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却毫不以为意,甚至还走近了两步:“我犯的罪,不是自有大哥帮我遮掩么?我有何所惧?”
“你果然嚣张,现下这四周,已布满埋伏,只要我一声令下,便能将你刀箭穿心。”冯野的话,让冯绍抚掌大笑:“好,等我死了,你的大臣们会一个一个为我陪葬,最后,还有你。”
冯野心中暗惊,但语气仍镇定:“你有这么大本事?”
冯绿绍的眼中,现出浓重的讥诮:“这得感谢父王和你,给了我一支天下无敌的幽冥卫。”
冯野表情顿然一凝。
“你们生怕手上沾了血腥,所以极力和这组织撇清关系,却没想到最终,幽冥卫便因此只剩下了我一个主子,只要我下令,任何人,哪怕是冯家,他们也同样会夷为平地,他们的任务,便是杀人,杀人,至于杀谁,只有我说了算。”冯绍的笑声在黑暗中分外剌耳锐利:“我来之前,已下了指令,即便我今日死在这里,该死的人还是会陆续死去,一个不漏。”
冯野的手,在身侧几度攥紧,却最终松开,放缓了语气:“我们兄弟二人,何苦斗得两败俱伤。”
冯绍笑了:“大哥现在,已经懂得妥协,进步不少。”
冯野咬牙,却仍不得不忍住怒火,轻声言语:“如今朝中动荡,我们自当合力,先平了众怒。”
冯绍点头,心中却冷笑不止。
若是冯野今日真的破釜沉舟地动手,那么他的幽冥卫便真的会将朝中臣子屠杀殆尽。到时候看冯野在彻底失掉民心之后,如何在那尊宝座上坐得稳。
他们以为,他冯绍真的从此一无所有,要受制于人?笑话。
凤歌以为,冯野真的会拿天下去换她一命?笑话。
这世间,有些人永远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些人则注定会痛失所有。负他之人,他必还之以血。从这一点而言,自己和凤歌,倒是同类。可惜,他们再不可能同路。曾经他想,让凤歌坐在中央的宝座上,自己做她身侧的那个人,为她保留尊严。
但今后,他连站在自己身侧的机会都再不会给她。他会让她,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听他登基的礼炮……
这边,冯家兄弟为利益和解,那边,彦祖父子,却因为女人反目。
当彦祖快马加鞭赶回南越,魑魅和魍魉已经等在暗道之中,一见他便着急迎上来:“主子。”
“他居然嚣张至此,到我府中动我的人。”彦祖的眼中,已有杀意。
“主子,你现在应该先去安抚太子妃。”魑魅叹气:“因为韵儿的事,她十分自责,奴才又不好安抚。”
“我这就去。”彦祖立刻和魑魅换过衣服,走出密室。当他到了卧室,看见里面那个已然消瘦的颜棠,心中一疼,在门口轻声叫:“颜棠。’
正在失神之中的颜棠,浑身一震,抬起头来。他已经好久都没叫过她颜棠。就算这几日她这般难受,他对她已然避而远之。让她几乎以为,两人之间有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隔阂。
“彦祖。”她喃喃叫着他的名字,泪自眼角溢出。
彦祖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在她额上脉脉地吻,却无法说,我好想你。将她抱在膝上坐着,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这几天,很难过对不对?”
“嗯。”她点头,泪直往下掉:“我对不起韵儿。”
“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彦祖轻吻了下她的唇,眼中又有了肃杀之气:“是他太卑鄙。”
“他好像知道了我的事。”颜棠握紧彦祖的袖子。
“知道便知道罢,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彦祖故作轻松,心中却也在猜测,他究竟了解此事到何种地步。
“可是韵儿……”颜棠又落下泪来。
再天之间,据说韵儿已经被册封为昭仪,住进了春暖殿,听似荣华加身,可事实遭遇谁又知晓。
彦祖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这或许是韵儿人生的一个转机。”
颜棠心中,仍旧疼痛不
休,紧紧握住彦祖的衣襟。他叹息着,将唇压了下来,温暖覆上冰凉。而积累了这么久的思念,让他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
瞬间热烈地席卷了她的唇舌,在她口中痴缠,只恨不能,诉尽自己心中的煎熬。
颜棠这两夜本就少眠,精神虚弱,被他如此掠夺,渐渐恍惚,只记得握紧他的衣襟不放。
他反握住她的手,细细抚摸她秀气的骨骼,心中的火,愈燃愈炽。终于忍不住,自那广袖中探入,去抚摸她玉腻的肌肤。
随后,便抱着她站起,往了那一方帐幔。身下的人儿,寄托了自己多少念想,彦祖叹息。离开她的日日夜夜,只要有一瞬想起她,便再挪不开心神。真想将她变作一粒珠子,时刻戴在颈间,一低头,便可以看见。
“颜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的声音,已经暗哑到不成调。原来分别,真的可以将原本就深的情,更浓缩成心间,化不开的蜜。想她念她,到了真正相逢的这一刻,竟已不知道该如何疼她,才能满足。
颜棠自然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心中的百感交集,却依然能感受到,他此刻汹涌的激情。这些日子,他对自己,都那般的冷落,让她常常觉得不适。直到今天,她才觉得过去的他回来了。她忍住羞涩,轻轻回吻,表达内心的欣喜。
他怎受得了她这般热情,低吼一声,挑开了她的衣裳,贪婪地抚摸游走。
她低低吟哦一声,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和他缠绵相吻。
他灼烫的身体,紧张贴着她的,仿佛想用这一场爱火,将两个人一起融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再不分离……
当云停雨歇,她疲倦地靠在他的怀里入睡,他仍止不住一再地吻她的眉眼,她的嫣唇,怎么都嫌不够。
厮磨了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悄然起身,穿衣出门。当那一室温暖被关在身后,他的眼眸重新冷了下来,寒意逼人。跟那个人的帐,他必须要算个清清楚楚……
当彦祖策马来到皇宫,自门口,望着那一片巍峨的殿阁亭楼,眼神中的寒意,越来越浓。若是那个人再如此放肆相逼,只怕他再也等不了那么久。他会让这天下,真正成为自己的天下。
双腿一夹,马顿时向宫门内冲入,有人来拦,他只是狠厉一瞟,那人便怯怯地退到一边,无奈为他放行。
如入无从之境,一路疾驰至春暖殿门口。守门的宫人见他骑马到此,也都大为惊骇,但无人敢言,畏畏缩缩地打算进殿禀报皇帝。
彦祖却挥手将人搡到一边,直接进殿。皇帝依旧衣衫不整地躺在外厅中的软塌上,半跪在身边为他喂酒的人,正是韵儿。
当她看见彦祖,眼中立刻噙满了泪水,将自己身上半敞的衣衫死死拉紧,羞愧屈辱得不肯看他。
彦祖心中怒火更盛,冷冷地看着皇帝:“父王现在连我府里的丫头也不放过了么?”
皇帝却伸手去抚摸韵儿颈后的肌肤,漫不经心地笑笑:“朕那天便说了,她已不是你府里的丫头,而是朕的韵昭仪。”
“那也要她愿意做你的昭仪。”彦祖眸中寒光慑人,转而望向韵儿,声音放轻了些:“韵儿,你只要说一句不愿意,我便带你回去。”
“主子。”韵儿哭出声来,却忽然被皇帝的手卡住后颈:“现在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韵儿原本聚起希望的双眸,又黯淡了下去。她现在已是破败之躯,就算回去,又拿什么脸面见人?还不如……
“殿下,韵儿情愿……做皇上的昭仪。”她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泪已经干了,只留下唇边的笑容,那般惨然。
皇帝将她一推:“你先退下,朕有话要和太子单独说。”
韵儿再没望彦祖一眼,脚步踉跄地跑进内室,并紧紧关上了门。彦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扇门,拳头握紧,手背上有暴突的青筋。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气。”皇帝微微一笑:“朕也是在给你机会。”
彦祖缓缓把目光转到他脸上,嘴角挑了挑:
“哦?”
“当初你大哥将胡昭仪安插在朕身边,你不是不高兴,所以借着封妃大典将她推下了高台毁容么?现在朕主动让你的人给朕当昭仪,你难道不应该高兴?”
呵,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彦祖嘲讽地笑笑。
“所以你看,其实朕最宠爱的儿子一直是你。”皇帝表情诚挚。
“父皇既然这么宠爱我,为什么要调戏我的妻子呢?”彦祖反问,眼中血光暗藏。
皇帝似乎也害怕了,赶紧解释:“你真的误会父皇了,父皇是因为暗中打探到她的身份有假,怕她日后对你不利,才特意前去试探。”
彦祖阴沉地笑:“这么说来,我还真得感谢父皇的一片苦心。”
皇帝长叹一声:“唉,你看朕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说完又似欣然地瞟了瞟内室紧闭的房门:“不过这韵昭仪细品之下,倒也挺对朕的胃口,朕还是希望日后能再给朕添个小公主。”
彦祖冷嗤:“父的于现在转了趣味么?韵儿跟那个人长得可一点都不相似。”
皇帝眼神一怔,但转瞬之间,又嬉笑如常:“总看相似的脸,也会腻,偶尔也要换个新鲜,你说是不是?还有……”皇帝假装虎起脸:“以后你可不能韵儿韵儿的叫了,论辈分,她现在可算是你的母妃。”
彦祖半眯的眼睛中,有讥诮,更有威胁:“那么父皇便好好对待我的韵母妃吧,至于我的家事,就无需父皇再‘费心’了。”
“你回来了,朕自然就不管了。”皇帝轻笑,话中的隐含义,却耐人寻味。
他回来了?那么皇帝知道他离开过?彦祖眸光一闪,探究地望向皇帝,却见那人已软如一滩烂泥,腻在椅背上喝酒,仿佛真的已经将日子过得醉生梦死。
彦祖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未言语,转身离开。而当他背影消失,皇帝的唇边浮起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彦祖回到太子府,颜棠已经醒了,当她发现,枕边已经无人,心中又涌起失落。她担心,下一回见到的他,又变回先前的冷淡。
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彦祖见到她,第一件事便是将她抱住,还当着下人的面,便去亲她的唇:“睡饱了吗?”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彦祖这时,忽然想起了于嬷嬷带给颜棠的信,忙取回来,却对她撒谎说是于嬷嬷飞鸽传书而来。
“真的吗?”颜棠惊喜万分地接过打开。信的内容依旧简短:娘安好,儿勿念。
颜棠的指尖,一一滑过那几个字,眼中湿润。
“这么想她?”彦祖怜爱地笑,捏捏她已经发红的鼻尖。
“你不懂。”颜棠摇头,眼眶中的泪滑下:“我打小就没有娘,爹对我也比对其他儿女淡漠,就这么孤孤清清地长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像娘亲一样疼自己的人,该有多么珍惜。”
彦祖凝视着她,心中隐隐作痛,半晌,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声音低沉:“以后,你还有我。”
颜棠点头,含着泪微笑:“是,现在我有了你。”
人生的路,若总是独自走,真的太凄凉,需要有双温暖的手,能在你冷的时候握住你的指尖,需要有个温暖的怀抱,在你害怕的时候,环住你的肩膀。这便是伴侣的含义。
两人静静依偎,而这时,彦祖的视线忽然移到那封信的右下角的印章上,那是一个极为纤秀别致的“梁”字。
“颜棠,你可知道嬷嬷的真名?”她试探地问。
颜棠摇头:“嬷嬷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有。”彦祖笑笑,转开了话题,脑海中,却一直晃动着那个“梁”字,不禁微微蹙眉……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很平静,彦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事,在家中陪伴颜棠。而皇帝也果然践约,再不送青梅。
彦祖却想起了在本王朝时的愿望,抱着颜棠玩笑:“我们去拜拜观音,让她尽早赐我们一个娃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