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临湘可不笨,她虽没闯荡过,但孙子兵法她背的极熟,当天逃走后知道陈二哥肯定会带着人四处找她,索性直接回了码头,林妈妈正担忧着,根本没想到阮临湘会回码头,阮临湘和木莲打扮成个书生样子,在码头租了一条小船就离开了,等陈二哥带着人在登州找的天翻地覆时,阮临湘和木莲已经在江上跟着老船夫学钓鱼了。
阮临湘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她不敢走陆路,便仍旧走了水路,却在苏州的时候没停,直接去了杭州,杭州苏州离的不远,且阮临湘也来过几次,熟悉道路,许兰陵本以为阮临湘会躲到什么犄角旮旯,压根没想到人家正光明正大的在杭州的醉仙阁大快朵颐。
阮临湘怀着身孕,木莲虽然顺着她也担心她的肚子,幸运的是主仆二人除了在登州时奔波过几个时辰,余下的都在江上呆着,到了杭州就雇了马车,根本没累着一点。
阮临湘在船上不是吃鱼就是吃干菜,此时进了酒楼,连点了七八道菜,木莲也馋着,主仆二人风卷残云般吃了半桌子的菜,看的一旁伺候的小儿直瞪眼。
阮临湘吃饱喝足了,便想着找个地方下榻,木莲坚持要租个小院子,清净也安全,阮临湘想想也是,只是怕木莲一个人忙不过来,二人正商议着,只听小儿上前道:“二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乔夫人来了,请您二位到楼下吃吧。”
阮临湘不满道:“为什么?那乔夫人是什么来头?她来了倒要我们让。”小二陪着笑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杭州城里,十家酒楼倒有八家是乔夫人的产业,乔夫人每次出来吃饭都是要清场子的。”
木莲拉拉阮临湘,阮临湘一看,周围原本坐着的客人果然都往楼下走,一个个理所当然的,没半点不满。木莲道:“公子,咱们也下去吧,倒要瞧瞧那位乔夫人长的什么样子。”
二人下了楼,因吃饱了,也没有找座,木莲护着阮临湘,二人站在楼梯旁边的角落里,瞧着外面,不一会,果然驶过来一辆马车,酒楼的掌柜亲自上前,一旁伺候的婆子掀了帘子,将车里的人扶出来。是为年轻的夫人,一身明艳的大红色,头上簪着明晃晃的首饰,倒也不显得俗气,只让人觉得贵气逼人,那位夫人扶着婆子的手下了车,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搀着,她言笑晏晏的和掌柜打了招呼,掌柜的迎着进了酒楼,四周吃饭的人竟是看惯了似的,酒楼里仍旧一派热闹。
可阮临湘主仆二人却实打实的被吓到了,木莲颤悠悠的指着那人,道:“夫人,那位夫人好像兰草。”阮临湘也呆住了,兰草当时在花园里被谢妈妈逼着回家,后来一头撞死了被谢妈妈背走,她可是亲眼看见的,怎么这个人那么像兰草,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乔夫人笑着扶着丫鬟穿过大堂,小二前面引着上二楼,经过楼梯时,乔夫人无意一瞥,竟看到两个目瞪口呆盯着她的人,那两个人一副书生打扮,可眉目之间宛然就是个姑娘,想必是那家的姑娘偷偷出来玩的,她笑了笑,刚想走过,却意外地想起,这两人好是面熟,她停住脚,仔细的看着两人,竟勾起以前的记忆,这是……四姑娘,还有她屋子里的小木莲。
阮临湘意外的看着那位乔夫人停了下来还看着她们,她试探的叫了一声:“兰草?”果然,那人目光微动,道:“两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阮临湘喜道:“兰草,真的是你,我是四姑娘,你不记得,那时候你跟着二姐姐的。”乔夫人手抖了一下,但仍镇定下来,示意小二带两个人上去。
到了二楼,已是空无一人,乔夫人正坐在窗边,阮临湘过去,小心问道:“你是兰草吗?”乔夫人微笑:“四姑娘,你还记得我,还有木莲,以前总跟在木兰姐姐后面,现在也大了。”
阮临湘喜道:“兰草,你还活着。”乔夫人笑道:“世事总是无常,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还遇到阮家的人,还遇到了四姑娘。”
阮临湘叹道:“谁说不是呢,当初你走的急,二姐姐还花了银子去打听你的下落,只可惜,最后没打听打你的消息,还闹了一场。”乔夫人笑道:“怎么?为了个小丫鬟也闹得出来?”
阮临湘有些支吾:“兰草,其实那天我就在假山后面看着,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只是我当时没法子救你。”乔夫人倒没想到,笑道:“我知道,四姑娘若是为了一个丫头和谢妈妈吵起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再说了,我早就不想以前的事了,二姑娘对我好我知道,她可还好?”
阮临湘笑道:“好,过一个月她就要出嫁了,你不知道,咱们家发生了好多事。”阮临湘将阮家两次上京的事说了一遍,还有府里哪个丫头出嫁了,什么时候嫁的,都说得清清楚楚,他乡遇故知是最高兴地,阮临湘像是发牢骚般讲了一遍,还有木莲在一旁补充,这一说,竟说到了半下午。
乔夫人明显不想讲自己是怎么当上乔夫人的,但仍对阮临湘说的话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见天色不早了,直接邀请两个人回家去住,阮临湘觉得不方便就推辞了,乔夫人也不勉强,在乔家附近找了个院子,又派了两个粗使丫鬟和两个看门的才罢。
入夜,阮临湘仍兴奋地睡不着,木莲在一旁道:“真没想到兰草姐姐竟会变成了乔夫人,还这么气派,想必这几年她吃了不少苦。”阮临湘道:“她不愿意说咱们也不必追问,他乡遇故知,就当好友久别重逢一样乐呵乐呵就行了。”木莲笑:“那夫人还高兴地睡不着觉。”
阮临湘道:“我只是感慨,物是人非,昨天好像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姐妹几个聚在花园里编花篮,放风筝,打秋千,一眨眼的功夫就各奔东西了,想当初兰草在二姐姐屋里可是头一份,又和气又大方,谁能想到她会被赶出去,如今竟又成了大户人家的夫人。”木莲也是心有感叹,主仆二人对着灯长吁短叹。
京城,许兰陵简直要发疯了,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湘儿会跑到哪里去?她身边只有一个木莲,她还有了身孕,江湖险恶,若是遇到了人贩子把她们骗走,或是遇到土匪强盗……许兰陵简直不敢想象,他看着宁安堂里熟悉的摆设,却觉得它们的主人离自己好远,远到令他发抖。
他再也坐不住了,亲自去了登州,湘儿没什么经验,就算要逃走,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要赶快找到她,现在,什么太子,韩宜安,朝廷,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了,只有阮临湘,他头一次在心里念佛许愿:我许兰陵宁愿少十年寿命来换阮临湘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