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昏迷了整整两日后,在第三天早晨终于苏醒了。届时,赵王爷照顾了她许久,才刚歇下。赵简刚睁开眼睛,就察觉到自己身体异常的虚弱,周围皆是陌生的景象,室内的装修设计、侍女们的着装服饰,大大异于宋人。赵简知道她此时定是已经到了西夏。
刚苏醒,赵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爹到底在哪!下人们安抚赵简称赵王爷刚在自己的寝屋睡下,而赵简却依然担忧,总觉得这满屋子都是米禽牧北的人,都帮着他欺骗自己。问起米禽牧北的去向也众人也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与来时不是同一件,联想到可能发生的事赵简顿时怒上心头,大发了一顿脾气,虽是体虚,却硬生生毁了房内的大半物什家具。
米禽牧北出门前曾下过命令,任何人不能打扰赵王爷休息。自从得知赵简中毒昏迷,赵王爷便不分昼夜守在赵简身边,操劳几日不曾合眼,米禽牧北向他保证会找到解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去休息。可照目前这情况,如果不马上把赵王爷叫过来,赵简怕是能拆了将军府。赵简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中了毒的人,吓得侍女赶忙出门准备去叫醒赵王爷。
侍女刚出赵简房门,恰巧在大院中央遇到了刚回来的米禽牧北,见侍女这般慌里慌张,倒是有些好奇的询问:“准备去哪?为何如此惊慌?”
侍女如获大赦般作揖跪下,回答道:“将军您可回来了,赵姑娘醒了,吵着要见您和她爹,不然就要踏平将军府。”
“我娘子醒了,”米禽牧北闻言,连语气中都带着淡淡的欢喜与惊讶,一改往日的沉稳,有一瞬间突然像个看见心上人的普通少年,“不用去叫赵王爷了,让他好好休息吧。赵姑娘这边我来处理。”
米禽牧北吩咐完后快步走到了赵简卧房,撤退了所有下人,一屋二人,气氛微妙尴尬。赵简见米禽牧北到了,心绪突然紧张起来,她在状态最好的情况下单挑米禽牧北也几乎没有胜算,现在又不知怎的自己身体异常虚弱,如果米禽牧北真要做什么恐怕只能任其宰割。
米禽牧北见到赵简生龙活虎的样子很是激动,刚准备踏足,想离她近点却立刻被赵简呵住:“不许过来!”
米禽牧北皱了皱眉,自觉有几分委屈。二人现在隔着一张桌子,见赵简如此较真的脸色,米禽牧北也只得妥协道:“好好好,我不过去。娘子你别动气,小心伤了自己。”
连米禽牧北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每次在赵简面前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总是有种莫名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米禽牧北征战多年从战场上死人堆里偷来的霸道、骄傲,面对赵简时却被无休无止的妥协取而代之。她冷若冰霜的态度会让米禽牧北窘迫不已,心生委屈,但只要见她一面,和她说上一句话,他便满心欢喜,就像孩子吃了糖葫芦般满足。
后来米禽牧北才知道,当他遇到赵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是他此生逃不开、赢不了的宿命。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俊秀郎,遇到心爱的姑娘,他所唯一能做的,便是弃甲曳兵不战而降。
“我爹在哪。”赵简开门见山。
“岳父昨晚照顾了你一宿,早上实在撑不住才刚睡下,等他醒了我就带他来找你,好不好?你也不希望岳父伤了身体吧。”米禽牧北自嘲,从小到大,自己还是第一次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哄女人。
赵简思考着,如果米禽牧北所说的是真的,赵王爷又有病在身,长时间的劳累很可能会加重病情。如果米禽牧北所说的是假的,那么就看他一会如何圆谎。赵简沉默了片刻,算是暂时相信了米禽牧北。
“元仲辛他们呢。”赵简继而发问。
“哼,”米禽牧北呵了声气,别过脸,阴阳怪气道,“这才刚醒,第一件事找爹,第二件事就是问元仲辛。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的毒,看来元仲辛对娘子真是意义非凡。”
赵简也不同米禽牧北置气,顺着米禽牧北的话平静的问:“你说我中了毒?什么毒?谁干的?”
“总算想起来要关心自己的身体了,”米禽牧北欲图离赵简更近些,偷偷前移了几步,不料赵简从未放松过警惕,察觉到米禽牧北的动作后做挥拳状,示意警告,米禽牧北无奈道,“毒是查清楚了,谁动的手暂时没有头绪。当时在马车上,可有什么人接近过你?”
这些日子米禽牧北也不是没有暗中调查过,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很蹊跷。能弄到皇室贵族专用的毒药,下毒人的身份定不简单,有很大的可能是西夏的王孙贵族。但是此人并不打算让赵简丧命,似乎只想让赵简吃吃苦头,否则大可以使用类似砒霜等致命药物,这个人一定知道赵简的身份,并且很有可能是西夏主和派党羽,因为此人深知,如果赵简出事一旦大宋知情宋夏定免不了一场恶战。
但是,对赵简用毒的原因实在让人毫无头绪。按理来说,赵简应该没有得罪过夏人,甚至从未来过西夏。
“并没有人靠近我。你下车后不久,似乎便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射来,当时我只觉得后颈一阵酸痛,很快失去了意识。”赵简回答。
“应该是有人在远处向你发射了银针。”米禽牧北略微思考,却未发现赵简胡说脸色异常,又开始浑身冒冷汗,她扶住桌子才勉强撑住身子。
米禽牧北这才注意到赵简的变化,赶忙搀扶,赵简虚弱的吐出“别碰我”三个字,却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又奇痒无比,冷时只觉得像是有一千极细的冰柱在扎她,热时又好像受了商纣王的炮烙之刑。
米禽牧北将赵简横抱上床,坐在床栏边不停的呢喃安慰,吩咐下人去请野离久,试图缓解赵简的痛苦。赵王爷闻声赶来,米禽牧北退到一旁,面色愧疚。
“阿简,不怕不怕,爹来了。”赵王爷见赵简这副模样心疼不已,目中噙泪,心脏疼痛难忍。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宝贝程度超乎想像,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苦。
“爹,你没事就好。”赵简迷迷糊糊听到了赵王爷的声音,努力的抬起眼帘,见赵王爷安然无恙,也觉得身上的痛苦少了几分,故作轻松的一笑。
此时,赵王爷只觉得有谁在将他的心口剜片一般,他冲米禽牧北怒吼道:“米禽牧北,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你会找到解药,你说过你不会让阿简受苦的!”
米禽牧北低头,手握成拳,愤怒与心痛无处发泄。他此时恨不得手刃了那个下毒者,为赵简报仇。米禽牧北从来是一个骄傲、自负的男人,鲜少愿意忍受过他人的苛责谩骂。但面对赵王爷,他却心甘情愿的负荆请罪。
“岳父,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手刃凶手,”他一字一句起誓,面色异常阴暗可怕,“岳父操劳几日,还是由我来照顾娘子吧。还请岳父移步卧房多加休息。”
“阿简这副模样,叫我怎么休息得了!”
“爹,听他的吧。您身体不好,别到时候我好了,您又倒下了。”赵简艰难开口。
“阿简啊,现在叫我不守着你,我怎么狠的下这个心啊。你就让爹好好看看你吧。”赵王爷坚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