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似乎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大,它并没把落叶搞成像个小姑娘翩翩起舞,然而相反,叫一片片落叶栖于大地,跟路人的鞋底一次又一次地亲密接触,甚至有时候还会粘到鞋底,甩就甩不掉。
昨天夜里下了雨,路上湿漉漉的。
艾鑫恒的脚底还真粘上一片落叶,他甩了几下才甩掉,可爬在他额头上的烦恼呢?这个秦小软,太不让人省心了,太……信好这人不在眼前,否则,真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手撕成像刚才路过的北桥墩旁边那片林间簌簌坠落的枯叶。近几天,他的额头都愁成了深沟浅壑,原本打算今天把他那破车开起在滨江路上狂飙一阵的,赶个早儿,把他心头的不爽让四个车轮子抛弃到痛苦的黑夜里,先叫两个飞速翻转的后车轮驱赶着那该死的欢欲,后让两个前车轮迎着江边的黎明和朝霞,顷刻间,凝固成快感的黑白界。可他麻错了方向盘。
打了点滴,吃了药,蒙着铺盖睡觉,艾鑫恒很想像个死人子那样睡得硬挺挺。他大脑里却幻觉丛生,乱影重叠,意乱情迷,感觉浑身上下都仿佛有成千上万条蛇蛇呀叫不出名儿的怪物呀,个个身形庞大,丑陋不堪,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新的战场,在他的血管里,在他的细胞里,在他的肚子里,在他的腹部间(狗日的,还多战场作战呀)南拳北腿,东药西毒,你张牙他舞爪,几阵翻江倒海,声声惨绝哀嚎。
打斗几番,游耍几阵,见那些巨型怪物在城市的楼宇上空彼此搂抱,彼此翻滚,我操!那是一公一母的怪物?母的竟然把公的压在了下面?干嘛呢?不成想,它的手抓塌了南山,往下一耸,呵呵,我的乖乖,一大片高楼就折了腰,一奋亢激昂,头却碰碎了这座城里里高楼上的那口大钟,大钟还世纪般地响啊一声。反复几个上下运动,这座城市被震散了几块,房顶被摔震到了灰白灰白的天空里,搞得小岛在缓缓下沉。江水交汇处竟然被一对彼此缠绕的巨蟒给阻塞了,瞬间,南岸北岸成了洪涛滚滚的堰塞湖,那堰塞湖上却斜立起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峰。
后来,雾茫茫的天空里穿梭出几架飞机,铺天盖地播撒着液体般的东西,看起像雾,不会是什么灭绝剂吧?你说怪不怪,飞机所到之处的庞然怪物,个个惊呆了,仿佛到了它们的世界末日,都一个个露出惊恐的眼神,疑惑着呢。——我还不知道你们,我当然知道你们,我本就知道你们,当我进入你们身体里兴风作浪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不就是想把我们灭绝在你们翘挺的裤裆里吗?便于你们自个儿跟动物似的想跟谁交配就跟谁交配,图个安全安逸!哼!你们聪明的脑子里,总研究出什么玩意儿来围剿我们!哈哈!你们研究吧,我们是清剿不完的,因为,我们就在你们的疯狂里,你们越疯狂,我们就越泛滥。不信,你们就再试试?!
还没有待惊恐中的庞然大物继续再疑惑,那几架飞机播撒出的白色液体疯狂般地给它们来了一个劈头盖脸,这情形像极了它们自己被一些粘稠稠腻滑滑的液体携带着进行了一场又一场从这一战场转移到另一个战场的的快感之旅,可它们哪知道啊,这些对它们劈头盖脸的液体一一击中了命门,使它们束手无策,只好渐渐地化成了一颗颗汗珠,跟一颗颗蛇卵似的,从一层层皮样的外壳中孔中滚滚而出,最后化成了一股气,弥留在黑夜里,尽管有那么点阴魂不散。
如此折腾几宿,艾鑫恒人已消瘦,几变憔悴,真还提不上开车的茆劲来。迎头而来的哪是江边的黎明和朝霞?这山城一到秋天,就雾茫茫的,哪有什么黎明可言?朝霞,朝霞个屁,今天太阳就没有。不过他碰到了一个人——牛牛,一大早怎么碰上这么个衰人?让你们看看他到底有多衰,活活一屌丝:这人长得牛头牛脑,穿条大红短裤,现在可是晚秋时节,不会在他身上还蒸发着酷夏的酷热?脚上穿双长统皮靴,他以为他从草原来吗?他娘的!裤腰带上还挂了瓶“农夫山泉”,你娃严重缺水吗?别太自以为是在一个人穿越沙漠。
见这崽走动摇摇摆摆,吊儿郎当,上前就推了他艾鑫恒一下:
“富二代,今起这么早啊,打算去逛哪?”
“逛你个**,天天住在这里,有什么好逛的?我一大早到江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以吧?”
牛牛取下“农夫山泉”,揪下瓶盖,隔空往嘴巴里浇了一口,摇头晃脑道:
“也是,你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我倒想到处逛逛,可我那堂客,可我这瘪瘪的钱包……我也一大早到江边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
“新鲜!新鲜真新鲜!这城市里空气中的颗粒物,跟爱情中的竟然一样,呼吸多了,也不舒服?”
“乱说,你尽在乱说,你是坐到说话不腰疼哦,我在爱她几天哟,情个火铲,我最近才发现,我才是活活被擒,她总说老子是个N无青年,爬哟,我有情有爱,怎么说我N无?”
“你这衰人,我都不晓要要从哪里找个什么词来说你,还是怎么着……言归正传,如果你想去,我这可以放高利贷。”
牛牛就靠近了艾鑫恒小声问:
“此话当真?”
“嘿嘿,脸色不大好啊,你老兄自己在上演真人版《金瓶梅》,还说人家,你竟然把那事当饭吃了。”|
“看什么看哟?你这衰人就喜欢瞎扳!我还当酒喝呢,看你说些什么!我真服了你了!我有点事!先走了,有事微我!”
艾鑫恒边说,边抢步逃之夭夭。逃之夭夭中,他才坏笑,这衰人,哪是他堂客说他N无?不会是怪他无硬物吧?香馨是什么女人,难道他艾鑫恒点都不知?
你说巧不巧,柳巷早不要晚不要,上课期间总不会要吧?可这妞在昨天下午,就跟他打电话,说她在上课,想他了。艾鑫恒问,想什么?她却笑笑说,“想上人。”。暗示得太明显了,是有那么一周多时间了,怎么整呢?只好如实交代?还是?他蹲在了江边的一块石头上,大脑里就回旋着昨天夜里那一幕。
“艾鑫恒,怎么回事?”
“真还不行……”
“你知道的,我今晚没去上夜自习,专门来陪你的,反正明天是星期六。”
“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
柳巷尖问道,似乎女人皆有这种先天本能反应。
“我染上了病……”
柳巷一听,词语从脑里滚儿就没有打过,脱口而出,“你真厉害!我一个人不够是不是?你说说我们以后的一个星期你想要多少?”
艾鑫恒有点失望地叹道,“瞧你,这哪像当代大学生?哪个大学生像你?你能不能跟老子装淑女点?至少嘴上给老子淑女点嘛。”
“继续。继续!你他妈的跟老娘继续!”
一旁的柳巷干脆躺在了床上。
“还继续个屁,你快点爬,我刚才吃了药,烦躁得很,你乖乖地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好了,我自会来找你。”
“你说什么呢?你跟老老娘再复制一遍?”
艾鑫恒提高了音量说:“这个就不需要复制了,需要你多多理解!”
“你想得美!你说可能不嘛?这事我若理解了,我还是女人吗?”
柳巷一翻身,双手拉扯到了艾鑫恒的衣服,眼里已经涌出了泪花,哭说道,“我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我原想,我明年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我看你是头昏了。那我问你,你准备拿什么来结?”
艾鑫恒小声嘀咕,从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大烟圈。
柳巷又使劲拉扯了一下,很想让艾鑫恒倒在她的怀里,仍见他一动不动,才狠很地说,“拿什么来结?你如今这样,我只有拿菜刀来结!今天我就不为难你了,也算理解你了,但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女人啦?你的病是不是从她那染上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就是我们学院的公共厕所,没想你尿急了也要上!”
“理解了,还扯这些干嘛?你自己觉得烦不烦嘛?”
“我烦得很呢,你简直就是一堆人渣,那样的女人你也要!我下辈子都鄙视你!老娘撒尿的时候就鄙视你!严重鄙视你!鄙视你!……”
柳巷骂得花枝乱颤,雪花飞舞,难道今晚会有暴风雪?又把自己搞成了梨花带雨,先是如山城的春雨淅淅沥沥,巴不得让天下走在路上的男人都打滑摔断脚杆;后来呢,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几点偌大雨珠落地声声急促,俄顷,倾盆大雨,把自己搞成了一个情深深雨蒙蒙的仲夏。几缕发丝已粘嘴角,几行泪欲断欲滴,用力使劲一掀艾鑫恒,她才气急败坏地从床上爬起。
“鄙视什么呀?你扯完没有呀?真还没完没了!”
“完了,完了,我走了!……”
“我走了哦。”
“……我走了!我走了还不行吗?”
柳巷声音说得很轻很轻,又突然高昂,像一条优美的河水碰到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河床,不得不飞溅起如雪莲般的水花,只是这水花瞬间跌落,落在了艾鑫恒的脸上,凉凉的,真她妈的!搞得他以为自己在观看音乐喷泉呢,把头望得,眼珠跟着那直冲云霄的水柱跑,跑啊跑,结果那雨柱散了,飞了,跌落成那万千跌碎的水珠。他用手一麻脸,好像才感到那股冰凉劲儿,可柳巷那玲珑的身影,早被深秋的黑夜吞没了。都是这该死的病,都是怪那秦小软,如若老子就因这事跟柳巷闹分了,看你狗日的怎么收拾?太可恨了你!这也太可恨啦!心都被气炸啦!爱情,说婚姻早了点,都是他娘的不断地破题解题,刚才柳巷那一玲珑消失,无疑跟他呈现了又一道大难题。女人真喜欢出题,一出就是大难题,考死他这学生哟。
秦小软却在这个点儿给他艾鑫恒打电话来了,他那串号码像几个幸灾乐祸在轮番叫阵。让它响,老子就让它响,急死你娃!都是你娃惹的祸!别怪我!哼!他气得把烟头重重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