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我不想死(2

罗武摇了摇头道:“来送信的人武功极高,暗卫还没有发现他就已经走了,只看到一个模糊黑影。”

燕雨辰轻轻叹了一口气,罗武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这信上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燕雨辰淡淡的道:“本王有事出去一下,白将军若是回来找本王的话,就让他在这里等本王好了。”说罢,他将那封信随手塞进了抽屉。

罗武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燕雨辰离开一刻钟后,白云端便已经回来了,见罗武守在门口,便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今晚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王爷看到之后就离开了。”罗武如实回答:“王爷文具白将军进书房等他,相信不用多长时间他就能回来。”

白云端的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个时候谁给王爷送信?”

“不知道,那人武功太高,天又黑了,看不清楚。”罗武见白云端面色凝重,便又问道:“白将军,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白云端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现在京城里早已风云变色,各方势力齐聚,皇上态度又不明,居然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王爷送信,而王爷只看一眼那信就调养离开实在是太过反常了些,而且现在危机满布,王爷他这番出去,只怕是有危险!”

罗武的眼里也有一抹惊愕道:“那现在怎么办?王爷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从哪边走的,我们又如何能去追他?”

白云端皱了皱眉头道:“王爷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罗武摇了摇头,白云端又问道:“王爷将那封信带走了吗?”

罗武想起燕雨辰将那封信塞进抽屉里的情景,当下忙道:“王爷将那封信放在抽屉里了。”

白云端极快的就走进了书记,伸手欲去拉抽屉,罗武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白将军,王爷不在私自动他的东西,日后若是被王爷知道了会重罚的。”

“事急从权!”白云端缓缓的道:“王爷现在有危险,我们又岂能置之不理?日后王爷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担着,不会连累你的。”

罗武想了想也觉得燕雨辰的安危大过天,当下不再拦白云端,他极快的将抽屉打开,再拿出了那封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龙飞风舞的写着几个字:“子时红枫林一聚。”

白云端冷笑道:“这是仁王的字迹,看来他是要动手了!”

罗武愣了一下后道:“可是上面只定着去红枫林而已,根本就没有说写着什么事情啊!”

白云端冷哼道:“王爷一直都顾念兄弟之情,可是有的人却根本就不再顾念,他今日里将王爷引过去,一定是准备将王爷杀了以绝后患!否则他为何不自己来王府里和王爷谈?”

罗武大吃一惊道:“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白云湍的眸光一觉,一抹淡淡的狠厉溢入眼睛,他低低的道:“你去召集一百暗卫,我们现在就去红枫林接应王爷,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罗武听白云端说的极为严重,当下忙去点检人马,一刻种之后,所有的人马已经点好,白云端道:“出发!”

红枫林是京城一大美景,一到深秋,层林尽醉,红叶如火一般在大地上燃烧,常引的文人墨客前往赏红叶,是才子佳人私会的大好场所。

而此时只值盛夏,红叶未红,却青翠欲滴,娇嫩的绿色似能滴出水来一般连绵向远方。

今夜无月有星,整片林子便显得有些压抑而深沉,微微有些伤感笛音在林子上空飘扬,那是一首已流传千年的名曲,讲的是上古时期一对兄弟刘心协力对抗洪水和猛兽的事情,这首曲子原本应该是极为激昂的,可是吹曲子的人明显心中有事,那一首壮阔的曲子竟被他吹的比颂蝶还要悲伤几分。(颂蝶是风迎国的一首名曲,讲述的是一对相爱的恋人被活活拆散的事情)

燕雨辰踏着繁星而来,脚尖轻点那片片绿叶,循着声音前行,一个漂亮的凌空飞转,便已落在那吹笛人的面前,吹笛子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挺拔少年,正是燕雪辰。

燕雨辰的足尖落地,燕雪辰手中的笛子却及旧悠扬,曲风陡然一变,又变成了原本就应该极为壮阔的曲子。

燕雨辰的嘴角微扬,伸手摘下一片绿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那树叶的声音居然被他说的极为动听和悦耳,和笛声和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好听,为原本就已甚是壮阔的曲子平添了三分激昂。

一曲终罢,笛子从燕雪辰的唇边放下,燕雨辰手中的枫叶也缓缓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五哥一定会来的。”燕雪辰道。

“我以前就曾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燕雨辰缓缓的道,他往日里满是寒冰的声音,在这一刻竟也有了一丝暖意,那点点温暖如丝绸一般在空中缓缓滑过,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气氛,竟在这一刻陡然间松懈了下来。

燕雪辰的嘴角微扬,他看着燕雨辰道:“我记得我以前也曾对五哥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众多都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

燕雨辰的眼里也有了一抹淡笑,他淡淡的道:“现在还是吗?”

“自然是!”燕雪辰回答的非常肯定。

燕雨辰轻轻点了点头后道:“京城外的那些兵马是怎么回事?”

“那是父皇的意思。”燕雪辰答道:“父皇病重的事情早已转开,父皇自然是需要做些准备的,皇子们个个看起来都甚是忠良,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会做下什么事情。”他的眼睛睫眨了一下后道:“这些话是父皇说,我只是学他的口气。”

燕雨辰的眸子里又有了一丝淡淡的寒气,他缓缓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小心一些自然是好的,必竟有二哥和三哥的事情在先。”燕雨辰缓缓的道:“所以我便听从了父皇的意思,拿着那块令牌去了一趟漠河。”

燕雨辰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对,只是你是否知道那块令牌只有皇帝才能拿?漠河的兵马也只有皇帝才能调集?”

燕雪辰微怔一下后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燕雨辰问道。

“真的不知道。”燕雪辰的语气非常肯定。

燕雨辰却笑了,看了一眼天边的繁星后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漠河那些守将一看到你手执着令牌去调动他们,在他们的心里你就已经是皇帝了呢?”

燕雪辰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他再欠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道:“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

“五哥不信我说的话?”燕雪辰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

燕雨辰的眸光一片暗淡,幽幽的道:“我真怀念以前的墨尘,因为他从来都不会骗人!”

燕雪辰的眼睛微微一眯,燕雨辰又缓缓的道:“你是皇族的子孙又岂会连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依你往日里行事的风格,定会去查探一番漠河兵马的事情。你身边能人无数,夜之初又是蝴蝶帮的帮主,这样的消息你又岂会不知?”

燕雪辰苦笑一声,他熟知燕雨辰的性子,他若是认定的事情极难更改,而且燕雨辰说的也对,这件事情只要稍微查一下,就会知道其中真正的含义。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他又被皇帝摆了一道,因类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一日皇帝将令牌交给他的情景:

皇帝低低的道:“你的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兵马,九门提督也不见得能用,朕在漠河还有一些人马,你欲去调集一万过来应急,若是真的有什么闪失也好有人来照应你。”

燕雪辰想起皇帝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个布局,便只道这些人马和上次在宫变的时候那些隐藏的暗卫一样,是皇帝的秘密人马,所以他并没有细细去查探其中的究竟,没料到那些人马的背后竟还有这样一层含义。他在心里道:“父皇,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让我和五哥骨肉相残?”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反驳,当下只能轻声一叹。

燕雨辰见他不辩解,只道是他默认了,心里不禁又难过了几分,他浅浅的道:“为什么不解释?”

燕雪辰叹了口气道:“我解释了有用吗?五哥已经不信我了,说其它的都是多余的。”

燕雨辰的眸子里满是失望,他幽幽的道:“我以为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向我解释几句的,可是你……”

燕雪辰缓缓的道:“其实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五哥,你在仁王府里安插那么多的眼线又是为何?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早已信不过我呢?”

“不是信不过你,是怕你出事。”燕雨辰缓缓答道:“以前习惯了日日保护你,所以总会弄一些人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却已忘了,你早已经长大。”

燕雪辰冷笑道:“我知道五哥自小就有大志,心里一直盼着你能成大事,在我的心里也一直对五哥甚是敬重,没料到此时却找了这么一个烂的理由,让人如何去信?”

燕地辰的确不会相信燕雨辰的那句话,就好像燕雨辰不知道漠河的那些兵马就是象征皇权一般。

可是燕雨辰说的却是真的,因为燕雪辰以前一直都以痴傻示人,他早已习惯了照顾燕雪辰的生活,燕雪辰变聪明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将那些保护燕雪辰的暗卫撤了下来。可是夜之初上次出事之后,他便觉得仁王府时极不安全,所以就又安排了一些暗卫过去,而那一段时间燕雪辰又刚好寒毒发作,所以就一直将那些暗卫留在仁王府里。

燕雨辰长叹一声,他的关心和真话竟被燕雪辰想成了另一副光景,心里不禁对燕雪辰又失望了几分。或许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原本没有猜忌的时候,是什么离奇的事情都能信得过对方,可是心里一旦有了猜忌,真话也会变成托词,也会变成假话。

燕雪辰冷冷的看着燕雪辰,燕雨辰也冷冷的看着他,两人目光里都已经有几分刺骨的寒冷,而两人见到对方眸子里的寒冷时,心里都满是无奈和悲伤。

燕雨辰低低的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是真话。”他微微顿了一下后又道:“其实你若是真的想要那个位置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用不着去抢的,我会帮你。”

“这句话我也想对五哥说。”燕雪辰淡淡的道:“只怕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燕雨辰微微愣了一下,燕雪辰又道:“其实,你我兄弟之间根本就没有不能说的话,可是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相信对方的话呢?是因为心里有私心了吗?还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些想法所以对对方起了防备之心?”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燕雪辰又缓缓的道:“五哥以前也试探过我好几回,其实不用试探的,我从头到尾都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一直觉得很难过,若是有的选择,我更宁愿做一个什么都弄不清楚的傻子……”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得破空声传来,他微微一惊,只见几枚暗器朝燕雨辰射了过去。

那区区几枚暗器又如何能伤得了燕雨辰,他的手轻轻一扬,便已将那些暗器接在手中。

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声道:“仁王,你没事吧?”

燕雪辰的眸子顿时满是寒冰,燕雨辰却笑了,那人又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絮罪!”

燕雪辰怒道:“谁让你们跟过来的!”跟来的那人他并不认识,还觉得有些陌生,可是此时燕雪辰却有了掐死他的打算。

那副将愣了一下后道:“在进宫之后,属下的职责就是十二个时辰都跟在王爷的身边!”

燕雪辰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恨不得不掌将那个副将拍死,燕雨辰淡淡的道:“父皇培养这些侍卫当真是极为负责的,本王佩服到极至。”

那副将拦在燕雪辰的身边道:“王爷,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末将就可以了。”

燕雪辰怒极,一把拎起那个副将远远的扔了出去道:“滚!”

燕雨辰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误伤,却只淡淡的道:“他们也只是尽职罢了,九弟就不用生气了,我现在只将这些事情当做是一个误会罢了。”

燕雪辰听出了他话里的失望和痛苦,而这些事情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了,他咬牙道:“不管五哥信还是不信,我从未想过想伤害五哥!”

燕雨辰的眼睛微微一眯,没有再说话,扭过头便缓缓消失在黑夜深处,只是在转过头的那一刻,他的泪水却已从眼角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最亲最近的北北居然向他撒谎也就罢了,居然还对他起了杀念,又怎么不让他伤心?

兄弟反目,说的便是如此吗?

他原本想转身去南王府的,可是心里却觉得堵得慌,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没有地方倾诉,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向深溪小筑的方向走去。他却不知,他这一走,竟是让他后悔了好些年。

深溪小筑依旧灯火幽幽,那对老仆已经睡下,院子里只余两盏风灯在闪着浅淡的光华,一切如旧,不管京城里如何的风起云涌,这里却依旧一片安静。

他原以为他回到深溪小筑心里会舒服些,可是到达之后,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他的眸子时满是淡淡的伤痛,以前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九弟是个不祥的人,可是如今他才发现,原来那个不祥的人是他!

他最心爱的女人死在他的怀里,最亲爱的弟弟也对他起了杀念!而他又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他在以前他和宛若常坐的那棵桂花树下坐了下来,又有些想喝酒了,他想起上次来这深溪小筑时那个黑衣人对他说的话,他的嘴角微微一扬,失去了就失去了,再珍惜只怕也找不回来。而且心里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往往就是被伤的最深的那个人。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只觉得心突然痛的厉害,只是那痛来的极快,很快就消失了,只是那抹痛消失之后,他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空荡荡。

燕雨辰突然站起身来,也不去管心里为何会如此的痛,他想起王府里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了不能让那些跟了他几十年的人失望。

只是回到南王府后,却不见白云端,他问守在门口的罗文道:“白将军呢?”

罗文一见他回来满是欢喜的道:“王爷你回哑就太好了!白将军担心你今天晚上会有危险,已经带了一百个精英暗卫去红枫林接应王爷了。”

燕雨辰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冷着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本王去了红枫林?”

罗文讪讪的道:“那个……那个……”

燕雨辰怒道:“你们偷看了本王的那封信?”

罗文见他发火,整个人冷的如同寒冰,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王爷,当即答道:“王爷让罗武在这里等白将军,王爷走了约莫一刻钟,白将军就回来了,罗武说王爷收到封信就出去了,白将军便说王爷有危险,当即便和罗武一起偷看了那封信……”

他的话还未说完,燕雨辰已抬脚将他踢了出去,然后冷喝道:“罗武呢?”

燕雨辰那一脚踢的并不算重,罗文的嘴角边却也有了一抹鲜血,他忙爬起来道:“他和白将军一起去红枫林接应王爷去了。”

“他们带了哪些人过去?”燕雨辰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将身边所以的东西都冻成冰块。

罗文忙答道:“陈适时,江阴,路志胜,乔明天,朱战天……”

燕雨辰一听到那些名字顿时怒气更重了三重,他咬着牙道:“白云端,你好大的胆子!”说完这一句话,他的身体已如离弦的箭一般习了出去,罗文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到燕雨辰那副样子,当真是怕到极至,却又担心会出事情,忙又带几个暗卫跟了过去。

燕雨辰顿时明白今日里听到那个向他射暗器的副将的声音如此耳熟,却原来那些人根本就是他的人!那些人要做什么,他微微一想便能猜得出来。他在心里道:“九弟,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今日里白云端带过去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他这些年来用心训练出来的死士,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顶尖高手,那样的人就算是他去应付,都很难同时打得过十个!

燕雨辰才一离开,燕雪辰便淡淡的道:“好了,现在南王已经走了,你们就不要再装了!”

身边的副将满是疑问的道:“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燕雪辰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吗?那么本王就来告诉你们吧!本王带过来的那些将士虽然很多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可是轻功和武功可没有诸位这么高明。还有,因为本王怕他们在路上打扰百姓,所以有过严命,不过京城不准穿战铠,所以他们不可能这样当着我的面穿着战铠来救我,更加不可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擅做主张就出手伤南王!”

那副将愣了一下,燕雪辰又道:“最重要的是本王方才那一脚已用了五城的力,那些将士中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本王一脚。”

“王爷果然心明如镜,聪明绝伦!”白云端缓缓的从一棵极大的树后走了出来。

燕雪辰见是白云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白将军为了五哥也算是煞费苦心,只是又何必夹缠在这件事中,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呢?”

白云端缓缓的道:“因为现在所有的皇子只有仁王是王爷的对手,我们不能允许有一点的冒险,更不能让王爷因为对手是仁王就心慈手软,所以只能替王爷除掉仁王,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王爷登上那个位置。”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的事情被五哥知道之后,他会杀了你们的。”燕雪辰叹了口气道:“你们倒当真是忠心为主!只是这种法子绝对不是最高明的法子。”

白云端轻叹一口气道:“就算是再不高明,也得用了,因为依着王爷的意思,仁王若是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他就会拱手相让,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爷比仁王更适合那个位置!”

燕雪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五哥有你们这种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下属,也是他的福气。”

“仁王能明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心思便好,今日里只能委屈王爷了!”他的话一说完,便轻轻拍了拍,刹那间,四周全部布满了黑衣人。

燕雪辰一看到那些人的架式,嘴角微微上扬道:“白云端,你也太看得起本王了吧!居然带了这么多顶级高手过来,今日里是想将本王剁了吗?”

“仁王是王爷的亲兄弟,也是他最亲之人,我们本不欲对仁王动粗,只是我也知道王爷的武功极高,若是不带多一些人,今夜只怕成不了事的。若是不成功,明日天一亮,就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了。”白云端缓缓的道:“王爷,失礼了!”

他的话说的相当客气,可是身上却已散发出了浓烈的杀气,他跟在燕雨辰的身边已有许多年,身上的冷然气息却已有几分和燕雨辰相似。

燕雪辰微微一笑道:“白将军不用那么多礼,既然想杀本王现在就动手吧!本王绝不还手。”

白云端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燕雪辰若是拼死抵抗的话他或许会想都不想就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可是他站在那里不动,他就实在是下不了手了。

他们久经沙场,杀人无数,见到敌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是燕雪辰此时完全不反抗,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般,他们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燕雪辰微笑着将他们全部看了一遍之后道:“快动手吧,迟些五哥若是来了,你们只怕就动不了手了!”

白云端咬了咬唇道:“在动手之前,我想问仁王一个问题。”

“问吧!”燕雪辰浅笑道,他淡淡的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仿佛身边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危险一般,他只是在和他们聊天罢了。

白云看着他的脸道:“仁王是否想过要得到那个位置?”

“本王若说本王从未想过白将军信吗?”燕雪辰淡笑着反问道。

白云端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不信的。”

“那将军又何必再问我?”燕雪辰冲他眨了眨眼道。

白云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无法回答的了,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问燕雪辰这个问题,却也知道那个问题不管燕雪辰是如何回答他,在他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他想他也一定是对燕雪辰起了侧隐之心吧,必竟跟在燕雨辰身边的时间长了,在他的心里,只怕也是早将燕雪辰当做是弟弟了吧。

燕雪辰把眼睛微微闭起来道:“白将军动手吧!只是日后五哥若是问起本王的下落,你就替本王告诉他:我想母后了,先去见她了。”

白云端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问道:“王爷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燕雪辰淡淡一笑道:“本王未了的心愿就太多了,只是有些想来是永远也实现不了的了,而本王在这个世上,最不放心的就是本王的王妃夜之初了,她的性子,白将军也甚是清楚,就是一个惹事生非的主,没有一天能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不去闯祸,而本王若是走了,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人如本王那么宠着她。只是好在五哥对她也还算不错,所以等本王去后,你也替我转告五哥,让他替我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到任务伤害!”

说到夜之初,他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里便有了几分正经,一双如墨的眸子里也多了三分温柔。

白云端叹了口气道:“好,我会替仁王转达给王爷的。”

燕雪辰浅浅薄一笑道:“好了,本王的话也说完了,你们就动手吧!”

白云端转过身去,对他旁边的一个暗卫道:“你去吧!”

那暗卫轻轻点头,手中的剑出鞘,直直的就朝燕雪辰的胸口刺去,燕雪辰淡然而笑,一双如墨的眸子一直看着那把剑,只是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浓浓嘲弄。

眼见得那把剑就要将凶刺个透明窟窿,他的身体陡然暴起,那把剑刺时便朝他身后的那人刺了过去,那人一进不备,惨叫一声,便已没有性命。

白云端听到身后有异样,顿时大声不好,一转身,燕雪辰已经跃过了树梢,身子如灵猿一般朝前狂奔。

白云端大惊道:“给我追,今日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仁王!”

“是!”众暗卫齐声答应。

燕雪辰在树梢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五哥还没有动手除他,他身边的人倒先等不下去了!只是五哥,你若是知道你身边的人这般对我,你心里可会伤心?

他的轻功卓绝,武功已恢复了七八成,要甩掉些暗卫并非难事,只是身上的真气一动,便觉得心口刺痛难忍,那感觉居然就像是以前寒毒发作时的症状,难受至极。

他不由得微惊,按理来说,他的寒毒已经轻了许多,一月这期也只差了五日而已,断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的。他原本已经冲出了圈子,可是此时心口刺痛难忍,便从树梢上掉了下来。

他突然掉下来让那些追踪而来的暗卫微微一惊,却又知他素来是机变百发的,这一次又在玩什么把戏?

燕雪辰知道大事不好,他今日里这副样子只怕是极难逃出去了,心口痛的厉害,身上冷的怕人,可是额头上去冒出点点汗珠,他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

他曾想过他有千百万种死法,却独独没有料到他会死在燕雨辰的人的手上。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淡淡悲伤,原来就算他们兄弟间是顾念着骨肉亲情的,身边的人却不能容忍他们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那些权位真的那么重要吗?剧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只是这个念头才一冒进脑海,他的眼前便浮现了夜之初那双含笑的眼睛,那张满是调皮的脸。

他的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告诉自己,现在绝不能死,他还没有和她一起去畅游江湖,他还没有和他生儿育女,又岂能就此死去?

这般一想,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拼尽全力,身体再次暴起,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道疾飞而去。

白云端原本也以为他是在玩什么把戏,可是见到他再没有方才那些淡定,这般发了疯的逃跑,心里不禁升起了层层疑虑,他低低的道:“仁王,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了一通后也没有想出所以然来,当下冷然道:“快追,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仁王身上要么是有伤,要么是陈疾复发,他今日里逃不掉了!”

“是!”那些暗卫一听到他的话顿时也来了精神,方才见到燕雪辰露那两手时,他们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完成今晚的任务,此时白云端顿时让他们士气大增。

燕雪辰只觉得身上的真气越来越散,他越是调用,身体里越是一片空空荡荡,他咬了牙,从身上极快掏出一个烟花,然后往空中一扔,烟花顿时在这夜空里绽放,绚丽多姿,美的让人心动,可是他却已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不知道表鬼门的那些门众能不能及时赶来,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能撑多久,只觉得他的整个身体如同被掏空了一般,而那些暗卫已越来越近,他知道依他现在的武功,只怕连一个暗卫都打不过了。

他忍不住苦笑,在心里骂道:“常在春,你在玩什么把戏?你这一次可真是要害死我了!”他又哪里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亲,全拜在常在春所赐,原来他身上的毒按照解毒法子去解,就算他少泡五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虽然会有一些在他体内残留,可是他武功高强,那些余毒是伤不到他的,他日后只需用功将毒逼出来便可以了。

只是常在春在解药里加了一些其它药,便令药性微改,解药的份量也稍有调整,于是整个药性便有了桩脚大的改变。从表面上看来好似燕雪辰恢复的极快,只是体内的药性却已经悄然改变,燕雪辰若是连着泡一个月的药,他的毒也解了,可是一身武功也就废的干干净净了。

常在春给他配的药极为特别,不到一个月的周期是看不出来武功消失的。可是因为皇帝大病,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给燕雪辰,以至于他连泡药的时间都没有,那药一旦没泡够时间,便会反噬,而他今夜又动真气,是以体内的气息逆转,从而将那些原本已经消淡的寒毒也给牵了出来,令他当场毒发,痛苦不堪,又由于他体内的毒素甚少,虽然痛的厉害却也不致于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他身上另一种药却已经被那真气牵动了起来,提前开始消散他的内功。

若是放在其它的时候,就算没有武功,燕雪辰或许会有些难受,却和命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些时身后有那么多的追兵,只要他没了武功,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燕雪辰从未有如此绝望过,以前整日里与死亡擦肩时他心里虽惊,却知道自己总能想办法解决,可是今日突如其来的变化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些暗卫是他看着燕雨辰训练出来的,他们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白云端瞒着五哥来杀他,那就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他的命!父皇病情极重,只怕龙驭归天也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今夜只怕自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只是他终是不甘,却也知道今日里之所以会有这一幕的事情和父皇脱不了干系!

可是他不想死,真的非常不想死!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没有内功,就如同常人一样狂奔吧,他记得夜之初逃命的时候也一样极为灵动,只是老天也显然和他过不去的,他好不容易将那些暗卫甩开了些许,一道悬崖横在了他的面前。

跳还是不跳?他有些迷糊了,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夜之初那一日也从悬崖上跳下去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夜空里只有点点繁星,泛型的光亮微弱,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没有一样能看得清楚。张狂的树影、山影在黑夜里如同张狂的猛兽,张牙舞爪的伸着他们的爪子。

燕雪辰听到了水声,他想起他儿时掉进草莓谷的事情,又想起那一日和夜之初一起跳下悬崖峭壁的情景,他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此时虽然求生的一直比较强烈,可是他知道身上的武功已消失得七七八八,他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从这片悬崖上跳下去,他几乎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他隐隐可以听到水声,想起那一日和夜之初跳下去掉在河里,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块。水,他这一生的噩梦……

他到现在还记得五岁那一年的寒冬被人推进池塘的感觉,那刺骨的寒意,那冷到极致的冰冷,那不能呼吸的绝望,恐惧再次向他涌来。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扭头看一眼已近在眼前的暗卫,眸子里有一抹绝望,他泪流满面,仰天长叹道:“五哥,我们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凄哀无比,远山将他的声音反传回来,整个夜幕里都是他绝望的悲声,青山回应,绿水回应,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惊跑了林中栖下的野兽。山川为他而悲,河流为他而哀。

白云端听到那一声悲声,心里突然生气了一抹怜悯之心,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他好像是做错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九皇子不死,那么王爷是不会安心坐上那个位置的。

他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右手扬了起来,做了一个杀得动作。

燕雪辰微微一笑,他低低的道:“初初,我们来生再做夫妻吧!”说罢,他一个纵身便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白云端听到身边暗卫的惊呼,他忙睁开眼睛,看到燕雪辰纵身跳了下去,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感觉,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有些无奈,还有些叹息。

他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们回去吧!今夜之事怕是瞒不过王爷的,王爷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

他身边的那些暗卫叹了一口气后有人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下的,又岂能让白将军一人承担,王爷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和白将军一起承担。”

白云端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伸手拍了一下那个副将的肩膀,然后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只是还没走上十步,便已遇上匆匆赶来的燕雨辰,他一把抓住白云端的衣领道:“九弟人呢?”

白云端不语,燕雨辰怒极,扬起一拳便将白云端打倒在地,他怒吼道:“九弟人呢?”

白云端依旧不语,那些暗卫们何曾见过如此暴怒的燕雨辰,一个个也吓得不敢出声。

燕雨辰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一把将白云端给拎了起来道:“本王问你,九弟他人呢?”那声音伤痛得如负伤的猛兽吼,山川叹息,河流流泪。

白云端依旧不语,燕雨辰的眼睛里已经能喷出火来,他扬起一拳便向白云端的太阳穴打去,旁边的暗卫见他这一拳是用了十成的力气,若是真打下去了,白云端便活不成了!当下一群人连忙拉住燕雨辰的手道:“王爷,这事虽然是白将军带着我们一起做的,可是我们也有责任,你若是要罚,就连我们一起罚吧!”

燕雨辰冷笑道:“罚?哼,你们倒是想得很轻松,本王早前就说过,任何人敢动仁王一根毫毛,本王就要他的命!以前算数,现在算数,以后也一样算数!”说罢,反手一掌将那群暗卫尽数抛开,再凌空一踢,便将那些人全部踢飞。

那只去揍白远端的手已经没有停下来,狠狠的就朝白云端的头上打了过去,白云端低低的道:“仁王跳下了那个山崖。”

燕雨辰的眸子里杀气再次迸出,抬起一脚便将白云端再次踢飞,他发了疯的就朝那悬崖边跃去,到崖边时,他大声唤道:“九弟!九弟!”

山谷幽幽,没有燕雪辰的回答,却有无数的回声传来“九弟!九弟!九弟……”

“啊!”燕雨辰痛苦的大吼一声,一双眸子顿时一片通红,他只觉得老天也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他一生时若珍宝的弟弟居然被他的手下给杀了!而且他们杀他的原因却是为了他!

泪再次无声滴下,他恨!他恨造化弄人!恨命运弄人!老天爷对他又岂能如此残忍!他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却因他而死!

宛若是,九弟也是!

泪水在他的脸上横流,他原本是痛哭的,却徒然间大笑了起来:“九弟,之前别人说你是天煞孤星,可是我现在却觉得我才是真正地天煞孤星!这样的人生,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说罢,燕雨辰一个纵身就欲往悬崖下跳去,众暗卫大惊,当下拼尽全力拉着他道:“王爷,万万不可啊!”

“滚!”燕雨辰怒极,大手一扬,便将那些扶着他的暗卫尽数甩开,纵身又欲跳下去,白云端拼死拉住他道:“仁王说了,他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是仁王妃,她想请王爷替他好照顾仁王妃!”

燕雨辰微微一呆,一双如火一般的眸子死死看着白云端,白云端又道:“是我们把仁王逼到悬崖边的,可是却是他自己跳下去的,王爷应该知道,依仁王的武功,我们这些人是很难杀了他的,他跳下去也只是为了成全王爷!”

“放你娘的屁!”从来不说脏话的燕雨辰嘴里不自觉的吼出了一句脏话。

白云端咬着牙道:“王爷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当我说的话是在放屁,可是你看这崖边的树木花草,若是我们真的有打斗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完好?”

燕雨辰呆在那里,白云端咬着唇,将谎话说到底:“仁王的聪明,王爷比我们刚加清楚,他这样做只为了成全王爷!”

“成全?”燕雨辰冷笑道:“他若真是这样做的话,让本王情何以堪!”

白云端咬了咬唇道:“其实王爷更清楚,在这个世上,王爷才是最明智的君主,也只有王爷能给风迎国带来安宁幸福的生活!”

燕雨辰冷冷地看着他道:“就算本王能给全天下的人安宁幸福的生活,又有谁能给本王安宁幸福的生活?”

白云端顿时愣在那里说:“大丈夫应该以江山社稷的大局为重……”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想起这些年来燕雨辰所受的苦,心里也觉得难过得紧。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没有再说话,扭头便寻了条山路欲到悬崖下去寻艳雪辰。

而青鬼门的人在看到燕雪辰的那支烟花后,也匆匆赶来,两拨人马不期而遇,因为燕雪辰和燕雨辰的关系,他们见到燕雨辰轻轻一揖算是行了礼,为首的堂主道:“南王,可有看到仁王?”

燕雨辰低低的道:“他跳崖死了。”说吧,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便已转身离开。

青鬼门的门徒听到这句话大惊,想要再问些什么,燕雨辰却已走远。

堂主身边的一个香主问:“怎么回事?”

堂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方才南王的脸色那么难看,我猜八成也没有好事,再则方才南王身边的那些人个个都是顶尖好手,我们这十几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香主的眼里满是惊惧道:“南王不会真的把少主给杀了吧!”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青鬼门的门徒们徒然间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惧,忙朝前走去。

却见四周一片静,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找到燕雪辰,天亮后却在悬崖边看到了零乱的脚印,他们顿时全都吓了一大跳,一个设想在他们的脑中形成:燕雪辰发现燕雨辰要杀他,所以就放了烟花让他们赶来支援,两人虽然没有打起来,但燕雨辰却将燕雪辰推下了悬崖!

这个设想把他们吓得不轻,当下一行人等忙四处找路下去找燕雪辰。

夜之初在皇宫里的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燕雪辰会出事情一般,可是又想起皇帝和老狐狸那副极为笃定的嘴脸,她的心情又微微轻松了一些。好不容易沉沉睡了过去,却在半夜突然梦到了燕雪辰,只听得燕雪辰浑身是血的对她道:“初初,我这一生怕是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来生我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这一生承诺你的事情,下一辈下还算数!”夜之初看到他那副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去拉他,谁知道一拉便是拉了个空,脚下踩了个空,似从万丈深渊上摔了下去一半,她徒然惊醒,才发现已经汗透重衣。

她忍不住喘了口气,眼前依旧浮现燕雪辰浑身是血的样子,当即吓得不轻,什么也不管了,匆匆穿上衣裳就欲去找皇帝和梦影,无论如何,她也要问清楚他们到底要让燕雪辰在做什么事情,也要弄清楚他现在人在哪里,她要去找他!

不管他是生,还是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夜之初打定了这个主意以后,心里略定,然后自己安慰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一定不会是真的!那个谁谁谁不也说了,梦一般都是反的,她梦到燕雪辰浑身是血,就表示他一定没事!再说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看到周公解梦上说,梦到鲜血是要发大财的!嗯,一切都是好兆头,没什么好急的!

她如此催眠了自己十遍之后,终是觉得心里微微安定了些许,可是心里依旧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她急匆匆的往甘露殿走去,因为重回皇宫,皇帝便将她安排在听雪殿里住,听雪殿离甘露殿还有一段距离。她急匆匆的跑下了楼,绿影和冬雪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从房里跑出来问道:“小姐,你这半夜三更的要去哪里?”

夜之初咬了咬唇道:“我梦见仁王出事了,我要出去找他。”

冬雪在旁道:“王妃,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用太过担心,仁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再说了,皇上已经下了旨,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你出去?你别看他平时甚是宠你,可是一遇到大事,他可就再也不会宠任何人了,更不会让你去破坏他的计划,你还是在屋子里好生歇着吧,若是害怕,就让绿影陪你一起睡。”

也指出一听冬雪的话,也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皇帝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好,可是却黑着了,所有的事情只怕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又有怎么可能放她出去破坏他的计划?

只是她的心里乱成一团,总觉得有事发生,有如何能再睡得着?

绿影替她倒了一杯茶道:“小姐,你就别再想这些了,冬雪说的对,只是个梦而已,仁王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现在京城里已经乱成一团,你虽然很聪明,可是却没有武功,就算是出去了,也帮不上仁王的忙的,倒不如好生在宫里面呆着,静候事情的发展。”

夜之初轻轻喝一口茶,心神微微定了些道:“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如此不宁过,只怕是真的有事发生了。但是你们说的也对,我现在就算是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在这里等着。”

绿影和冬雪听到她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两人见夜之初面色苍白,全然没有往日的那种跳脱张扬,心里不禁又都直起了三分怜惜。

绿影看着夜之初道:“小姐,你若是睡不着的话,就和我们聊天吧,我给你讲笑话!”夜之初赏了她一记白眼道:“笨丫头,你讲笑话的那些本是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我们没有觉得有多好笑,你自己只怕已笑成了半傻!”

绿影吃吃一笑道:“呵呵,反正就是笑话嘛,不管谁笑了那都是笑话。”夜之初伸手轻轻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道:“瞧瞧你这幅样子,这样还能替自己圆回来,绿影,你的口才倒是越来越好了!”

绿影虚心的道:“还不都是小姐调教的好!话说我跟在小街的身边也有四年了,就算是没有学会五成,一成总该学会了吧!”

夜之初失笑,她这一次笑便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的心一轻松,便也镇定了下来,思路也能跟得上了,她想起来一件事请,便道:“你们俩人谁的轻功比较好?”

“我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绿影轻哼一声道:“那那乌龟速度还想和我比,一边去!”

冬雪撇了撇嘴道:“你的速度是比我快一点,可是做起事情来毛毛躁躁,让你去打探个消息,结果消息没打探回来,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绿影轻哼了一下,夜之初却又笑道:“这一点我是信的,只是现在皇宫里守卫森严,要逃除去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王妃想逃出去?”两人吃惊地看着她道。

夜之初摇了摇头道:“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又哪里能逃得出去,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将我关在皇宫里多久,而现在外面的情况又明,总是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所以想让你们中的一个区探听一下消息,看看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总不至于在这里一直等吧?”

“是的,可是现在皇宫守卫这么森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跑出去只怕也不是易事!”冬雪满脸担心的道:“不如就由我出去吧,我以前在南王那里被他训练过,行事也会比绿影要小心三分。”

夜之初满脸喜悦的道:“好啊,那我们就等你的消息了!”

绿影的眉头皱了起来,似有些不情愿,夜之初又道:“你就陪在我身边吧,省得以你那种迷糊的个性,又要做出什么让人吐血的事情来!”

“我有那么差劲吗?”绿影的嘴巴扁着,眼里满是不服。

“有!”夜之初和冬雪几乎同时说道。

绿影轻哼一声道:“小姐和这死丫头合起来欺负我!”

夜之初和冬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罢后,夜之初又道:“冬雪,你可知我明知你是五哥的人却一直将你留在身边的原因吗?”

冬雪摇了摇头,夜之初看着她道:“那是因为我相信五哥不会有害我和仁王的心,所以就一直将你留在身边,而且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你也没让我失望,只是很多时候造化弄人,没有人清楚下一刻到底发生什么事请,当命运之轮转动的时候,又还能有多少人能守住自己的心。你这次出去之后,也替我带一句话给南王,那就是仁王从来都没有对那个位置动过心,在仁王的心里,他永远都是仁王的好哥哥,在我的心里,他也永远都是我的好五哥。”

冬雪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脸刹那间便红了,她低低的道:“王妃……”

夜之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出去之后一定会先去找南王,这原本也没有错,只是这些日子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

冬雪咬了咬唇后道:“王妃待我就像是亲姐妹一样,我那一日还在和绿影说能遇上王妃这样的主子是我的福气,所以王妃也大可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夜之初浅浅一笑,冬雪看看了她一眼后道:“王妃,我准备一下就出发了,你让我带给南王的话,我一定会带到。”夜之初点了点头,冬雪离开之后,绿影凑到她的身边道:“小姐,你让他出去,只怕就是为了给南王带那一句话吧!”

夜之初回头看了绿影一眼道:“哟,我家的绿影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连这一点也看出来了!”

绿影叹了口气道:“小姐,你就别笑我了,虽然是笨了些,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你方才已经对冬雪那样说了,我又岂能再抢着去做。”

夜之初看着绿影道:“其实我将你留在身边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说到底我就只信你一个人。”

绿影扁了扁嘴巴,眼里有了一抹泪光,夜之初拉过她的手道:“等着一次的事情平定下来之后,我就替你说个媒,对了,昨天那个打你的小子你看得上眼吗?”

绿影的小脸一红道:“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夜之初失笑,夏日的天,日长夜短,此时还未到辰时,天已经微微亮,她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已露出鱼肚白的东方,悠悠叹了口气,只是才叹完那口气,她便在窗外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愣了一下,那女子也似觉得有人在看她,便回过头去看向她,她顿时吓得失声尖叫!

那个女子她曾经见过一次,那张脸丑到极致,又穿了一件白衣,在这微微亮的早晨便如同女鬼一样可怕,她的胆子在某些方面很大,可却也在某些方面很小,小的可怜……鬼就是其中一项。

窗外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轻身一跃,便已跃进冷宫之中。

绿影听到夜之初的惨叫声,忙过来扶她,她叠声道:“妈啊,鬼啊!”

绿影看向窗外,那里一片叶草漫漫,又哪里来的什么鬼?她忙安慰道:“小姐,你一定是看花眼了,这天都亮了,又哪里来的鬼?”

夜之初咬牙关道:“我非常确定我看到鬼了,刚搬来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一次,只是你们都不相信,可是方才我真的又看到了。第一次若是看花了还情有可原,可是第二次若是再看花眼,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绿影将夜之初扶起来道:“小姐,你先别怕,我在你身边陪着你的,那些妖魔鬼怪要是敢过来,我见一个砍一个,见一对砍一双!”

夜之初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愿你真的有那个本事。”她见外面已经一片空空荡荡了,心里也微微一宁,便决定去给皇帝请安。

只是她到甘露殿之后,却见那里已围了不少的人,有一大堆的太医都守在那里,她低声问旁边的太监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小声道:“今天一早,皇上的身子便又差了许多,所以一大早便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请来诊治了,只是皇上到现在还没有醒。”

夜之初的眼里有了一抹担心,她想起昨天见到皇帝的时候,还觉得他虽然气色不好,但是精神还可以,现在看来那只怕是回光返照,依皇帝现在这幅摸样,只怕是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她的心里不禁又急了几分,不知道燕雪辰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她问了安之后就走出大殿,却在殿外看到了迎着阳光而立的梦影,她缓缓的走了过去,低声问道:“左相怎么不进去陪着皇上?”

梦影淡淡道:“那里有几位贵妃娘守在那里,还有那么多的太医候着,并不需要老夫。”

夜之初见他一直看向远方,她浅浅问道:“左相在看什么呢?”

“老夫在看是谁能先走进这座皇宫,日后这一座皇宫又是由谁来主宰。”梦影的话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夜之初听到他的话心里却有些不安,她顺着他的眼睛朝前望了下去,却见见整个皇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站在梦影的角度,可以看到那长长的宫廊和白玉台阶连绵向宫门口,那里的一切都是难么的清楚明了。所有的皇子在得知皇帝病重之后都在宫外候着,皇帝没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她低低的道:“左相,你有没有想过你处心积虑的想让相公坐到那个位置,在他的心里是否是愿意的?”

梦影终是回头看她一眼后道:“在这个时候不是考虑谁愿不愿意的事情了,而是看缘分了,谁第一个能走进来,才真正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夜之初听到他的话更加迷糊了,这老狐狸不知道又再卖什么关子,打什么哑谜,他只觉得心里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梦影却又低低的道:“国家不可一日无主。”

夜之初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梦影又浅浅的道:“只是有些时候也要看个人的造化。”

夜之初强忍住内心想骂人砍人的冲动,冷着声道:“放你娘的狗屁造化,说到底还不是自己的一己之私,你有多大的本事我是看到了,却没有看到你方外之人的淡然之气!那些的见鬼事情还不是你一手在安排的?梦影,我告诉你,墨尘若是平安归来就算了,他若是有任何闪失,老子和你拼命!”

梦影微微一笑,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心里也有些担心。若一切如他所料,今日宫外将有一番纷争,而燕雪辰也该在这个时候进宫了,可是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燕雪辰的影子,难道真得出了什么意外?他的眸光转深。

夜之初走后不久,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一礼后道:“相爷,事情有变!”

梦影脸色微微一变,对那人道:“站起来说话!”

那人站起来之后附在他的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梦影那张一片淡然的脸也变了色,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侍卫忙将他扶住,他叹了口气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那侍卫答道:“据说,是白云彼端带着人去做的,并不是南王的意思,因为这件事情,难忘差点杀了白云端。”

梦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差点杀了白云端,又不是真的杀了他,他虽然没有授意,可是人却因他而死,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侍卫躬身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梦影缓缓的道:“你容老夫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那侍卫便静候在旁,梦颖在那里踱了好几圈后道:“你去通知田将军以及各位守门的将军,就说是皇上龙体气微,召皇子们近前伺候,并将那些严守在宫门里的兵马全部都撤了吧!”

那侍卫惊道:“若是如此,前几日布下的事情岂不是白做了?”

“白做了就白做了。”梦影长叹一口气道:“老夫不想朝中的史官说这一次的皇位传承是有人刻意谋划的,也不想史官说的下一任的君王是逼宫得到皇位的。”

“是!奴才明白了。”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梦影缓缓的坐在那玉阶上道:“老夫居然在这个年纪做下了这件事情,这是否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师妹啊,师兄无颜见你啊!”

梦影的眼里满是痛苦,院本他想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好好的考验一下他们两兄弟的感情,也顺便挑选出最为明智的君主,没想到竟生生害死了燕雪辰,他的心里难过之极,片刻间整个人看起来一片苍老。

冬雪想尽办法离开皇宫之后,极快的到达了南王府,却发现今日的南王府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分明看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小心翼翼,又分明看到不少人的身上都有伤。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了?”

“没事,被王爷打的。”一个暗卫叹口气道:“这条胳膊都被王爷折断了。”

旁边的一个暗卫道:“你这一点上算什么,白将军已被王爷打成了重伤,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常大夫都说他性命垂危。”

冬雪知道燕雨辰平日里性子虽然冷了些,可是却从来都不会对手下的人体罚,钢价不会出手伤人,而这一次他不但伤了人,还将平日里最得他信任的白云端打成了重伤,这事情就有些古怪了。

她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你们做错事情惹王爷生气了?”

“别提了!”那暗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你也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妨告诉你吧,昨天晚上白将军点开了百来个兄弟去追杀仁王,结果把仁王给逼的跳下了悬崖,王爷听到后大怒就赶了过去,刚好撞见那件事情,王爷就火了,当场差点没跳下悬崖,好在白将军给人拉住了。王爷说生要见仁王的人,死要见仁王的尸体,于是天没亮就带着那些兄弟们下去找仁王了,可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悬崖下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又遇到青鬼门的人,两拨人马大打出手,最终王爷将仁王的尸体抢了回来。只是回来之后,怒意未减,将昨天晚上参与了那件事情的兄弟全部都打了一百大板然后又将白将军打成了重伤。我只进去给王爷倒茶,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被王爷把手臂给打折了,其他的兄弟也因为替那些兄弟们求情,结果全部都被打了。现在王爷那里,没有人敢进去见他!”

冬雪吓一大跳,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仁王死了?”

“是啊!”那暗卫答道。

冬雪只觉得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她轰晕在当场,好半天回过神来后问道:“王爷现在人在哪里?”

“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谁也不见。”那暗卫答道,他又看了冬雪一眼道:“你回来是有事向王爷禀报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省得被王爷一脚给踢出来,就你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就禁不起王爷那一脚……喂,我是好意啊,算了,你不听活该你自己倒霉!”

那侍卫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冬雪大步朝前走去。

冬雪只觉得心里难过到极致,她跟在燕雪辰的身边也不过就是一年而已,可是却有了极深的感情,燕雪辰和燕雨辰完全不同,他整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也没有任何架子,他虽然是燕雨辰送给他的通房丫头,可是他却醒来都没有碰过她,更别说调戏了,平日里都是礼遇有加,然后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赏赐给她。虽然她是在为燕雨辰办事,却极是喜欢燕雪辰这个主子,此时听到他的噩耗,顿时只觉得泪水就盈出了眼眶。

她知道燕雨辰在往日里对燕雪辰是极好的,她实在没有想到燕雨辰居然为了皇位杀了燕雪辰!

她想起今日出宫之前夜之初出交代她的话,流水流得更凶了,心里不禁更加难过,仁王若是死了的话,那么仁王妃只怕会难过到极致,仁王妃平日里虽然也是嘻嘻哈哈的,可是她却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感情甚好。原来人真的会有心灵感应的,昨夜仁王妃的感应应该是对的!

冬雪站在燕雨辰的房门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敲了一下门后道:“王爷,冬雪回来覆命了!”

他站在那里约莫过了一刻钟,也连着说了几次之后都没有反应,她的心里便升起了破门而入的冲动,只是她刚欲伸手推门,那门已打开了,她便看到阴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披头散发的燕雨辰走了出来。

她行了礼后还未说话,燕雨辰便问道:“仁王妃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冬雪答道:“昨日里王妃带着我和绿影进宫找仁王时虽然被皇上困在了宫里,但是皇上并没有为难我们,只是仁王妃担心仁王的安危,今日一早便命令我出来探听消息……”

“等等。”燕雨辰打断她的话道:“你说仁王妃昨日进攻是去找仁王,而不是仁王安排她进宫的?”

“当然不是,仁王离开任王府好几天了,仁王妃担心他,因为知道他在给皇上办差,所以就带着我们去了皇宫,进宫前,由于皇上下了旨意,没有令牌便不能进宫。当时王妃还和守门的天将军吵了一架,王爷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田将军!”

燕雨辰的脸更黑了,眼睛更红了,有些事情已在他的脑中串成了线,他忍不住可冷笑道:“父皇,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哪般?想将我们兄弟全部给害死吗?”

冬雪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又低低的道:“我只是个奴才,不敢过问王爷的事情,只是今日里王菲有句话让我带给王爷。”

“什么话?”燕雨辰冷声问道。

冬雪看着燕雨辰道:“仁王妃说‘仁王从来没有对那个位置动过心,在仁王心里,他永远都是仁王的好哥哥在我的心里,他也永远都是我的好五哥’。”

燕雨辰听到她的话后高大的身体微微的晃了晃,脸上满是自嘲的笑容,他缓缓的道:“燕雨辰啊燕雨辰,你愿意为你是全天下将所有事情看得最透之人,没料到却还是没看透这权利诱惑。你口口声声说你疼爱你的弟弟,信任你的弟弟,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说你竟渴望亲情,可是到如今你还是看不透亲情!”说到这里,他一拳便将那门楣打得稀巴烂,他没有用内力,顿时手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冬雪原本还有一堆责备的话想说,可是看到他这幅样子,竟也说不出口了,她的头微微低下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觉得仁王妃好可怜,仁王这一去,她只怕也活不下来了。”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燕雨辰看了她一眼后低低的道:“你回去照顾仁王妃吧,本王再好好想想。”

冬雪却跪倒在地道:“原本做奴才不敢要求脱离主子,可是今日里冬雪却在这里求求王爷,日后就将冬雪划出南王府吧,冬雪愿一生一世守在任王妃身前,不想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燕雨辰伸手轻轻将冬雪扶了起来,却见她已一片泪眼蒙蒙,可是眸子里却有一抹难言的倔强,他低低的道:“本王原本也是最恨那些背主弃义之人,可是这一次却允了你的请求,日后你再不需到南王府来复命,就好好跟在仁王妃的身边吧!”

冬雪伏地一拜道:“冬雪谢谢王爷!”

燕雨辰这一次没有再拦她,他缓缓的道:“只是本王也有一事求你。”

冬雪愣了一下,燕雨辰缓缓的道:“先不要将仁王死讯告诉仁王妃。”

“我明白的。”冬雪低头答应,

燕雨辰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这一次走了之后就不再是本王的人了。”

冬雪离开之后,罗文走过来道:“王爷,宫里有消息传来,说皇上病危,左相已将所有的宫门大开,将所有的守卫撤走,并急召所有的皇子入宫。”

燕雨辰的嘴角染上一抹冷笑后道:“这只老狐狸终于有动静了,此时只怕也已经收到了九弟的消息,若不是他,九弟又岂会死?若不是他在其中搅合,父皇又怎么可能生出那样的意思来!”

罗文听到燕雨辰那满是冷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敢多说一句话,燕雨辰又眯着眼睛道:“老匹夫,本王才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和母后是什么关系,总而言之,本王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罗文听到了拳头紧握的声音,他的心不由的发颤,这样的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还从来没有见王爷这般狠厉得恨过谁,而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是那么的浓,他隔得最近,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他下的心跳加速,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他的头微微低下,却见燕雨辰的手已破了,这般一用力,原本已经裂的伤口裂得更大了,鲜红的血如同妖艳的红花一般缓缓地自王爷的手上流下来,看起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他小心翼翼颤着声道:“王爷,你的手流血了,我替你包扎一下吧!”

燕雨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吓的打了一个哆嗦,燕雨辰却缓缓的道,“吩咐下去,本王要沐浴更衣,将本王那件黑色的暗纹绸衫取来,再让门房备好马车,本王要进宫!”

“是!”罗文听到他的吩咐便忙着去准备一应用具,却忘了替他包扎伤口。

冬雪回到皇宫之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夜之初并报,而且那双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夜之初那么聪明,一问只怕便会知道真相,她不敢去见夜之初,怕是看到她那双满是希望的眼睛,当下便只好在门前伺候着。

她看到皇子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宫来,便已隐隐猜到即将发生什么事情,刀子咬了咬牙,将泪水抹干,大步的朝甘露殿走去。

夜之初自从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在甘露殿候着,宫中已有皇后,几位贵妃也都在床边候着,皇帝面如金纸,气如游丝,看起来已经离大限之期不远了。

门外的皇子们已经跪了一地,夜之初不时的往门外看一眼,时近正午,几乎所有的皇子们都到了,却依旧没有看到燕雪辰的身影,她的心里越多不安起来。

她轻轻咬了咬唇,在心里暗暗祈祷:“上苍保佑,一定不要让燕雪辰出什么事情,若是灵验了,我一定奉上重礼!”她从来都不信神的,可是此时却信了起来,心里已变得愈加的无助起来。

旁边的德妃看到她的样子,轻哼一声道:“你父皇现在秉承这幅样子,你还东张西望,当真不知道孝道为何物!”

夜之初看了她一眼,可是以往,她一定不客气的还击了,只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由得德贵妃在那里说三道四。

良贵妃看了德贵妃一眼道:“皇上现在病重,你不好好照顾皇上,在那里胡说些什么?”她知道燕雪辰和燕雨辰素来亲厚,这皇帝之位只怕是落在燕雨辰的身上了,皇帝只要已过世,她们就都成了太妃,日后还得看燕雨辰的脸色过日子,此时绝对不能得罪夜之初。

夜之初也没有心思去猜测这些女人的心思,此时听到良贵妃的话便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良贵妃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日后让她留住了一条性命。

日值正午,燕雨辰也缓缓的走了进来,他原本性子就极冷,此时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更将他显得冷了几分,挺拔的身子便如雪地里的松树一样挺拔,却让他显得更加的冰冷了。

他一走进正殿,整个大殿便如同笼罩在寒冰之中。

夜之初见他这般走进来,心里不由得一惊,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的心间升起,她不敢往下想,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吃惊,没有责备,却满是询问。

燕雨辰看到她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心里难受之极,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便寒着脸轻轻地点开了点头。

夜之初看到他那般眼神,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忍不住又朝外望去,大殿外太阳照得地上一片花白,看起来是满目的灿烂,可是她却莫名感到有些悲伤。她坐在那里,整个人已没有了力气,只是心里终是有一丝盼头,支撑着她淡定的坐在那里。

他答应过她,要陪她一生一世,他也曾对她说过,要给她这个世上最大的幸福,还要陪着她一起走过风迎国的山山水水,那么强大的他,那么聪明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是她想太多了!对!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这般一想,她又淡定了些,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燕雨辰看到她那张微微有些泛白的脸,心里不禁一痛,她也曾为了他如此失神过,而如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九弟,而他此时竟感到更加的悲伤!他只觉得他根本就无眼见她!

冷厉如他,眸子里的伤痛已如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他缓缓地走到前面,再缓缓的在地上跪下来,梦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的头猛然抬了起来,没有冷冽,反而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可是他那样的一抹笑容,却让素来淡定和冷静的梦影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心里终是有些发虚,却依旧用全天下最淡然地看了燕雨辰一眼,然后缓缓在龙榻前站定。

正在此时,原本已经奄奄一起的皇帝微微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梦影轻轻点了点头,皇帝似放下了心来,脸上有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却在下一刻,那抹笑容隐退,他的头微微一歪,那双龙眸永远徳合了起来。

太医见些情况,吓了一大跳,用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探了一下皇帝的鼻息后颤抖着道:“皇上已经龙驭归天!”说罢,人也跪在了地上。

刹那间,屋子里的哭声,众贵妃和皇子哭成一团,唯独只有燕雨辰一个人依旧如挺拔的松树一般跪在那里,夜之初心里难过,一行清泪也缓缓流了下来。

梦影站起来朗声道:“皇上有旨,在他驭龙归天之后宣读遗诏!”

张公公拿着一个镶了火漆的盒子缓缓走了过来,梦影当着众皇子的面将火漆挑开,再从里面取出明黄色的遗诏,张公公朗声念道:“……五皇子燕雨辰仁义忠孝,爱护百姓,怜惜苍生,足以继续皇位,朕死后,便由五皇子继承皇位……”

夜之初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话,确已听到了重点,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很清楚的记得那一日皇帝对她说的话,若是燕雨辰通过了考验便将皇位传给燕雨辰,他若是没有通过的话,皇位便传给燕雪辰。

而此时燕雨辰才进殿,燕雪辰未归,遗诏里的皇位继承人确是燕雨辰,这意味着什么?是她被耍了,还是梦影也被耍了呢?

她一时间想不透那些事情,睁大一双眼睛朝梦影望了过去,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可是她也知道此时绝非问问题的时候,只是心里憋着实在太过难受。

她轻轻地叹一口气,却发现屋子里静的出奇,原来张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让燕雨辰接旨,他却跪在那里不动分毫,张公公有些为难地看了梦影一眼,梦影轻轻点了点头,张公公便继续将那张圣旨放在燕雨辰面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雨辰冷笑了一声,伸手从张公公的手上将那张圣旨接了下来。

满屋子的皇子,贵妃,还有太监宫女全部跪倒在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之初吓了一大跳,突然发现现在燕雨辰已经是皇帝了,日后再见到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她想起皇帝生前时的龙威,她一时间竟有些适应不过来,当下也只能跪倒在地。

燕雨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扫了满屋子人一眼,然后淡淡的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众人得到他的允许才缓缓起身。

燕雨辰的性子极冷,此时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半点温度,他此时已是一国之君,往那里一站,便已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全部低着头垂着手站在那里。

燕雨辰冷着声道:“先帝新崩,近日先料理先帝的后事,待先帝的后事料理完之后,朕再祭祖登基

!”

“是!”一众人齐声答应。

夜之初听到这些事情已全没兴趣,她现在只关心燕雪辰的下落,其他的一切她都漠不关心,她现在只盼着那冗长的安排快些结束,她好去问梦影和燕雨辰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如此直到日暮西山的时候才将所有的一切商议妥当,夜之初一天都没有吃饭,心里又心心念念着燕雪辰的事情,走出大殿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而她走出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梦影的踪影,现在燕雨辰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再见他的身边已围满了大臣,根本就没有她会说话的地方。

夕阳如血一般鲜红,和昨日里一样明亮,可是她的心情已经有了变化。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腿一软,身体就要往前摔去,一双手将她扶住,她抬眸一看,是冬雪,她一把拉住冬雪的手道:“冬雪,有没有仁王的消息?”

冬雪冲他微微一笑道:“王爷在料理宫外的事情,一时间忙不过来,所以要晚一些才能回宫。”

夜之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好在他没有事情!”

冬雪看到她那张舒展开来的消炎后微笑道:“就是了,仁王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有事的,王妃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先回仁王府吧!先皇的后事自有南……皇上去料理,那些辅政大臣们都会尽心尽力的。”

夜之初才不担心先皇的后事如何料理,她听冬雪的话后道:“我们先不回仁王府,我们去找仁王!”

“才几日没见,王妃就如此想仁王呢?”冬雪用微微打趣的语气道。

夜之初的脸微微一红道:“坏丫头,现在就敢笑话我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罢,她伸手去挠冬雪的痒痒。

冬雪知道先皇亲驾崩,不敢在皇宫里笑出声来,忙强自忍着道:“王妃就饶了我吧,我们还是先出宫吧!”

夜之初微微一笑,拉着冬雪就飞快的朝皇宫外奔去,先不管那些见鬼的规矩,好在现在的新皇即位,宫里的一就事物并未完全安排妥当,先皇又新崩,也没有管那规矩。

冬雪早就通知了绿影在宫门口候着,主仆三人开开心心的就欲出宫,一个侍卫飞快的奔过来道:“仁王妃,皇上有请!”

夜之初愣了一下,她方才是要找燕雨辰,可是此时她已知道燕雪辰就在宫外的某处等着她,她便不愿再见他,只是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他差人来请他,她若是像以往那样任性不去的话,只怕反而不妥。再则她现在也不知道燕雪辰和燕雨辰是什么样的关系,若是因为她而弄僵的话,反而不好。

她轻轻咬了咬唇道:“烦请带路!”

冬雪和绿影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也跟了上去。

侍卫带着她去了养心殿,由于先皇新崩,新皇的宫殿便暂设在养心殿,待侍卫禀报了之后,门口的小公公道:“仁王妃,请跟咱家来

!”

夜之初点了点头,绿影和冬雪欲跟进去,小公公道:“皇上有命,只召见仁王妃一人,两位姐姐就先这里候着。”

冬雪和绿影都曾见识过燕雨辰的手段,也知道这里皇宫,由不得她们胡来,绿影有些担心的道“小姐……”

夜之初微微一笑道:“你们就这里候着,不会有事的!”

两人无可奈何的看着她走了进去,冬雪知道事情的真相,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已隐隐猜到燕雨辰此时召见夜之初是为了什么,只是皇权大过天,她也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能力。

夜之初走进了养心殿,却见燕雨辰已换了明黄色的龙袍,身上还穿着一件雪白的孝衣,此时正坐在一张雕花大椅里,他的身材本就极为挺拔高大,此时龙袍一穿,身上满是君临天下的霸气。

夜之初自认胆子极大,可是此时见到这样的他时,心里莫名的升起一抹惧意,忙伏倒在地欲行礼,却被他一手扶了起来,低沉的男音传来:“我们之间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

夜之初见他的那双手上缠满了纱布,看起来似受了不轻的伤,她不禁微微一愣,却依旧缓缓的道:“从今日起,五哥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了,而我依旧是仁王妃,君臣之礼不能废。”

“听到你说这些话,我是怎么听都怎么古怪。”燕雨辰淡淡的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仁王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从来没有将任何规矩放在眼里。”

夜之初失笑道:“那是在五个面前是那副样子,在父皇的眼里,我还是识大体懂规矩的。”

“我还是你的五哥。”燕雨辰淡淡的道:“所以不需要那些大礼。”

夜之初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道:“五哥龙袍一加身,便比以前帅了不少,吓得我都不敢看了,只是不知五哥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她实在是有些好奇,燕雨辰找她到底要做什么?他此时没有在她面前摆皇帝的架子,那么她就先配合一下他,省的引起他的不快。

燕雨辰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负愧道:“我以前曾答应过就九弟好好照顾你。”

夜之初浅笑道:“那是墨辰胡说八道的,我又岂能再让五哥照顾?再说了,墨辰那家伙想偷懒,门都没有!”

燕雨辰浅浅的道:“是,他不能偷懒的!”

夜之初见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隐忍,里面藏匿着巨大的痛楚,她的心尖儿不禁一颤道:“五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燕雨辰缓缓的道:“我原本想瞒着你,可是思前想后却觉得那件事情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不管你选择如何面对,却终有一天需要面对的。”

夜之初的眼睛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惊恐,她一把拉住燕雨辰的手道:“墨辰他在哪里!”

燕雨辰的手上原本就有伤,此时被她这么一抓,只觉得刺痛难忍,却没有甩开她的手,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他低低的道:“他就在皇宫里!”

夜之初轻轻松了口气,抓着燕雨辰的手也松了开来,她见两人靠的太近,心里不由一慌,忙后退一步道:“对不起,五哥,我一时太激动……”

说到这里又讪讪一笑,自己提自己解围道:“墨辰那个混球,回来了也不找我,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燕雨辰不语,夜之初绝的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她又问道:“他在皇宫哪里?我去找他!”

燕雨辰看着她道:“在你去见他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夜之初及爽快地答应,一双明亮的眼睛也笑的弯弯的,如月牙一般可爱。

燕雨辰缓缓地朝她走近一步道:“你见到他之后,不要太难过……”

“他怎么了?是不是腿断了?”夜之初打断他的话道:“原来是他的腿断了,怪不得他不能来见我,没关系,只要他还好好活着就好,大不了以后我照顾他!”

燕雨辰听到她这一句话,泪水差一点就流了下来,一双眼睛顿时红成了兔眼,他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落下来,他将头微微扭了过去,不敢看她。

夜之初却不依了,她拉着他的手道:“五哥没带我去见他吧,不管他成什么摸样,断了手或断了腿,又或者是面容全毁,我都不在意!”

燕雨辰的手微微发抖,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缓缓的对她道:“好,我带你去见他!”说罢,拉着她的手从后门走了出去。

门口早有太监在前领路,夜之初跟着燕雨辰走只觉得心里一片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噩梦,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的让她想死。

由于太过紧张,没走多远,她便觉得她整个人已经虚脱,大口大口的朝外喘着气,燕雨辰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更加难道。

燕雨辰带着她穿过回廊,走到了一处闲置的大殿前,低低的道:“九弟就在里面。”

夜之初伸手就欲去推门,燕雨辰却一把将她拉住道:“答应我,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不要怎么样?他居然也说不出口了,只觉得心里似被针扎着一般难受。

夜之初已从他方才的话和现在的动作,猜出一些事情来了,只是心里终是难以相信那个推测,也不知那来的勇气,一把推开燕雨辰的手,一头便冲进了里面的大殿,大殿里一片灯火通明,正中间却放着一具极大的棺材。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时的感觉,只觉得像是有一双手扼住她的脖子,她想向前走,却又害怕向前走,她不知道是前进还是后退,一双脚却已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再不受控制的缓缓朝前而行。

她站在那具巨大的棺材之前,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燕雨辰,燕雨辰将头别过去不敢看她,她轻轻咬了咬唇,又朝棺材走近了两步,只是这两步却让她觉得犹如从天上走到地上一般的遥远,她咬了咬唇,头扭过来,朝棺材里看了过去。

那棺材没有合盖,她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只见里面是躺着一个一片血肉模糊的男子,已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却能看到那男子的右耳下有一颗鲜红的痣,燕雪辰也有那样一颗红痣。

她一天没吃东西,昨夜又几乎没有睡,近日白天又一直都是提心吊胆,这样的结果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住!虽然之前她曾想过这个结果可是如今当这个结果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又让她如何去接受!

“不!”夜之初惨叫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也缓缓朝地上倒去。

燕雨辰忙一把将她扶住道:“之初!之初!”他稳住心神后道:“来人啦,传太医!”

夜之初倒在燕雨辰的怀里,脑袋一片迷迷蒙蒙,若说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事情也不是,却已经对身边的一切没有任何感觉,她的脑袋里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那具尸体绝对不会是她的墨尘的!他是那么帅气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变得那么丑,对的,一定不会是他!

恍惚间,似有人将她抱了起来,也听到了宫女和太监们的抽气声,再然后是太医们替她诊治,接着是燕雨辰冷冽的怒骂声,她知觉的一切都变得极为可笑,可笑的她已经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她由得身边的人走来走去,只觉得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却隐约看到了燕雪辰那张含笑的脸,他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初初,我日后不能再时时陪在你身边了,你可以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去哪里?”夜之初满是疑问的问道。

燕雪辰微笑道:“我要去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斗,没有算计,可以见到母后了,日后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了。”

“那么好的地方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无聊的!”夜之初自然不会依,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只是那只拉着他的手只觉得已经握不住了一般,那只手竟已如空气一般消失了,她心里一惊,忙大声道:“墨尘,等等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见他的身影已缓缓的朝前走去,她发了疯似的朝他追了过去,只是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空气之中,她大哭道:“燕雪辰你这个混球!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

而她就是喊破了嗓子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身边却传来微微有些冰冷的声音:“之初,之初,快醒醒!”

夜之初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了燕雨辰那长满是疲惫的脸,她觉得耳根处一片湿滑,伸手一摸,竟满是泪水,身上的衣裳,也早已经汗透。

她见四周一片富丽堂皇,入目的是极为明艳的明黄色,所有用具都极为精致,就连那张大床上面也雕满了极为精美的龙纹,她看到燕雨辰忍不住哭道:“五哥,墨尘他说他不要我了!”

燕雨辰轻轻搂着她道:“傻丫头,墨尘那么疼你,又岂会不要你!”他嘴里这么说着话,心里却已经乱成一团,他看着她睡得极不安稳,太医说她根本就没有睡着,神志清醒却不愿醒来,她的身子极为虚弱,若是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便点了她的昏睡穴,只是就算是点了她的昏睡穴,她在梦里也一直喊着燕雪辰的名字,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他知道再让她这般睡下去,只怕更伤身体,于是将她唤醒。

夜之初哭道:“是真的!”她伏在他怀里,哭得整个人直抽搐,小小的身子如同落叶一般轻盈,惹人无限怜惜。

他任由她的泪水洒落在他的龙袍之上,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那点点苦涩却已如黄连一般,越来越苦。

也不知都过了多久,夜之初终是从迷茫的梦里回过神来,她看到入目的黄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浅浅的道:“对不起,皇上,我一时情急忘了……”

燕雨辰看着她那张脸上满是写着“我要和你划清界限”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便也由着她,却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盏血燕递给她道:“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先和一些燕窝润润胃。”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了三分温柔,夜之初却摇了摇头道:“我不饿,我想看一看墨尘。”

燕雨辰缓缓的道:“先把东西吃完再去吧,他若是看到你如此的不爱惜自己,只怕走也走得不安心。”

夜之初的眼眶又红了红,这一次却再也没有泪水流下,她咬了咬唇,一把从燕雨辰的手里将那碗燕窝一口全部喝下后道:“现在可以去带我去见他了吗?”

燕雨辰点了点头,便命宫女替她穿好衣裳,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带着她缓缓前行,他在前低低的道:“这一次答应我,再不可像上次那样。”

“我不会的,我只想好好看看他!”夜之初缓缓的道,事到如今,她知道哭和闹都没有用,他若真的狠心的将她抛下离开,她也需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她是夜之初,打不到的夜之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也能好好面对。

燕雨辰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脸上早已经一片淡然,方才的泪痕也已擦干,她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之外,情绪倒已稳定了下来,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还是在那一日的宫殿前停了下来,这一次她见到那具棺材时已经淡定了许多,她缓缓的走过去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她低低的问道:“皇上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燕雨辰的眸光微暗,决定告诉她实情:“父皇和梦影设下一个圈套来考验我和九弟的兄弟之情,将帝皇才能拥有的令牌交给了墨尘,让他去漠河调兵。父皇病重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于是我心里对九弟也起了疑心,那一夜九弟约我去城外的红枫林里见面,我便独自一人前往,我们聊了一些话后,误会更深,他身边出现一些侍卫想要杀我,于是我便离开了,因为心里太难过,去了一趟深溪小筑。回到南王府的时候才发现白云端带着一众侍卫去了红枫林,当我赶到的时候九弟已摔下了悬崖!”

夜之初早已料到燕雪辰的死和燕雨辰脱不了干系,却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她的眸光微暗冷着声道:“白云端呢?”

“他还在南王府里。”燕雨辰低声答道。

夜之初扭过头来看着燕雨辰道:“五哥似乎对墨尘的死感到很开心吧!”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一眯,低低的道:“我只有九弟一个弟弟,父皇已死,他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这一次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夜之初冷笑道:“的确,对现在的五哥而言,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人死了便是死了,只是我也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五哥,我绝对不放过白云端!”

燕雨辰的眸光微暗,低低的道:“这件事情若是究根结底,真正的杀手是父皇和梦影么,白云端虽然该死,可是他所做的一切确都是为了我,你若是想杀白云端的话,就先把我杀了吧!若不是我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坐上这个位置,是断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夜之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淡淡的看了里面的那具尸体一眼后道:“五哥如今已经贵为天子,弑君之事我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再则我也知道依墨尘的武功,就算是打不过白云端带过去的那些杀手,逃走的本事却还是有的。而他之所以会选择跳崖,也不过是为了五哥你,他也不想你难做,所以我知道,他若是在天有灵,也断断不希望看到我们互相残杀。”

燕雨辰听到她这一句话原本已经一切淡然的脸上又微微有了一丝伤痛,对于这件事情,他的看法基本上和夜之初一样,他咬了咬唇道:“可是纵然如此,我却依旧恨你!”

燕雨辰的眸子又暗了几分,夜之初又缓缓的道:“以前墨尘就一直对我说,在这个世上,五哥是他最为敬重的人,若是没有五哥,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可是却也因为五哥,他承受了不少的痛苦。五哥的光芒是他所不能掩盖的,在他的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想要帮五哥夺得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的。他的隐忍只是为了五哥,他对那个位置从来都没有想过。”

燕雨辰的泪水再次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夜之初却一片淡然的道:“所以他也说了,他的谋略,他的武功,甚至于他的性格,都可以尽数交给五哥;他还说之前一直在五个的面前装傻,是他怕他变聪明了之后,五哥就不再理他,又或者对他心生猜忌。而这些事情在他变聪明之后,也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我也知道,若不是因为我,依着他的性子,当五个对他气了猜忌的时候,他早已选择自我了断了,因为心里有了牵挂,因为对未来有了期盼,所以他很努力地处罚着身边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依旧还是因为五哥而死……”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有些话是燕雪辰生前跟她说的,有些话却是她自己加上去的,自从两人成亲之后,她长能体会到他心里想的种种,很多时候,他和她之间根本就不需要语言,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看懂对方的心事。

夜之初平日里谎话连篇,说起话来也极为夸张,而今日里也破天荒的说起了大实话。只是这样的大实话听起来,却让人肝肠寸断。

燕雨辰虽然很疼惜燕雪辰,可是在他的心里,燕雪辰一直是个孩子,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纵然他已意识到,燕雪辰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却在潜意识里依旧觉得燕雪辰还是一个孩子。却没有料到他竟有这么多的想法,而且那些想法居然是那么的无私,他才知道原来两人的兄弟之情,不仅是他对她的深厚浓重,燕雪辰对他的也一样是极为厚重。

他静默不语,却悔不当初,若是当时没有对燕雪辰起了猜忌之心,白云端也断断不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所以所有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他痛不欲生!

夜之初却淡然而笑道:“其实五哥也无需如此自责”,这些事情或许早已是命中注定,我恨透了你,可是在他的心里,只怕是从来都未曾恨过你。”

燕雨辰看着夜之初道:“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夜之初轻轻咬了咬唇道:“我要去找墨尘!”

燕雨辰吓了一大跳后道:“之初,墨尘在临走之前只求了白云端一件事情,那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万万不能做傻事!”

夜之初看了一眼棺材中的尸体道:“五哥想多了,我不会做傻事的,以前和五个分开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我不会因此而难受至死,可是事实证明,再难受也不会死人的。所以就算墨尘的死对我打击再大,我也不会选择走那样一条路。我只是觉得这个棺材里的人不可能会是墨尘,依他的武功就算是跳下悬崖会断断会送命,就算是会送命,也决不会摔成这副模样。”

燕雨辰轻轻的道:“我之前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所以将悬崖全部搜了一遍,只有这一具尸体在那里,而且就在九弟坠崖的地方。据白云端回想那一日的情景,九弟原本是可以逃跑的,可是他才跑了一段路途之后,就从树梢上坠了下来,而坠下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跃上去过,而且在他跳下悬崖之前,几乎就像个没有武功的人一般逃跑。”

夜之初愣了一下后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个事情的背后隐藏的其他的事情?”

燕雨辰点了点头后道:“我原本也不会信九弟会摔成那副样子,可是在听到白云端说起那天的情景后我便信了八分,所以我觉得在那日事发之前,一定有人对九弟下过毒药。否则断断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夜之初楞了一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燕雨辰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对九弟的感情深厚,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一日我看到九弟的尸体之后,我恨不得和他一起去了。只是这背后隐着太多的事情,我若是不查清楚,只怕会让九弟枉死。”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闭了起来,眼里满是痛苦,她对燕雨辰的话只信了五分,却也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虽然燕雨辰有杀燕雪辰的动机,可是她知道燕雨辰的性子,他平日里极为冰冷,根本就看不到多余的表情,可是她醒来之后,看到他眼里的伤痛是那么的真切,根本就不像是做假。所以在他的心里,只怕也是舍不得燕雪辰死的。

再说了,他也根本就不需要在她面前做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他现在手中握着至上的皇权,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根本就无需考虑她的感受。

她轻轻的道:“五哥说的甚是,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若是让我找到那个害死墨尘的人,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她语气很轻,轻的就像是风一样,可是里面的杀气缺极重,她本不会武功,根本就没有可能露出如此重的杀气,可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了他,而且恨的浓烈,就连燕雨辰那样冷冽的人感受到她的杀气之后,心里也微微有一丝惊惧。

她站在那具棺材前缓缓的道:“只是五哥纵然告诉了我这些,在我的心里,墨尘却还活着,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一定不是他,他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我。”

燕雨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对她的怜惜又重了三分,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对于她所谓的直觉,他更觉得是她心里的一个希望罢了。他以前虽然对这种类似的希望并无好感,可是此时却觉得她的心里有这样的一份希望,是件极好的事情。

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夜之初看到他的那副样子,便已知道他根本就不信她的话,她心里冷笑连连,不管他信不信,她都会相信。

她的目光微微一暗道:“五哥,你能不能让我和墨尘单独呆一会儿?”

燕雨辰见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走了出去。

夜之初以前最是害怕看到死人,也怕极了鬼,可是今日里却不知为什么,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眼前的尸体,她缓缓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墨尘,可是你却代替墨尘死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墨尘他到底在哪里?”

尸体静然不语,她却又自顾自的笑道:“燕雪辰,你知道吗?我最近几日几乎每一天都梦到了你,梦到你浑身是血的站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只当你是收了重伤,你若是真的死了,又岂会浑身是血的走到我的面前?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也很怕你受了伤,要知道你身上若是有了伤,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痛的!我还记得那一日你受了重伤浑身是血爬回来的样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伤心?”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身子靠在棺材上道:“你也曾说过,最怕看到我伤心,我现在这副样子,你一定最不想看到,所以你想尽早好起来,然后回来找我,带着我浪迹江湖!”

说着说着,却似已触到了她的伤心事一般,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道:“你以前说只要有几日不见我,就会想我想得紧,你现在是否也在想我?”

屋子里静的可怕,只有她的抽泣声,她却陡然从地上爬起来道:“你这个丑八怪,休想骗得过我,就算你的身上有和燕雪辰一模一样的红痣也骗不过我,你绝对不是他,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她走出大殿,燕雨辰已经有事离开,她看了一眼往日一片庄重的宫殿,如今因为皇帝的死已经四年挂满了白布和白绸,就连往日里用的灯笼也成了白色,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将身上那些百花以及孝服全部除去,极快的折回了听雪殿,如她所料,绿影和冬雪两人都在那里。

两人一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道:“小姐,你没事吧?”

夜之初微笑道:“”你看你家小姐像是有事的人吗?

绿影也已经知道燕雪辰的死讯了,她的心里满是难过,看到夜之初这幅样子,只道她是苦中作乐,当下也强撑笑颜道:“小姐没事就好。”

冬雪却心里有些发虚,夜之初看着她道:“你那一日为何要帮皇上骗我?”

冬雪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仁王的死,我听到都觉得极为难过,更别提仁王妃听到那样的消息了,我只是觉得你当日的那副样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所以就撒了一个谎,而且那一日我去南王府时,已经求过南王爷了,他答应我日后再不需要向他汇报任何事情,从今往后只是仁王妃的人。”

夜之初听到她这句话微微一愣,她又低低的道:“我那一日也答应了南王,要将仁王的死讯先瞒着王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王妃。”

夜之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或许他也有他其它的想法吧,只是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总觉得仁王并没有死,我想去找他。”

冬雪愣了一下后道:“王妃是怀疑宫里那具尸体是假的?”

“我也不敢肯定,却觉得不是他,纵然他的身材和仁王很像,体征也很像,我却始终觉得他不是他!”夜之初咬着牙道。

冬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听她这么说只道是她还是接受不了仁王的死讯,去找仁王也不过是满足她心里的不甘罢了,她低低的道:“王妃,我陪你去。”

“我也要去!”绿影忙在旁道:“我答应过小姐,以后你无论去哪里,我都要跟过去!所以不管你是去找死人还是活人,我都要跟去!”

夜之初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靠,你这笨蛋,现在是傻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吧!要找的当然是活人,死人就在宫里,又有什么好找的?”

绿影嘻嘻一笑,对着她伸了伸舌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仁王会死,我平日里可没有被他少整,他那样的一个人若是会死,也太没天理了些!”

夜之初虽然知道这个人丫头是在胡说八道,想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只是那些说出来的话,却偏偏让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主仆三人商议妥当之后,正准备出发,只是才从屋子走出来,便看到一罗文带着一群侍卫站在那里,他见到夜之初行了个礼后道:“皇上说了,王妃若是想到那边的悬崖边找仁王,便让属下带王妃过去。”

夜之初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却很快就回过神来道:“如此便有劳罗统领了。”

燕雨辰称帝之后,便将南王府里的人全部起用,除了白云端和罗武以及那一日犯了错的暗卫没有用之外,其它的人几乎每个人都给予了重用。罗文也被升为宫中禁卫军的统领。

夜之初不大明白燕雨辰的真正用意,便也没有拒绝他,当下一行人便出了宫,很快就到了那片悬崖底下,罗文指着一块暗红色的石头道:“王爷那一日就是这里发现仁王的尸体的。”

夜之初缓缓的朝那块石头再走近了几分后,才发现那些暗红色的东西全是已经干了的鲜血,她想起前天夜里下过一场雨,便问道:“那天你们发现仁王的尸体时,这里也是像这样一片暗红吗?”

罗文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那一日发现仁王的尸体时,他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之中,而且他身上还穿着仁王坠崖时的衣裳,如此一来,只怕是不会有错了。”

夜之初听到罗文这番一说,心里便又多了一分绝望,她又问道:“仁王坠崖和你们皇上发现仁王的尸体隔了多长时间?”

“约莫三个时辰吧!”罗文答道:“仁王是辰时不到一刻坠的崖,而王爷发现仁王的尸体时还未到午时。”

“当时尸体还在流血吗?”夜之初反问道。

罗文细细的想了想那天情景后道:“还在流血,我还记得当时因为鲜血流的太多,皇王还欲替仁王止血,只是仁王的身体已经摔的面目全非,那鲜血又岂能止得住?”

夜之初缓缓的踱了几步,如果一切真的如罗文所言,那么事情就变得有些古怪了,宫里的那具尸体她是看到的,摔的那么离谱,身上的内脏都全部摔碎,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形态可言了,这么重的伤,鲜血只怕当场子会死亡,人一死,要么身上的鲜血流尽,流不尽的也凝固在身体里不会再流出来。又怎么可能能持续流那么久的血?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里有百般疑虑,一时间却也想不透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她的心里又多了一分希望,那就是宫里那具尸体不是燕雨辰的可能性更一步增大。若说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感觉罢了,那么现在好已找到了一点证据。

她咬着牙做出了如下结论:“宫里的那具尸体一定不是仁王,我要去找他!”

罗文急了:“现在天已快黑了,这片断崖下有不少野兽出没,王妃再去找仁王只怕会有危险。再则片断崖下皇上已经派人找了不下十几遍了,根本就没有仁王的下落。宫里的那具尸体皇上也已经证实过了,根本就是仁王,王妃还是不要再折腾了。早些回去吧!”

夜之初听到罗文的话,顿时明白燕雨辰让他罗文来陪她找燕雪辰的尸体,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罢了,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宫里的那具尸体根本就是燕雪辰的。

她淡淡一下道:“罗统领想回去复命就先回去,我带着绿影和冬雪先看看周边的情况,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罗文叹了口气道:“皇上今日交代我来陪王妃找仁王,曾经交代过,不管怎么样也要将王妃安全带回皇宫。”

“带我回皇宫?”夜之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淡淡的道:“我已在皇宫里打扰皇上很多时间了,我是仁王妃,今日出宫之后就没有打算再回皇宫,你回去告诉皇上,多谢他今日里派你过来带我去来的找仁王的下落,在没有找到仁王的下落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是要回去,回的也是仁王府,而不是皇宫。”

罗文大急道:“我出来一趟若是就将仁王妃弄丢,回去皇上只怕会要了我的命!”

夜之初冷笑道:“你没有弄丢我,我只是不回皇宫罢了。你也不用担心皇上会要了你的命,你回去之后就告诉皇上,我是仁王的妃子,纵然仁王和南王两人生前感情再好,可是现在仁王已死,我若是再住在宫里的话,只怕会惹人非议,再则我也不想皇上因为我而毁了他的明君的名声,这一切还请罗统领转达。”

罗文大急道:“这……”

冬雪在旁道:“你就把王妃的话如实向皇上禀报吧,纵然他今日里心情不好,却也断断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责罚你。”

罗文瞪了冬雪一眼道:“你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死丫头,我这一次回去之后若是被皇上责罚我定扒了你的皮!”

冬雪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道:“我没有胳膊肘儿往外拐,我现在是仁王妃的人,不再是皇上的人了,从今往后,好好照顾仁王妃才是我的职责。”

罗文愣了一下后道:“小丫头,真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见王爷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居然早早的就替自己打算好了!我以前以为王爷当上皇帝之后,我们一个个都会被重用,那种威风八面的感觉一定会很好,可是如今才知道,看起来虽然威风,可是心里却是一片忐忑不安,我如今已有几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冬雪一把捂住了嘴巴道:“你想死吗?如今已经不同以往了,你今日里的这一番话在我们的面前说说就好,日后再不可在其它的面前说了,否则你是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罗文被冬雪这么一提醒,倒也反应过来了,却张也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夜之初见到冬雪的动作,心里有了一抹淡淡的赞赏,这丫头聪明伶俐,对她也极为忠心,心也善良,于是缓缓的道:“事已至此,罗统领就回去复命吧,你就信一回吧!我虽然不太喜欢你,却也不会刻意去难为你。而且如冬雪所言,皇上是一个讲理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责罚于你。”

罗文听她说的如此坦白,倒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到如今,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就是那个在含香楼里把他吓得直跳脚的女子了,他扬了扬眉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真的回去了。

冬雪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道:“缺根筋的家伙,虽然名字里有个文字,却粗心的不得了!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日后只怕会吃不少的苦头。”

夜之初缓缓的道:“那倒不一定,他以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就说明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他现在的性子是大大咧咧了一些,可以只要再假以时日,在皇宫那个里浸淫的久了,就算真的是个蠢人也会变得更加聪明起来。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他了,还是好好想想我们吧!据皇上说墨尘在临死前托皇上照顾我,依着他的性子,这一次罗文回去虽然不会罚他,却也不会轻易的就放过我。”

冬雪听到夜之初的话后,脸上微微一红,却点了点头道:“王妃担心的甚是,只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夜之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仁王并没有死,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她的眸子里满是坚定的光华,手中的拳头也不知觉的握的有些紧。

冬雪见她只短短几日,已比往日里瘦了一大圈,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怜惜,她低低的道:“王妃,找仁王的事情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现在天色已晚,你也已经借着这个由头出了宫,便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先回仁王府吧!”

夜之初见天色已暮,不远处的河流上已泛起了层层水雾,她想起上次和燕雪辰一起坠崖的情景,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最是怕水,若是那具尸体不是他的话,他没有武功从悬崖上摔下来,只怕也会重伤,她不怕他摔断腿也不怕他终生残疾,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他还活着就好。她也在心里盼着他千万不要掉进河时,他那样怕水的一个人,若是掉进河里,只怕才是真的没有一丝生还之机。

主仆三人回到仁王府之后,却发现府里的因为男女主人的失踪,而显得一片凌乱,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恶仆们搜刮一空,夜之初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绿影却在那里跳着脚骂了起来,骂完之后却又满脸谄媚的对夜之初道:“小姐,还好你有先见之明,王府里所有的东西都卖了,否则这一次我们是亏大发了!”

夜之初却有些哀伤的道:“当日里将仁王府里的东西全部卖光,不过是因为和仁王闹别扭,而如今天却已不知他人在何处。”

绿影发现她的马屁拍在马腿上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忙朝冬雪看去,向她求救,冬雪白了绿影一眼,淡淡的道:“王妃就不用太过担心了,既然王妃觉得仁王不会有事,我相信仁王一定会很快就回来找你的。”

夜之初浅浅一笑,却没有再说话。她缓缓的走到后面的菜地,却见那里经她和燕雪辰一起种下的瓜果早已经熟了,下人们将王府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了,反倒是这里没有人来。

而对如今的夜之初而言,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了她最美的回忆。

她还记得两人一起将那些瓜果苗种下去的情景,燕雪辰虽然在皇宫里吃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有下过地,那天在种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没少骂他是个笨蛋,他也毫不客气的回了嘴,于是乎,两人一边种着菜,一边又吵了一架。

她的泪水不期然落了下来,冬雪和绿影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都极为疼惜她,想要安慰却已不知该如何安慰,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选择了沉默。

夜之初他们猜对了,燕雨辰并没有为难罗文,就连骂他一句都没有,却依旧让罗文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许是因为燕雨辰新登高位繁忙的紧,竟也没有再派人去找她,更别说为难她了。

第二日,主仆三人又开始了寻找燕雪辰的下落,只是无论怎么找,他仿佛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如此找了十余日后,依旧没有任何关于燕雪辰的消息,夜之初由原本的怀有一丝希望,也变成了无边无际的绝望,她有时候,甚至也怀疑宫里的那具尸体真的是燕雪辰的。

而她因为心里一直在心心念念的想着他,茶饭不思,很快就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往日的跳脱和张扬也似乎已从她的身上离开了一般,她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消沉。

她这副光景,只看得绿影和冬雪担心不已,两人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也变着法子哄她吃饭,更变着法子开导她,可是一切都收效甚微。她若不是出去找燕雪辰的下落,就是呆在她和燕雪辰一起中的菜地里发呆,整个人看起来悲伤不已。

而皇宫那边燕雨辰早已让钦天监的人寻了个日子将皇帝下葬,燕雪辰的尸体也已经被埋进了泥土之中,燕雨辰对外宣称燕雪辰的死因是他为了救他,遇刺身亡,燕雨辰又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将燕雪辰的尸体也埋进了皇陵之中。须知,皇陵是只有皇帝才能葬在那里,寻常的皇族中人是埋在京城后的另一片宗陵里。

燕雪辰下葬的那一天,夜之初依旧在寻找燕雪辰的尸体,并没有参加那场葬礼,是以她倒被人骂得不轻,朝中大臣皇子皇孙们都说她是一个薄情之人。对于别人的说法,夜之初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由得别人去骂。

燕雨辰在皇帝下葬之后的第二天就登基了,改国号为大成,史称风武帝。他成为风迎国第十一代皇帝,也是风迎国历史上功绩最卓越的君主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夜之初听到他登基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用血泪和白骨堆积出来的,她纵然恨他却依旧愿他能将皇位坐得安安稳稳,也希望他能给全天下的百姓幸福安康的生活。

新帝登基后的第七天,夜之初在寻找燕雪辰的路上由于长期休息不好,再加上操劳过度晕倒在地,绿影和冬雪将她背回仁王府后却见燕雨辰已经到了仁王府,两人忙跪下来行礼,他却已从两人的手中将夜之初抱过来,他只觉得她的身子已经轻得像一张纸,于是他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绿影低低的道:“小姐自从仁王去世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弃去找仁王,可是每日里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我……奴婢和冬雪劝王妃她也听不进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常哭醒,一醒来便再也睡不下了,时间一长,身子便越来越弱,今日便晕倒在寻仁王的路上。”

燕雨辰的眸子已深邃似海,龙眸里寒气逼人,却也知道这两个丫头平日夜之初也甚是尽心,当下冷哼一声道:“迟些再罚你们二人,来人呐,宣太医!”

他的话一说罢,早有人已巴巴的去找太医了,一记清脆的女声道:“由我来替仁王妃诊治吧!”

燕雨辰循声一看,却见常在春已缓缓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也轻减了不少,看向燕雨辰的目光却有几分复杂,却依旧走上前来行了个礼。

燕雨辰是知道常在春的医术的,当下便道:“起吧!快来看看之初怎么样呢?”

冬雪听到燕雨辰的那一声之初吓了一大跳,按照常理,燕雨辰应该叫夜之初为仁王妃的,可是如今却直呼她闺名,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却已有三分清楚,当下手心里已吓出了一手心的汗水。倒是绿影那个糊涂蛋,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燕雨辰亲子抱着夜之初走进了内室,门外的一众侍卫和太监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常在春看到他的举动后,眸光一暗,心里难过至极,她只觉得她似乎做了极蠢之事。

而当她的手把到夜之初的脉搏上后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样子吓了一大跳问道:“怎么样呢?哪里不妥?”

常在春看着燕雨辰答道:“仁王妃有喜了!”

燕雨辰愣在那里,他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睛里有一把火在跳动,他一把将常在春拎起来:“你说什么?”

常在春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却见他的表情明明就是狂喜,心里的惧意消了些,却怯怯的道:“仁王妃有喜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哈哈!老天有眼!”燕雨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常在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燕雨辰,他平日里喜怒不开于色,再令人开心的事情他也始终淡然处之,那双眼睛里除了冷漠之外都很少会有其他的表情,更别说此时如此失态的大笑,她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可思议,原来他不是没有其他的表情,而是这些表情不为她绽放而已。

失落涌入她的内心,她很难过。

那一日燕雨辰进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进过他,皇宫守卫森严,她进不去,她去过几次宫门口,都被守卫给赶了出来。她想见他而他却似忘了她一般,他将南王府里的暗卫还有亲信几乎全部都调进了皇宫,却似独独忘了她一般。

她今日里守在宫门口,见燕雨辰出宫了,便匆匆的跟了过来,当她听到夜之初晕倒的事情,便忙借着这个由头靠近了他,而他却一发既往的冷漠。

而他此时的喜悦和失态却只为了另一个女子,她想不明白当初是他让她杀了燕雪辰,此时却为何会因为夜之初有了燕雪辰的孩子而如此开心?这些开心偏偏又不是装出来的,如此便只能解释,他的喜悦是因为夜之初而来。

常在春不知何时被燕雪辰放了下来,他朗声吩咐道:“之初只是有孕而已,又岂会一直昏迷不醒?”

常在春低声答道:“她的身体很弱,最近操劳过度,心里又满是担忧和悲伤,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她若是长以忧烦下去,对胎儿很不好,她今日的脉象凌乱不堪,似胎盘不稳,若再过劳累,只怕会有流产之险。”

“原来如此!”燕雨辰的眉头皱起来道:“朕不管你什么法子,都一定要保住之初腹中的胎儿!”

常在春低声应道:“是!我这便去开几贴宁神安胎的药来。”

冬雪跟着她出去开方拿药,燕雨辰又道:“你们都出去吧,不要吵到之初。”

“是!皇上!”众人低声答应后便缓缓走了出去,很快原本满是人头的屋子只余下绿影,夜之初和燕雨辰三人。

“你怎么不出去?”燕雨辰冷着声问道。

绿影低低的答道:“回皇上的话,我答应过我家小姐,这一生一世都要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燕雨辰今日里心情好,不但不和她计较这些,反而觉得这个丫头很忠心,他便又问道:“你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多长时间呢?”

“四年了。”绿影答道:“小姐以前整日里都开心的紧,从来都没有如此难过过,好在上苍开眼,给了小姐一个宝贝,否则我都担心她撑不下去。”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的喜悦已尽数褪尽,他轻轻点了点头,绿影见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满是威仪,已和往日里那个冰冷的王爷大不一样了,她原本有一肚子责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燕雨辰缓缓的道:“朕知道你很忠心,你家小姐有你这样的一个丫环守护着朕很放心,你先下去吧,朕想和之初单独呆呆。”

绿影的眼里明显都是戒备,燕雨辰淡淡的道:“朕如今已是这天下之主了,若是存心要杀害你家小姐的话,她就算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绿影再笨也能听得出他话里的怒气,心里已经有了三分惧怕,却依旧无知无畏的道:“皇上虽然已经掌管了整个天下,可是皇上若敢伤我家小姐一根头发,我就和你拼命!就算是拼命拼不过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燕雨辰失笑,他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绿影这才退了下去。

燕雨辰轻轻的在夜之初的床前坐了下来,才十几天没有见她,她竟已瘦成了这般: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的小了,眼窝深陷,眼圈的周围一片微微发黑,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休息好。

他的心里一片怜惜,却觉得老天爷待他已是极好,他间接地害死了燕雪辰,而她的腹中却有了墨尘的孩子!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赎罪的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之初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见他坐在身侧,顿时吓了一大跳,挣扎着欲给他行礼,却被他一手按住道:“你身怀有孕,那些虚礼日后全免了,你好生休息。”

“什么,我怀孕了?”夜之初睁大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道。

“是的,方才常在春替你诊过脉了,说你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燕雨辰的脸上满是温柔,说话的声音也轻了几分,似怕吓到她一般。

夜之初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还是一片扁平的小腹,这里面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了吗?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却已不自觉有了一抹母爱的光华。

燕雨辰的嘴角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日后你再不能任性而为了,你要记住,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腹中的宝宝需要你照顾。”

夜之初轻轻点了点头,泪水却已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怎么呢?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常在春!”燕雨辰一见她流泪顿时紧张万分,欲从床边跳下去叫人。

夜之初拦住他道:“皇上不用担心,我没事,只是这孩子来的有些突然,我心里太开心了,所以才会流泪。”

燕雨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有几分突然,却又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补偿的机会。这是九弟留在这个世上唯一一点骨血,你放心好了,从今往后,你腹中的孩子我会视如己出,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们母子。”

夜之初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惊道:“皇上要做什么?”

“我来仁王府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你接进宫去,我知道你很恨我,可是最近有人发现三哥出现在京城里,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太过危险,再则你现在腹中还有九弟的骨肉,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燕雨辰的语气里满是关切,定定的看着她脸。

夜之初摇了摇头道:“有劳皇上费心了,只是皇上你也知道我住不习惯皇宫,再则现在墨尘又音信全无,我这般进去,只怕会被人诟病。”

“谁敢胡说八道我就侃了谁。”燕雨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九弟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死者已已民,活着的人总要为自己想想。再则现在你的身边也只有冬雪和绿影两个丫头,纵然她们两再忠心也会有伺候不到的地方,到皇宫之后会有更多的人照顾你。而且方才常在春也说了,你现在胎不稳,有滑胎的迹象,皇宫里的药材比其他的地方都多,万一真有个什么差池用药也方便些。”

夜之初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任性而为了,燕雪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一定得照顾好自己,也得照顾好腹中的孩子,于是便缓缓点了点头。

燕雨辰见她点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边已经计议妥当,那边已有收拾一应用具,只是仁王府里早已被小人将东西搬空,这一段时间夜之初也一直忙着找燕雪辰,便也没有置办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在夜之初的心里,最放不下心来的却是一片菜地。

只是她现在腹中已有燕雪辰的孩子,有了另一轮的寄托,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天晚上,便有人抬来了软轿,夜之初坐进去之后便又进了宫。

她为了燕雪辰而出宫,却又为了腹中的孩子进宫,如今的她,早已没有往日里那些张狂跳脱的性情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沉默了不少。

那软轿得到了燕雨辰的特许,直接抬进了宫中,宫里自从上一次宫变有所损毁之后,燕雨辰已经命人重新修整,他嫌以前的凤栖宫太不吉利,更命人将那座宫殿推倒重建。

软轿将夜之初直接抬到了朝阳殿,天色已黑她的头还有些晕眩,她也没有看清那是哪里,只是进去之后她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这朝阳殿里一应用具都极为奢华,比起听雪殿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她已经隐隐猜到了燕雨辰的心思,却并没有说什么,现在整座皇宫都是他的,她进了宫,他要如何安排也由得他去了,对她而言,她只要能好好的养胎便成,其他的事情她什么也不想管。

和夜之初一起进宫的还有冬雪、绿影和常在春,三人都被安排在偏殿住下,以便于伺候她。

第二天一大早燕雨辰又拨了十二个宫女十二个太监来伺候她,她一早起来见到屋子里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张公公弯着腰疲乏:“这些是皇上赐给皇后娘娘的奴才,请娘娘训话!”

纵然夜之初早有准备,还是被张公公话里的“皇后娘娘”四个字给吓得不轻,她睁大眼睛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皇后娘娘!”张公公有些惊疑的答道。

夜之初的眼睛一眯,冷着声道:“来人啦!掌嘴!”

绿影以前在张公公的手上吃过不少亏,听到夜之初发话打人,当下毫不客气的就冲上去左右开弓就将那张公公打的满地找牙,张公公直呼饶命。

夜之初冷哼道:“丫的,该死的狗奴才,老子是仁王的妃子,你叫我皇后娘娘,不狠狠的打你一顿你只怕是不长记性的!”

张公公跪倒在地道:“奴才没有将这喜讯先行通知娘娘就直接称娘娘为皇后,惊扰了娘娘是奴才不对,只是皇上今日早朝的时候已经在大殿上对文武百官封过赏了,从今天开始,娘娘就不再是仁王妃,而是皇后娘娘了。”

夜之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这燕雨辰的行事风格还真的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这普天之下有这样封后的吗?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老天爷想玩死她吗?她可不想做杨贵妃,这种乱伦的事情她没有兴趣,只是眼前的这个太监就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些,丫的,挨了打还敢告诉她这样的消息,当下她轻轻一哼道:“是吗?听起来好像是好事。”

张公公忙道:“这原本便是天大的喜讯……”

“狗屁喜讯。”夜之初皱着眉头道:“老子对这种事兴趣缺缺,不知道为什么,早上一起来看到你那张脸实在是有些不太爽,我心里一觉得不爽,就头晕的紧,冬雪,帮我将这个一脚踢出去,我日后都不要再看见他了。”

冬雪明白她的意思,以前他们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就没少看这个张公公的脸上,他是皇后的人,和宫里众多妃嫔的关系甚好,日后若是留在宫里,只怕是极为危险的一个人。她的眼睛一眯,抬起一脚就将那张公公踢了出去,她一边踢一边道:“我家主子一看到你心里就会舒服,还不快滚!”

这一幕被匆匆赶来的燕雨辰看个正着,他的眉头微微一拧,吩咐道:“新皇后登基,大赦天下,宫里到年纪的老太监老宫女们就放一批出宫吧,皇后娘娘看不顺眼就直接赏一笔银子送出去吧!”

“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低着应道。

张公公听到那一句话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以前又是前皇后的人,他早知自己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只是没有料到夜之初才一进宫就将他给赶出了宫,虽然这个结果他并不想要,却也知她将他放出宫其实是他最好的结果,当下忙跪在那里谢恩。

燕雨辰没有理会他,直接走进来道:“昨夜睡得可好?可还习惯这里?”

夜之初冷笑道:“高床软枕又岂能睡得不好?这是皇上替我选的宫殿,我又岂能不习惯?”

燕雨辰见她今日的精神已比昨日好太多,他浅浅一笑道:“听起来你似乎对朕有很大的意见?”

“我哪里敢对皇上有意见?只是想提醒皇上一下,我是仁王的妃子,是皇上的九弟妹,并非皇上的皇后,皇上今日里当着朝中众臣的面下了那样的诏书,是想置我于何种境地?”夜之初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

燕雨辰的手轻轻摆了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部识趣的退了下去,绿影却也依旧站在那里不走,他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他清楚夜之初有事情从来都没有瞒过她,当下便缓缓的道:“自宛若去后,我便知道我这一生都会孤身一人,或许是以前的杀戮太重,所以注定了不会有好的结果,宛若的死、你的离开和九弟的死更加让我明白我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我如今纵然已是九五至尊,便更加印证了这一个念头,天煞孤星便天煞孤吧,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其实心里远远比正常人苦,站在权利的巅峰时身边的早已没了人。只是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事情,倒也能一偿还之前的愿望,所以便一直在这里苦苦支撑着。”

夜之初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却淡淡的问道:“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燕雨辰缓缓的道:“后宫里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其它的妃子。”

夜之初冷笑道:“皇上是想霸占弟媳吗?”

“昨日去接你之前,的确是存了这个想法,可是见到你之后,再知道你有孕在身时,便改变了想法。”燕雨辰看着她着,他的眸子里已没有寒霜,一抹淡淡的温柔自他的眼底升了起来。

绿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燕雨辰,当下惊的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了,她却依旧护主心切的道:“皇上这样做就不怕被全天下人耻笑?”

燕雨辰的眸光冷冷的朝她看去,她心里发毛,很没骨气的躲到夜之初的身后去了,夜之初淡淡的道:“绿影,你也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和皇上单独说。”

绿影扁着嘴道:“小姐……”

“下去!”夜之初的声音里已不知不觉有了一分气势,绿影咬了咬唇,看了两人一眼便退了下去,夜之初见她走到门口便又道:“替我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绿影点了点头,走出去后将大门带上。

夜之初缓缓的道:“我不管皇上是怎么想的,但是皇上现在的做法却让人非常不耻!不要说墨尘未死,就算他死了,我了断断不能做皇上的皇后!”

“我明白你的想法。”燕雨辰轻轻叹了口气之后道:“我也知道,自从那一日我错过了你之后,这一生便再也没有拥有你机会。”

“皇上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下这样的决定,你不觉得你很卑鄙无耻,是在趁人之危吗?”夜之初的眼里已有了一丝怒气,他若是不和她说起这些,直接将那圣旨下达,他是皇帝,她不得不屈从,可是他此时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着话,便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大婚时的情景,心里便又莫名的多了三分委屈。他把她当成什么呢?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耻。”燕雨辰缓缓的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皇权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是我真的是太苦了,只想身边能有一个说话的人,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他的语速很慢,却已带了三分乞求。

他在夜之初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是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强大的让人不敢正视,此时他这般将心底深处的话说出来,她忍不住微微一愣,原本心里满是鄙视的心里竟然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柔软。

他缓缓的道:“我将你封后,只是想将你留在身边,让我在无助的时候能陪我说话,并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更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只是想看着你,让我的心能有一块平静的乐土。”

“我不是皇上的乐土。”夜之初的眼睑微微一合,轻轻咬了咬唇后道:“我也不愿呆在皇宫里,我是个极自私的人,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埋葬掉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就算皇上心里再苦,我都不会是皇上的解语花。”

燕雨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恨我,也怪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已昭告了天下,因为我知道若是和你商量,你一定会拒绝我的。”

“皇上知道便好……”夜之初缓缓的道:“但是我也知道皇上新登基,如今正视极重要的时候,是不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来的。所以我恳请皇上日后寻个机会将我废了,然后赶出宫去。”

燕雨辰的眸子微微一合,眸子里有了几分自嘲,他低低的道:“九弟临死之前托我照顾你,那我便是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夜之初才消下的怒气又腾腾的烧了起来,她冷着声道:“如此看来应该多谢皇上的好意了,可是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若是强行将我留在这皇宫之中,只怕不消几年,皇上守着的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她平日里贪生怕死,有的时候也会委屈求全,可是今日里燕雨辰触到了她的逆鳞,纵然他是皇帝,她也不惧他。

燕雨辰却浅浅一笑道:“许久没有见你这副样子,此时见到,倒真是觉得有些怀念。”

夜之初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低低的道:“之初,你知道,这样横眉竖眼的人才是你,整日里低着头在傻愣愣站着不动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

夜之初再次愣了一下,他又缓缓的道:“早膳用过了吗?”

她实在是有些不太适应他这副样子,当下缓缓的咬了咬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心里的怒气却又散了些,燕雨辰又浅浅的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平日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为孩子着想,我虽然喜欢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可是毕竟生气对孩子不好。”

夜之初定定的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道:“我欠九弟很多的东西,包括这个皇位。”

夜之初外皱着眉头道:“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燕雨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风迎国的江山总是需要人来继承的,我不会有后,这皇位是便是要传给这个孩子的。”

夜之初吓了一大跳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燕雨辰缓缓的道:“我有预感,这孩子会是一个男孩子,一定有九弟的聪明,你的古灵精怪,日后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夜之初咬着唇道:“万一是个女孩子呢?”

“是女孩子也很好啊!可以做女皇啊!”燕雨辰淡淡的道。

夜之初只觉得今日的燕雨辰一定是疯了,否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的,她嘻嘻一笑道:“多谢皇上看得起,只是这皇位我没有兴趣,墨尘没有兴趣,我的孩子也不会有兴趣,皇上你正值青春年少,龙精虎猛,这宫里美女如云,一定会有比宛若更适合皇上的女子!我也相信总有人会替皇上生下龙子龙女。”开什么国际玩笑,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燕雨辰就已经打孩子的主意了!

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已见识到走到皇权之上的路根本就和黄泉路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连燕雨辰这样坚强的人都示弱了,坐在那上面的压力可想而知,可不想再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送。纵然那个位置无数的人挤破了脑袋都想爬上去,可是她却不稀罕。

燕雨辰的眉头轻轻扬了扬,他淡淡的道:“你无须如此激动,这件事情还早着了,如果往后真的能有令我动心的女子我自会放你和孩子离开这深深皇宫,可是在这之前你就让我来照顾你和孩子吧,相信我,我一定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夜之初之前听到他说视如己出时,心里只道他是顾念他和燕雪辰的兄弟之情,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安慰她,可是现在听到他的那些理由之后,她只觉得他话里的视如己出已别有一番含义了。她只听得头皮发麻,心里一片紧张,丫个呸呸,孩子还未出生,他竟已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便又缓缓的道:“太医说了,你现在身子骨极弱,需要好好补补,从今日开始,我会让太医准备一些药膳,给你好生调养。”说罢,他竟转身就走了出去。

夜之初顿时想哭,他又这是唱的哪一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她出宫?只是这么一急,她倒将燕雪辰的事情看的淡了些,破天荒的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当下便让绿影去准备一些稀饭,谁知道她才吩咐下去,就已有一排宫女列成一行端了各色稀饭以及早点进来了。

她见那些粥的种类丰富,什么燕窝粥、南瓜粥、玉米粥、八宝粥、人参瘦肉粥等等十几种,甚至还有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粥,她皱着眉道:“弄这么多粥上来我哪里喝的完!”

为首的女官道:“皇上一早就吩咐奴才将各色粥点准备好,让娘娘挑选想喝的来喝,若是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再做。”

夜之初咬着唇道:“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这么多的各类,看得人的眼都花了,我真不知道要喝哪一种。”

女官笑道:“皇上说,太医曾说过,娘娘有孕在身,用膳时菜品应多样化些,娘娘若是不知道想喝哪一种,不如就每种喝一口,看看哪一种合口,合口的就多喝一些,不合口不喝便是,明日里奴婢也好准备。”

夜之初淡笑道:“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让我来试试。”

她挨着将那些粥都尝了一遍后,觉得最好喝的还是那清淡爽口的玉米粥和南瓜粥,居然一口气将那两种粥全喝完了,燕窝粥她怕浪费,喝了小半碗,看到那碗人参粥是,她小口喝了一口后便扔在那里,那粥是上好的人参所煮,微微有些泛苦,她便再不喝了。

喝饱之后,她见宫女们都缓缓撤下,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我喝剩下的粥怎么处理?”

“都倒掉了。”女官答道。

夜之初皱着眉头道:“倒掉?也太浪费了些,明日里就不要住这么多种了,我想喝哪一种让冬雪吩咐你们去煮便好。”

“是!”女官恭敬地退了下去,她来之前早就听说这位新皇后及难伺候,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没料到她此时见到的皇后娘娘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得紧,只是心里依旧存有三分惶恐,小心翼翼的按照夜之初的吩咐去做。

夜之初原本以为那早膳已经极为奢侈了,可是看到中膳时只觉得有些头疼,那桌子上摆了足足有四五十道菜之多,几乎每种菜都是大补类的,她不禁抚额,她虽然有孕在身,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她以前住在听雪殿的时候,虽然每日里都会有人前来送饭,可是那也饭菜也不过就是让他们一屋的人填饱肚子罢了,很少有极精致的菜肴,她知道这是因为燕雪辰不得宠的缘故,却也不觉得宫里其他人的饭菜会多上多少。今日里这番一见识,她才知道她当初在听雪殿的时候还真是被虐待了!

而每天一到下午午睡起来的时候,也会有人送来极为精致的茶点,到晚膳时,又是满桌子的菜,晚上还有夜宵,夜宵的种类丰富到让她也咋舌!

如此过了十来天,夜之初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也丰盈了些,只是好自己却觉得自己和猪没有本质的差别,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出了睡就是吃,无聊得让她发闷。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有燕雪辰陪着,时不时的和宫里的那些妃子们斗斗法,没事的时候再欺负一下宫女太监,可是如今却不行了,先皇的那些妃子们,除了三个贵妃被养在偏一点的宫殿里,其他的大部分都关到冷宫里去了,而那三个贵妃一看到她便恭恭敬敬,以前那些酸腐欺负的话竟是一句都不敢再说了,她去逗过她们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去了。

而宫里的那些太监和宫女们都怕她怕的不得了,以前她是仁王妃的时候还有人和她顶顶嘴,再吵几句架,而如今所有的宫女太监一看到她全跪倒在地,不要说顶嘴吵架了,就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只觉得无聊透顶。

这个皇宫因为主子的改变,一切都已经悄然改变,而到这一刻,夜之初便更加能体会得到燕雨辰坐到高位之上的孤独。

燕雨辰每次退朝之后都会到她那里坐坐,和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他的性格原本就有些沉闷,而夜之初因为心里对他有芥蒂,也不愿和他多说话,于是两人相处的时候倒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后来燕雨辰也觉得有些无聊,干脆将奏折什么的都带到朝阳殿里去批阅,有时候奏折批完了就会带上一本书到她那里看,他找她说话,她若是里不理睬他的话他就看书。

如此一来,夜之初又觉得更加无聊了,不远和他耗时间,每次算好了他要退朝的时间后,就带着绿影冬雪往御花园里跑,省的和他相对无言。

如此几次之后,燕雨辰依旧风雨无阻的过来,她没估摸着他走了之后才回朝阳殿,只是这一日她回到潮阳殿的时候,却见他已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她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呆,他睡着时竟和燕雪辰更像了几分,他的眸子微微闭着,看不到他眸子里寒冷,便让他多了三分温和,他的身上纵然依然还有一抹霸气暗藏,却也让他看起来比燕雪辰更多了一分男子气概,只是他的眼角边却还写着疲惫两个字。

一想到燕雪辰,她的心里又满是难过,她进口了宫却并没有放弃找燕雪,她早已让杨易之继续寻找燕雪辰,她相信,燕雪辰一定没有死!

只是此时看到和燕雪辰又几分相似的脸,她心里也有了一份怜惜,她见他的被子没有盖好,便轻轻替他将被子盖上。她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以前总觉得燕雪辰出了事情,都是因为燕雨辰,所以她应该会恨他,可是此时这般看着他,她发现她竟恨不起他来,反而觉得他其实也极为不易。燕雪辰出事之后,他心里的痛只怕一点都不会比她少,搞不好还要比她多几分愧疚。

他虽然没有杀掉白云端,却也没有再用白云端,她以前在南王府住过一段时间,知道白云端和他也亲如兄弟,他只怕下不了那个手。只是在他的心里,这一件事情只怕是一个永远都抹不掉的伤痕。

她在传功盘坐了下来,想起她进宫第二天他对她说的话,她的心敬业升起了一抹淡淡的伤痛,她知道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君子,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的人,对人经常摆着一张扑克脸,却极为敏感。那一日在她的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脆弱,让她的心里微微一紧,他说他是天煞孤星,只怕在他的心里真是那么觉得,宛若的死,燕雪辰的事情,对他那种至情至性的人而言之怕都是致命的打击。

燕雪辰曾对她说过,宛若初死的那段日子里,他整日都痛不欲生,而这一次燕雨辰出事了,他心里的痛只怕也不会比那一次的少,他将那些痛全部都埋在心里,每日里还得处理朝政,还得去操心她的事情,在他的心里只怕当真是极苦的。

她的眸子微微合了起来,暗暗告诉自己,日后不要再恨他了,他太苦了!只是恨可以不恨,元还是有的,这混球让她整日里顶着皇后的称号,让她觉得非常的不爽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是却受不了别人的跪拜。

一念及此,她轻轻地哼一声,扭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睁着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顿时吓了一大跳,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好在他一把将她扶住。

他微笑道:“我又不吃人,干嘛吓成这幅摸样?”

夜之初讪讪一笑道:“我以为皇上睡着了,没料到一会过头来却见皇上的眼睛睁开了,顿时便吓了一大跳。”

“我睁开眼睛有那么可怕吗?”燕雨辰缓缓的问道,身体却依旧躺在那张床上不愿起来。

夜之初嘻嘻一笑道:“皇上睁开眼睛那是龙威无限,小女子胆小,惧怕龙威在正常不过。”

燕雨辰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他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之初,能看到你又这样的笑,我好开心。”

夜之初愣了一下,缓缓的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道:“能让皇上开心,是小女子的荣幸。”

燕雨辰并没有因为她将手抽回而生气,反而嘴角上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道:“既然如此,我决定今夜留宿朝阳殿,我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替朕开怀的手段。”

夜之初的脸色微变,却讨好地笑道:“皇上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你不知道君无戏言吗?”燕雨辰将手脚全部摊开放在床上说道:“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不想今日竟在这里睡着了,这就足以说明这张床适合我睡。”

夜之初继续微笑,却觉得自己已笑得比哭还难看了,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公公尖细的嗓音道:“敢问冬雪姐姐,皇上醒了没有?军机处几位大臣们都在等皇上去商议大事,原本约了是午时末,现在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几位大臣便差我过来看看。”

冬雪还未回答,夜之初已经扯着嗓门道:“皇上醒了,马上就来!”

燕雨辰看到她那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却也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早有宫女进来替他更衣,夜之初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却已衣冠不整的走到她的身边道:“你来帮我整整衣服。”

若是很久以前,夜之初的爪子只怕早就往他的身上招呼过去了,可是如今她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下伸手捂着她的小腹道:“哎呀,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提着一叫唤,那些宫女忙来扶她,机敏一些的早就去找太医了,燕雨辰见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当下只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好生歇着,我迟些就来。”

她的话一说完,就如他所料的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无奈,他只装作没看到,大步走了出去。

他才一离开,夜之初就推开那些扶着她的宫女,然后吩咐道:“来人啦,将这张床抬到皇上的甘露殿去!”

一众宫女吓了一大跳,夜之初将眉头一皱道:“皇上说了没能在这张床上安睡,还不快把它抬过去!”

众宫女一见她皱眉头,忙吓的赶紧去干活,她的嘴角已经上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她不再理会正殿有多乱,跑到偏殿去休息,却在那里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常在春。

夜之初见她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用手轻轻捅了她一下后道:“怎么了?你自从进宫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日里沉默寡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常在春见夜之初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心理却依旧满是惭愧的道:“皇后娘娘……”

“呸!”夜之初打断她的话道:“皇宫里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叫我皇后也便罢了,你也这样叫我?你想气死我吗?”

常在春看着她道:“我想叫你初初,可以吗?”

夜之初愣了一下后道:“你叫我之初吧,初初只有墨尘可以叫。”

常在春点了点头后道:“之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我记得你以前的性子可没有现在这么别扭,有什么事情会直接问的。”夜之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难道你做下了亏心事?”

常在春咬咬唇,却点了点头,夜之初看着她又问道:“那件事情是关于我的?”

常在春问道:“我若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自从燕雪辰死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整日里都觉得难过得紧,每次一看到夜之初她就想躲,看到她那张清瘦的脸她的心里就极为难过。

“那要看什么事情了。”夜之初看着她道:“不要告诉我将我立为皇后的事情是你出的馊主意吧?”

常在春失笑道:“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哪有那个本事。”

夜之初的眼睛眨了眨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某人曾经很喜欢皇上。”

常在春的眸光微微一暗道:“单相思又有什么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可他到如今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的话在夜之初的耳中听来却别有一番含义了,她睁大眼睛道:“你真的和皇上有一腿?”她知道燕雨辰平日里并不近女色,对常在春也是一片冷淡,若说她们两人真的有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只是一个念头突然冒进了她的脑中,日后若要出宫,要解决这一切的麻烦,就得先给燕雨辰一个女人,常在春虽然没有倾城倾国之貌,却也算清秀可人,最重要的是常在春单纯聪明,性子也活泼开朗,相信只要寻一个由头将两人绑在一起,常在春一定可以化解燕雨辰心中冷漠。

她这番主意一定,心里便已开始在思索着如何让才能将两人绑在一起。

常在春愣了一下,一时回不过神来,而她的发怔在夜之初眼里已变成了另一番风景,夜之初微笑道:“搞半天你所谓的对不起我的事情,就是勾引了皇上啊!这没有什么的,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的心里只有仁王一人,我对皇上只有尊敬,他若是真的欺负了你,我会想办法替你讨还一个公道!”

常在春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知道她误会了,当下急道:“不是的!”

也指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把你吓成这幅样子,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原本就是女人比较吃亏了,他占了你的便宜却不负责,这样的人一定的狠狠收拾,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定不会让你吃亏。”

常在春只觉得有些头大,只是心里却又一直记挂着那件事情,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他问个明明白白,却一直没有寻到那样的机会,夜之初若能替她寻到,那也不错。这番一想,她红着脸没有再去解释什么。

她的不解释,让夜之初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她见常在春那副样子是断断再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了,便和她随意闲扯了一会。

燕雨辰从军机处出来之后经过甘露殿时,见一众宫女太监抬着一张大床往里搬,他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出声,地上便跪了一地的人,为首一个宫女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说皇上近日失眠,却能在这张床上安睡,所以让奴婢将这床抬到甘露殿来给皇上用。”

燕雨辰有些无语,他之所以能在那张床上睡着,是因为那张床上有她的味道,可是她倒好,直接将床抬了过来。

他含着声道:“将床给朕抬回去!”

他的声音不怒而威,一众宫女太监吓得不轻,都知道在这宫里,皇上虽然很宠皇后娘娘,可是这皇宫却还是皇上的,一群人当即又将那张大床给抬了回去。

燕雨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见她用这样的法子拒绝他,他也不能再去找她了,若是再去,只怕会惹她不开心,而今日里的事情原本就多,于是他又在御书房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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