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错在何处?”再喝到第四杯茶时,柏小妍总算是开了口。
“回皇上,奴婢不该擅自闯入殿内。”轻舞咬了咬唇,她在皇上身边服侍多日,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皇上,看来皇上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恩,还有呢?”柏小妍蹙了蹙眉头。
轻舞微微抬头,难道皇上是因为她撞破了皇上与摄政王的幽会才会如此的大发雷霆?她抖了抖身子,未敢开口。
“你不听从命令,朕说过,听到抓刺客算是你我之间的暗号,立即带着孟轼闯进内殿,可是你,没有听到号令便随意闯入,即使你有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不遵从命令!若这是战场,你不听从将军的号令,私自上阵杀敌,即使你能以一敌百,即使你大获全胜,回来依旧是军法处置,你可明白?”柏小妍皱了皱眉头,慢慢起身,走到轻舞的面前,字字顿道,“况且,你是朕身边唯一的女官,你的一言一行,便是代表着朕,若是连你都敢蔑视朕的命令,朕何以威慑天下!”
“是,奴婢知错了,请皇上责罚。”轻舞立即俯身跪拜,狠狠地叩着头,她知道此事的确是她错了。
“端着!”柏小妍拎过滚烫的茶壶,递到轻舞的面前冷声说道。
轻舞抬了抬头,未有犹豫,双手接过柏小妍手中的茶壶,捧在手心之中,灼热的温度使得她的手指通红,一阵刺痛之感袭击而来,她未吭一声,依旧跪在原地。
柏小妍看着轻舞未皱一下眉头,心中亦不由得有几分疼惜,但她仍是面不改色,直到一刻钟之后,方才拿过轻舞手中的茶壶,放于桌前。
轻舞平素里练功刻苦,本是一双白嫩的手早已布满老茧,如此一烫,手心泛红,更显粗糙。
“你可记住了?”柏小妍挑眉问道。
“回皇上,奴婢谨遵皇上今日教诲。”轻舞垂下手臂,一脸坚定的说道。
“退下吧。”柏小妍摆了摆手,对着轻舞说道。
“皇上!”轻舞怔怔的抬起了头,她不怕受罚,不怕惩处,就怕皇上日后不再留她在身边。
“手指烫伤,今日便不用你服侍,且先回去好好休息,百里太医已经在你的别院内等候,明日手指便可痊愈。”柏小妍看着轻舞通红的双手,心中亦是十分不忍。
“谢皇上!”轻舞狠狠地叩首,她知道,皇上并没有想要赶她走的意思,今日一番,也是让她记住自己的错误,皇上若真想惩处她,便不会让百里太医早早等候。
“下去吧。”柏小妍摆手而道。
“奴婢告退。”轻舞起身,略有感激的忘了一眼柏小妍,转身而退。
“阁下看了这么久的热闹,难道还不准备现身吗?”柏小妍坐于养心殿中,缓缓一勾唇,手中茶杯轻放,对着养心殿的某个方向专注的望着。
“皇上好眼光。”魑魅咧着嘴巴笑了笑,丝毫不避讳的坐在了柏小妍的对面。
“今日来此,难道你不怕朕追究你当日在仵作府外的谋害之事吗?”柏小妍蹙了蹙眉头,轻笑道。
“你竟然知道那日是我?”魑魅略有惊讶,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如此便能看出他的伪装。
“有什么意外的吗?”柏小妍撇了撇嘴巴,“就凭你现在在宫里来去自如,你说朕要如何不知?”
“哈哈,说的也是,不过你身边的那个暗卫很是难缠,我也是费了好大得气力,才摆脱掉了她,能与皇上在这里叙叙旧。”魑魅哈哈一笑,如实中肯的说道。
柏小妍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个难缠的暗卫正是紫苒。
“不过我也真是好奇,你身边的暗卫,怎么会是清绝宫的人?难道堂堂柏国皇上连一个自己的暗卫都找不到吗?”魑魅神色略有嗤笑,但一脸真诚的面孔,倒不似讥讽,反而有几分同情。
“其实朕也很好奇,魔尊身边有你这样的话唠,他不会厌烦到哪一天受不了杀了你吗?”柏小妍同样嗤笑的看着他,神色之中反而出现了几分惋惜。
魑魅略有微怔,但随即便是又一阵儿失声大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倒是一点都不肯吃亏。”
“过奖。”柏小妍挑着眉头点了点头。
“小丫头,既然你认出我了,我可告诉你,那日我并没有想要伤你,你知道的,即使你没有躲开,那银针也伤不到你,况且,那是我唯一没毒的银针。”魑魅耸了耸肩膀,看似一脸无辜,“我哪里知道清绝宫宫主武功竟然比我还略胜一筹,你我相识一场,我不利用一下你逃命,难道我是傻子吗?”
“唯一没毒的银针用到了朕的身上还真是委屈了你。”柏小妍冷哼一声,眉峰向上挑了挑。
“嘿嘿,不敢不敢,不委屈。”魑魅舔着一脸笑意说道。
“朕真不明白,难道魔宫的人都像你一样厚颜无耻吗?”柏小妍满是嫌弃的望了望魑魅,真不知道这幅德行是怎么混到魔宫手下的。
“当然不,其他敢这样的估计早就死了,也不对,好像除了我,没人敢。”魑魅一脸认真的回想着,“恩,确实是,只有我,其他人嘛,都是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像魍魉,无聊透了。”
“那为什么你没有死?”柏小妍蹙了蹙眉头,好似在说着一件极为惋惜的事情。
“我?因为我比较可爱,深受尊上的喜爱呀。”魑魅仍是不要脸的对着柏小妍笑道。
柏小妍浑身一个战栗,看着面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魑魅,哪里能够联想得到手段残忍的魔宫,可惜,魔宫的人到底还是魔宫的人。
“言归正传吧,你来找朕到底所谓何事?”柏小妍挑了挑眉,她可不信魑魅今日只是来与她说笑的。
“自然是有正事,不过我比较欣赏你这个丫头,若你不是皇上,还真可以做个朋友呢。”魑魅冲着柏小妍撅了撅嘴巴,继而说道,“你该纳妃了。”
柏小妍怔了怔,不知为何魑魅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很快,又要死一个。”魑魅一脸笑意,看不出他此时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柏小妍心中一惊,他是洛轻伦的人,所以他所说死的那一个,怕是纪铭沅了。
“为什么?”柏小妍心中已经气恼到极致,但面上仍是故作面不改色道。
“因为我讨厌他呗。”魑魅皱了皱眉头,“他都快要赶上我一半的美貌了,你说我还能留着他吗?”这句话,显然是一句玩笑话,但柏小妍知道,这件事魑魅是认真的。
“他是柏国京都第一公子,难道你以为你可以杀的了他吗?”柏小妍冷笑一声,她并不是想要搬出纪铭沅的名号吓唬住他,她也知道魑魅并非是好糊弄之人,她只不过想要借机探探魑魅的底,摸摸魑魅究竟想要如何行事。
“第一公子?真不知道门外那些俗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就是会作几首诗,有个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就有什么第一公子之称,全柏国,万事能称上第一的除了尊上,还有谁配!”魑魅一脸嘲讽的笑了笑,对于纪铭沅第一公子的名号充满了不屑。
“呵呵。”柏小妍又是一声冷笑,看来魔宫的人,不仅自己自恋的要死,这个臭脚捧得她都要给他满分了。
“你笑什么?你不信?”魑魅皱了皱眉头,“也对,尊上的尊容岂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观摩的?不过......”魑魅又是仔细的盯了几眼柏小妍,随即笑道,“我想若是尊上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的。”
“为何?”柏小妍不解的挑了挑眉头。
“因为你与尊上找的那群女子也有些相似之处,说不定尊上见到你之后,也会给你一个单独相处的殊荣。”魑魅轻轻一笑,虽然他知道,尊上这几年拼了命的再找与一名死去的女子模样相似之人,但那名女子究竟是何模样恐怕只有尊上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尊上玩弄过得女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相同之处,不过最大的相似,都是最后死于非命,挖眼、断手、甚至做成人彘,虽然柏小妍是柏国皇帝,但他却觉得这个丫头有趣得很,还希望她不要步那群女子的后尘才是。
“若真如此,朕还真该感谢你今日一言。”柏小妍知道,魑魅这是变着方法的警告她,最好不要与魔尊想见,可是她怕是要让他失望了,三日后,即使不想见,也要见了,三日后,她便要与陶安泰一同,踏平魔宫,从此江湖不再有如此邪恶的门派作祟。
“你明白就好。”魑魅以为柏小妍是明白了他的暗中所指,慢慢的舒了一口气,他也不知,他怎么会莫名的想要向柏小妍通风报信。
“朕明白,但朕也希望你能明白,纪铭沅的命,不是你想动便能动的。”柏小妍慢慢起身,即使刚刚魑魅有心提醒,但她此时望着魑魅的眸中已经盛出了提防,她虽无心于纪铭沅,但却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别人可以随意妄动。
“这个事情可不是你能够说的算的,既然你想保他,那我们便各展身手吧。”魑魅亦是跟着起身,对于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半点的松口,纪铭沅的命,他是要定了。
“虽然朕没有武功,但这件事情,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柏小妍莞尔一笑,魑魅武功高强,但是她却精通下棋之术,只要将此事摆出死局,最后赢家怎么看都是她的。
“好,那我们便拭目以待。”魑魅哈哈一笑,继而纵身一跃,身影儿愈渐愈远。
待魑魅走后,柏小妍满是笑意的面孔忽而紧绷了起来,纪铭沅的命不像是其他,她可不能随意拿来开玩笑。
“来人,传孟轼!”她冷喝道。
须臾,孟轼一脸不苟言笑的走进了养心殿中,欠身一拜。
“属下参见皇上。”
“千户大人请起,今日朕找你来,便是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柏小妍对着孟轼口吻淡然,听不出其中的半分情绪,“朕知,你是罹诀的人,便就是摄政王的人,如今摄政王与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千户大人日后该如何做,怕是再明白不过了吧。”