,我小时候特调皮,一天滑溜得跟田坝里的泥鳅差不多,一点不听话,白天贪玩,耍到很晚才回家,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哟。回家一般比较晚,早上呢,特别是冬天,叫我天亮起床简直比杀猪都难受,这时,你莫看我奶奶现在很慈祥哦,嘿嘿,她老人家就拿根响篙在我的床门口打得稀里哗啦,通常我都气呼呼地起床,还偷偷在心里骂她。有几次我耍赖,她就真用响篙打我小屁屁。”
“响篙?响篙是个什么东东?”
“告诉你,让你这都市女孩长长见识,就是把一根米多长竹子的一头敲破捏在手里追赶鸡鸭牛羊的,以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这是农民的智慧,够伟大、高明吧?”
“稀奇稀奇真稀奇,我可好奇哟,哎,还有哪些地方好玩?”
“我可跟你说,我爷爷奶奶选择住乡下,不是没有道理的,快乐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现在就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还装啊,你,小心点哦,别被我打碎了你这药葫芦哟。”
“我这葫芦是空的,只不过,它有那么几个时候轻飘几缕迷魂香烟,陶醉陶醉某某罢了。”
“呵呵,那你今天就轻飘几缕我闻闻,看我陶醉不?”
秦小软走了过去,蹲在周巧丝身边。
周巧丝的发丝有点乱,秦小软便伸手去帮她理。
“秦小软,我们不回去了吗?你不会真想轻飘几缕吧?”
“你想回去吗?”
“想啊,我害怕露宿山里,会不会有老虎出没呀?”
“哈哈,只有美女出没……”
“我们还是回去吧,爷爷奶奶在等我们吃饭。”
“巧丝,你看这草坪多美,还有花儿。”
秦小软躺了下去,他的鼻子已嗅到了周巧丝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他把手伸过了周巧丝的腰间。
“干嘛呢?你就这样轻飘啊。大胆,敢摸我腰腰。”
“你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轻飘吗?”
周巧丝瞪大了眼睛,看着秦小软,良久,还待一阵山风“呼”地吹过才说:“我跟你说啊,从此以后,你想怎样轻飘就怎样轻飘,只是我要你多么厚重就多么厚重,和情深意重。否则,我要让你浮漂,而且是折了翅膀的。”
“我懂,原来懂就在这里。”
“懂在哪里?”
“你看你,又在逗了。懂在千山万水间,在人类起源的某个历史岩洞里,那里春暖花开,让人留恋难返,读百变而不厌倦,翻千次仍沉醉在前。”
周巧丝似乎听懂了,浅浅地笑得如朵盛开在山顶上的睡莲。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秦小软仍躺着。
东边一碧如洗的空中,挂出了一轮弯月,隐隐露出了几颗星星。
周巧丝面对着落日,慢慢地轻解着军装。一抹太阳光,红橙橙的,投射在她的两乳间。
秦小软从后面看着的是,一幅橘红色的苗条背影。
周巧丝张开双臂,让落日余辉,让山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身体。
秦小软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裸体,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竟然这么美。他像欣赏裸体油画样看了半天,才惊觉问道:“巧丝,冷吗?”
“看够了吗?”
“没有,永远看不够。你就让我看到两眼昏花牙齿掉光舌头退化吧。”
秦小软嘴上说,忙上前把周巧丝搂在怀里。然后,他倒了下去。
草坪上的草青青的,深深的,软绵绵的。
秦小软低头,轻吻着周巧丝的额头,鼻翼,然后是花瓣样的嘴唇。
周巧丝被放在了草坪上,像一尾洒满了点点鳞光的美人鱼。
秦小软却在撕扯着自己的衣裤。
落日滚下去了,坠入了如墨水泼就的深山。
周根茂急得要命,女儿大了,她有她的想法,当老汉的管不了。不报考就不考好了,反正他的钱途将越来越顺了,公司也会越开越大,同秦初中攀上了亲戚,而且还是姻亲,他做梦就会发笑。这无疑,让他坐上了一架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呢,哥们儿。但为了附和老婆余冰凝,假装成天气呼呼的,气谁呢?气女儿?是啊,他对余冰凝说:
“巧丝不听话,秦小软比她大整整九岁,唉!这下可好了,居然不打招呼到处乱跑,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余冰凝呢,听的同时,却在盼,庞亚该来了吧?
“你当老汉的,就不知道,我这足不出户的人,怎么知道呢?”
“也是。说不定巧菊知道,这丫头跟她姐姐,比我们俩还亲哦。”
“那你自己去问噻,我一天愁大的苦小的,我现在想通了,愁苦个屁呀,女儿说走就走,一个招呼就不打,这是哪门子事呀?你看她走连手机就不带,这丫头,想干嘛呢?不出去吃点苦头,不知道生活这口锅儿是铁倒的。”
“巧菊,巧菊……”
周根茂轻敲小女儿的房间,她的房间在巧丝对面。
“喊什么喊?”
“别玩游戏了,老汉有话问你。”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在升级,又掉分了,就怪你!”
“你姐呢,她走前给你说什么没有?”
“有啊,……”
“说什么来着?”
“老汉,你等一会儿不行吗?我把这盘打了再说。”
“你这丫头……”
周巧根那小子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孩,最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男人。
余冰凝低着头。
周根茂刚从女儿门边走过来,看见了,忙热情招待:“坐!坐!随便坐!”
周巧根忙介绍:“老汉,老妈,她是我女朋友庞叶叶。”
余冰凝抬头一眼看到了庞亚,只好装着不认识,听儿子一一介绍。
周根茂还主动去握庞亚的手。
周巧根笑着说:“庞叔本来不成的,他说有家上不起网,要赶去修,是我和叶叶把他硬拉上来的。”
“好啊,走了女儿,又来了个媳妇,你小子总算没让老汉失望。”
“巧丝走了吗?”
“不要提她,一点不听话,今天大家在一起好好聚聚,公司事务也不太忙。”
余冰凝当然早就溜进厨房去了,真该死!巧根那小子,怎么搞的?居然找到了庞亚的侄女,现在还被带到家里来作客了。
客厅里,庞叶叶说:“以后,就不要去照顾龚依依的生意了,她真够贱!这人只要一贱,就所向无敌。她说话,真气人。”
周巧根说:“无敌你妹呀,依依有什么不好?不就是人家喜欢卖弄一富姐吗?是富姐的人有几个不这样?正常,你呀,要习惯看待任何人做的任何事,都正常。”
“居然请人整我的小学同学,一点面子就不给。”
“你同学也不对嘛。那小学同学不会是你第几届男朋友吧?”
“男朋友你妹呀,是又怎样?”
“嘿嘿,庞叔叔,你们家叶子也心花呢。”
周根茂听着,脸色怪怪的,却对庞亚说:“庞师傅,我们家的这台破电脑上网老爱出问题,也不知道麻烦你来处理解决了多少次,今天还要麻烦你去看看。”
“周老板,今天没带工具,我本带了的,却被叶儿拿回家了,改天帮你整整。”
庞亚说,心里却惊恐万状,恐怕浑身细胞里都雕刻了一个“愧”字,玩人家的太太,尽管是种交易,但总觉得……主要加上现在整成了一桩尴尬事。如果这件事放在唐巛那里,就没有这么紧张,唐巛那人心态还好,感觉很心安理得,你情我愿的事儿,虽然是件破事儿,但破事儿总有破事儿的规矩和逻辑,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该交钱的事儿还是要交钱。这人活着,不就这股味儿吗?味儿可以有多种,可理儿或许就那么几种,但只要摆平了一些事儿,就没有事儿,就算有事儿也是小事儿。
“好吧,喝茶,吃苹果,你看,我们都是亲戚了,不要客气。”
“是啊,是啊,我侄女,什么都好,就是读书少了点,我经常跟我大哥说,叫叶儿多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他就是不听……哎……现在这些90后,自主得很。”
“哦……”
周根茂“哦”了一声,回头却看到了女儿周巧菊。
“老汉,你想打听姐的事情呀?”
“你这孩子,今天有客……”
“姐姐说,她在外面玩几天就回来,叫你们别担心。”
“去给你妈说,她说不担心就不担心了?真是的!”
“去给妈说就去给妈说。哼!一个星期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